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172部分閱讀(2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90 字 2021-02-15

他離京的時候,就開始安排京里的人准備做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在適當的時候上書諫議開海市,這個適當的時候就是有人彈劾他的時候。大明剿倭,每一次剿倭大臣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受到主要是沿海籍貫的官員彈劾,從無例外,夏潯還沒自戀到認為自己人見人愛,可以免俗。但是有時候彈劾未必是壞事,利用好了,就是他達到自己目的的助力。

第二件事就是推波助瀾,利用有人彈劾,發動更多的人彈劾,這樣做的根本目的依舊是為開海能引起永樂皇帝這個最高決策者的注意而服務。朱棣是個強勢的統治者,不同性格的統治者,你想說服他做某件事,或者向他建議某件事,必須要有相應的技巧。哪怕你的目的如何光明正大,如何問心無愧,必要的手段還是必要的,不能學海瑞,遇事就是一條筋,只要大道在手,人擋撅人,神擋撅神,那是干不成什么大事的,夏潯覺得「忠臣應該比j臣更j」這句話很有道理。

利益不可能獨享,把自己拔到一枝獨秀真的是好事么

有人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是古人中庸之道的產物,是不積極不健康的,可是我們得明白,這就是我們的生存環境。你且看看,那些還沒有站在金字塔頂端,就在官場上如明星一般,總在各種新聞里面窮折騰的,有幾個終成正果的

除非有一天,我們這里變成真正意義上的全民普選,否則「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古諺就始終有它存在的道理。

有舍,才有得。

然而,有幾個人懂得放手呢

道衍之所以對夏潯心生欽佩,就是欽佩這個世俗中的年輕人,能有這般的眼光見識和胸懷。

「走一步,看三步,哥現在也很了不起呀」

想著自己的種種安排,夏潯也不禁為自己的日漸成熟而有些自鳴得意起來。

眼看著夏潯馳去的路途似乎不對,一名親兵終於忍不住提醒道:「國公,咱們走的路好像不對吧,不是說夫人們已經遷到新居去了么」

「啊」

夏潯正想得入神,忽得侍衛提醒,一看自己走的果然是往王寧駙馬所借的老宅去的,不禁啞然失笑,忙又撥轉馬頭轉向皇城西面的輔國公府。

他是奉旨欽差,回京得去朝堂上繳旨,一旦岔過了早朝的時辰,就得等待第二天再朝覲天子,此前,是不得徑往後宮請見的。其實嚴格來說,未繳復旨意以前,欽差連家都不能回的,而是應該住在驛館里,等著繳旨之後卸了差使再說。

不過這條規矩實在不通情理之至,外地官員也罷了,在京官員何必如此呢要說是為了避免泄露什么秘密那就扯淡了,奉旨欽差哪個不是堂而皇之離京執行公務的,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況且他們如果真的需要與什么人有所溝通,方法手段多的是,住驛館能解決什么問題就只為了表示公務在身,三過家門而不入么所以規矩是規矩,卻少有人對此奉行不渝。

誰料,夏潯不想三過家門而不入,可是等他到了自家門口兒,卻進不去了。

因為,輔國公府應門的家丁們,根本不認識自家這位大老爺,夏潯也沒想過回自己的家還得准備一副「穿宮牌子」,結果,因為沒有憑據,竟被堵在了自家大門口兒。

第526章 洗塵

「大人您請稍候,已經使了人去後宅報訊了。小人自到國公府應差,就沒見過本家老爺,職責所在,實在不敢放您進去。請大人稍候片刻,等府上認得大人身份的到了」

那攔阻夏潯的門子剛說到這兒,伴著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門內閃出兩位姑娘,兩個姑娘俱是錦裙筒靴,襯托得粉光脂艷,美麗動人,她們一前一後地追逐著跑出來,看樣子是想上街去。二人俱是一頭金發,頭發梳成一條條的小辮子,隨著她們奔跑的動作在肩上搖動。

