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199部分閱讀(2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71 字 2021-02-15

阿木兒的住處。

阿木兒對扮作他遠房侄女前來探望的烏蘭圖婭道:「太師讓蒲剌都送來消息,叫咱們趁著楊旭不在遼東,制造幾起部族沖突,以示楊旭經略遼東之策失敗,促使大明言官彈劾,從而撤換楊旭的遼東總督之職」

烏蘭圖婭蛾眉一蹙,訝然道:「怎會如此我叫蒲剌都送回消息,說楊旭志在遼東,無意攻掠草原,義父沒有收到么」

阿木兒苦笑道:「別乞,太師之志,也在遼東啊」

烏蘭圖婭頓時呆住。

阿木兒道:「正是聽了別乞送回的消息,太師才愈加急切,比起他興兵征聘伐我朝,太師更擔心他定下心來經略遼東。明廷一旦在遼東扎下根來,對我便可形成虎吞之勢,如今已非漢唐時候,失去遼東僅僅擁有一片草原的人,很難再有圖謀中原的機會」

烏蘭圖婭臉色陰晴不定,半晌,緩緩說道:「若因此事引起楊旭的疑心,我還如何報仇雪恨」

阿木兒道:「太師起初只道楊旭挾新勝之銳,必定再度興兵。楊旭善用兵,孚人望,若能刺殺了他,再換一個人來,未必便有他這般本領。而今知道了他的打算,比起他出兵征伐我朝更加叫人擔心。

如今這種情形,殺了他,一來會激怒明廷,出兵征伐我朝;二來,他經略遼東之策,必已呈報明國皇帝,明國皇帝若再派一位總督來,延續他的遺策,更是我朝心腹大患。故而,如今殺了他,不如制造事端,讓明廷認為他經略遼東之策不可行。」

烏蘭圖婭激動地道:「不行,若要挑起部落沖突,我們的人很難置身事外,一旦被人查出,引起楊旭懷疑,必會對我生起戒心,那時我連他的人都見不著了,還如何動手行刺不能這么做」

阿木兒低低地道:「別乞,我們的父母妻兒都在太師手上」

烏蘭圖婭聽了如遭雷殛,退後兩步,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

阿木兒走上兩步,在她面前跪下,垂淚道:「別乞,哈爾巴拉大人的仇,小人也想為他報。可是,我們一百多個族人的親人家眷,都在太師手上啊,若是違背太師的命令,以太師一貫的手段,對冒犯者向來毫不手軟,小人只擔心」

阿木兒哭泣起來,在烏蘭圖婭面前只是磕頭:「別乞,還請為我們的眾多族人考慮啊」

烏蘭圖婭定定地坐在那兒,木然半晌,才咬咬嘴唇,幽幽地道:「阿木兒,你起來吧」

阿木兒仰起淚痕斑斑的老臉,抬頭看著烏蘭圖婭。

烏蘭圖婭澀聲道:「依著太師的吩咐,你你去操辦吧」

說到這里,她的眼淚忍不住撲簌簌地掉下來。

阿木兒大喜過望,連忙磕頭謝恩。

院外大槐樹下,接替老噴陪同烏蘭圖婭出來的人就是左丹,左丹把馬拴在樹上,正在左近悠閑地踱來踱去。

他已經驗過了夏潯交給他的那瓶湯水,果然是含有劇毒的,若依著他的意思,可以就此把「小櫻」直接抓起來。

以他們學自錦衣衛的十八般刑法,就算是一條鐵打的漢子都捱不住,還怕她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不招供

不過有關這個女人的案子是部堂大人親自關注的,眼下部堂大人不在,他可不敢擅自作主,只能一面把消息報往北京,聽候部堂的進一步指示,一面加緊了對「小櫻」的看管,以及她接觸的一切人。

房門開了,烏蘭圖婭從房間里走出來,藉著回身和「叔父」告別的機會,用袖子拭去了眼角又滲出的一滴淚水。

對於兩族間的這場戰爭,她已經不再耿耿於誰對誰錯了,楊旭也罷阿魯台也罷,這些大人物所說所作的一切,都表明了同一個態度:

