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179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68 字 2021-02-15

了一道軍令,責斥孝陵衛諸軍將治軍不嚴,軍紀渙散,把以木都司為首的一干腦滿腸肥的軍官全部貶職,打發到遼東戍邊去了

夏潯這些日子也很忙,他知道正兒八經的成親,會比較繁瑣,卻沒想到會這么繁瑣,按照他的估計,這場婚禮是兩位國公家聯姻,當朝天子的主婚,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想做甚么不夠快呢

他特意請了鴻臚寺的司賓官張熙童張大人為他策劃婚禮,依照雙方的身份以及主媒的身份,張熙童大人回去之後精心策劃了三天,廢寢忘食嘔心瀝血,終於炮制出一份婚禮策劃。可夏潯只聽張司賓解釋了一炷香的時間,就「震精」了,依著張大人這份婚禮策劃,他這場婚禮得從現在就開始操辦,馬不停蹄地辦,一直辦到明年開春,才有可能入洞房。

夏潯連連搖頭,他畢竟出身低微,後來做了官,兩房妻子也早娶進門了,而且壓根就沒舉辦過正式的婚禮,哪知道其中這么多規矩,以他現在的身份,要辦一次婚禮,還真得從現在開始一直籌備到明年開春,僅以女方身份來說,若是馬虎了,縱然女方不在乎,旁人也要非議,更別說大媒人是當今皇帝了。

夏潯雖嫌繁瑣了些,可這事兒又確實不能馬虎了,再說皇後娘娘聽說男方請了鴻臚寺司賓官張熙童做婚禮司儀,特意把他喚到宮里去,好生地囑咐了一番,真要太簡約了,皇後那邊也不答應。

於是在夏潯的再三央求之下,張大人只得回去重新擬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能精簡的盡量精簡了,能齊頭並進的事情盡量一塊兒辦了,刪刪減減反復斟酌,終於重新擬定了一番程序,再次趕到輔國公府,一見夏潯,他便哭喪著臉道:「國公爺,最快最快最快,也得四個月之後,到九月初才能正式成親,這已經是最精簡的了,實在是沒辦法再減啦」

夏潯對這么復雜的婚禮頭痛不已,只好苦笑道:「張大人,真是委曲你啦,四個月就四個月吧,好歹沒拖到冬天去,那咱們現在就開始吧,時間緊迫,拖一天短一天吶。」

張熙童心道:「這位國公爺是沒見過女人還是怎么著,就這么迫不及待地入洞房么」

夏潯搓搓手道:「嗯我心里確實一點頭緒也沒有,那依張大人,咱們應該先干點什么呢」

第546章 納征之禮

要說親,就得先有媒人。

鄭重的婚事,要有三媒。夏潯的主媒是皇帝,男女雙方的媒人就不能太差了,再說以兩家都是國公這樣的地位,媒人也不能是個等閑之人。

定國公府近水樓台,直接從五軍都督府把成國公朱能拉去當女方媒人了,男方媒人可就成了難題,地位資歷得能跟女方媒人般配才好,地位高輩份低的不成,輩份高地位低的也不成,逼得夏潯幾乎要跑去開封請周王救駕了,可藩王不得擅離藩國,為了給人說回親就回京,楊旭這譜兒也未免太大了。

後來夏潯終於想到了茹瑺,論爵位茹瑺只是伯爵,可他是太子少保,曾在六部之中三個最重要的衙門做過尚書,在文官中資歷地位最高,要不是因為靖難有功,朱能比人家差著十萬八千里呢,而且茹瑺的兒子茹鑒剛和秦王第二女長安郡主訂親,地位更重了一些,夏潯便提了禮物跑去茹府請媒人了。

輔國公如今威名赫赫如日中天,茹瑺豈有不允之理,茹瑺欣然應允下來,這三媒湊齊,才開始進行正常的議婚步驟。當然,這是男女雙方必須溝通交流的部分,彼此內部還要做著種種准備。

夏潯忙著籌備婚禮的時候,陳瑛和紀綱比他還忙,夏潯忙著娶人,陳瑛和紀綱則忙著抓人。

因為徐輝祖耿炳文這些建文舊臣謀逆之舉,朱棣戒心大起,下秘旨令陳瑛和紀綱進行徹查,陳瑛和紀綱一個忙著彈劾,一個忙著抓人,配合的天衣無縫。在朱棣入主南京時一個多月的大清洗中,絲毫沒有受到牽連的建文朝勛戚武臣們,拜徐輝祖耿炳文所賜,開始倒霉了。

