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179部分閱讀(2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68 字 2021-02-15

夏潯連忙道:「曹國公,莫急,莫急,皇上又不曾令你絕食,你你這是做甚么」

李景隆也顧不得丟臉了,慘然說道:「輔國公啊,當著真人不說假話,你也知道,我那兄弟算個甚么東西,誰會尋他晦氣紀綱抓他,那就是沖著我來的。落翅的鳳凰不如雞,我這個國公,現在在皇上眼里,可不及他這個三品指揮使有份量啊,我能不怕么」

李景隆幽幽嘆了口氣,囁嚅道:「我本想著,主動絕食請罪,皇上知道了,說不定心一軟,就放過了我,誰知道弄巧成拙」

夏潯看看他蓬頭垢面的模樣,多日不曾進食,眼神都黯淡了,忍不住問道:「如今天氣炎熱,你十日不食,或還可以活命,十日不進飲水,你竟也撐過來了」

李景隆靦顏道:「這么熱的天,不喝水,哪兒成啊,我我把這屋里屋外,所有的花瓶里邊的水全喝光了」

夏潯問道:「現在餓么」

李景隆搖搖頭:「沒感覺了,就是冷,沒力氣」

夏潯聽得心頭一陣寒意。

李景隆道:「不知皇上因為何事,最近接連有勛戚武將倒霉,梅駙馬死了,胡駙馬入獄,長興侯歷城侯國公啊,我李景隆對當今皇上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吶,到底什么事兒牽連到了我,我實在是死都不明白,輔國公若不肯救我,我李景隆真的要死不瞑目了,國公」

李景隆說著,就要下地跪下。

夏潯心道:「還不是因為你和那幾位駙馬來往密切,招了嫌疑。」可這話他不能說出來,夏潯按住他的身子,蹙眉一想,說道:「你不用問什么,要我救你,也難可你要自救,卻不難」

李景隆登時精神一振,顫聲問道:「國公,我如何自救」

夏潯道:「現在你弟弟李增枝被抓起來了,可皇上不是還沒問你的罪么你自己絕的什么食我想你絕食的事兒,恐怕紀綱根本就沒向皇上稟報,你要真死了,報你個暴病而亡又能如何不要絕食了,吃點東西,養養精神,明天是大朝會,你穿上朝服上朝去,到了朝堂之上,你只要」

夏潯對他低低說了一遍,李景隆怔道:「當真這樣這樣我就能逃過一劫」

夏潯微微一笑,說道:「李兄若信我,便照我的話去做」

「好,好好」李景隆顫顫巍巍下地,就要給夏潯跪下:「輔國公救命之恩,沒齒不忘只要景隆得脫此難,今後但有所命,李景隆絕不推辭,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夏潯哪能真讓他跪下去,連忙把他攙起,說道:「國公千萬不要行此大禮,快些躺下,趕緊吃點東西才是正經。」

李景隆一聽,早已停止活動多日的腸胃蠕動起來,還真的有點餓了,他哆哆嗦嗦的就要喊人,夏潯一旁又輕笑著囑咐道:「對了,你絕食多日,一時不可吃得太多,先叫夫人煮些稀粥來,再喝盅參湯補一補,等你稍稍緩過勁兒才好多吃東西,要不然堂堂大明國公,吃東西撐死,你想不名垂青史都難了」

夏潯給李景隆出的主意就是上書皇帝,請立皇儲。

丘福黯然北上,離開了權力中心。而夏潯如今卻是如日中天,又和皇帝做了「連襟」,許多中立的朝臣都覺得這是一個訊號,皇帝重新看重大皇子朱高熾的訊號。

而徐輝祖耿炳文梅殷等人落馬,牽連了大批的勛戚武將,朱高熾的班底是哪些人主要是文官集團的人,他在武將勛戚里邊的力量屈指可數,迄今為止,也不過是夏潯徐景昌陳暄等寥寥數人,這些人里邊夏潯和徐景昌雷打不動,眼下的地位穩如磐石,陳暄在浙東也是如魚得水,受牽連的官員多和朱高熾一派有交集。

縱然是沒有牽連的官員,在這個風口上,也不敢拋頭露面再多事了,還有比這個時候再次發動立嫡更好的機會么別看李景隆一副倒霉德性,可曹國公一系當年可是大明朝廷僅次於中山王府的勢力,只不過這一次對手是皇帝,才會混得這般凄慘,把他拉過來,讓他充當立嫡的急先鋒,將是一大助力。

現在朱高煦一派元氣大傷,自保尤嫌不足,朝臣一旦涉及立嫡,他們是不敢肆意打擊的,李增枝現在在錦衣衛手里,而紀綱實際上又是朱高熾的人,一旦李景隆成了立皇儲的急先鋒,紀綱保他還來不及呢,還會對付他么

