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38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904 字 2021-02-15

一沉,斥道:「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夏潯一呆,想起那隨時可能施行的轟炸燕王宮的計劃,再也顧不及許多,向前一個探身,一把抓住了茗兒的手腕,伸手一扯,徐茗兒小小年紀,身子何等輕盈,哎喲一聲便撞進了他的懷里,夏潯作勢去扼她的喉嚨,喝道:「快,馬上讓我進去,帶我去見王爺」

徐茗兒氣得跳腳:「幾回了幾回了你當我好欺負呀,姓夏的,不是,姓楊的,你這臭家伙,當我沒有脾氣么,這次我絕不饒你」

夏潯也不理她,只是要挾那些守門官兵,那些官兵一見小郡主落入人手,無奈之下只得打開宮門讓他們進去,剛剛追出來的兩個小宮女一見郡主被人劫持,尖叫一聲提著裙子飛跑回去報信了。

西門慶跟在後面,失魂落魄地道:「又惹禍了,又惹禍了,有話好好說不成么,唉千萬不要有事啊,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

燕王宮中亂了套,警訊響起,各處侍衛全部出動,夏潯挾持著徐茗兒到了燕王會見本地文武的正殿,也就是民間所稱的銀安殿時,燕王朱棣和王妃徐氏已帶著一大票人浩浩盪盪地沖了出來。

燕王氣得胡須飛揚,大聲咆哮道:「你好大的膽子,得了失心瘋不成,竟敢挾持郡主速速放開郡主,俺只斬你一人否則屠你滿門,聽到沒有」

這句話由燕王口中說來,當真有著不容質疑的魄力,夏潯聽得心頭一震,絲毫不懷疑他這句話的真實性。他的反應也快,一見燕王已經出來,立即放開徐茗兒,大禮參拜,高聲說道:「草民行此下策,實有不得已的苦衷,情非得已,還祈恕罪。」

他卻不知,趁著燕王暴喝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的功夫,一條輕如狸貓的人影兒倏然一閃,已鬼魅般到了他的背後,一掌如山,向他後腦狠狠拍去。

夏潯這一跪倒高聲請罪,那人立即察覺另有隱情,堪堪擊至夏潯後腦的一掌硬生生地停在那兒,竟是只差分毫便觸及了他的頭發。

燕王朱棣氣得跳腳道:「苦衷你有什么狗屁的苦衷,你說,你說,說完了便給俺去死」

第108章 危在旦夕

因為被個凡夫俗子打上門來,弄得整個燕王府一團糟的朱棣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這時候被人當成了隱形人一般的西門慶卻在吃驚地看著在他看來真正屬於隱形人的那個人,突然鬼魅一般出現在夏潯背後的那個人。

若是尋常人揮動手掌也能帶起微風,頭部又是極敏感的所在,是個人就能有所察覺,可那人疾如星火的一掌,偏偏不帶一絲煙火氣,這一掌堪堪擊到夏潯後腦了,夏潯竟然根本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這樣的掌法,必是將掌力練到了陰柔極致,可以一掌隔著豆腐拍碎青磚而豆腐完好無損的那種境界。

他這一掌若是擊實了,夏潯腦外看來毫無異樣,腦髓必已爛成一鍋粥,當即死亡,絕無生理。這人的武功竟然高明到了如此地步西門慶把他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一時只覺後腦勺兒直冒冷風。

這人穿一雙青面布靴,穿一身內宦的白袍,年不過三旬,身材高大,方面重眉,面色黧黑,眉弓略高,雙眼微陷,一雙眼仁炯炯有神,頜下光溜溜的卻無胡須。他收回了手掌,卻並不離開夏潯左右,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

夏潯面無懼色,只把方才他對守門的侍衛所說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然後說道:「只是那守門的軍校不肯相信草民的話,這事又實在耽擱不得,草民迫於無奈,只得出此下策,還請王爺恕罪,請郡主娘娘恕罪。」

徐茗兒眨眨眼,心中只想:「這個家伙這回說的是真是假」

朱棣聽罷,暴怒的神色立即消失不見,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他知道夏潯的身份,看夏潯現在的模樣,神志清醒口齒伶俐,也絕不像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他在殿中緩緩踱了片刻,轉首看向妻子。

徐妃道:「王爺,事關重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朱棣點點頭,沉聲道:「朱能,你都聽到了」