先是陳瑛彈劾長興侯耿炳文有僭越之罪,耿炳文心知肚明為啥抓他,很聰明地搶先自殺了。接著,從對耿炳文和徐輝祖的親信重刑盤問之下得到的口供,又抓到了「四人組」的第三個主謀:駙馬梅殷,控之以邪謀罪名。因為他是駙馬,帝命勿治,孰料梅殷下朝時,卻因群臣擁擠,「失足」跌落金水橋活活淹死。

緊接著陳瑛又彈劾都尉胡觀強取民間女子,娶娼為妾,見宥不改。其實胡觀有點倒霉,因為他並不是徐輝祖耿炳文的人,實際上他是站在朱高煦一邊,支持朱高煦爭嫡的,但是他和駙馬梅殷走得很近,許多證據都牽涉到他,對於謀逆大案,陳瑛也不敢包庇,只得找個輕點的罪名呈報於皇上。

同樣,胡觀也是駙馬,朱棣照例下旨不予究治,只令其閉門反省,可沒兩天,紀綱又上報胡觀「怨望」,也就是在家里發牢馬蚤罵皇帝,總之是不尊敬的意思,於是下獄。

之後,陳瑛又彈劾歷城侯盛庸怨誹當誅,盛庸聞訊驚懼自殺。紀綱則密奏曹國公李景隆之弟李增枝多置庄產,多蓄佃仆,其意叵測,下獄法辦,抄沒家產,李景隆也被軟禁家中,待參。

李景隆聞訊嚇破了膽,他情知再這么下去,倒霉的就該是自己了,於是反守為攻,馬上宣布絕食謝罪

楊旭此時正跟著大媒人茹瑺往定國公府送聘禮,這是納征,納征之後這門親事就算是徹底定下來了,小美人兒從此就是板上釘釘的楊家人了。

定國公府里出迎的是茗兒的二哥徐膺緒,如今只能由他來作為徐家家長給妹妹主持婚事,所以急急趕回京來了,他身邊還帶著侄子徐景昌,以及那位其實對於婚儀一竅不通的女方媒人成國公朱能。

徐家大開府門,三人迎了出去。門外捧著抬著各色禮物的侍者排出去足有一里地去,茹瑺和夏潯站在最前邊,一身盛裝,徐膺緒連忙迎上去,笑容可掬地問道:「兩位因何而來呀」

茹瑺笑著拱手道:「輔國公楊旭,以伉儷情重,率循典禮。有不腆之幣,敢請納征。」

朱能瞪著一雙熊眼站在那兒看熱鬧,跟沒事人兒似的,徐景昌急了,趕緊用胳膊肘兒拐了拐他,朱能一扭頭,徐景昌已佯裝無事地把眼望向他方。朱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原來是一棵高大的楊樹,樹上一個鳥窩,左看右看,不得其解,便奇怪地問道:「定國公,你要老夫看甚么」

「咳」

徐景昌有些尷尬地咳嗽一聲,掩著鼻子小聲道:「國公爺,該您說話了。」

「哦」

朱能慌了:「我說什么」

徐景昌小聲提示道:「輔國公饋以重禮,徐都督敢不拜受。」

朱能啊了一聲,立馬跨前一步,橫眉立眉,以他在戰場上養成的豪邁嗓門大聲說道:「輔國公饋以重禮,徐都督敢不拜受」

這一嗓門把賓主雙方都嚇了一跳,看他那橫刀立馬的架勢,這哪是請主家受禮呀,要是給他手里塞一口大刀,徐膺緒敢不受禮,他就要一刀劈下去似的。

徐膺緒哭笑不得,便依著他的話向茹瑺答禮,雙方對拜一拜,並肩行進府去,後邊送禮的鮮服侍衛們絡繹不絕,魚貫而入。

遠遠的,一處高閣,離得還遠,主賓雙方又目不斜視的,本來不虞被人看見,可那閣上仍是只挑起半扇簾籠,一個眉目如畫的俏麗少女掩身在簾籠之後悄悄看著,一見楊家送了這么多的禮物,前邊的使者都進了二堂了,抬送禮物的侍者依舊長龍一般,還不見尾,不由頓足嗔道:「這個呆子,他做國公才幾天,家底很殷實么,這般折騰」

