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部分(1 / 2)

狼圖騰 安波舜 未知 6267 字 2021-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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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克暫時壓下了心中的憤怒,十分吃力地改換了表情,拿起那張弓說:哦,好弓好弓,還是張硬弓,你們就是用這張弓s著天鵝的?

老王頭見楊克變了口氣,便自誇道:那還有假?這把弓我是在場部氈房,用擀氈子彈羊毛的竹弓改做的,這弓有勁,s死個人也不費勁呢。楊克抽了一支箭說:讓我試一試行嗎?老王坐在岸邊草墩子上看著二順搬獵物,一邊抽旱煙一邊說:做箭可是費功夫,我還得留著接著打呢,只能試一支,多了不行。

楊克仔細研究這付弓箭。做弓的竹板有近一指厚三指多寬,弓弦是用幾股細牛皮條擰出來的,鉛筆一般粗。箭桿是用柳條削刮出來的,箭羽是就地取材的雁羽。最讓楊克吃驚的是,那箭頭居然是用罐頭盒的鐵皮做的,上面還能看到「紅燒……」兩個字。鐵皮先被剪成三角形,然後再卷在箭桿頭上,再用小釘固定,桿頭上就形成了一個鵝毛筆管狀的尖管,尖管里面的箭桿頭也被削斜了,被鐵皮尖管裹得嚴絲合縫。楊克用手指試了試箭頭,又硬又鋒利,像支小扎槍。他掂了掂箭桿,箭身並不重,但箭頭較重,箭s出去不會發飄。

第二十三章(3)

弓很硬,楊克使足了勁,才能拉開五六分。他彎弓搭箭,瞄准十幾米開外的一個草墩子,用力開弓,一箭s去,s在草鐵墩子的旁邊,箭頭深深戳進地里。楊克跑過去,小心拔出箭,抹凈泥土,箭頭依然尖銳鋒利。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回到了蒙古草原騎s的遠古時代。

楊克走到老王頭的面前問道:你s天鵝的時候,離它有多遠?

也就七八步吧。

你離天鵝這么近,天鵝沒看見你?

老王頭敲了敲煙袋鍋說:前天我進葦塘找天鵝窩,找了大半天,才找見。今兒一大早,我倆就披著葦子,戴上葦帽慢慢劃進去。虧得霧大,沒讓天鵝瞅見。天鵝的窩有一人多高,用葦子摞起來的,母鵝在窩里孵蛋,公鵝就在旁邊水道里來回守著。

那你s死的這只是公的還是母的?

我倆趴得低,s不著抱窩的,就等那只公的。等了老半天,公鵝游到筏子跟前,我一箭穿心,它撲騰了幾下就沒氣了。母鵝聽見了動靜,利麻索地就飛跑了,我倆這才靠過去把窩里兩個蛋撿來了。

楊克暗想,這批流民的生存和破壞能力,真是非同小可。沒有槍彈,可以做出弓箭;沒有船,可以做出筏子。還會偽裝,會長時間潛伏,能夠首發命中。如果他們裝備起槍支彈葯拖拉機,指不定把草原毀成什么樣子?他們祖輩原本都是牧民,但是被漢族的農耕文化征服和同化以後,居然變成了蒙古草原的敵人。千年來中國人常為自己可以同化異族的非凡能力而沾沾自喜,但是中國人只能同化比自己文化水平低的民族,而且同化出災難性惡果的一面卻從來閉口不提。楊克目睹惡果,看得心中滴血。

二順清掃完筏子也坐下來休息。楊克此時最關心的是那兩枚天鵝蛋。既然母天鵝還沒有死,就一定要把蛋放回窩里,要讓那兩只小天鵝出世,跟它們媽媽遠走高飛,飛到遙遠的西伯利亞去。