「無關對錯無關正義,宜居之處就在那里,為了本部族的利益和生存,所以要打仗,所以要殺人。而家仇,在這種目的的戰爭中,顯得是如此可笑我的父親可以白死他的兒子也可以白死,只要有利於他所謂的大局如果需要,我也可以犧牲掉吧」

門外陽光滿天,烏蘭圖婭的心卻很冷很冷

第611章 各方備戰

北京行在為了獻俘禮,已經籌備了很久,候皇帝到來之後,只是就一些細節,按照朱棣的意思做了微調,所以准備非常快,兩天後,就在行宮外的t形廣場上舉行了盛大的閱兵和獻俘禮,以及歸附部落的覲見禮。

舉行儀式的地方在皇城南門靈星門與京城南門麗正門之間巨大的廣場上,這個位置就是後來的天安門廣場所在地。

朱棣此番閱兵,實則是為獻俘禮作鋪墊,並不是為了向中外炫耀武力,因此與夏潯在德州操辦的大閱兵便有些不同,沒有實戰項目的演練,大軍主要是走儀式和隊列。

閱兵的過程無需贅述,不管是丁宇帶來的遼東護衛官兵,還是丘福的北京行在駐軍,都是久經戰陣的軍隊,在隊列上,他們肯定不如我們現代那種近乎恐怖的整齊如一,但是那種沖霄的殺氣,卻不是憑著整齊的隊列就能表現出來的。

朱棣率文武大臣親自登上城樓閱軍,待一路路兵馬躍馬揮弋,自城樓前走過,站定為一個個整齊的方陣,參駕眾將甲胄鮮明,挺槍按立之後,輔國公楊旭就帶著俘虜的隊伍過來了。

數萬俘虜沒有全部帶來,僅由軍士押著,帶了被俘的韃靼將領和一個方陣約有千人的俘虜隊伍,夏潯在四名鐵甲衛士的護擁下,騎一匹白馬,走在最前面,到了城樓前停住,下馬謁見,皇帝准見,夏潯遂登城樓,身後被俘的百夫長以上級別的俘將二三十人,每人俱由兩名按刀侍衛押著,同登城樓。

當俘將們在朱棣面前惶然跪倒時,朱棣放聲大笑,文武百官紛紛拜賀,夏潯致詞完畢,聽候皇帝訓斥,再將一干降俘押下。要說起來,那些降俘未必就肯乖乖跪拜,但是這些方面自然早在預料之中,不管是丘福還是雒僉,都不會允許皇帝這么開心的時候出點什么亂子,對俘虜早就做了許多處理。

包括提前幾天不給飯吃,一來可以餓得他們無力掙扎抗拒,二來也可以讓他們的神姿步態顯得更加狼狽不堪,以凸顯大明軍容之嚴整皇帝之威風。對斡赤斤土哈這種鐵了心不肯臣服的悍將,更著醫士郎中用了些葯物,暫時弄啞了他們的喉嚨,叫他們想喊也喊不出來,想罵也罵不出聲。

閱兵獻俘之後就是賞功。

經略遼東,兩戰連捷,夏潯乃是首功,由特進榮祿大夫升授特進光祿大夫由右柱國遷升左柱國,加授太子少保,如果再加上他的輔國公爵之位,此時他的品勛爵都已達到了最高級別,當真是風光一時無兩。

對遼東諸將官的封賞也當場宣布,那么多人的封賞,若是全念完,今天別的事就不用做了,所以只念了對一些主要高級將領的封賞。其中丁宇當真是得償所願了,果然受封為侯爵,開原侯。

在論功行賞時,曾經有人提議,丁宇若加爵,可封為伯。

元朝的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因為子和男這兩等爵位相應的待遇太低,有點雞肋,所以明朝開國伊始,就廢除了這兩等爵位,只留下公侯伯三等爵位。當然,這三等爵位又細分為七等,公為一等公二等公,侯分為一等侯二等侯三等侯,伯分為一等伯二等伯。

朱棣卻不答應,對有功之臣,他不從吝於封賞。想當初盛庸屢次三番與他作對,直到最後實在無力回天之時,才率殘兵敗將來投,朱棣尚且許他歷城侯之爵,又怎會虧待了丁宇這樣真正為他立下大功的將士。