朱千戶全身甲胄,抱拳行禮:「卑職聽到了。」

朱棣道:「很好,你跟他去,立刻把那些人緝押起來,同時通知提刑按察使司,嚴查此案。」

雖說事情緊急,朱棣出動了自己的人馬,但是此刻並非戰時,北平的一切軍政司法自有地方官府治理,他這個王爺也不好越俎代皰,在這一點上,他一向非常注意,從不倚仗王爺勢力壓人,以免授人把柄,因此這事兒說不得還要通知提刑按察司,由他們依法審理。

朱棣所指的人是西門慶,朱能答應一聲,見西門慶還在那兒發愣,便一把扯住他的手臂,向殿外拖去。

夏潯問道:「王爺,那草民呢」

朱棣沉沉一笑:「你么,就先留在本王府中吧,此事若查證屬實,有功,當賞;若是子虛烏有,謊報軍情,有罪,當罰三寶,把他帶下去先關起來。」

朱棣話音一落,立即有兩名虎賁之士大步向夏潯走來,夏潯身後那個內宦向朱棣微微躬身,用帶著些南方口音的聲音道:「是。」

夏潯這才覺察身後有人,不禁嚇了一跳。驚嚇之余,倒沒想到這個名字是何等的如雷貫耳。

「燕王府奉命拿人,里邊的人打開門,依次走出,不得有誤」

一處民宅被團團圍住,門外金戈鐵馬,在絮絮揚揚的夜雪中透出一片肅殺之氣。

隱在遠處的白蓮教中人見此情景對彭梓祺道:「彭公子,官兵已經出面了,我們不便在此久留,得馬上撤出去。」

希日巴日的人發覺消息泄露後來不及抱怨,立即開始行動,提前通知所有人員轉移位置。可是事實上離了拉克申,他們在北平根本就寸步難行。就算是戴裕彬也只在幼年時在北平待過,這么多年下來北平形貌已改,他們在本地又別無可以援助的人,哪里都去不成,再加上天色已晚,這里是邊城,城門關得早,關城之後還要宵禁,到時就只能束手待斃了。

逃走沒有希望,也根本沒有退路。希日巴日已經砸爛了瓶瓶罐罐,隨時准備輕裝投奔蒙古大汗了別人是未慮勝先慮敗,他則是背水一戰,不留余地。如果就這么回去,他這個頭人恐怕要被走投無路的族眾給亂刀砍死了。

因此狗急跳牆的希日巴日和戴裕彬一商議,決心冒險潛入燕王府,如今也只有成功地炸掉燕王府,制造整個北平的大動亂,他們才不會白來一趟,才有機會趁著城中混亂逃回去。於是他們立即趕到皮貨鋪子,帶了養得稍稍有了些精神的席日勾力格匆匆離開。

白蓮教在北平的組織只是一個民間幫派組織,要他們公開拿刀拿槍地與人作戰他們是不敢的,且不說他們有沒有那個能力,就算有那個本事,而且這次是幫助官府官兵擒拿外虜,事成之後他們也必然要進入官方視線,所以他們只能暗中綴著。

彭梓祺也沒有出手,對方人多勢眾,她一個人根本控制不過來,所以她只暗中跟著這些人,想探明他們的去處,等官兵一到,自然手到擒來,不想這些人越走越偏僻,到了西城一處荒涼的水窪附近,俯下身也不知道弄些什么,一會兒竟不見了蹤影。

彭梓祺大吃一驚,趕緊掠身過去一看,才發現這是一條臭烘烘的排水管道,這骯臟的地方要她一個女孩兒家鑽進去可真是難為了她,再說她身上又沒帶火具,根本不能鑽進這黑咕隆咚的洞岤,無奈之下她又飛快地趕回,監視住那些因為希日巴日走得匆忙,來不及通知趕來匯合的部下。

等西門慶率官兵一到,彭梓祺立即向他們說明情況,終於對這幾處蒙人的匿居點來了個瓮中捉鱉。

院子里黑漆漆的,房中本來還亮著的一盞燈也熄滅了,那小旗官連喊三遍,院中不見應答,他立即把手一揮,火把飛甩入院,緊跟著緊挾槍,持盾握刀的士卒便如波濤一般洶涌而入。

燕王朱棣帶出來的兵,善守更善攻,殺氣騰騰,哪還給你第二次機會。

房中的人終於做出了表示,持著各種簡易的武器開始反抗,沖進去的官兵有條不紊,開始有秩序地殺人,他們保持著絕對的冷靜,盡管他們一個個勇悍絕倫,刀槍銳不可當,但是他們的確是非常冷靜的。