可以說,夏潯只這一著推手,不但救了李景隆,而且對方方面面,都可造成相當大的變化。

當然,夏潯敢做出只要李景隆主動擔當立儲先鋒,必定可以安然無恙的判斷,主要原因還在於永樂皇帝的態度。徐輝祖耿炳文一案的爆發,已經讓朱棣警覺到爭儲的危害:居心叵測者太多,皇儲久不決定,將成為朝廷不穩定一個主要因素,只是從這一點出發,朱棣也不能容許爭嫡再繼續下去了。

何況,朱高煦的種種表現,令朱棣很是失望,現在朱小胖應該從防守轉為反擊了

夏潯離開曹國公府的時候,面噙微笑,一身輕松,立嫡之事有曹國公這個重量級人物去當先鋒,他就可以安心操辦婚事迎娶新娘共度蜜月雙宿雙棲了。家事國事,都要兼顧嘛,「治水九年,三過家門而不入,娘子給他生個大胖小子」的那種勞模,他可不想當,嘿嘿

第548章 喜築愛巢

迎娶正室夫人,對普通人家也是一樁大事,她是一個家庭的內主,既要相夫教子,又要奉養老人,終日與娣姒妯娌相處,還有絲麻布帛之事,是否具備婦順的德行,和順上下,關系到家庭的穩定和興盛。所以昏義上說:「是故婦順備,而後內和理,而後家可長久也。」

而對王侯公卿們來說,正室夫人則有著更多的職能和作用,不可不慎。

楊旭這邊緊急籌備當中,定國公府作為茗兒的娘家,也在做著種種准備。而茗兒郡主也須每日進宮,由宮中女官進行婦德婦言婦容婦功等方面的最後培訓。

當然,還有侍奉夫君的義務,有關床第之間的事情,本來一般是由母親傳授的,茗兒如今卻只有長姐。這位姐姐又是當今皇後,大明國母,總不好拿幾張春宮畫兒,跟妹子指指點點的教她這些東西,也只好一並發付嫁過人的女官來傳授。所以小茗兒最近春宮畫實在沒少看,也不知道晚上做過春夢沒有。

終於,大婚的日子到了。

九月初三,宜祭祀齋醮裁衣合帳訂盟嫁娶入宅會親友祈福求嗣上梁。

尾星造作主天恩,富貴榮華福祿增,招財進寶興家宅,和合婚姻貴子孫,男清女正子孫興,代代公侯遠播名。

一大早兒,輔國公府上上下下就開始忙碌起來。禮部一大半主管禮儀的官員都趕來幫忙了,方方面面,把個夏潯忙得昏頭轉向。這一天,說是新郎和新娘是主角,可這兩個主角卻只能任人擺布,哪怕夏潯位高權重,茗兒身份尊榮,現如今一個區區從九品的小吏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媽子說句什么,也能指揮得兩人團團轉。

日上三竿,夏潯的迎親隊伍等到吉時,終於出門了。

本來,張熙童大人是打算按照古禮來舉行婚禮的。婚禮,昏禮,是要黃昏時候才迎娶的,君不見聊齋志異里邊也常有描寫公侯世家迎親,從役仆人在新郎倌的馬前持燭炬開道照明的描寫么不過嚴格遵循古禮麻煩太多,尤其是像夏潯這樣的身世地位,賀客如雲,還有許多從外地趕來的賀客,這婚禮要是等到晚上才舉辦,無論賓主都能堪其擾。

這個時代已經有許多人家改在白天舉行婚禮了,嚴格遵循古禮晚上迎親的並不多,所以對妹子婚禮甚為重視的皇後娘娘也沒有反對。

徐家禰廟,設著供奉先父徐達神靈的席,右面放著供神靈憑依的幾。茗兒一身大紅嫁衣,鳳冠霞帔,頭頂四角綴著明珠壓風的紅蓋頭,靜靜地站著,人一動不動,可是那顆心已經擂成了一面小鼓。

喜娘站在茗兒右邊,輕輕扶著她的手,平時侍候茗兒起居的丫頭侍女們都是陪嫁,都穿著新衣裳,整整齊齊地站在茗兒身後,過門之後,還是這套原班人馬侍候自家小姐,這也算是茗兒執掌楊家的心腹班底吧。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了起來,茗兒的蓋頭微微動了一下,一雙柔荑在袖底攥成了一團,茗兒緊張地想:「他來了」