朱棣道:「且不提丁宇陣前斬殺韃靼太師之子,就以他生擒斡赤斤萬戶之功,給朕捉了一個萬戶侯回來,朕還不能還他一個萬戶侯么當賞,封侯」

朱棣一錘定音,丁宇如願以償,果然封了侯爵,雖然目前只是三等侯,也已是一步登天了。把個丁宇喜得心花怒放,就差抓耳撓腮,作猢猻一般蹦跳耍戲了。

好在,這廝雖然膽大包天,可是頭一回見到皇帝,誠惶誠恐,在天子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沒有做出什么失禮的行為來,讓暗自為他捏了把汗的夏潯大大地松了口氣。

閱兵獻俘封賞之後,就是阿哈出蒙哥帖木兒等歸附部落頭領的覲見,朱棣對這些部落頭領親切接見,一一予以恩賞封賜,等到一系列盛大儀式結束,已經到了黃昏時分。

夏潯身為遼東總督責任深重,此間事了,就該及時返回遼東主持地方軍政事務,同時把皇帝的封賞傳達到具體的每一個官員。可夏潯並沒有走,儀式結束,他也隨著皇帝回了行宮,遼東局面能否徹底打開,症結所在要在這里解決才行,他回遼東有什么用

上一次變革遼東民族政策所遇到的反對聲音給他提了醒,眼下的北京行在,儼然是與他政見不同者的根據地,他現在是打客場,如果反對的聲音太洪亮,皇帝也會更加慎重的。畢竟眼下的政策雖有弊端,一定程度上也能平息糾紛解決矛盾。

別看上一次簡略談起時,朱棣很有興致的樣子,並沒有表現出抵觸情形。可是你的領導對你的建議表現出認真傾聽的樣子,甚至親切誇獎幾句你的創意和責任心,並不代表就會贊同你的想法,夏潯在官場上廝混了也有近六七年光景了,當然不會那般天真,他得把這當成一場戰爭,認真准備。

所以今天夏潯一反常態,回到寢居之處,與茗兒共進了晚餐,便走到書案旁坐下,認真准備起來。

同一個夜晚,遼東青羊堡。

阿木兒作為本族的一位慈善長者,且又是一人獨居,便一如既往地在飯後串起了門兒,到同樣安置在本地的族人那里這家坐坐,那家聊聊。

藉著這樣的機會,一番番授意,便悄悄地部署了下去。

「呼和魯,你現在在做些什么營生」

「今年已經錯過了農耕時節,土地開墾之後,先種了些蔬菜,每日揀那長成的,挑去開原城里賣掉。然後便去幫工,主要是把從哈達城人拉馬馱運來的各種貨物分類揀選再度裝車,捆扎停當之後,由漢商運往金州。」

阿木兒點點頭,欣然道:「好極了,這樣你就有機會接觸他們各方面的勢力,你要見機行事,盡快制造些爭端,挑起他們各方的沖突,事情制造的越大越好。」

「小人明白」

「嗯,本堡其他的族人,以及分駐在其他各堡的族人,都已接到了命令,正在找機會為各方勢力制造矛盾,他們彼此之間,本來就不甚和氣,只要稍加撩撥你的舉動,只要小心一些,不會引起別人關注的。別忘了,你的老父老母還有你的妻兒都在太師手上,事情辦好了,你就是我族的有功之臣,若是辦砸了,你明白」

「是是」

阿木兒出了門,左右看看,邁著貌似悠閑的步伐,又走向第二戶人家

朝鮮漢陽,王宮。

李芳遠召集六曹判書,主要大臣,正聽取從大明帶傷返回的李判書交待此行遼東的交涉結果。

李判書憤憤不平地交待了夏潯一直對他避而不見的經過,李芳遠憂心忡忡地道:「我朝鮮,利用蒙元和大明征戰,無暇顧及遼東的機會,陸續控制了遼東一些部落,有了這些部落的歸附,他們的部落子民就是我朝鮮子民,他們所實際占有的土地,就是我朝鮮的領地。

