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67部分閱讀(2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907 字 2021-02-15

李景隆對夏潯說的是五天後自應天啟程,他帶著五千京營官兵,沿途又有各路官員的吃請,走走停停,雖然杭州離金陵並不遠,也得拖延不少時日,如此看來,夏潯至少可以搶得半個月的時間,想要避免李景隆給他小鞋穿,他就得在這半個月內,查到一些切實有用的信息。

可是,他沒有從李景隆那里得到任何一點有用的訊息,錦衣衛現在在應天之外沒有多少公開活動的秘探,更沒有人專門刺探那些海盜的消息,這些情報對現在的錦衣衛來說並非必要,所以錦衣衛方面的力量他也是借不到的。

向當地官府打聽也不恰當,如果當地官府掌握的消息真的有價值,朝廷也無須把一個國公派來專司剿匪事了。何況,連衛所官兵中都有海盜的耳目,公門里面豈能沒有只怕自己一登門,馬上就會被有心人知道,所以夏潯不能冒這個險。

如此一來,他就得一切靠自己,可他人生地不熟,要如何著手唯一的門路只有市井,而從市井間得到的消息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為了能獲得第一手資料,夏潯過杭州而不入,直接去了海寧縣,趕到了距錢塘江最近的鹽官鎮。

海寧縣在元朝時候是海寧州,洪武二年降為海寧縣,歸杭州府管轄,縣東南有石墩鎮巡司;縣西北有赭山鎮巡司。洪武三年又在此處設置了海寧衛,洪武二十年設立海寧守御千戶所。照理說有兩個巡檢司維持地方治安,又有一個千戶所的官兵負責海防,此地該是異常太平才對,但是因為此處近海,所以常有海盜登岸,京里得到的情報,凌破天與一伙海盜,就是在這里出現過的。

夏潯本以為這樣一個不太平的地方一定十分貧窮,可是等他到了這里,才發現這里異常的繁華,各種魚蝦蟹蚌等海產品,乃至中外各種風格的商品,都在大街上擺攤出售,行人如織,商賈雲集,酒樓茶肆妓館歌坊,應有盡有。就像三十年代的舊上海,亂糟糟的氣氛中自有一種繁華氣象。

夏潯在街上閑逛了一陣,有兩個人漸漸進入他的視線,這兩個人就走在他前面,一個三十出頭,眉目英朗,細腰乍背,手長腳長,舉止之間透著矯健,移目四顧時剽悍之氣畢露無遺。另一個比他還大了十多歲,一臉的絡腮胡子,高大魁梧的身材,鼻尖帶點酒糟紅,滿臉的橫肉,十分凶悍。

夏潯注意到他們,是因為他們的膚色以及他們的腳。兩個人都赤著腳,挽著褲腿兒,腰間系著衣服,袒露著寬厚的肩膀和結實的胸膛,他們的皮膚黑黝黝的,隱隱透出銅錢似的紋路,就像是生了銹的古銅。

夏潯曾經跟著胡九六在水邊住了一年,他知道這種膚色也就是俗稱的水銹,是常年生活在水上,經常出入大江大河,又不及時用清水洗浴,經日曬而成的一種斑痕。

還有他們赤著的雙腳,腳趾頭很長,像鵝蹼似的張著,落地無聲,抓地很穩,只有常年赤腳站在甲板上的水手才有這樣的標志。

夏潯心中一動,這兩個人既然常年在水上討生活,或許對海盜有些了解,他立即跟在這兩個人身後行去。

兩個人對鹽官鎮非常的熟悉,說說笑笑地走去,徑自拐入了一條青石小巷,很快出現在一條河旁,河水悠悠,略顯渾濁,水中有青草如絲如縷,兩側是用石頭砌起的河岸,河岸兩側各有一條木質的長廊懸探出水面,臨水有土黃銫的圍欄,另一側則是一家家客棧酒館以及賣日雜百貨的店鋪。

有人在店鋪中出出入入,有人在圍欄下坐著聊天,不管是坐著的還是走動的,神態步伐都極其的悠閑,這兒的人生活節奏明顯比應天府那樣的帝都所在緩慢得多,站在這兒,你的步伐不知不覺也會緩慢下來,哪怕心中有事,心情也不會那么急躁,與鬧市的喧鬧嘈雜比起來,這才是一個海邊小鎮該有的節奏。