禮樂鳴響,歡快無比,徐府今天也是披紅掛彩,無比喜慶。茗兒又在禰廟里也不知站了多久,才聽到聲音漸漸傳到門口,她蓋著蓋頭也看不到人,只聽聲息,知道是二哥引了楊旭進來,先拜過了徐大將軍,又向徐家的長輩行禮,又是忙活了半天,喜娘輕輕一推茗兒的右臂,茗兒知道這是該出去了,便由那喜娘扶著,小步向前走去。

過門檻,二哥致喜辭,邁台階,由趕回京來參加小妹喜事的二姐代王妃為她系小帶結佩巾,出院門兒,由三姐安王妃給她掛絲囊,披罩衫

紅氈鋪地,鮮花飛舞,夏潯引著自己的新娘子,是走三步停一停,足足大半個時辰,才把自己的小媳婦兒送上婚車,自己坐到馬夫的位置上,也不揚鞭,只把韁繩一抖,四匹太平馬緩緩邁步,車輪只轉了三圈,夏潯便勒韁下馬,把韁繩交給真正的馬夫,自己跨上披紅的駿馬,飛騎返回家門,在家門口迎候新娘,送親隊伍吹吹打打地上路了。

輔國公府賀客雲集,毫不客氣地說,就算永樂皇帝開大朝會,人都沒有這么齊。

婚事是皇上賜的,皇上就是理所當然的主婚人,滿朝文武,不管哪個派系的,就算是不給楊旭這個面子,也不能不給皇帝這個面子,所以滿朝文武都來了,下了早朝,直接就一股腦兒奔了楊家。除了滿朝文武,平時不需要上朝見駕的勛戚公卿,同樣一個不拉的到了楊家。

齊王周王自己離不開封國,也都派了王子趕來祝賀,寧王的兒子還小,便派了王府大管事,攜賀禮前來。幾位皇子應該算是娘家人,可是另一方面他們與夏潯又算君與臣的關系,所以也一個不拉,都來了。成國公朱能也是一樣,既是女方媒人,又是朝中同僚,所以也趕來恭賀。

每個人送的禮都很重,送禮送得最重的是曹國公李景隆。李景隆依著夏潯的囑咐,再度挑起立儲的話題,而且勒緊餓癟了的褲腰帶,勇不可當地沖在最前線,果然化險為夷,平安度過險關,而且在朝堂中的影響,似乎較以前更大了一些。

眼下,皇帝還未就立儲一事做最終決定,不過皇帝已經開始給大皇子朱高煦安排了一些具體的事務做,這就是一個明確的訊號,如果沒有別的什么意外,很快立儲一事就要水落石出,到那時候,他就成了擁立儲立的頭號大功臣,這份恩情,當然要算在夏潯的頭上。

所以,李景隆不光金珠玉寶送了無數,還把自己在棲霞山的一幢精舍,以及山下近千畝的上等水田,都一並送作了賀禮。

至於解縉楊榮鄭賜等一班大學士和尚書大人,送的東西就要雅得多了,多是詩詞歌賦,這些東西現在看好像不值多少錢,可要放上幾百年夏潯對這些極具保值和升值潛力的收藏品是很在意的。

紅牽紅鸞帶,飄蓋美嬌娘。

拜堂成親的盛大儀式無需贅敘,茗兒姑娘拜堂之後送入洞房,接下來就是楊旭設宴款待各方來賀之賓了,虧得他把結婚的時辰定在了白天,這場婚禮一直持續到月掛高空,輔國公府彩燈高掛,照得一片通明,負責替夏潯代酒的陳暄赤忠李逸風許滸紀綱等一共八個大漢喝得酩酊大醉,這場婚宴才算了了。

夏潯雖未喝醉,卻得裝著醉了,被人扶回後宅,也有那親近的同僚想要追上去鬧鬧洞房,早受夏潯囑咐的劉玉珏立即領著一群扮作家丁的錦衣衛大漢出現了,把個後院入口堵得嚴嚴實實,笑嘻嘻地擋著他們,說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歌管樓台聲細細,秋千院落夜沉沉」

「各位大人,酒興到了就好,要是再想鬧洞房,小心明兒輔國公不肯相饒啊,啊哈哈,留步,留步,還請回前庭,再多喝幾杯,今兒晚上曹國公李大人和忠誠伯茹大人代表輔國公款待諸位老爺,不醉無歸啊哈哈」

舉步邁進了洞房,似乎前庭的喧囂也一下子被隔絕在外了,看到婚床前靜靜而坐,一身紅衣的人兒,雖然除了那雙靜靜擱在膝上,戴著翠玉鐲子的纖柔玉手,渾身上下再看不到一寸肌膚,夏潯的心還是一下子踏實下來。說安靜,其實並不安靜,跳得很快,但是又說不出的充實。

