第 31 部分(1 / 2)

後宮--權傾天下 未知 6382 字 2021-02-13

那份密折遞給我,問道:「月華,你說此事該如何處置?」「三郎,這於禮不合。」我放下玉碗,拿著那份黃綾密折,感覺似有千鈞重。「沒關系,朕讓你看的。」李君宇說著,便靠往軟墊之上疲憊地閉了眼睛。我慢慢打開一看,卻是一道關於前不久雍河大壩垮塌,大水沖毀大半個雍城的調查報告,回復的官員只有略略幾句:偷工減料,以次充好。竟是為這事,怎么會問我的意見?我輕輕蹙著眉,只有剎那遲疑便合上奏折,「依臣妾看,這事關乎民生大計,斷不能輕易了事,應該立即派人著手調查此事,把涉案官員一一法辦,才能給雍城百姓一個交代。」李君宇回身看我,「月華,也是這么想的?」我再三斟酌,並無差錯,便說道:「很該如此。」「你可知,當年主修這雍河大壩之人是誰?」李君宇冷聲道。我靜靜抬眸,水波不興:「臣妾不知。」「是你母舅,如今的工部侍郎喬燕昌。」李君宇話語y沉。我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淡淡的說:「妾只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他只是皇上的臣子,如若確實有負聖恩,亦難逃罪責。」「月華不愧是國母,處處以社稷為先。」李君宇的視線投s到我身上,臉上浮起一抹淺淡的微笑。我回身重新端起案上的玉碗,將一淺勺葯送到嘴邊,輕輕吹了吹,「三郎,該喝葯了。」將葯汁喂著李君宇慢慢喝下去。喝完一碗葯,李君宇臉上已現出疲憊之色,我扶著他躺回榻上,拉過織金鵝絨棉被為他蓋上,柔聲道:「妾有個請求。」「你說吧。」李君宇道,「這件事,妾希望能交給雲中郡王著手調查。」說到這,我頓了頓,回頭望窗外看去,y沉的天氣下,遠處的琉璃屋檐模糊起來,只是磅礴的氣勢依然人,「如果真是母舅所為,妾亦不會為他求情。」在李君宇肅沉的目光下,我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一拍又一拍,極沉,極靜,似乎已用了全部的力氣在跳動。我強迫自己從容不迫地面對眼前犀利的目光,在這一刻,她將自己眼底、臉上、心中的所有情緒坦盪地置於他的審視下,我知道這是贏取他信任的唯一方法。清明如水的容顏,透澈淡靜的眸光,沒有絲毫的瑟縮或退避。李君宇方才的怒意早已不見,臉上喜怒難辨,他將密折翻了翻,閑話般道:「如此便依你吧。」