夏潯看著他們走進一家字號頗老的酒店,便也隨之走了進去。

豆干鴨脯兩個大漢隨意點了幾樣下酒的小菜,叫人溫了壺酒,在臨窗的位置上坐下來,夏潯也隨意點了幾樣東西,側耳聽他們聊天,以便找個借口與他們攀交。

小店里很悠靜,夏潯注意到,店中還有一桌客人,正對面的桌前坐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婦人,約有三旬上下,旁邊是一個五旬上下的老漢,兩個人模樣有點相像,像是一對父女,兩人點了幾樣清淡的小菜,正在那里輕聲說著什么,旁邊站著兩個小童,看裝束該是家里的仆從。

夏潯收回注意力,注意傾聽那兩個大漢聊天,只聽他們講這幾船貨能賺多少錢,又說甚么鎮東頭的麗春院哪個姑娘風馬蚤得趣,一邊說一邊笑,自得其樂的很,所說的話題夏潯完全插不上嘴,不禁暗暗焦躁起來。

就在這時,外面一陣腳步聲響,有人飛奔而來,因為那懸於水上的廊道鋪的都是木板路,跑起來嗵嗵嗵直響,老遠就能聽見。一個二十出頭,同樣袒露肩膀,赤著雙腳的精壯漢子出現在門口,氣喘吁吁地道:「大哥,官兵來了」

夏潯心中一動,瞿然抬頭望去,就見那身材魁梧的四旬大漢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夏潯心道:「此人莫非就是什么老大他們是海盜」

但是轉眼看見另一個年僅三旬的壯年,夏潯立即改變了看法,此人才應該是那個老大,他還穩穩地坐在那兒舉杯喝酒,外邊那人跑來報信的時候,他的酒杯剛剛舉到嘴邊,聽了那人的稟報,他不慌不忙,這一杯酒慢條斯理地喝下肚去,抹一抹嘴巴,才氣定神閑地問道:「有多少人,確定是奔咱們來的」

門口那人急急說道:「大約十多個人,由一個小旗領著,奔這兒來了,想是有人認得大哥面目,偷偷報與了官兵知道。」

掌櫃的正在算賬,聽見這句話,吃驚地抬起頭來,手中提著毛筆,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旁邊那桌酒客也有些吃驚,站起來要走,可那報訊的大漢正站在門口,小店不大,這種江南臨水的小酒店門臉也很小,一個人往那兒一站,所有的人都出不去了,明知這些人是海盜,他們哪敢上前催促。

門口那漢子急道:「大哥,咱們快走吧」

壯年漢子舉杯斟酒,酒水細若懸絲,穩穩入杯,絲毫不亂,他從容地一笑道:「不要急,阿妹正在交易,既然有人認出了咱們,那咱們就多拖延一刻,多吸引些人過來,阿妹那里才安全。」

他睨了眼那倉惶失色的老人和婦人,笑道:「你們閃到一邊去,我許滸吃了酒就走,不會傷害無辜性命。老雷,慌什么,坐下,等他們來」

夏潯心中一陣興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想不到這幾個人就是海盜。幫著官兵把這幾個海盜拿下不成據說東海上明著暗著大大小小的海盜幫派至少有數百個,萬一他們只是一個小小不言的所謂幫派,又或者根本不知道凌破天的消息,為此暴露身份豈不因小失大

幫他們打退官兵,編一個身份打入他們內部也不成,這么容易就混進黑幫也太扯淡了,就算他們真的信了,萬一讓自己遞個投名狀怎么辦又或者把我裹挾到海上,過個一年半載才能隨他們上岸活動,豈不是黃瓜菜都涼了

這片刻之間,夏潯心里急急轉了幾個念頭,都覺得不妥,正猶豫間,一隊官兵腳步聲如雷,已轟然而至,其中一個小校隔著窗子看見端然而坐的許滸,立即向他一指道:「就是他」

小旗官立即把手一揮,威風凜凜地喝道:「把他拿下」

官兵立即舞刀弄槍地撲了過來,那身懷六甲的婦人慌張退後,老漢急急地道:「莫要傷了我的女兒。」便護著那婦人退向牆角。

許滸笑吟吟地喚道:「老雷,看你的了」

雷姓大漢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屁股底下的條凳便已到了他的手中,只見他暴喝一聲:「開」