夏潯一見,竟然是讓娜和西琳,她們已不再蒙著面紗,想必是到中原久了,入鄉隨俗的緣故。

「啊主人」

兩個女孩兒一見夏潯,立即歡喜地跑過來,盈盈地拜了下去。

「你們你們怎么在這兒」

一見是西琳和讓娜,夏潯不禁有些驚奇,讓娜那雙含情帶怨,誘人犯罪的藍色眸子幽幽地瞟著他,說道:「國公府邸落成,中山王府郡主送給國公一班舞樂作為喬遷之禮,我們兩個自然就隨著回來了。」

「啊是這樣么」

讓娜眸中的一抹幽怨,故意被他給忽略了,夏潯的心中稍稍有些竊喜。

把這兩個女孩兒送出去,其實主要原因還是為了向郡主示好,既已情定終身,人家姑娘還沒過門,你左一個娶妾右一個納婢的,這算是怎么回事兒

其實,只是西琳性感美麗的姿容也就罷了,讓娜那種天生的笑靨很叫人喜歡,那微微翹起的性感討喜的嘴唇,像極了神奇四俠里邊的阿爾芭,能讓她重歸自己府上,夏潯其實挺開心的。

那守門的家丁一聽兩個胡姬認定,眼前這人果然是自家主人,立即「卟嗵」一聲跪了下去,向夏潯請罪道:「老爺恕罪,老爺恕罪,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老爺」他一面說,一面便掌起嘴來。

夏潯制止了他,和顏悅色地問道:「你叫甚么名字」

那家丁一聽更加惶恐,戰戰兢兢地答道:「老爺,小人叫李立本,小人知罪」

夏潯哈哈一笑,說道:「你很好,以後這國公府門禁之事就交給你負責了,回頭你告訴肖管家一聲,就說我說的。」

這一句話,那李立本就升做府中一個管事了,李立本又驚又喜,連忙又是叩頭謝恩,夏潯擺擺手,便讓西琳和讓娜引路,帶他進了自家的府邸。這府邸還只是沒建成時,他曾來過兩次,路途並不熟悉,此時再看府中景觀,自然大為不同,一走進去,不僅處處富麗堂皇,而且重門疊院的,還真有一種侯門深似海的感覺。

走在其中,一種森嚴氣度不知不覺便涌上來。因為是叫西琳她們引路,所以兩位姑娘才敢放膽走到了他的前面,她們又想著趕快報知女主人,便邁開一雙悠長的大腿走得極快,夏潯也得稍稍加快步伐才追得上。

兩位姑娘是雅立安人種,身材比中原女子高大,那雙邁動之間錯落有致的大腿因為身材婀娜的緣故,尤其顯得修長。衣裳很合體,剪裁的西域胡人風格,所以身體曲線比較明顯,胸腰腿股的曲線滑潤修長,有股說不出的誘人之媚。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夏潯的目光本來正觀賞著自家院中風景,不知不覺便留連在她們身上,變成了欣賞美人韻致,以致過了二門,迎面有幾個人匆匆走來,他還沒有發覺,直到兩個金發女孩拜了下去,喚了一聲:「祺夫人」他才看見來人。

迎過來的除了梓祺,旁邊還陪著兩個男人,夏潯一見,先是稍稍一怔,隨後便加快腳步迎了上去,拱手見禮,笑臉相迎道:「二叔,舅兄,你們什么來了」

來人正是彭萬里和彭子期,夏潯剿倭時,曾借助他們在山東府的勢力。官兵要鏟除黑道幫派,最大的問題不是沒有消滅黑幫的力量,而是無從著手,可這一點對黑道耳目眾多的彭家來說就不是問題。夏潯本來的意思,是想請舅兄幫忙給官兵提供消息就成,具體的事由官府來做,但是彭家雖已無意於造反,骨子里依舊反感與官府合作。

他們肯出手,是為了彭家的女婿,而不是大明的江山,因此拒絕了夏潯的建議,而是直接動用了彭家的勢力。現在倭寇因見無機可乘,已大多龜縮回日本本土,而沿海地區清洗鎮壓j細的舉動業已結束,彭萬里和彭子期此來金陵,是要看看梓祺,隨後他們就要趕往浙東見楊旭的。