楊克強作笑臉對老王頭說:您老真了不得,往後我還真得跟您老學兩手。

老王頭得意地笑道:干別的咱不成,可打鳥、打獺子、打狼下夾子、挖葯材、揀蘑菇啥的,咱可是行家。這些玩藝兒,咱老家原先都有,後來闖關東進草甸的漢人太多了,地不夠了,野物也讓你們漢人吃盡了,得虧咱的老本事沒忘,只好再上草原混碗飯吃。我們雖說也是蒙族,可出門在外不容易,你們知青從北京來,又有本地戶口,往後多給咱這外來戶說點好話,別讓當地的老蒙古趕我們走,他們能聽你們的。你要答應,我就教你幾手,准保讓你一年弄上個千兒八百塊。

楊克說:那我就拜您為師啦。

老王頭往楊克旁邊湊了湊說:聽說你們和牧民的包里都留了不少羊油,你能不能給我弄點來?我們四五十口人,天天干重活,吃糧全是從黑市上買來的高價糧,還天天吃野菜吃素,肚里一點油水也沒有。可你們還用羊油點燈,多糟踐東西,你便宜賣給我點羊油吧。

楊克笑道:這好辦,我們包還有兩罐羊油呢。我看這兩個天鵝蛋挺好看的,這樣吧,我用半罐羊油換這兩個蛋,成嗎?老王頭說:成!這兩個大蛋,我拿回去也是炒著吃,就當是少吃五六個野鴨蛋唄,你拿走吧!楊克連忙脫下外衣把天鵝蛋小心包好,對老王頭說:明兒我就把羊油給您送去。老王頭說:你們北京人說話算數,我信得著。

楊克喘了口氣又說:這會兒天還早,我想借您的筏子進湖去看看天鵝窩……你剛才說天鵝窩有一人多高,我可不信,得親眼見識見識。

老王頭盯了一眼楊克的馬說:成啊。這樣吧,我借你筏子,你把馬借給我。我得把大鵝馱到伙房去,這只鵝這老沉,快頂上一只羊了。

楊克站起身說:就這么定了……等等,你還得告訴我那個天鵝窩在哪兒。

老王頭也站起身,指著葦巷說:到東頭,再往北拐,那條巷子里有好些葦子讓筏子壓趴下了。順著水路劃,准能找見。你會劃筏子嗎?

楊克上了筏子用鐵鍬劃了幾下,很穩。他說:我在北京北海公園經常劃船,還會游泳,游幾千米沒問題,淹不死。

老王頭又叮囑一句:那你回來還原照樣把筏子拴好。說完就抱起死天鵝馱到馬鞍上,自己坐在馬p股上,慢慢向工地走去。二順吃力地端著大盆跟在後面。

等兩人走遠,楊克上了岸,將包著天鵝蛋的衣服卷放到筏子上,然後急匆匆地向東邊葦叢劃去。

寬闊的湖面倒映著朵朵白雲,亮得晃眼,一群膽大的大雁綠頭鴨,又從北面沼澤飛回來。倒影中,水鳥們在水里穿雲破霧,不一會兒又穩穩地浮在水中的白雲軟墊上。楊克一劃進湖中,便不由地放慢劃槳的速度,沉浸在濃濃的葦綠之中。葦巷里吹來湖水和葦葉的清香,越往里劃,湖水越綠越清,猶如真正進入了他夢幻中的天鵝湖。楊克想,如果能邀上陳陣和張繼原一同游天鵝湖就好了。他們仨一定會泡在湖里不出來,躺在筏子上隨波逐流,呆上一整天或一整夜的。

筏子漸漸接近湖東邊的葦叢,這里的水是流動的,是穿湖而過的小河的主河道。河水向北流去,河道的水較深,很少長葦子,而河道兩旁卻長滿茂密的蘆葦和蒲棒。筏子順河道往北漂劃過去,水面上漂來一些羽毛,有白的、灰的、咖啡色的、褐黃色的、金綠色和暗紅色的。有時葦巷里會突然游出幾只野鴨,一見人又鑽進葦叢里。葦巷幽深隱蔽,是水鳥們靜靜的產房,是雛鳥們安全的樂園。下午的陽光已照不到葦巷的水面上,一陣清涼的風,吹走了楊克渾身的汗氣。

第二十三章(4)