「新郎倌兒來了,快著快著,快跟新娘子一塊兒坐下。」

慈眉善目的喜娘迎了上來,這是特意找來的一個兒女齊全,而且多子多孫的老婦人,她笑盈盈地迎上來,不由分說拖了夏潯去與茗兒並肩坐了,夏潯感覺到茗兒的嬌軀似乎一縮,有些緊張,兩只柔荑也絞緊了。

老婦人則返身從桌上捧過一個托盤,里邊盛著棗栗子桂圓花生,撒向寢帳和他們兩個身上,笑吟吟地念叨著:「撒個棗領個小兒,撒個栗領個妮兒,一把栗子,一把棗,小的跟著大的跑。」

夏潯茫然坐了片刻,才省起事先得過囑咐,應該兜起衣襟去接,接的越多,表示將來生得兒女越多。他剛要伸手,忽地發現蒙著蓋頭坐在那兒的茗兒,身子雖然未動,兩只小手卻早悄悄地牽起了衣角兒,或許是害羞,生怕夏潯看見,動作不太明顯,只把兩只修長的手指挑起了衣襟,將那灑來的栗子大棗兒都接住了,不禁會心地一笑。

「新郎倌兒請脫纓。」

一桿秤遞過來,輕輕挑起了紅蓋頭,露出一張令人驚艷的面孔,肌膚潤玉,嫩臉新眉。心形的發鏈自髻旁垂至額頭,懸著一粒翠瑩瑩的水滴狀的寶石,一雙秋水明眸含羞帶怯地向他盈盈一瞟,清而秀,魅且麗,佳色世上稀。

未容他多看,喜娘又道:「新郎新娘,請合髻。」

一口剪刀遞到夏潯的手上,「嚓」地一剪,一綹頭發,緊接著茗兒接過,又是一綹秀發飄落手中,喜娘笑盈盈地接過兩縷秀發,合結在一起,放進了茗兒腰間的絲囊,向兩人祝福道:「祝願新人長相廝守,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多子多孫。老身告退了,請新人歇息」

喜娘邁著輕快的步伐退了出去,房門一關,新房里,便只剩下夏潯和茗兒兩個人了

第549章 良宵美景

「茗兒」

凝視著眼前姿容嬌美的少女,夏潯輕輕拉起她的小手,心情一時激盪無比。

眼前的少女身著一身紅妝,鳳冠霞帔,頭上的珠飾佩著烏黑亮麗的秀發,把她宜喜宜嗔的俏靨襯托得更加不可方物。眼前的這個少女,在她還是一個黃毛小丫頭的時候,夏潯就已認識了她,坎坎坷坷風風雨雨,眼看著她出挑成了一個美麗大方的姑娘,而今,她就坐在自己身畔,滿面嬌羞,即將成為自己的新娘。那種擷取的滿足和愉悅,實在是前所未有的。

「夫夫君」

只結結巴巴地叫出這一聲讓她既覺歡喜甜蜜,又覺羞不可抑的稱呼,暈紅便悄悄爬上了她的俏臉:「夫君客人還沒走,夫君應當去陪著客人,免得失了禮數,奴家奴家等夫君回來,再侍奉歇息。」

夏潯心中一盪,輕輕勾起她的下巴,讓她含羞閃爍的眼睛無法再逃避:「要叫旭哥哥,自稱茗兒」

「可是」

「這是咱家的規矩」

「是,旭哥哥,哥哥還是先陪客人吧,奴茗兒候著。」

「不用理會他們,咱家長輩少,我請九江和茹大人代為款待著呢。」夏潯呵呵一笑,輕輕一拉茗兒的小手,說道:「來」

夏潯站了起來,順勢把茗兒也拉了起來,茗兒更緊張了,這里是個全新的環境,今後和夏潯將是全新的關系,今夜將是她全新的經歷,如此種種,縱然這一刻是她早就期盼的時候,還是不免緊張萬分。尤其是看過的那些叫人臉紅的春宮畫兒,那些動作姿勢忽然無比鮮明地浮現在心頭,更是讓她眼餳耳熱。

幸好她還記著自己新嫁娘的責任,宮中女官有關婦德婦言的諸般教誨都已銘記心頭,眼見夏潯將她拉起,只道郎君迫不及待地要與她登榻共赴巫山之夢,一顆芳心雖然緊張得都快要跳出腔子了,卻不願失了新婦應盡的義務和禮節,忙含羞道:「夫君,請請讓茗兒侍奉夫君寬衣」

夏潯神秘地一笑:「寬什么衣呀,來,跟我來」

「啊」

茗兒有些奇怪,莫名其妙地便被夏潯拉出了房間,門外竟有下人早就提燈候在那兒,一見夏潯和新婦出來,欠身喚了一聲「老爺夫人」轉身便頭前引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