因為彭家在登州府的活動打得是錦衣衛的幌子,他們是掛靠在陳東名下活動的,山東登州府諸衛得了夏潯的指示,一直以為這些神出鬼沒的江湖人是錦衣衛,所以予以了極大配合和便利,這一來彭家雖是為剿除倭寇清洗漢j出力,本身卻也獲得了極大的利益,他們終於在山東地面上有了屬於自己的地盤。

以前,他們的山門雖設在青州,勢力根基卻仍在淮西,如今登州府的白蓮教組織幾乎被清掃一空,他們順理成章便接收了原登州府白蓮教的勢力,控制了這一地區。當然,登州府的白蓮教組織未必全是倭寇的耳目,彭家這次行動是摟草打兔子,借著官府的勢力,把他們一並鏟除了。無利不起早,想要他們做深明大義至公無私的民族英族,恐怕是不容易的。

他們兩個其實也是剛到輔國公府,被彭梓祺迎進來還沒多長時間,想不到夏潯突然回京,他們正好碰個正著。

一家人見了禮,便向花廳走去,西琳和讓娜乖巧地走在前面。

夏潯不見謝謝,不禁有些緊張,連忙問起她來,梓祺道:「這幾個月,家里一直請了京城名醫劉一針來為她調理養胎的,可不巧,這位劉大名醫最近自己也生了病,他年歲大了,不好再出門,旁的郎中謝謝又信不過,所以就讓小荻陪著,去劉一針府上,請他切脈去了。」

夏潯聽了,不禁搖頭一笑。這還真是窮有窮的養法,富有富的養法,蘇穎都給他生了兩個孩子了,也不見她這般慎重過,不過這個時代生育對婦人來說確實是一道生死關,即便安然過了這一關,生產之後孩子的夭折率也很高,多加注意還是應當的,所以他也沒再說什么。

他看到已然走到花廳門口,正招呼人沏茶備宴的西琳和讓娜,又小聲問道:「對了,西琳和讓娜怎么又給送回來了,還把一班女樂也送來了,咱家還用養什么女樂舞班么」

梓祺還未說話,彭萬里已然道:「要的,要的,到了什么樣的身份,就得有什么樣的排場。你現在是國公,位極人臣了,以後打交道的都是王公大臣,總有延請過府酒宴款待的時候,家里連舞樂班子都不養,豈不降了自己身份,叫人看不起么。就是地方上的豪紳巨賈,府里都要養戲班子呢,何況你是國公。」

「二叔」

彭梓祺瞪了彭萬里一眼,又轉向夏潯,沒好氣地嗔道:「你還說呢,我哪知道你送走倆,會捎回一群吶」

夏潯干笑道:「只是舞樂班子罷了,咱家又不是養不起。」

彭梓祺撇撇嘴道:「要真的才好,就怕某人口是心非。方才往後宅里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的眼珠子,盡往不該瞧的地方瞧。」

當著彭家叔侄的面,夏潯被她一說,不禁老臉一紅,彭萬里不悅地叱道:「梓祺,怎么說話呢你現在已為人婦,說話不可這般沒有規矩」

彭梓祺不服氣地道:「二叔,你怎么也幫他說話呀喏,剛剛一個叫甚么肥富的倭人跑到府上來了,丟下四個倭國舞姬,說是送給你的禮物,然後掉頭就跑了,推都推不掉,他剛走,你就回來了」

夏潯奇道:「啊肥富來過了這個家伙,我都說了不收的算了,回頭我就把她們送人」

彭梓祺趕緊制止:「可別介我算看明白了,你輔國公送人禮物,是要收租子的,可別到時候又捎回來一群」

兩口子拿拌嘴當調情,一路吵著進了花廳。夏潯知道梓祺是刀子嘴,豆腐心,說話雖然厲害,其實比謝謝還要隨和,所以根本沒往心里去。一向偏幫妹子的彭子期在旁邊微笑著聽著夫妻倆拌嘴,並不插話,彭萬里瞟了二人一眼,卻微微有些不安。