咔嚓一聲暴響,一條極結實的凳子居然像朽柴似的被他掰成了兩斷,雷姓大漢雙手各持一截斷凳,大吼一聲,像一陣黑旋風似的卷了出去。

那長廊極窄,士兵擁擠在一起,本就施展不開,再有一些使長槍的,更是礙手礙腳,黑大漢手執兩截條凳,叱喝如雷地一路打將過去,如同風卷殘雲一般,不少士兵根本沒有機會出手,就被急急退避閃讓的自己人給擠下河去。

有那勉強招架幾招的,也禁不住這姓雷的風車般舞動的兩截條凳,被打得東倒西歪,黑大漢殺得性起,雙臂舞得風車一般一路殺將過去,所過之處當真是波分浪裂,哀鴻遍野。一旁那個報信的大漢撿起條槍來,躍躍欲試的,竟然連出手相助的機會都沒有。

夏潯見此情景不由暗吃一驚,這個姓雷的大漢倒有幾分蠻力,此處狹窄,施展不得身法,就算是我出手,怕也討不了便宜。再看那沉穩端坐的許滸,不知他功夫深淺如何,恐怕輕易拿他不得,一念至此,夏潯便沉住了氣,也裝作慌張食客,退向一角

第205章 著落

雷姓大漢揮舞著兩截板凳,好像打通關的噴火龍一般,一往無前,一直向前殺去,整條長廊被他鬧得雞飛狗跳,亂做一退。許滸仍然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兒,挾一箸菜,吃一口酒,淡定自若,不慌不忙。

忽然,那報信的漢子叫道:「大哥,又有許多官兵過來了。」

許滸微微一笑,將最後一杯酒飲盡,這才起身,走到掌櫃的身邊,從懷中摸出一串錢來丟到桌上,笑道:「店家,這是給你的酒菜和賠你的板凳錢。」

掌櫃的提著筆,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許滸哈哈一笑,順手從他手中奪過筆來,又飽飽地蘸了蘸墨,舉步走到牆角,舉手揮毫,筆走龍蛇,一首五言絕句須臾而就,他把筆往桌上一擲,雙手往身後一背,沿著長廊另一側哈哈大笑而去,旁若無人,一派狷狂。

牆上墨跡淋漓,夏潯定睛看去,只見上邊寫著:「叢市人家近,平沙客路寬。明朝晴更好,飛翠潑征鞍。」

夏潯大吃一驚,且不說人家這龍飛鳳舞的書法,就這須臾而就的一首五言詩,換了自己就是絕對做不出來的,想不到這樣一個粗獷豪邁的海上大盜,居然滿腹文才。

這時那雷姓大漢也甩開大腳丫子蹬蹬蹬地跑過來,大叫道:「大隊官兵來了。」說著將手中破破爛爛的凳腿向追兵狠狠擲去。

一名緊追上來的士兵立即舉刀格架,這凳腿被姓雷的大漢一通劈砸,已經有了裂隙,再被鋼刀一劈,嚓地一聲斷為兩半,半截削得尖尖的凳腿斜斜飛入店中,向那孕婦高聳的腹部飛去。

老漢「啊」地一聲驚叫,可他老邁,手腳不靈便,想要去擋如何來得及,夏潯本來正要出店去追那三個海盜,見此情景大吃一驚,順手抄起桌上酒壺狠狠砸去。

那酒壺是錫制的,裝了酒後也有一斤多重,被夏潯奮力一擲,准准地砸中那削尖的凳腿,緊貼著孕婦的裙裾下擺砸到地上,那婦人受這一嚇,幾乎暈厥過去,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流下來,臉色已變得蠟黃。

老漢趕緊扶住女兒,驚慌道:「天啊,這可如何是好」

外邊的官兵轟轟隆隆地追趕海盜去了,兩個小童才十一二歲,哪里扶得住自家主婦,店主生怕那孕婦在自家店里出個什么意外,連忙向夏潯作揖央求:「客官,客官,快快救助一下這位大嫂,可莫出了甚么事情才好。」

夏潯一見,也怕那婦人受了驚嚇導致流產,只得放棄追趕海盜的機會,一個箭步搶到老漢身旁,扶住那婦人道:「老人家,得罪了,事急從權,我扶令媛去看郎中。」

老漢連連說好,沒口子的道謝,夏潯說是去扶,卻是一彎腰將那婦人抱了起來,對那老漢道:「勞駕,哪兒有郎中,快快帶路」

老漢領著夏潯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一路跑一路吩咐一個小童趕緊去找姑爺,夏潯抱著那個婦人,雖然他年輕力大,這一路奔跑也是累得汗流浹背,好不容易到了一家醫館,那郎中問明情形,趕緊的號了號脈,然後叫人去煎了一服安胎定神的湯葯來。

