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208部分閱讀(2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77 字 2021-02-15

見他這般模樣,夏潯就一皺眉,再看見那菜,夏潯更是眉頭大皺,問道:「店家,這兩道菜是我點的么」

掌櫃的笑容可掬地道:「是啊客官,這就是您點的母子相會和青龍卧雪。」

夏潯低頭看著那盤黃豆炒豆芽和那盤上邊擺著一小片腌黃瓜條的豆腐渣,問道:「這兩盤菜,多少錢」

掌櫃的笑道:「客官,瞧您這話說的,飯還沒吃完呢,咋就算上賬了,等菜備齊了,您幾位吃飽了,再一塊兒算就是了。」

夏潯繼續問道:「這兩盤菜,多少錢」

掌櫃的不笑了,綳著面皮道:「母子相會三百文,青龍卧雪五百文。」

夏潯吸了口氣,對一旁張口結舌的老噴道:「老噴吶,咱們怕是隨便不了啦」

夏潯話音一落,老噴就跳將起來,一把揪住那掌櫃的衣領,破口大罵道:「入你娘,欺負到老子頭上來了」

「哎喲哎喲,你們這幾個外鄉客,還要欺負人怎么著鄉里鄉親街坊鄰居都來看看吶,外鄉人欺負人了」

掌櫃的一喊,店外立即涌進幾個人來,看那速度和架勢,分明是早已有備,老噴對外面沖進來的幾個人看都不看,揚起手來「啪啪啪」就是幾個大耳刮子,大罵道:「我叫你母子相會我叫你青龍卧雪會你媽啊卧你媽啊」

老噴一邊說一邊打,一頓耳刮子下去,打得那掌櫃的牙也沒了,臉也腫了,滿口都是鮮血。

「怎么著這是,好好的怎么就打起來了」

黃四見狀連忙擠進人群,掌櫃的立即哭叫道:「黃四爺,這幾個惡客要吃霸王餐,要欺負人吶」

黃四還想說話,夏潯哪肯與他饒舌,把臉一沉,喝道:「沒得壞了興致,統統弄去官府」

夏潯一聲吩咐,身邊幾個侍衛立即跳將起來,那些潑皮雖也會兩手三腳貓的功夫,哪比得了這百戰沙場的老兵,片刻功夫,全都鼻青臉腫地被摞倒在地,小飯館兒也砸得不成樣子了。黃四見他這般打人,還有恃無恐地要與他們這些當地人打官司,曉得碰上了硬碴兒,不禁暗悔看走了眼。

老噴幾個人從屋里搜出繩索,把這幾個潑皮捆成一串便拖去衙門,夏潯也漫步跟在後邊,一路打聽著,堪堪走到知府衙門的時候,就見對面一匹快馬行來,馬上人打馬如飛,高聲喝道:「閃開閃開了」

夏潯定睛一看,不由暗吃一驚,馬上那人雖然換了便裝,可他剛剛才見過,豈能認不出來,這個漢子分明就是他在城郊見過的那個錦衣千戶尹盛輝。

尹盛輝及其一干手下本來都被那個叫做肖祖傑的官兒給綁進了城里,說是要投入大牢的,前後這才幾個時辰,這尹盛輝居然大剌剌地出現在街頭。

夏潯閃在路邊,眼看著那尹盛輝揮鞭如寸,奔著南城下去了。他滿腹疑竇地轉回身來,正要叫人先把那幾個訛詐客人的潑皮送進府衙,迎面就見數騎快馬再度趕來,其中一人正是自己派去官府探聽消息的那個侍衛。

夏潯這么多人站在那兒,那侍衛如何還看不見,老遠一見是他,便對伴在他身邊的一個官兒說了幾句什么,那位官員聽了便向夏潯望來,馬還隔著七八丈遠,便勒韁下馬,快步迎了上來。