茗兒替自家夫婿心疼了,這聘禮送出來,可是不能隨著姑娘再抬回去的。

身後不遠,桌旁坐了一個美婦,正是徐家長姐皇後娘娘,聽見妹妹的話,徐皇後又好氣又好笑,說道:「你這丫頭,還沒嫁過去,就向著人家說話了,徐家白養你這許多年。」

「姐姐」

徐茗兒羞得臉蛋通紅,回頭嗔笑道:「這不是姐姐教給人家的婦德么,姐姐對姐夫難道不好」

徐皇後笑嘆道:「你呀,真不知他給你灌了什么m葯」

看著妹子幸福的模樣,一股暖意緩緩涌上心頭。雖然當初作梗,壞了妹子一回好事,可那也是因為她想維護妹子的利益和幸福,妹子嫁個稱心如意的夫婿,她當然也為之高興。眼看著妹子那又羞又怯的模樣,徐皇後突然想起了自己當初的模樣,與今日妹子的表現何其相似。他來府上納征,自己躲在屏風後面,悄悄地看他

徐皇後從回憶中醒過神來,又有些不放心地囑咐道:「茗兒,納征之後,名份上,你可就是楊旭的人了,好好待在家里待嫁,洞房花燭之前,可不能再見他的面了。」

「人家知道啦姐姐都說了八百回了」

茗兒拖著長音應付著,一雙妙眸可是瞬也不瞬地盯著遠處那個正要步入大廳的人兒,滿心的歡喜。

徐家正堂外,主賓雙方站定,相對一拜,舉步入堂,入堂站定,再一拜,相對致辭,然後交換函書,再相對一拜,各自轉身將函書交給身邊的人收好,這納征之禮便結束了。

雙方都放松了,坐下談笑起來,所說的事情大多都和婚禮有關,新房的布局,家具的顏色宴請的賓客等等。不過這些都是茹瑺和徐膺緒在說,時不時的朱能會插一句嘴,而夏潯則把徐景昌叫到了一邊,兩個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說些什么,顯得十分神秘。不過看兩人臉上的笑容,說的話題應該十分輕松。

納征之後一般最快也要過兩個月才能迎親拜堂,加上其他一些准備,就得排到九月初了,其實這時間挺好,如果時間太早,江南天氣濕熱,趕上盛夏時節成親,新郎新娘及賓客們都要揮汗如雨,十分遭罪,而且那時候成親,采購的大量酒肉食物也不易保存。

今日是納征禮,夏潯一方不宜待得太久,雙方談笑一陣,喝了杯茶,夏潯和茹瑺便起身告辭,徐膺緒和徐景昌把他二人隆而重之地送出府邸,便一撩袍裾,急匆匆趕到後宅去見皇後姐姐,向她匯報今日納征經過和說到的一些婚禮話題去了。

因為龐大的侍從隊伍太顯眼了些,離開定國公府之後,夏潯就打發他們先回去了,自己與茹瑺帶著十幾個侍衛緩步而行。六月天,天氣濕熱,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剛剛轉過街角兒,路旁沖過一人,隨即就被夏潯警覺的侍衛們攔住。

那人跳著腳道:「我要求見輔國公,我有急事,要求見輔國公」

茹瑺見此情形,對夏潯微笑道:「國公,我先行一步。」

「有勞大人了」

夏潯向茹瑺拱拱手,目送他縱馬遠去,方扭頭看向路邊那個管事打扮的人,說道:「叫他過來」

那人急急撲到夏潯面前,翻身拜倒在地,叩頭乞求道:「國公爺,我家老爺請與國公一見」

夏潯皺眉道:「你家老爺是何人」

那人悲泣道:「我家老爺是曹國公啊,國公爺,救救我家老爺吧,我家老爺已經絕食十日,水米未進了」

夏潯嚇了一跳:「已經絕食十天曹國公還健在么」

「承蒙國公動問,我家老爺還活著」

夏潯登時無語了,這么熱的天,李景隆一連十天水米未進,居然還活著,這等根骨不去做忍者,實在是太糟蹋材料了

第547章 一石數鳥

夏潯隨著李景隆的管家來到曹國公府,只見門口站著兩個錦衣衛的人,他們倒不阻止曹國公府的人進出,但是一雙蛇一般陰冷的眼睛,卻會冷冷注視著每一個進出的人,叫人不由自主的心里發寒。