葦巷又拐了一個彎,河道忽窄忽寬。楊克又劃了一會兒,葦巷分了汊。楊克停下手,忽然看到其中一條小巷有幾株折倒在水面上的蘆葦,便順著這條水巷繼續往里劃。水面越來越寬,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隱蔽的湖中之湖,在靠東北的湖面上有一大片割倒的蘆葦,一條人工開出的水路出現在楊克眼前。他順著水路望去,在幾叢打蔫的蘆葦後面,突然出現了一個黃綠相間的巨大葦垛,足有兩米多高,直徑有一米多粗。楊克的心跳得像擂鼓,就是它!這就是他從未見過、也從未在電影和圖片上見過的天鵝巢。他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楊克呼吸急促,雙手發抖。他歪歪扭扭地朝天鵝窩劃去,用鐵鍬撥開水面上的斷葦,輕輕向大巢靠近。他終於在巨大的葦柱旁邊固定好了筏子,喘了一口氣,拄著鐵鍬,輕輕地踮起腳來,伸長脖子往窩頂看,他想看看那只喪子喪偶的天鵝女王還在不在窩里。但大巢太高了,他看不到窩頂,憑著感覺,窩好像是空的。

楊克愣愣地站在天鵝巢前。他驚呆了,這是他見過的最大最高最奇特的鳥巢。他原以為天鵝窩會搭建在離水面不高的蘆葦叢上,天鵝可能會踩倒一大叢蘆葦,再折一些葦枝葦葉和舊蘆花,編成像其它普通鳥窩那樣的碗狀窩巢。但是,眼前的天鵝窩,卻使他深感自己的想象力仍是過於平庸貧乏了——作為鳥中之王的天鵝,眼前的大巢不僅具有王者風范,造型與工藝更是不同凡響。這是一個獨具匠心、精工編織、異常堅固的安樂窩。

楊克確定了雌天鵝不在窩里之後,便開始近距離細心琢磨起這個巨巢了。

天鵝大巢位置極佳,這里是湖中蘆葦最茂密的地方,又是在水巷最深處,巢旁更是一小片湖中之湖。天鵝情侶在這里築巢,便於隱蔽,便於就近覓食洗浴,又便於雄天鵝就近巡邏守衛。如果不是那兩個狡猾的民工,劃著經過偽裝的筏子,砍出一條水道,悄悄劃進來偷襲,一般很難有人能發現和靠近這個鳥王之王巢的。

楊克用雙手推了推巨巢,就像推一棵一米多粗的巨樹一般,紋絲不動。它雖然長在水里,但它的根卻像古榕樹一樣盤根錯節,深深地扎進湖底。大巢的結構是楊克從未見過的,楊克細心揣摩,終於大致弄清天鵝是怎樣建造這個窩的了:一對天鵝先挑選一圈葦稈最粗最韌的葦叢,然後以這組葦稈作為大巢的鋼筋支柱,再在葦叢下用葦稈像編筐一樣地穿c編織,一層一層地編上去。楊克估計,在最開始的時候,這對天鵝先密密地編了一層,然後,兩只天鵝就站上去,用它們的體重將巢基壓到水下,接著再編再壓,直到編織層露出水面。楊克用鐵鍬試了試水的深度,水深約一米半。那么如果加上水面以上兩米多高的主體部分,這個大巢竟然將近四米高——這也許可算是飛禽王國中的特級工程了。

成熟的葦稈像竹子一樣,具有油性韌性,還耐腐蝕。楊克曾在秋季草場掏過一口七八年的舊井,他發現墊在井底周圍防沙用的葦把,仍然沒有完全腐爛。楊克用鐵鍬捅了捅水下的巢基,果然龐大堅硬。

當窩巢露出水面之後,天鵝情侶便一層一層往上編織水上建築的主體了。楊克發現這個粗大的巢柱編織得縱橫交錯又緊又密,宛如一個巨大的實心筐簍。巢的基柱搭到離葦梢還有一尺距離的高度便收住了,而充當鋼筋立柱的葦稈已被擠到大巢的四周,像巢的護欄,與周圍的葦梢連成一片。楊克摳住巢柱,又用馬靴在巢體上踢出可以蹬踏的縫隙,然後小心翼翼地攀上兩尺,他終於看清了天鵝王後的產房,窩底呈淺碟狀,而不是像普通鳥窩那樣的深碗狀。里面鋪著一層細葦葉、散落著羽毛和羽絨,柔軟舒適。

