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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 未知 6271 字 2021-02-13

你死了,你還有什么?難道有誰能逃脫死亡這個冷冰冰的巨大的y影對那些追名逐利之徒的嘲弄嗎?有誰能擺脫這個亘古不變的命題對人生的叩問嗎?死亡是一條鞭子,永遠鞭打著每一個人的靈魂;死亡才是總路線——誰都不可能偏離這條亘古不變的道路!

惟其如此,生命中才有一些東西更值得你珍視!

我將我這些話語用眼神告訴了小北,我說:「小北,我愛你!」我將我的懺悔也用眼神告訴了小北,我說:「小北,我對不起你!」

是的,我對不起這個晶瑩剔透、冰雪聰明的女孩子。我再次欺騙了她,利用了她——我這次到上海,送她只是幌子,我還有另外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

好長時間,我們始終沒說一句話,就這樣相望著,用心靈相望著。已到子夜時分,除過咣當咣當的聲音,大地和田野睡著了,整個列車仿佛也都睡著了。這個軟卧包房只有我和小北兩人,兩個下鋪空著。我的身子突然被一個「千斤頂」頂了起來,被一縷風兒吹了起來,被一只吊車臂抓了起來。我被這只吊車臂抓到哪兒去了?原來是抓到空中去了,我以為它嘴一張,會將我扔山谷里摔死。可它卻沒有將我扔山谷里,而是扔到了陶小北那個窄窄的鋪上。

我真真切切地將她攬在了懷里。鋪太窄,我沒有辦法不和她貼緊、再貼緊!薄薄的衣衫也變得那么厚,只能去掉它!「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這是蘇東坡的詞句。我一邊用心吟哦,一邊用眼睛、用嘴唇、用身體,用我的全部對小北說:「北北,我愛你!」

我們成為一副自然天成的對聯,我是上聯,她是下聯。還有一個橫批——這個橫批從此將我們緊緊地連在一起,縱然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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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51

在上海,我和小北纏綿了三天。

三天後,我將小北送到學校,我告訴她,我要到北京去。

我並沒有立即到北京去,告別小北,我又在上海找個地方住下來,我又住了三天。

這三天,我做了這樣一件事:我將來上海前自己親手在電腦上打印好的幾封信,復印了若g份,在上海的郵局買了很多信封,將這幾封信裝進去,寄出去。收信人是我們紫雪市所在的那個省的省委省政府及人大政協的所有領導同志,以及一些部門和廳局的主要負責同志,省委組織部副處級以上的所有同志。比如,郵:某某省某某市某某路某某號某某省委某某書記收。等等。

幾封信的內容大體相同,只是反映問題的角度和側重點有所不同,而且落款也不同。這封信的落款為「王盼」(我盼),「黨豐政」(黨風正),那封信的落款則為「金侯芬」(金猴奮)。還有「齊居豹」(齊舉報),「黨耀冠」(黨要管),「潘青蓮」(盼清廉),等等。這些化名里最搞笑的是「潘青蓮」,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她的姐姐或妹妹潘金蓮。

也有部分信件,落款署名為「紫雪市部分老g部」。

當然,發信時,信封上的地址不是手寫體,而是電腦打印的一個白s紙條。

我在從事這項工作時,戴著一雙橡膠手套,為什么戴手套呢?和那些破案故事片里作案者的心理是一樣的:我不想讓公安局的同志查出,這些信件與紫雪市玻管局一個名叫魚在河的同志有關。即使我在發這些信件時,「一不小心」誤給自己也發了一封,待我這次「出差」完畢回到紫雪,那封我自己發給自己的信件已像雪片一樣先我一步飄落在我的辦公桌上。我漫不經心地撕開信封,發現是一封反映某某同志獨斷專行,任人不唯賢,大搞派x並有嚴重經濟問題、生活作風問題的匿名信時,我甚至會在心里奇怪地發問:這封信是誰發來的呢?這些人,真是無聊至極!

作為某某同志任人不唯賢的一個例證,這封信里還提到了馬方向局長。馬方向局長怎么不「賢」呢?以馬方向局長的才g和魄力,擔當更重要的領導職務也是綽綽有余的呀!這我魚在河最清楚。看畢這封信,我義憤填膺!我甚至會將這封信拿給公安局的同志,讓他們調查一下,將這個寫匿名信的人揪出來,看到底是什么人在破壞我們紫雪市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

在上海的這三天,我每天出去發幾十封信。當然不是在一個郵局發,總是打車跑到很遠的郵局。若我住在浦西,我就跑到浦東去發;若我住在靜安區,我就跑到徐匯區發。我甚至在南京路的一個小郵局往郵筒里塞了幾封信,然後便像過去電影里那些「特務」一樣,左瞧瞧,右看看,將衣領翻起來捂住嘴和脖子,匆匆地匯入南京路熙來攘往的人流。