再往里去,便見重重門戶處都有錦衣衛的人把守,現在李增枝正在受審,作為他的胞兄,李景隆眼下也受到了控制。本來夏潯還以為李景隆所謂絕食乃是一場把戲,如今看來卻是不假,若他偷偷進食,或者有人給他偷偷送些食物,只怕瞞不過這些錦衣衛的耳目。

到了李景隆的住處,里邊已然得到消息,一進院子,幾個女人便迎了出來,見到夏潯便跪倒地上,哭泣著連連求他救命。如今夏潯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若是他肯出頭,自家老爺這條命自然就保住了。

這幾個女人是李景隆的夫人和幾個侍妾,內中便有一濁,此刻也是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年約三旬形貌端庄的那個婦人就是李景隆的正室夫人,一品誥命,此刻也顧不得自家身份了,跪在夏潯面前連連叩頭。

夏潯連忙虛扶一把,說道:「夫人萬萬不可如此,快快請起。」

請李氏夫人起身,又請李景隆的幾位侍妾起來,問道:「曹國公而今安在」

李夫人哭泣著道:「就在房中,老爺說對兄弟管教不嚴,犯了國法,是以絕食請罪,如今都十天了。」

夏潯抬頭一看,門口還站著兩個錦衣衛的人,夏潯擺擺手,對李夫人道:「夫人及諸位女眷且請回避一下,我去見見曹國公。」

「好好好,多謝國公,多謝國公。」

李夫人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雖因丈夫絕食顯得手足無措,這時人已經請到,倒還沉得住氣,忙連聲謝著,率領一眾女眷退出了院子。

夏潯獨自舉步向前,到了門口看看兩個錦衣侍衛,兩人居然認得他,連忙躬身施禮:「小人見過國公爺。」

夏潯眉頭微微一皺,問道:「皇上可有旨意,不允曹國公進食么」

那兩個侍衛嘴角牽動了一下,忍笑道:「回國公爺,絕食請罪,是曹國公自作主張,皇上沒下這樣的旨意。」

夏潯了然,點點頭道:「我可以進去看看他么」

兩個侍衛道:「奉紀大人命令,在案情未明之前,我們只是控制曹國公府,不許曹國公擅離府第而已,並不禁他行止,國公爺請」

兩個侍衛左右一閃,夏潯便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正堂空著,夏潯左右看看,舉步進了右側房間,進房又有桌椅畫屏,再繞過屏風,便是一張黃花梨的雕花垂幔大架子床,李景隆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道袍,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好像已經氣絕身亡了似的,夏潯唬了一跳,疾步走過去把帷帳一挑,探頭仔細看了看。

李景隆雙眼閉著,胸膛時而起伏一下,似乎還沒斷氣,夏潯放下心來,在床邊坐下,輕聲喚道:「曹國公,曹國公」

李景隆聽見呼喊,慢慢睜開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人,不由驚喜若狂,連忙掙扎著坐起來,一把抓住夏潯的手臂,淚如泉涌:「輔國公,輔國公救命啊雖然說,昔日景隆多有不是,可自建文末年,景隆情願扶保當今陛下,在金陵城里也曾為輔國公您,提供了不少軍情秘報呀,還請輔國公念在這點香火之情,千萬救我一命」

夏潯在燕王兵困濟南城的時候,也曾見過許多飢餓至死的人,餓了十天水米不進,說話還能這么連貫的前所未見,還別說,這李景隆的生命力真夠旺盛的,大概是他平時好東西吃多了,底子比較扎實吧,不過看得出來,他的臉色灰敗,握住夏潯的手也是又軟又涼,確實虛弱無力了。

據說迄今為止,絕食最長時間的人是奧地利人米哈維克。他在一九七九年四月的時候因為一起交通事故,被奧地利警察關進了政府大廈的監禁所,然而警方轉眼之間就忘記了這事,以至他在牢中滴水未進,整整餓了十八天,被人發現時已奄奄一息。如果今天夏潯不來,不知道李景隆能不能打破米哈維克的世界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