楊克落到筏子上,仰頭久久地欣賞眼前的天鵝王巢。聰明勤勞的天鵝情侶,竟然如此深諳建築力學和美學。蒙古草原是珍稀動物的天堂,也是強者和智者的王國,深藏著許許多多農耕民族所欣賞不到的奇珍異寶。楊克接著又發現了天鵝巢更多的優點,它聳立在蘆葦叢上端,通風涼爽干燥,視野開闊,可以享受周圍蘆葦嫩梢青紗帳的掩護,又遠離葦下陳葦枯葉的腐臭。到了盛夏,還可以躲避葦叢里蚊群的叮咬,以及水蛇的偷襲。如果小天鵝破殼出世,它一睜開眼就可以看見藍天和白雲。當秋涼之後,天鵝南飛之前,它們又將隱沒在蓬松如雪的蘆花叢中。大小天鵝飛得再遠,它們還能忘記自己如此美麗浪漫的故鄉嗎?

微風吹拂,滿湖的蘆葦隨風輕搖,成千上萬的葦梢彎腰低頭。但是天鵝巨巢巋然不動,像帝王寶座在接受億萬臣民的膜拜。高傲的天鵝想必是世上飛得最高的大鳥,但楊克仍是沒有想到,在沒有一棵大樹的草原,高傲的天鵝依然高傲,它遠比憑借山峰高度來增加自己鳥巢高度的草原雄鷹還要高傲得多。楊克見過十幾個草原鷹在山頂上的窩巢,徹底打破了他以往對於鷹巢的神秘敬仰之心——那哪是個窩,只是一攤枯枝加幾塊破羊皮,粗糙簡陋得簡直像乞丐的街頭地鋪。

高貴的大天鵝,從天空到地面,永遠聖潔美麗。如果世上沒有大天鵝,還會有人間舞台上的天鵝湖嗎?還會有烏蘭諾娃嗎?還會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樂曲嗎?人們的美好願望還會被帶上天空嗎?楊克仰望天鵝王座,睜大眼睛放大瞳孔,深深地印記著王巢的每一個細節。他真想將來在國家大劇院的門前廣場上,塑造一個高聳的鳥王巨巢,作為熱愛天鵝和天鵝湖的人們的圖騰柱。那天鵝圖騰柱的頂端,是那對神聖高潔、穿雲展翅的天鵝情侶。它們也將成為人類心中的愛與美的圖騰,永存於世。

第二十三章(5)

湖中的風漸漸變冷,蘆葦的綠色也慢慢變深。楊克雙手捧托著那兩枚天鵝蛋,貼在胸口,想再給它們傳去一點人的體溫。世上的癩蛤蟆越來越多,舞台上紅色娘子軍的大刀片,趕走了天鵝公主們。但是這世界上仍然有愛你,崇拜你的人。

楊克小心地攀住巢柱,用一只手虔誠地將一只天鵝蛋舉過頭頂,輕輕放回窩巢。又從懷里掏出另一枚,再放進去。楊克落到筏子上的時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相信那高大的圖騰柱上的兩枚天鵝蛋,會像兩枚碩大的寶石,在葦浪之中發出耀眼的光芒,直上雲天,召喚高空飛翔的天鵝女王。

天空上終於出現一個白點,高高盤旋。楊克急忙解開繩索,撐筏輕輕退向河道。他將被筏子壓倒壓彎的蘆葦一一扶起,並用鐵鍬撥開水面上漂浮的葦稈葦葉。他希望這片被人砍倒的葦地重新長出新葦,好將已被暴露的天鵝巨巢重新掩隱。