一家人到了花廳落座,夏潯說起浙東情形,梓祺也把國公府的大致情形對夏潯說了一遍,茶水喝過兩泡,讓娜跑來稟報,說是洗澡水已經燒好了,彭氏叔侄不是外人,夏潯便讓梓祺陪著,自己告了罪,徑去沐浴一番,這一路風塵,回了家門是要洗塵的。

夏潯一走,彭萬里便沉下面孔,對梓祺道:「你這孩子,忒不懂事,雖然我和你哥哥不是外人,可你怎能當著我們的面對楊旭這么說話,就是私下里也不應該的,你忘了你姑姑當初為何出家為尼了一個舉人家都是那般的規矩,何況現在楊旭是國公呢,除了皇帝王爺,這天底下,就屬他官兒大。」

彭梓祺嘟囔道:「我一向跟他這么說話的呀,他又不會在意。」

「那也不成」

彭萬里端起長輩架子,嚴肅地道:「恃寵而嬌,可不是好事。」

他往門口掃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你這孩子,怎么就不懂事呢楊旭的地位,今非昔比呀,那謝氏娘子眼看就要生產,一旦生個兒子,你的處境就更加不妙了。女子么,不管你在娘家如何受寵,一旦過了門,就得以夫為天,要邀寵固寵,且不可生妒生怨不敬夫婿,那是要吃大虧的。好在楊旭的父母雙親都不在了,要不然,人家老太爺老夫人在,能容你這兒媳婦兒這般囂張」

彭梓祺氣道:「二叔,眼看著他做了大官,你也幫他說話是吧」

彭萬里正色道:「錯了不管以前怎么樣,嫁了人就不同了。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以前我們怎么給你撐腰都成,你既然進了人家的門兒,名份定了,就是人家的人,要有婦德要守規矩,哪怕他現在還是一個山東秀才,要是叫我看見你這樣,一樣得訓你」

彭梓祺沒說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彭子期慢吞吞地道:「妹子,你還別不以為然,二叔說的對你這脾氣,是得改改。」

他們都是那個時代的男人,本身也算是地方上的豪紳,都是妻妾成群的主兒,本心里面就不覺得一個國公養個舞樂班子,有幾個侍妾侍婢是甚么了不起的事兒,這番話倒不是因為夏潯做了大官才存心巴結,確實是為梓祺著想。

梓祺只是見丈夫回來,跟他撒撒嬌罷了,不想卻被二叔和大哥好一通教訓,心里郁悶得不得了,她白了二人一眼道:「你們大老遠從山東來,就是為了教訓我的,是吧」

彭萬里笑道:「咋你還不服氣就算你當了誥命夫人,也是我彭萬里的親侄女,教訓不得你么」

彭子期道:「我們這次到金陵來,是為了看看你,也是為了見見妹婿。本來接著我們就要往浙東去的,不想他卻回來了。如今,登州府的地盤,已經被我們接管了,這里邊有些事兒,總得知會他一聲。另外就是,一下子增加了許多兄弟,都是要養家吃飯的,可他們原來的生意大多是坑蒙拐騙,不能再做了。

你也知道,咱彭家是靠車馬行保鏢護院以及河運賺錢的,可靠這些,貼補不了登州府的弟兄,再說,做生意是為了賺錢,咱也不能可勁兒往外拿呀。登州府是臨海的,旁門左道喪天良的生意不能做,那就得靠海吃海了,我們聽說朝廷剿倭,就是為了重開市舶,對日貿易,所以我們想讓妹婿幫忙,給咱們弄一道海市的勘合。」

彭梓祺吃驚地張大眼睛,訝然道:「怎么,咱彭家也要做海商生意」

彭子期道:「咋不行么。太公說,當年不禁海市的時候,出海經商是最賺錢的生意,咱們中原一兩生絲運到倭國,就能賺來比在中原高二十倍的好處,這買賣劃算吶就是那街頭小販的攤子上隨處可見的針線,運到倭國,都大有利潤。這事兒,是太公定的,我們來,本來是想叫你寫封信的,可巧的你那夫婿回來了,你得跟他好好說說,這事兒解決了,咱們就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