短兵相接之際,自己來不及抵擋格架的武器,他們視若無睹,對戰友給予了充分信任,絕不後退半步,以免己方陣形出現破綻,自己手中的兵器只管冷酷地往敵人的要害處招呼,這樣的廝殺通常三招兩式間就判定生死。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燕王侍衛開始打掃戰場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首抬出來,藏在屋中的蒙人沒有一個活口,希日巴日親自挑選的這些人的確做到了死士的標准,寧死不降,絕不屈服。

同樣的場面在另一處宅院上演著,不同的是,這一處地方是藏匿在房中的蒙人按捺不住主動攻擊的,他們的主動攻擊對嚴陣以待的燕王侍衛們來說正是求之不得,在空曠的地方,他們更容易發揮配合作戰的優勢。

狂野的刀光在火把的照耀下猶如一道道流螢閃爍,人影可怖地閃動,鏗鏘的金鐵交嗚,傳來利刃切割人體的聲音和按捺不住的痛呼慘嚎聲。一個被大盾架開凳腿,長槍搠中大腿,緊接著被單刀破開胸腹,五臟六腑被擠出來的蒙人打著轉,慘嚎著,無情地被包鐵的盾牌狠狠砸在頭上,砸得腦瓜稀爛,卟嗵一聲栽到地上。

穩定有力的腳步踏著他的屍體,井然有序地移動,再度對下一個人實施了包圍式攻擊。當這里的戰斗結束時,燕王府侍衛活捉了三個人,其中兩個重傷,一個輕傷被及時擒獲。

戴裕彬他們很幸運,燕王府的排水管渠仍然是元朝時候建造的,沒有做過絲毫改動,他們穿著皮衣皮褲釘鞋,又用木杖飛抓輔助,舉著火把穿梭於迷魂洞一般的地下世界,居然沒有迷路。

這個幾十年上百年不曾有人來過的地方其實也不乏生物,老鼠蟑螂臭蟲,各色的垃圾,雖然這條管道主要是排放雨水而非生活用水的管道,其骯臟度也可想而知,他們臉上蒙著厚厚的毛巾也能聞到那臭烘烘的味道,幸好現在是冬季,穿得這般嚴密,也不至於把他們悶暈過去。

「這里,往這邊走」

戴裕彬在火把下看看圖紙,又對照著牆壁上用特殊堆砌突出的石頭標志看了一番,指著四條幽深的洞岤的其中一條說道。

燕王府,一條條消息急報回來,從這些人贓俱獲的消息來看,夏潯所言果然不假。

朱棣喃喃地道:「沒想到,沒想到,俺竟然在火葯堆上睡了十好幾年,元人臨走,居然在宮室下面埋了這么一個大禍患。」

聞訊趕來的燕王三衛左護衛指揮使張玉道:「王爺,卑職的人馬已按王爺的吩咐,包圍了整座宮城,並親自挑選了最精銳的一隊人馬進駐了宮城。」

「咦原來那個臭家伙這回說的是真的呀」一直在旁邊聽消息的茗兒眼珠轉了轉,悄悄走了出去。

徐妃沒有注意妹妹的離開,關切地對丈夫道:「王爺,那夏潯的朋友傳回的消息說,已經有一隊蒙人鑽進了排水管渠,難保他們不能成功,這里太危險了,王爺還是應該把王府人員全都集中起來,先到布政使衙門暫住一時,等捉住了這伙歹人才好。」

朱棣頷首道:「愛妃所言有理,馬上令後宮所有人等全部撤離。」他心中一動,忽又想到一件事,吩咐張玉道:「那個娜仁托婭是前左殿的宮女吧左殿加強戒備,重點安排人手,記著,把人手安排在暗處,在他們啟動機關之後再出手拿人。」

張玉詫異地道:「王爺,這是何故」

朱棣沉沉地道:「得利用他們,找出那秘道的入口,不然,就算殺了他們,禍患不除,俺又豈得安生」

第109章 意外

黑漆漆的腥臭洞岤中傳出一個深沉的聲音:「大人,這個出口上去,就是左偏殿了,事機已經泄露,也許上面早已遍布官兵了。」

這是戴裕彬在說話,他們已經摸到了左偏殿的一處排水口,熄滅了火把,只能從那排水口看到外面淡淡的一縷光。

希日巴日的聲音同樣低沉陰森:「咱們已經沒有退路了,生死成敗,在此一舉。席日勾力格,那開啟秘道的入口在什么地方」

因為體力衰竭已被身高力大的毛伊罕背在身上的席日勾力格努力回憶著,說道:「開啟皇宮秘道的機關一共有三處,三處入口針對不同的危險設計的各有巧妙,通過這排水管渠最容易接近的,就是這一處了。這排水管渠老奴沒下來過,不知道從這兒爬上去,會是什么位置,如果這上面真是左偏殿的話,上去之後一定要辨清方位,那機關就在大殿的院門口。