服侍李君宇睡下,我才走出殿門,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將胸口中的郁悶之氣呼出。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開始下起雪來。楊文簡伸出手來,我扶著他的手腕向宮門走去,宮門側面有條長廊,可以直通我的寢宮,這條長廊原來是不復存在的,只是近來李君宇常召喚我到養心殿陪他處理朝政才下令修葺的,便於我往來。「娘娘,剛才您怎么可以親自請求讓郡王去做這件事,」文簡疑惑不解。「居然有人不畏父親大人的權勢,敢於把這事挑明,那么就是對頭人了,他們既然開始動手,自然有十拿九穩的計劃,我那母舅不過是開戰的信號而已,想來這次是劫數難逃。死在自己人手里,總比落到對頭手中,說不定牽連全族來得強。」一絲帶著涼意的雪花突兀地鑽進我的領口中,我攏了攏領口,毛茸茸的貂毛刺得我的臉微微發癢。「以皇上對娘娘的寵愛,其實娘娘可以向皇上求情也未嘗不可。」文簡有些納悶的看著我,我擺擺手,笑道:「文簡,你這么聰明的一個人,怎么也會犯糊塗?我問你,如今皇上最忌諱什么?」文簡本是聰明伶俐人,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奴才真是糊塗了,皇上最忌諱權臣做大,皇權旁落。」「這是一方面,其實也未嘗不可以看做皇上對我們宇文家敲的警鍾,所謂樹大招風,功高震主亦不過如此。」我說到這,文簡微笑低垂著頭,又變成老實謙卑的樣子,「何況對娘娘來說可不可以是次要的,值不值得才是首要。」我瞪了他一眼,旋即呵呵一笑:「文簡,你想要什么?」我不是孩子,我是皇後——所以我知道世上沒有幾個人會對你付出卻是不要回報的,我和楊文簡的關系好,可還沒有好到那種程度,他主動示好,暗中助我不會沒有要求的。文簡挺了挺腰板,眼中充滿堅毅,神情驟然改變,仿佛換了個人似的。我驚訝於他的改變,那個謙卑屈膝的太監仿佛就變成一個凜然高貴的男子。「奴才要……總管內務府大臣。」他朗朗回答。「總管內務府大臣?」他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為他想要的是統領所有太監宮女的敬事房總管,這似乎也可行。但是他想要的是當朝二品的總管內務府大臣,據我所知,開國以來還沒有哪個太監官職超過四品。我搖頭:「你怎么可以?」文簡微笑著垂著頭,我只能看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濃眉微挑,眼神執著,忽然想到多年前他也是書香世家出身的子弟。我背對著文簡,,開口道:「只要你能幫我實現我的願望,必定圓你的夢。」文簡微微眯上眼,「奴才自當竭盡所能!」外面的細雪粒子打在屋頂上,「沙沙」做響。「主子。」見我出來,早有提著琉璃燈盞守在長廊口的幾個宮人迎了上來,亞蘭就在最前面。「文簡,皇上那邊你小心侍侯著。」我囑咐了一句,便隨著亞蘭繼續望前走去,散發著木材清香的長廊富麗堂皇,屋檐下懸掛的宮燈流光溢彩,我心頭一熱,回頭抬眼望向不遠處這個皇朝的心臟——養心殿,寒意在眼中凝聚,一顆心怦怦直跳:我不僅要從這里走向正殿,在夫君身邊排憂解難,保證宇文家和皇族的和睦,保證這個國家不脫離我們的掌控,還要幫助我年幼的孩子登上帝位。我的鸞儀宮和皇帝餓養心殿一脈相連,誰也不能切斷這種維系。

回到宮中,亞蘭手腳伶俐地幫我卸了釵環,玉初帶人服侍了我梳洗過後。我獨自坐在鏡台前,拿著碧玉梳子,漫不經心地梳理著烏黑長發,鏡子中的人年輕美麗,可是容色冰冷。宇文方會懂我的意思的。哥哥也會懂我的意思的。

數日過後,雍城河堤絕堤一案,在雲中郡王的全力調查下,逮捕了許多官員,除了我舅舅之外,將一些歸順了卞家的官員也一概牽扯進來,皇帝下旨由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侍郎會同御史中丞會審。嚴刑之下,眾犯皆伏首認罪。不知道宇文方父子是如何曉以厲害的,首犯工部侍郎喬燕昌在獄中懸梁自盡,臨死前寫下遺書,願將所有家財散盡,充足國庫,安撫雍城的死傷百姓。右相夫人一病不起,右相也稱病不朝,並由其子代上奏折,自述管教不嚴之罪。皇帝甚感欣慰,下旨對右相大義滅親安撫嘉賞,表示免於追究犯臣家屬。滿朝文武皆交口稱贊右相乃當朝青天,大義滅親,實為一大快事也。「哼!」我聽聞密報後,將手中的玉梳狠狠一磕,碧玉齒斷了幾根,發出清脆的相聲,好一個左相,好一個卞家,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猛地將手中的梳子扔了出去,碧玉粉碎的聲音清脆而尖銳。

