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158部分閱讀(2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68 字 2021-02-15

紀文賀站在碼頭,派了人滿島搜索財物,志得意滿。

自從老侯爺吩咐下來之後,他就開始蓄意制造事端,意圖激反雙嶼衛。他蠻橫地截留朝廷撥付給雙嶼衛的戰艦和火器,把破船和銹蝕的火銃給予雙嶼島,故意挑起沿海諸衛對雙嶼的敵意和輕視,可惜一系列針對雙嶼的手段一直成效不大,想不到這回丘福幫了他的大忙,這還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長,無心插柳柳成蔭。

忽然,有人跑來稟報:「大人,海上出現一艘商船,正要駛入雙嶼,要不要阻截」

「商船」

紀文賀心中一動,擺手道:「不要驚動他們,容他們進來」

那艘商船一進來就被紀文賀的人控制住了,船是呂宋來的,船主是個僑居呂宋的華裔,福州人,叫呂明之。一見自己的商船被人控制住,呂明之又驚又怒,聞聽紀文賀就是本島駐軍的首領,他立即氣勢洶洶地闖上來,喝道:「你們大明的官兵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扣住我呂明之的商船我告訴你們,我和你們大明國的輔國公楊旭大人是有往來的,你們膽敢扣我的船」

紀文賀一聽,立即雙眼放光,馬上追問道:「什么什么你們和輔國公有往來」

呂明之以為他怕了,傲然道:「不錯,我和你們輔國公的人,有很密切的關系,識相的話,趕快放了我的船,否則,我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紀文賀笑了,很愉快地笑道:「抱歉抱歉,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吶。哈哈,本官曾受過輔國公爺叮囑,要予以呂宋來的呂船主方便,只因島上生了亂子,本官一忙,竟爾忘了問你身份。來人啊,把船放了,船上的貨統統不要動」

說完,紀文賀又對呂明之親切地說道:「呂船主,這邊小坐,喝杯茶,容本官向你賠罪。」

仍然是那間陰暗的看不清全貌的房間。

那個人仍舊坐在那兒,只是不時地輕咳幾聲,他的身前放了一只碗,碗里還有半碗湯葯,屋里隱約有些葯味。

他咳嗽幾聲,說道:「無恥之尤啊兵敗諉過,構陷袍澤,萬死不贖其罪。雙嶼群盜不是與倭寇一向不合么,誣告他們勾結倭寇,用的什么理由」

「雙嶼盜眾匪性難改,氣憤待遇不公,遂勾結倭寇,以圖報復」

那人輕笑兩聲道:「嗯,這理由還說得過去。軍中論資排輩先近後遠的作風,皇帝是帶過兵的人,他當然知道,有時候,面對遠近親疏的種種不公待遇,就是一個自幼從軍的老將,都要氣得罵娘。為了軍餉鬧餉嘩變更是常事,那還是募自百姓的官兵,招安的海盜桀傲不馴,這種反應不算離譜。呵呵,雙嶼衛這一倒霉,楊旭也要沾些關系了。」

對面的人道:「可是,洛宇他們居然沒有殺掉許滸,他們就有那么大的把握控制此事么」

那人笑道:「他們不是不想殺,是不能殺。如果頂罪的人全死光了,他們指著一堆屍體對皇帝說,事情全都壞在他們手里,你以為皇帝就是那么好糊弄的么」

「那么」

「你什么時候見過天子親自問案」

「這」

「許滸是軍中將領,案子得由五軍都督府斷事官來審,事涉叛國通匪,或可再讓錦衣衛陪審,而這兩個衙門,都掌握在他們手中,他們計算的很精吶。再說,許滸說甚么很重要么重要的是證據,我想他們一定會炮制出足夠的證據」

「是,小人明白了。沒想到,我們還沒來得及扳倒楊旭,他們居然幫了大忙。」

對面那人又輕輕咳了幾聲,端起碗來喝了兩口葯,緩緩地道:「其實,我現在倒是有些想改變主意了。與其搞掉一個楊旭,不如搞掉一批北平系的武官可是,現在爭嫡正在緊要關頭,如果朱高煦的勢力大受削弱,那就沒人能跟朱高熾打擂台了,不妥,不妥啊」