楊克劃離葦巷前,看到一只天鵝正在急切盤旋下降,當他靠岸的時候,天空已看不到那只大天鵝了。

楊克走回到工地伙房,二順說他叔叔已經騎馬到第三牧業組買病牛去了。伙房外的空地上已經出現一個大土灶,土灶上有一口巨鍋。地面上攤著一大堆濕漉漉的天鵝羽毛,大鍋冒著熱氣,鍋里竟是被剁成拳頭大小的天鵝r塊。楊克看到那只天鵝頭正在滾水中翻騰哭泣,而大鍋旁邊一個漢人裝束的年輕女人,正在往鍋里大把地撒著花椒大料,蔥段姜塊,還對准那高貴的天鵝頭澆了半瓶廉價醬油。楊克一陣頭暈目眩,一下子癱坐在牛車上。年輕女人對二順說,快扶北京學生進屋,呆會兒給他端碗鵝r湯補補身子。楊克一甩手,扒拉開二順,氣得差點把鐵鍋踹翻。他實在忍受不了鍋中冒出的氣味,但他不敢踹鍋,也不敢發火。人家是貧下中農,而他卻是上山下鄉來接受再教育的「狗崽子」。他只能暗自橫下心,決心找機會毀掉那只筏子。

渾身灰漿臭汗的民工陸陸續續收工了。他們聞到了r香,跑過來,流著口水,圍著大鍋又唱又叫:

癩蛤蟆吃著天鵝r了,癩蛤蟆吃著天鵝r了!

吃著天鵝r,還能是癩蛤蟆嗎?

哪是啥?

土皇上唄。

一個五短身材,瞪著兩只蛤蟆眼的人,趁亂捏了一把燒火女人的p股,大聲浪笑道:誰說癩蛤蟆吃不著天鵝r?一會兒就吃著嘍。話音未落,他便挨了一燒火g。

眾民工見r還未熟,便脫光膀子,掄著臟毛巾沖向湖邊。有幾個人上了筏子,向湖中劃。幾個水性好的早已脫得赤條條跳進水里,向湖中心游狗刨,撲通撲通,一時濁浪四濺。那陣勢,如同在天鵝湖舞台上,沖進一群花里胡哨,扭唱著「二人轉」的紅臉蛋。剛剛靜下來的湖面,又驚起大群水鳥,哀鴻遍野。

楊克不明白,同是蒙族,農區來的這些人為什么這么快地就忘記了蒙古民族所敬拜的水神。在北京知青尚未到公社牧場,路過盟首府的時候,一些來看望知青的蒙漢族干部私下里對楊克他們說,到草原要尊重草原牧民的風俗習慣和宗教信仰。其中提到蒙古草原缺水,蒙古民族特別敬水神,不敢在河湖里洗衣服,更不敢洗澡。歷史上,早期的蒙古民族因為伊斯蘭民族喜歡在河湖里洗浴,褻瀆了蒙古人的水神,就跟伊斯蘭民族打得血流成河。他們希望知青到了草原以後千萬不要到河里泡子里去游泳。兩年多了,喜歡游泳的北京知青都忍住了愛好。但是,沒想到這些農區來的蒙族民工卻如此放肆地破了草原規矩。

楊克忍無可忍地站起身,打算回蒙古包去同陳陣商量對策。剛走幾步,他突然發現土房的牆根下擺著五六個巨大的根j。他心中又是一驚,想起了仙女般的天鵝芍葯,便急忙跑到土房前面,仔細察看。他從未見過芍葯塊根,這些塊根大如羊頭,又像是疙疙瘩瘩的巨大紅薯。花枝全被剪掉了,只剩下剛剛冒出的幾枝淡紅色的嫩芽。有幾個最大的塊j被放在大號的鐵皮水桶里,一個桶只能放下一個,桶里裝了大半桶濕沙,像是為了保活。

楊克急忙問二順:這些是不是芍葯根?從哪兒挖來的?二順說:是白芍葯,反正是長在山里,在哪兒挖的不能告訴你。前幾天還拉走多半車呢,全賣給城里的中葯鋪了。楊克沒想到包順貴原先挖走的那半卡車芍葯根,只是一小部分,民工隊一進來,這片草場的天鵝芍葯花就被徹底掘地三尺,斬草除根了。這些連自己家鄉都不愛惜的人,到了異地他鄉,就更加肆無忌憚地開始掠奪搶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