祥慶八年始,當朝皇帝李君宇因身體疲弱不適,召喚京城三元觀主持三元真人入宮長居含露殿提煉長生仙丹,至此逐漸沉迷黃老之術,朝廷諸事外多交於二相處理,內則由皇後把持。宇文一門可謂大權獨攬,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多借皇帝之名行廷杖之刑。廷杖,即皇帝在朝廷杖打大臣。始於高祖,成帝時曾經廢而不用,但如今恢復了廷杖,往往由宮中刑慎司行之。成帝以前,凡廷杖者去衣,用厚綿底衣,重毰迭帊,示辱而已,然猶卧床數月,而後得愈。然當朝左相用事,惡廷臣,始去衣,遂有杖死者。而廷杖的緣由也是無所不有。劾左相,論妖道,諫皇後干政,要廷杖;諫皇帝勿服金丹,也要廷杖。一時間,朝廷大臣無不仰其鼻息,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

祥慶十年十一月十日,紫禁城午門外軒轅台,明黃旌旗迎風飄揚,百官環立,銀甲銀槍殿前軍警衛,一片肅殺之氣。台上正中文案後端坐著的正是當朝車騎將軍雲中郡王宇文毓,台下跪著三名身穿朝服的大臣,分別翰林院學士夏衍、吏部尚書史彌遠、兵部侍郎曹真,三人皆是怒目直視台上的監刑官宇文毓。宇文毓輕蔑一笑,道:「宣架帖!」「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夏衍、史彌遠、曹真三人借事滋擾,無視人臣之禮,特,於午門前廷杖五十,以儆效尤,欽此!」司禮監王承恩尖細的嗓子響起。「萬歲!萬歲!萬萬歲!」台下三人雖滿懷怨憤,終究無力違抗聖旨。「褫官!」王承恩把聖旨一收,冷然道,立刻就有殿前侍衛除去三人官袍烏紗。「縛身!」三位大臣都被白布筒子從頭籠下,雙手雙腳皆動彈不得。宇文毓點點頭,王承恩會意,上前一步,腳尖閉合,道:「行刑!」台下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執行者將三人推倒在地,目光卻掃向司禮監的腳下,待一聲令下,都掄圓了膀子,三寸寬的棗木大輥其硬如鐵,無不往死里打。這些人都是早就得了訓練的,如果監刑官腳尖張開,那么就是「用心打」,可能會導致殘廢,而如果監刑官腳尖閉合,那么就是「著實打」,則受刑的大臣必死無疑。三位大臣股上、背上頓時鮮血四濺。「劈劈啪啪」的板子聲中,血r橫飛。四周圍看百官要么心懷不忍,掩面不忍觀看,要么就是幸災樂禍。宇文毓一雙修長鳳目冷冷地看著台下眾人反應,一絲冷笑蜿蜒上嘴角,與宇文家做對只有死路一條!三位大臣平日里哪里受過如此酷刑,還未到二十皆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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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太子]

祥麒宮,側殿,靜室內。綉帷低垂,隔著如煙垂幕,站著一位頗有仙風道骨的灰衣道士,眉宇軒昂,象是化外之人。我獨坐其後,身邊並沒有宮女侍侯。

「三元真人,參見皇後娘娘!」

「真人免禮。」我聲音低啞輕柔,待他起身,便問道:「皇上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三元真人道:「皇上每日必修《皇極經世》,早晚都親至含露殿齋醮。」簾後一聲低嘆,似若無著落,軟軟無力:「皇上身體不適,數日未朝,外面大臣們慌得不得了,真人有何計策?」短短幾句話令三元真人心頭猛跳,眼底精光隱隱,答應道:「昨日集合眾位方士之力,用紅鉛等稀有葯物提煉得大成仙丹十粒,盡數獻給皇上,相信不久之後,皇上身體就能恢復,娘娘不必太過擔憂。」我靜默片刻,聲音淡薄:「如此甚好,皇上如今病已入骨,只有靠丹葯鎮服,皇上若有不測,你必遭大難,就是本宮也未必能幸免,眼下要盡量拖延。」三元真人眸光閃爍,言語卻未見慌亂,回道:「相國待貧道不薄,貧道自當盡力而為。」