他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這事提且擱下吧。證據在手,總有用得上的時候,等時機成熟的時候再拿出來,呵呵,世上的陷阱起初都是給別人設的,後來卻往往陷了自己,丘福掘的這個坑,咱們先給他留著叫紀文賀把洛宇這些人的證據好生收好備用」

「是,那咱們現在」

「眼下,還是先扳倒楊旭吧,咱們幫朱高煦一把,等他占了上風,他就會動手對付朱高熾一派的人,皇帝本來就寵愛朱高煦多一些,朱高熾一定會吃虧的。等朱高熾吃了大虧屈居下風,咱們再把雙嶼群盜替人受過的證據送給他,朱高熾一定不依不饒,反擊朱高煦。懂了么」

「小人懂了,呵呵,叫他們狗咬狗」

「嗯,不過僅憑這些罪名,雖能令楊旭失寵,卻未必能扳得倒他,咱們得給他加把柴,幫朱高煦給楊旭再網羅些其他罪名吧,那才能萬無一失,咱們現在」

他剛說到這兒,外邊有人小聲稟報:「老爺,老侯爺派人來了,有急事」

「叫他進來」

外邊匆匆走進一人,俯耳對他低語一番,他呵呵地笑了起來:「竟有此事哈哈,楊旭呀楊旭,這一番,你是在劫難逃了」

第482章 鷙鳥將擊

新年氣象濃郁,對百姓們來說,整個正月都是年,哪怕是做官的,一直到正月十五,就算是署衙辦公,基本也是點個卯就走,因為無事可做。年前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完了,過年期間,地方上也沒有什么緊急大事非得趕在過年期間上報,因此衙門里清閑的很。

當然,這不代表皇帝也清閑的很,天下這么大,隨便哪個地方發生一點大事,他就得跟著忙碌一陣,所以過年這段時間,最忙的當屬朱棣和他的內閣了。

各地藩王的使節已經陸續離京了,朝鮮和安南的使節也到了,參與了大明帝都的新春盛典,日本國和南海西域一些國家的使節還在路上,此前已經行文過來,不過估量腳程,還得過段時間才到。

新年期間,早朝改成了五日一朝,而且都是小朝會,即便如此,一旦升殿,百官們也照例沒有多少事情需要本奏的,自己能處理的就處理了,能壓的就壓一陣子,過年嘛,皇上也得歇歇,這么做就算不是百官們口口聲聲的甚么替君父分憂,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今日早朝卻有人當廷奏了一本。

一早,依照慣例走走過場兒,不料問罷百官可有本奏之後,淇國公丘福突然沉聲說道:「臣有本奏」

丘福穩穩地從武官班首站出來,踏前三步,向朱棣抱笏躬身道:「皇上,臣有關於浙東軍情的緊急奏報」

「哦」

朱棣雙眉一挑,說道:「丘卿奏來」

這個時節,五軍都督府的權力本來就在兵部之上,再加上五軍都督府的主事人是國公,職別太高,更是壓了兵部一頭,茹瑺機警地辭去兵部尚書一職之後,兵部只有左右侍郎主事,他們職位更低了一層,就更是任由五軍都督府擺布了,軍機大事自由五軍都督府處置。

丘福自袖中取出一封奏本,朗聲說道:「皇上,浙東大捷」

「浙東大捷」

朱棣一聽,臉上頓時溢出喜氣,浙東那窩囊仗簡直都成了他的心病了,偏偏浙東一帶離京師很近,他想來個眼不見為凈都不成。朱棣恨不得親自出征,打打倭寇的囂張氣焰,可是僅僅是剿匪,居然要皇帝親征,這也太荒唐了,何況新朝初立,諸事未穩,這時他還真不能離開京師,這事只能想想罷了。

此時聽說浙東大捷,朱棣喜不自勝,甚至有些嗔怪丘福太沉得住氣,這事應該第一時間報知自己,讓自己也高興高興才是。朱棣喜悅地道:「丘卿,速將詳情稟來」

丘福躬身道:「皇上,浙東水師都指揮使洛宇送來戰報:倭寇頻頻馬蚤擾我海疆,氣焰十分囂張,因我沿海諸衛出海剿匪,倭寇船只不及我水師戰艦船堅炮利,給他們造成很大麻煩,倭寇竟爾用計,偷襲我觀海衛,意圖將我戰艦焚之一炬」