其實在店中待了一陣,婦人已經漸漸平靜下來,再有這湯葯服下,氣急便見好轉,團團亂轉的老漢定下神來,這才省起恩人就在一旁,忙上來向他道謝,感激涕零地道:「小哥兒,老漢這女兒求醫問葯費盡周折,已近中年方才有孕,這要是有個好歹,老漢真是痛悔死了,小哥兒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請受老漢一拜」

說著老人就要撩袍跪倒,夏潯連忙攙起道:「老人家且莫如此,任誰見了這等事都該出手相助才是。」

兩個人正說著,一個小童領著一個中年儒生風風火火地跑進來,那儒生一襲青衫,頭束青巾,面目清瞿,頜下三綹微髯,一張臉急得白中透青,倉惶闖進醫館,看見夫人正坐在椅上,立即顫聲問道:「娘子,你如今怎樣了」

婦人未及答話,老漢便迎上去,把前後情形一說,那中年人聽說母子平安,不禁長長地松了口氣,連忙走到夏潯身邊,又是一番感激道謝。聽他說話,夏潯才知道此人姓於名仁,家住錢塘太平里,此番攜妻子到海寧來探望岳父的,今日岳父與妻子在街頭閑走,到河邊小店暫歇,他則因為會見幾個舊友,不曾陪同,不想險些出了大事。

夏潯心系那幾個海盜下落,想要告辭離去,於仁哪里肯放,一把攥住他手腕,定要邀他家中同坐,設酒款待恩人,夏潯百般推辭不得擺脫,想他岳父是本地居民,或可打聽到一些消息,便隨他一同回家。

於仁叫了一頂車轎載了妻子,請了夏潯回家,他這岳父家里在當地倒也是殷實人家,前後院落,布置雅致,三間正房,左右兩間廂房,還有兩間耳房,耳房單開門兒,東西廂房的南邊,有一道院牆,把院子隔成里外院。院牆的正中間有一道月亮門兒,月亮門兒的後邊,立著一個影壁。

於仁和丈人把夏潯請進客廳坐了,馬上吩咐上茶,廚下置備酒席。

兩下里坐定,重新敘起來歷身份,夏潯只說是到沿海來置辦些海貨的行商,看他打扮,於仁也不生疑。聽這於仁自述身份,祖籍卻是河南考城,官宦世家。他的祖父於九思曾任元朝湖廣宣慰司都元帥,正三品的高官,後調任杭州路總管,遂把家遷來此處,從此長居於此。

他的父親於文先後當過元朝的兵部和工部主事,較之祖父就遜色許多,只是正六品的官員。到了於仁這一代,也是飽讀詩書,不過於仁為人方正,性情淡泊,不喜歡做官,於是考中秀才之後便再未更進一步去考舉人。

他娶妻多年一直沒有子嗣,如今已三十一歲,按這個時代的人成婚年齡來看,已經算是中年得子,極為難得,難怪他夫妻二人如此緊張,說至此處,他又是道謝不已,又叫夫人取出五十貫寶鈔來,想要饋贈於夏潯。

夏潯婉拒不受,岔開話題問道:「於兄,小弟在店中,曾聽那海盜自稱許滸,還有個姓雷的大漢,還有一個什么阿妹的,這些都是甚么人啊」

於仁道:「啊那盜首是許滸么,此人名聲倒還不錯。在這沿海,大大小小的海盜幫派數以百計,其中許多都是入海為盜,上岸為民,身份隱秘,不易確認的,不過這樣的海盜幫其實勢力都小的很,這離海寧最近的外海島上,真正的大股海盜,只有兩支,賢弟方才所說的許滸就是其中一支人馬了。

據說這許滸的父親曾是張士誠舊部,張士誠兵敗自殺後,他麾下的一位蘇將軍便領兵出海做了海盜。這位蘇將軍還有兩個副將,一個姓許,一個姓雷。那位阿妹就是蘇將軍的女兒,名叫蘇穎,只是大家都這么叫她罷了,並不是那許滸的妹子。