老奴記得,這處秘道的開啟機關,是左偏殿二進門口的一只石羊,只要把那只石羊用力原地扭轉半圈兒,就能向上掀起,石羊掀起,秘道入口就會被啟動。那石羊石虎什么的,都比實物的塊頭兒大了許多,估摸著他們不曾動過的,那機關設計極是巧妙,就算他們動過了石羊,如果方法不正確,也不會觸發秘道。」

戴裕彬道:「這里本是皇宮,燕王還能把這里翻修得更甚我們大都皇宮不成他不會對這里大興土木的,石羊應該還在。」

希日巴日咬牙道:「大家都聽到了爬出去後,不管有多少官兵,一定要拼死撐住只要咱們找到二進院落門口的石羊,順利打開秘道,哪怕只有一個人爬進去,就能引燃火葯,聽到沒有」

因為倉促而來,外面已不可能有人接應,為了以防萬一,這一路上,席日勾力格都在講解秘道的結構,眾人已經大致有了了解,一聽希日巴日吩咐,眾人紛紛答應,只是因為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再加上臉上蒙著毛巾,聲音有些悶沉沉的。

希日巴日一聲令下,他們便脫去了防污的皮衣皮褲,搭起人梯,向排水口爬去,這處排水口在宮室長廊圍欄下的一處草叢中,上面是四四方方一塊石板,上面雕刻著吉祥如意的花紋,中間鏤刻了許多空隙,使水流下,並濾去雜物,石板的重量不過百十來斤,這些蒙古勇士個個力大無窮,第一個爬上去的人努力撼動了一陣,終於把那石板推開了。

悄悄探頭出去,月明星稀,四處平靜,宮室各處掛著燈籠,偶爾見到一兩個內宦宮女悄然走過,那人大喜,攏著嘴向下邊低聲道:「燕王府還未戒備,咱們大有機會。」說著自腰間取出飛抓,扣在排水口邊沿,把繩索順了下去

一行七人爬出排水口,匍匐在草叢中,悄悄觀察著四周的動靜。席日勾力格眯著一雙老眼四處打量,神色有些激動。這里畢竟是他從小到大生活過的地方,他人生中的大部分歲月,都是在這片天地中度過的。當年元順帝倉惶辭廟,北逃上都,匆匆一別三十年,他這即將入土的老人突然又置身於這個所在,往事歷歷,怎不感慨萬千

希日巴日卻沒他那么多感慨,希日巴日瞪著一雙牛眼四處看看,悄聲問道:「這他娘的東南西北有點轉向,席日勾力格,你說的院落口兒,在哪里」

席日勾力格顫巍巍地伸出手指,指著前方兩只紅燈籠的殿門下,沙啞著嗓子道:「大人,就在那個門口,門左是石羊,門右是石猴,扳動機關,通道就在就在殿門口的空地上,這處機關是在外敵已包圍皇宮的情況下安排皇帝和近身侍衛們逃離時用的,所以開口下設石階,可從容步入」

希日巴日把手一揮,一行人便沖了出去,拉克申這些年很是搜集了些武器,藏在自己的住處,原本想等到行動的時候再分發下去,如今其他各處的人馬被殺的被殺被擒的被擒,只有他們這些從拉克申家中出來的人身上才配了武器。

借著樹叢花影的掩護,他們悄悄摸到敞開的宮門口,探頭往外看看,外面是空盪盪的一片平坦地面,遠處有幾幢高大的建築籠罩在夜色當中。門左門右草木掩映下各有一只石雕,年代已十分久遠,輪廓依稀可見。

戴裕彬狂喜:「天助我也,虧得咱們當機立斷,終於搶在前面了,快,馬上行動」

幾個人匆匆奔過去,有人提著刀四下戒備地看著,另外幾個則直奔門左,這時他們才知道這機關為什么要設在這種地方,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越不顯眼的地方越安全,平白無故,絕不會有人跑到皇宮里面去努力把一座落地生根本不該能扳動分毫的石像移個位子。

最主要的原因卻是這樣的機關是按著幾十年幾百年的使用標准修建的,雖說帝王們都希望千秋萬世,但是他們必須面對現實,要考慮帝國終有衰敗的一天,要給子孫後代留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