又是一年深冬,寒風蕭瑟中,唯有一樹樹梅花凌風而立,那花開得正艷,艷華濃彩,紅霞燦爛,襯得窗上新糊的棉紙隱隱一片彤色。我午睡初醒,閑坐窗前,遙看庭院中湖波浩淼,隨性撥弄著琴弦,一抹流暢的弦音流水一般飄起,黛眉輕鎖,紅塵萬丈,千萬人中能遇見你,是我所幸,奈何卻要兩地遙望。「主子,要打賞給玉修容和蘇御女的禮物都准備妥當了。」亞蘭拿著一份金色禮單過來,見我沒有表示,念道:「高麗人參兩對,紅寶石米珠磬宜簪一對、點翠嵌珍珠歲寒三友珠花一對……」「這些事情你做主就是了,不用來請示我。」我輕嘆一聲,按住琴弦。這個月,玉修媛卞羽萱和蘇采女同時有孕,太後大喜,皇帝也下旨兩人各晉一級,並賞賜珍玩無數,我做皇後的自然也得表示。「蘇御女剛才就來過,主子正午睡,所以就回了。」玉初邊整理被褥邊說道。「那蘇御女到是很守本分,雖然有了身子,每日晨昏定省一件也沒有落下,玉修容就持寵而嬌了,隔三岔五不來不說,在宮里也仗著太後撐腰又有了身子,越發了不得了,前幾天奴婢就聽說有個地位低一些的寶林因為言語沖撞了她,被她宮里的的太監們關到永巷里餓了幾天才放出來。真是的,以為她是誰啊?」玉染端過一杯熱茶來,憤憤不平道。她和玉初被調到我的宮中也有一段日子了,性子還和以前一樣直。「好了,好了。」玉初打斷她,「你說要給二皇子的褂子改改的,活兒還沒做完,就在這絮叨,也不怕主子生氣!」玉染吐了吐舌頭,跑開了。

「嫵昭儀到!蘇御女到!」外面的小太監高聲通傳道。

「紫萱!」「蘇心!」「給皇後娘娘請安!」

「兩位妹妹都是自己人,起來吧,我最煩這些繁文縟節的。」我移步坐於窗邊的宮錦長榻上,平和地道。兩人被玉初指引著到一旁搭著銀鼠椅墊的檀木雕花椅上坐下,低垂眼簾,只看者地上鋪設的厚厚的金藍交織的地毯。最近我為了鞏固在後宮的勢力,很是做了一些非凡手段,嬪妃見了我都有些懼怕。見她二人如此,我反到有些不好意思。見蘇御女仍是半舊宮裝,便問道:「蘇御女,近日天氣漸冷,身子可好,千萬不要感染了風寒。」「謝娘娘關心,臣妾一切都好。」蘇御女忙站起來回話。「沒事就好,玉修容有太後照應,本宮不擔心她,只是你……這內務府的人都是一雙勢利眼,未必就不敢欺軟怕硬,你那份例必是不夠。」我的話正觸了蘇御女心中隱傷,面色微變,明媚的眼睛里頓時有了水意。「亞蘭,去,把那荔色洋縐掛面的白狐腋拿來,賞給蘇御女。」我喚了聲,接著又笑道:「你也別難過,等你為皇上添了位皇子或公主,好日子就不遠了。」「紫萱,你侍奉皇上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就還不見動靜?」我似笑非笑地看了旁邊的嫵昭儀一眼,「臣妾也想,只是這事……。」嫵昭儀適時的紅了臉,害羞道。正說話間,嬤嬤帶了元佑、元清過來,我微笑著:「來,佑兒讓母後抱抱。」接了過來,嫵昭儀等自然近前看孩子。佑兒和清兒已經五歲了,一色的石青綉四團五爪金龍親王常服,外邊青狐端罩,小臉紅撲撲的,叫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他們粉雕玉琢的小臉。忽聽蘇御女道:「皇後娘娘真是好服氣,兩位皇子生得這樣好,長大了必是有出息的。」我笑道:「你倒不必急,等到了來年冬天,你定會替萬歲爺再添個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