三天後,我又來到祖國的心臟北京。

隨後,我又來到祖國改革開放的前沿深圳。

離開深圳,我神不知鬼不覺返回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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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52(1)

余宏進副局長就要退居二線了。余宏進副局長比閻水拍局長小三歲,余局長退二線,意味著閻水拍局長將正式退休。

余局長退二線,就又空出一個副局長位子。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沒有出現撲朔迷離的局面,一切都很清晰。由誰來補缺,局里沒有任何爭議。大家見了我都說:「眾望所歸啊,非你莫屬!」有人已經提前稱呼我為「魚局長」,或者「魚總」。

別人這樣稱呼我的時候,我表面上會「批評」一下別人,讓他們不要瞎說。我正s對這些同志說:「局里比我能力強的同志多著呢!我算老幾?況且上級還要下來搞測評,在群眾中進行廣泛的考察,一切都是未知數呢!」我這樣說時,有些同志仍然堅持他們的意見,認為非我莫屬。我此時就向他們抱拳作揖,並賠著笑臉說:「你們饒了我吧,你們饒了我吧!」

我說到上級「考察」時,有一個同志還鄙夷地撇撇嘴,說出這樣一個「五子登科」:

關系是金子,

年齡是銀子;

考察是樣子,

群眾是幌子;

關鍵是票子。

趁大家七嘴八舌議論這個「五子登科」,我趕忙抽身悄悄兒地溜走了,免得大家回過神來再纏著叫我「魚局長」。

我走進自己辦公室掩上門,心里還是美滋滋的。不容易啊,我在玻管局竟然熬出了這種威信!人與人的差別這時候就看出來了。有人說,人與人沒有多大差別,這話顯然是錯誤的。人與人是有很大差別的。表面看,人與人沒多少差別。都是一個腦袋,一張嘴,兩只眼睛,兩只手,兩條腿;都會說話,都會使用工具進行勞動,都要吃飯拉屎。但內在的東西卻有很大的不同,有時甚至會出現那種天壤之別。我剛調到玻管局來的時候,僅是一個不被人重視的、人微言輕的小g事。可現在呢?當時有些當科長的,現在還是科長;當時和我一樣是小g事的,現在有些人還是小g事,只有幾個做了副科長和副主任科員。而我卻一躍而出,成為無可爭議的副處級提拔對象。

僅此一點,就足以令我自豪!

我們玻管局若是一塊齊齊整整的蘿卜田,八位局級領導是排在前面的八根大蘿卜,現在余宏進副局長這根大蘿卜將被拔出來,補哪一根進去已沒有爭議,只是看怎么個補法。

共有四種補法。

第一種:常規補法。即遞進補法。這種補法本應將我補在陶小北之後,擔任局里的總工程師。但小北在上海一年學習期間,總工程師職務未免。大家「循序漸進」的時候,小北不會再動。這樣我就會補在小北前邊,接牛望月擔任行業工會主席。即:馬方向局長,陳奮遠主任,朱鋒副局長,姬飛副局長,牛望月紀檢組長,趙有才行管辦副主任,魚在河行業工會主席,陶小北總工程師,余宏進副處級咨詢員(閻水拍處級咨詢員已正式退休)。

按這種補法,我是局里的「七把手」。

第二種:非常規補法。即由我直接任副局長。這種補法一般情況下應將我補在朱鋒副局長之後。即:馬方向局長,陳奮遠主任,朱鋒副局長,魚在河副局長,姬飛紀檢組長,牛望月行業工會主席,趙有才行管辦副主任,陶小北總工程師,余宏進副處級咨詢員。馬方向局長當年就是這樣補進去的。