蘇將軍率軍出海為盜,自己做了大頭領,兩個副將便做了二頭領三頭領。如今老一輩兒的都已死去,因那蘇將軍只有一女,大頭領的位子便傳給了許將軍的兒子許滸,雷將軍的兒子雷曉曦則做了二頭領,阿妹是三頭領。這支海盜,說他們是海盜,其實還是很規矩的,有時候他們生計困難,也會劫掠商船,不過只劫官府的商船或者扶桑呂宋等國走私的貨船,並不馬蚤擾沿海百姓。

他們劫了商船,最終還是要拿到岸上來賣的,他們的貨物賣的便宜,本地不少商家其實暗中都與他們有所往來,說他們是海盜,其實平日大模大樣行於街頭也不會有人去理會,今日也不知是什么人告發,官兵竟來捉他。」

夏潯心道:「他們是張士誠的遺部雖說他們在此地名聲很好,似乎還算安分,可是既有這層關系在,那么他們會不會受凌破天那個一門心思想要造反的家伙慫恿,意圖揭竿造反呢」

於仁又道:「另外一支人馬,也居於外島,原來卻是方國珍的舊部,方國珍張士誠舊部中許多人都是熟悉水路精於海戰的漁家子弟。後來方國珍和張士誠先後敗於我大明皇帝之手,他們的一些殘部便逃到了海上,成為出沒無常的海盜。

這支海盜的首領是一對夫妻,丈夫姓楚,妻子姓米,以小楚小米稱之而不名,比起許滸那支人馬,他們的行徑便凶殘很多了,他們負固海島,吞並了一些沿海的小股海盜,還招攬了些東瀛倭寇,只做無本買賣,北起遼東山東,南抵閩浙,廣東,焚燒民舍,擄掠財物,我大明海岸漫長,防不勝防,是以濱海之區,無不受其所害。

何況他們還投靠了南洋第一大盜,號稱海王的陳祖義,那陳祖義盤踞滿喇加馬六甲多年,手下海盜萬人,戰船百艘,東瀛琉球乃至我大明海域俱受其害,許多沿海小國甚至要向他納貢以保平安,我大明皇帝曾懸賞五十萬貫捉拿陳祖義,迄今他仍逍遙海上,有此人做靠山,我大明水師曾數度出海圍剿,卻也無功而返。」

夏潯暗道:「看來,這凌破天的下落,十有八九要著落在這兩股海盜身上了,可是,我要如何才能與他們接觸,一探究竟呢」

第206章 露餡

夏潯從於仁那里了解到本地兩股最大的海盜基本情況,想要再問得細些,於仁卻也不知道了。不一時,酒菜上來,於仁和丈人陪著夏潯吃酒,於仁問道:「賢弟此番到海寧來,想要做些什么生意」

夏潯道:「小弟想買一批折扇,再買幾十口日本刀,這些東西易於脫手,利潤也大,只可惜從商不久,更沒有這方面的門路,在這里轉悠了半天了,卻未在哪家店鋪里看到。」

於仁聽了為難地道:「這個恐怕有些不易,若是賢弟此來,只為買些海味水貨,或者本地特產,為兄倒可幫你。可是你所要的這些東西,在市面上恐怕很難買到的。朝廷規定,沒有國書沒有勘合不到貢期,概不許日本商船靠岸經商,如此,要想買到這些東西唯有走私商的門路,可為兄不認得這方面的人。」

夏潯聽於仁這么說,知道這個方正君子的確不曉得這些旁門左道的關系,想從他這兒和那些海盜搭上線是指望不了的,不禁大失所望,不料於仁的丈人黃老漢聽了卻道:「夏小哥兒是我家恩人,這件事兒就讓老漢來想辦法吧。」

夏潯喜出望外:「老人家認得他們」

老漢笑道:「老漢有個姨表兄弟,就在本地開店經營,賣些中外漆器,其中就有些是日本貨,想來一定有這方面的關系,你是老漢恩公,這個忙我一定得幫。賢婿,一會兒吃罷酒飯,你陪著一起過去,就說夏小哥兒是你的本家兄弟,他再推辭不得的。」

於仁聽了連連點頭,夏潯大喜,連忙舉杯致謝。

三人言談甚歡,待得酒足飯飽,於仁和黃老漢便陪著夏潯去了他那位姨表兄弟的漆器店。這個漆器店掌櫃姓李,叫李唐,古色古香的名字,古色古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