朱棣冷笑:「這倭人好大的膽子剿來剿去,他們竟然敢反攻我水師大寨了結果如何」

丘福道:「戰報上說,幸好我水師官兵訓練有素,早有防范,察覺情形不對,立即予以反擊,倭人大敗,倉惶逃竄,我觀海衛官兵奮勇作戰,剿獲敵艦十余艘,擒獲賊寇四千余人,如今正趁勝追擊,擴大戰果,圍剿敗逃的殘余海盜」

朱棣一聽這般戰績,放聲大笑:「好好好這一仗打得好終於打出了俺大明的威風,哈哈」

陳瑛不失時機地跳出來,高聲賀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我大明師雄將猛威加海內,一掃乾坤,宇宙清寧」

文武百官一齊躬身道賀,朱棣暢然大笑。

丘福懷中抱笏,不動如山,候得朱棣笑聲方歇,未等朱棣贊賞,下詔犒賞三軍,便又踏前一步,身子彎得更低:「皇上倭寇襲營,乃是深夜,我觀海衛官兵打掃戰場,直至天明,這才發現,倭人之中有不少我大明水師官兵」

朱棣笑容一凝,文武百官也登時一肅,齊齊盯著丘福,朱棣沉聲道:「丘卿,此言何意」

丘福道:「經浙東水師都指揮使洛宇審訊,原來,去年歸順朝廷的雙嶼海盜在軍餉軍械戰艦等諸方面,氣憤朝廷分配不公,以為我浙東水師偏袒觀海太倉諸衛,歧視他等出身,雙嶼衛指揮許滸任聚鷹王宇俠等懷恨在心,蓄意報復。

故而他們勾結倭寇,利用官兵身份為倭寇通風報信掩護行藏,倭人屢屢能洞察先機,逃出我沿海諸衛圍剿,就是他們通風報信的消息倭寇事先偵知象山縣內部空虛,趁機攻打象山,血屠象山縣城,也是他們從中作祟。這一次,他們干脆便要重舉反旗,再做海盜,臨行想要干一票大的,這才勾結了倭寇,夜襲觀海衛」

朱棣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此言當真」

丘福道:「洛宇戰報之中是這么說的,戰報中還說,在觀海衛水寨,他們剿獲的十余艘戰艦,有倭寇的海船,也有雙嶼衛的戰艦,俘虜的賊寇也是倭人與雙嶼衛混雜其中。洛宇得知真相後,立即命水師艦隊直撲雙嶼島,從雙嶼剿獲大量臟物,那都是雙嶼海盜與倭寇沆瀣一氣分到的臟物,內中有許多是自沿海百姓人家掠去的財物」

朱棣雙眼微微眯了起來,殺氣暗蘊,沉聲說道:「賊首許滸等人如今安在」

丘福道:「那倭寇首領極為狡詐,有問必答,假意馴服,卻趁我水師官兵看管松懈意圖逃跑,被我水師官兵射殺。既而,洛指揮便吩咐將擒獲的賊首許滸王宇俠嚴加看管,以候皇上垂詢。至於另一名匪首任聚鷹,已然突出重圍,率領殘部逃到海上去了。」

朱棣冷冷吩咐道:「將許滸王宇俠押至京師,著五軍都督府復審,勘驗真偽,一俟證據確鑿,通匪屬實,即明正典刑,以警效尤」

「臣遵旨」丘福略一遲疑,說道:「洛宇正在東海追剿賊寇殘部,不敢稍離,他還有一封請罪奏疏,要老臣替他呈上。」

「請得甚么罪」

「皇上,觀海衛太倉衛船只破舊火器傷損,朝廷已多年不曾撥款修復船艦更換火器,朝廷新建雙嶼衛,撥付戰艦火器,兩衛指揮眼熱不已,確曾央求洛宇,將部分新船和火器撥給了他們,而將他們替換下來的東西交付雙嶼衛使用。雙嶼衛勾結倭寇,反了朝廷,是有這個誘因的。洛宇難捱舊部顏面,身為主將,處事不公,為此惶恐不已,只俟東海事了,他便親自回京向皇上請罪」