而今,明廷在遼東勢大,遼東諸部趨炎附勢,紛紛歸附,就連定居在我國北部的一些女真部落,也蠢蠢欲動起來,不但自己要歸附,還要軟硬兼施,裹挾許多我高麗族人投奔大明,是可忍孰不可忍然則,明廷勢大,非我所能敵,訴諸武力是不可取的,眾位愛卿,可有什么良策」

眾大臣沉默片刻,戶部判書劉宋耕靈機一動,說道:「大王,楊旭在遼東所為,與以往明廷官員的行為判若無人,他的這些作為,恐怕明人內部,也是不盡贊同的。大明太祖高皇帝立國之初,曾坦言,明代於元。而元則是代之以金宋,金乃代之於遼。

遼東一直在遼人和金人統治之下,據臣所知史料,遼金兩朝不甚重視文事,他們的地理志記述相當簡單,對他們治理之下的遼東地方諸部落地並無地名記載,我們可據此聲稱以上諸地皆為我朝鮮故地,若要證據,考閱遼金兩朝地理志便知。

想當初,耽羅島濟州島本是蒙元所擁有的牧場,明代於元,此島例應有大明所有,我國向明廷請求接管時,大明太祖高皇帝都慨然應允了,何況這些沒有史實記載可以證明應為其所有之地呢。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他煌煌天朝大國,向來以禮儀之邦君子之國自詡,一旦查不出這些部族和其居地記載,必然無顏繼續占有」

李芳遠欣然道:「妙策劉判書所言甚是,如今明廷皇帝就在北京,本王便要你代表我朝鮮,速速趕往北京,就此事爭取大明永樂皇帝之恩准」

劉宋耕連忙頓首道:「臣,領旨」

第612章 暢所欲言

「相公,喝茶」

茗兒捧著一杯香茗,款款地走到夏潯身邊,那腰肢軟得像柳條兒似的,步姿身態無比婀娜,夏潯頭也不抬,「嗯」了一聲道:「先擱那吧」

夏潯正在修訂著自己用以說服皇帝和群臣的資料,前兩天有關遼東民族政策的爭論,適時給他敲響了警鍾,使他注意到,過度強調他的政策對未來如何如何的有利,說服力是非常有限的。

他所擔心的事,對目前的遼東來說,還沒有太大的影響力,那兒還沒有一支強大的不由朝廷直接掌控的地方武裝。你要在六百年前,人口稀少,朝廷還得下大力氣到處移民來充實荒蕪地區的時候去給他們講:為了避免幾百年後人滿為患,以致得被迫實行計劃生育,現在大家不要放開了生,那是不現實的。

即便是現代,照樣有人口負增長的國家,它們還得千方百計,制定各種福利政策,激勵人們多生孩子呢。不同的問題,才會促生不同的解決方式。你在塑料袋剛剛發明,人人覺得便利應手,還無法想象它未來會造成多么頭痛的白色污染的時候就大聲疾呼有關塑料袋的環保問題,也必然應者寥寥。

政策要因時因勢而變的,太超前的想法,缺少群眾基礎。如果你站在一個穿越者的角度,考慮問題總是為後代人打算,而忽略當代人的需求,你將成為社會公敵,變得一事無成,沒有人會支持你。

夏潯現在已在遼東盡可能地為變革創造了條件,但是想要促動更大的變革,他必須得讓現在社會各個階層,覺得確實有必要去做一場傷筋動骨的大變革,這一點做不到,即便是皇帝全力支持,也必將以失敗告終。王安石的變革就是皇帝全力支持的,王莽的變革,他自己就是皇帝,結果如何呢

「相公,吃點櫻桃」

茗兒又端了一盤剛洗好的紅櫻桃,遞到夏潯手邊。

「唔,嗯嗯」

夏潯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繼續循著自己的思路想著問題。

茗兒見了,不禁嗒然若失。

這幾天相公纏著她,床第之歡的頻率也太高了些,讓她有些消受不了,弄到後來,相公一貼近她,表示出些親熱,茗兒就有些害怕。結果,今晚難得丈夫靜下心來思索公事,把她拋在一邊,她反倒有些不適應了。

於是,她故意的在夏潯身邊轉悠了起來,轉悠一陣,見相公心無旁騖,茗兒眼珠一轉,又繞到夏潯背後,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