采用這種補法,越過了姬飛、牛望月、趙有才三個人,由「七把手」上升為「四把手」。

第三種:破常規補法。這種補法是將我直接補入余宏進副局長騰出的那個位子。越過朱鋒,成為局里的「三把手」。

第四種:超常規補法。這種補法是將我直接補在馬方向局長之後,越過陳奮遠,成為局里名副其實的「二把手」。

這種補法其實也很簡單,只須在任命文件里加一個括號,括號里寫這樣一句話即可:「列陳奮遠同志前」。

列前與列後大有講究。我們紫東縣有一任縣委書記,看不上市里配來的一位縣委副書記,就變著法兒通過「列前、列後」排擠他。這位副書記剛派來時,按照市里任命文件的排列次序,排在縣長之後,是名副其實的三把手。縣委書記若是張三,縣長是李四,這位副書記就是王五。文件傳閱單的傳閱次序為:張三、李四、王五……可不久,縣委書記卻通過一番運作,突然將一名副縣長提拔過來任縣委副書記,任命文件的括號里注明:列王五同志之前。這樣就將王五擠作了四把手。後來,這位新提拔過來的副縣長調走,「王五」又還原為三把手。可沒過多久,縣委書記又通過一番運作,將另一位副縣長提拔過來任縣委副書記。這次若再在括號里注明「列王五同志之前」,恐怕王五同志會受不了,氣量小一點的話,怕都挺不住。這就好比沖一個人臉上吐唾沫,第一次吐時人家沒吭聲,第二次再吐人家還會不吭聲嗎?縣委書記苦思冥想,靈機一動,在括號里注明:列李四同志之後。據說王五同志看到這份任命文件後,就像小胡當初被我「擠」到小虎之後時那樣,流著眼淚說:張三狠毒啊!沒過多久,這位連續兩次被擠對的縣委副書記就像當年知識青年主動申請上山下鄉一樣,堅決請求調走了。

這位被擠來擠去的縣委副書記有點像我們玻管局的余宏進。閻水拍當初怎么看他都不順眼,就將陳奮遠放他前邊,來個「列余宏進同志之前」。閻水拍退休前,原計劃讓陳奮遠做局長,若陳奮遠不超齡,真做了局長,那閻水拍就會再將馬方向放余宏進前邊,來個「列陳奮遠同志之後」。余宏進也就只能像小胡和「王五」那樣,淚流滿面、捶胸頓足地說:「閻水拍狠毒啊!」

《背叛》52(2)

一「前」一「後」,里邊的講究大著呢!學問深著呢!官場的玄妙、高深和莫測,盡在這兩個字中了。

對我來講,現在也面臨一個「列前列後」的問題。局里有一半人認為會是第一種補法。按照這種補法,我只能「列陶小北同志之前」,擔任行業工會主席。這些人現在已開始叫我「魚主席」。另一半人認為會是第二種補法,即我一步到位任副局長,但卻會列朱鋒副局長之後。

小高和小牛小馬在小酒館喝酒時,喝高了還打了賭,賭注是一瓶五十二度的五糧y酒。小牛認為我將擔任行業工會主席,小高認為我將擔任副局長。小馬做裁判。一瓶五糧y酒三百六十元。小馬當即向小高和小牛各要三百六十元錢揣進衣兜:見分曉後贏者的錢退還,輸者的錢自然變作那瓶酒,大家一起喝掉。

我獲悉小牛只想讓我做一個工會主席時,心想:還得在他腦袋上再狠勁兒踩幾腳!啥時候將他踩到「長者雖有問,役夫敢申恨」那般地步,讓他一聽到「魚在河」這三個字就渾身打哆嗦,像余宏進最終在閻水拍面前噤若寒蟬那樣,即使喝醉酒和別人打賭時,第一個賭我會做副局長甚至局長,就可以考慮暫時不踩他了。

認為會是第三種補法的,局里只有一個人,這個人是老板——即令人尊敬的馬方向局長。他已向我透露了這個意思,但讓我嚴格保密,他正在「運作」。

馬方向局長的用意一目了然,我若成為「余宏進」,上可以與他一起「夾擊」、「扼制」陳奮遠——當然這是建立在若陳奮遠和他唱對台戲的前提下。可以這樣設想:若某一天陳奮遠公然和馬方向唱對台戲,在黨組會或局務會上,馬方向一「唱」,我便有力地一「和」,陳奮遠的咽喉即會被我們兩人聯手扼往,發出的聲音將十分微弱。

下還可以壓制朱鋒、姬飛、牛望月,包括趙有才,自從「擺平」鄧世清後,姬飛已成為我的應聲蟲。若我成為局里的「余宏進」,局務會上他當然會看我的眼s行事——甚至我還沒使眼s,他已「行事」了——當然是按我的意圖行事。若姬飛成為我身後牽著的一條叭兒狗,「炮筒子」朱鋒和「長舌婦」牛望月還不「集體投誠」?因此老板安排我做「余宏進」,確是計高一籌。我坐在余宏進那個位子上,宛若當y橋頭的猛張飛,或者長坂坡前的趙子龍,會有以一當十、當百之效。

認為會是第四種補法的,即列陳奮遠之前任常務副局長,也只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魚在河!

包括馬方向同志現在都不知道會是這樣安排我,蒙在鼓里呢!魚在河同志自己卻知道了。跟著馬方向,就會有方向。現在我卻不知道是魚在河跟著馬方向,還是馬方向跟著魚在河?魚在河同志,你真行啊!

現在的魚在河,已深諳為官之道,對某種「學術」之要害爛熟於心,了如指掌——這種學術就是「權術」。

在為官之路上玩兒,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玩法,概括一下,也就三種玩法。第一種:身在其位卻玩不了。我們紫雪市有一位懦弱的縣長,做縣長時遇到一位強悍的縣委書記;後來這位縣委書記提拔了,這位縣長做了縣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