朱棣怒極反笑:「因有不公,便要作反那還要朝廷法度何用洛宇處斷不公的事容後再議,先將許滸等罪首以及一應人證物證解送京師,進行審訊」

「臣,遵旨」

夏潯書房內,大胡子李天痕跪在地上號啕大哭,偌大一條漢子,海上亡命,刀林箭雨中不曾流淚,此時卻哭得泣不成聲。

「國公爺,國公爺,那許多好兄弟,死得冤枉死得慘啊李天痕親眼看著他們就站在那兒,被亂箭穿心,被火銃打成篩子,海水都染紅了啊我們不怕死,為了自己拼命時不怕,為了朝廷剿倭寇時也不怕,可是讓自己人朝後背上捅刀子,死得冤吶國公爺,大當家的也中了彈,如今生死不知,求國公爺給我們主持公道啊」

李天痕此時一身破爛,就像一個叫花子,那衣服也不合身,有些地方不是磨露的,而是因為衣服太小綳開了線,蓬頭垢面,眼淚鼻涕的,瞧著好不可憐。

如果夏潯先接到消息,提前對朱棣說上一聲,也許就不會這么被動了。然而李天痕是步行,還要到處逃避官兵的搜捕,因此緊趕慢趕,雙腳都走出了血泡,還是比洛宇的戰報慢了一步。而且他到了也沒用了,因為在他踏進輔國公府的前一刻,夏潯的人也把消息送回來了。

夏潯的人本就在沿海一帶搜集水師作戰不力,反為倭寇所趁的證據,只不過他們在觀海衛沒有人,等事情發生了,察覺有些蹊蹺,這才想法設法,接觸觀海衛的將士,旁敲側擊地打聽消息,又找到了雙嶼衛的一些潰兵,得到確實消息,這才送返京師。

「你先起來,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處理」

夏潯和顏悅色地扶起李天痕:「你先在我府上住下,去洗個澡,吃點東西。」

李天痕不肯就起,只是道:「國公您得為屈死的兄弟們主持公道呀」

「你的話難道比他們的話在皇上面前更有力么我若帶著你這個人證去見皇上,不過是讓皇上心生疑慮,可是一旦打草驚蛇,他們就能准備的更加滴水不漏這事兒糾纏下去,不知幾時才能厘清了。鐵案如山,唯有鐵證,方可反敗為勝。你放心,這件事,我來辦」

李天痕滿臉是淚,被楊府家人帶了下去。

書架後面,緩緩走出一人,正是趕來報信的左丹,夏潯方才那種平和淡定的神情不見了,他的眼睛好像燃著兩團火,盯著左丹道:「你知道我為何隱而不發么」

「卑職明白貿然發動,不如有備而來國公放心,徐姜大人那邊已經著手搜集證據了」

夏潯點點頭:「打蛇不死,後必傷人既然要打,打他個傷筋動骨算得什么血債,得用血來償」

第483章 變本加厲

許滸和王宇俠被活捉了,至少他們沒有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只要活著,總是有希望的。

夏潯眼下擔心的是潛龍基地和他的走私網。

這兩個地方是他的根本,一個給他提供活動經費,另一個給他培訓潛龍成員,雖以惜竹夫人之老辣,加上他幾年來苦心經營所做的種種保密和防范措施,不虞被人抓到什么把柄,可是一旦這兩個地方,尤其是他的走私網受到破壞,那都是致命的打擊。

尤其是他的走私網,沒有任何一個組織,哪怕是一個黑社會幫派,如果你無法予以成員任何利益,他們還能竭誠盡忠為你效力的。夏潯的秘諜成員也要養家也要吃飯,夏潯如果失去這個經濟來源,於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固然沒有任何影響,可他一手打造的潛龍秘諜勢必要土崩瓦解。

好在,第二天惜竹夫人和蘇穎就送來了消息,她們安然無恙,羊角山也沒有引起朝廷官兵的注意。雙嶼島附近大小島嶼無數,官兵又不能扮強盜到處劫掠,所以這大冷的天兒,他們也沒啥動力去搜索那些微不足道的小道。盡管如此,惜竹夫人和蘇穎還是對羊角山做了疏散安排,成員全部潛入地下。

而夏潯的走私網也只是受到了小小的損失,夏潯的走私網是依托雙嶼島建立的,但是受制於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所以夏潯早就開始著手建立第二航線。

雙嶼島被太倉衛控制之後,惜竹夫人和蘇穎馬上和與她們有關系的商船取得了聯系,放棄了雙嶼航線。目前唯一沒有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