夏潯見他要行大禮,連忙攔住,說道:「本國公微服而來,不要當街行禮。」

「是是是」那官員連忙止住下跪的姿勢,恭聲道:「下官涿州通判趙子衿,見過國公爺」

那侍衛也匆匆趕上來,見幾個同伴正綁著幾個人站在那兒,其中一個還系著個油漬麻花的炒菜圍裙,不禁納罕地道:「這是怎么了」

老噴把前因後果一講,那趙通判氣就不打一處來,敲竹杠敲到國公爺頭上去了,這不是作死么恨得咬牙的趙通判立即叫隨自己趕來的一個巡檢押著那些潑皮回府衙整治,那些潑皮聽說這位總是笑眯眯的好脾氣公子竟然是一位國公爺,早就嚇得體似篩糠了,那黃四兒被人拖著,短袍下擺濕淋淋的,竟已嚇尿了褲子。

候得那些人被押走,趙通判立即對夏潯道:「國公爺,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是不是找一處幽靜的所在,再容下官一一稟告國公爺放心,您出現在這兒的消息,只有下官一人知道,並未知會涿州同僚。」

夏潯正想知道那剛剛被人動武才拿下的錦衣千戶尹盛輝,緣何又好端端地出現在街頭,肖祖傑和尹盛輝到底是怎么回事兒,這些事自然不能在街頭詢問的,一聽之下便點了點頭,趙子衿大喜,連忙畢恭畢敬地引著夏潯行去

第641章 神仙打架

「通判大人,您來了」

一見趙子衿,百味樓的汪上清汪老板就趕緊迎上來。這百味樓是涿州酒樓中的老字號,據說最早可以上溯到北宋年間,當時開封的千金一笑樓在汴河邊上開得有一家百味坊,後來在這兒開了一家分號,便是如今這百味樓的前身了。

趙通判沉聲道:「嗯,本官今日宴請一位貴客,去,把你們最拿手的好菜,依樣上來。」

趙通判頭一回接待這么大的官兒,不免有些緊張,那汪掌櫃的卻錯把他的緊張當成了凝重,當下不敢多說,連忙答應一聲,便退開了去。趙通判又追著叮囑了一句:「未得傳喚,不要進來」

趙通判把夏潯讓進雅間,請他上坐了,聽了夏潯吩咐之後才敢欠著身在下首坐下,夏潯道:「本國公奉旨經略遼東,如今回京復旨,其它一干事等,概與本國公無涉。只是,今日於涿州城外,恰見一伙巡捕與錦衣衛大打出手,雖說事情與本國公無關,卻也不能置若罔聞,因此請你趙通判來,只是了解一下,你不要緊張。」

趙通判連忙欠身道:「是,國公動問,下官自然知無言,不知國公想要了解些甚么」

夏潯道:「那尹盛輝肖祖傑,都是甚么人,因何大打出手」

夏潯直接點出這兩個人的名字,便是要叫趙通判摸不清自己知道了多少,言語之間不敢有所隱瞞。他可不會以為單憑一個國公的身份,便能叫人知無不言。一省長官一軍之帥,乃至一國之君,叫一個端茶遞水的小廝唬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兒。

趙通判神色果然更加謹慎,他往前探了探身子,斟酌著道:「回國公,這肖祖傑,乃廣東南海人氏。善斷刑獄,執法不阿,人稱冷面寒鐵,如今在都察院,任巡按御使。尹盛輝原是上二十二衛的軍官,如今乃是錦衣衛中一員千戶,紀綱紀大人麾下的一員干吏,甚得紀大人賞識,常赴各地公干」

趙通判從夏潯的神色和語氣,看不出他更關心哪一邊,便多了個心眼,兩邊都誇,誰也別忙著得罪。這樣一來,他看似不偏不倚,實則那話不免就打了些折扣。

這肖祖傑,的確是一個干吏,尤其善斷疑案。此人許多辦案傳奇故事曾流傳於天下,比如有一天,他巡理浙江刑司,途經一處,忽見那里有許多飛蚋,出於職業習慣,肖祖傑立即察覺有異,便叫人循著那飛蚋行跡追看,果然在草叢中發現一具腐爛的屍體,屍體上還有刀傷。

肖祖傑在死者身上找到一把鑰匙和一個木質印章。而此印章是當時通行的商號印章,肖祖傑據此推測死者是被強盜見財起意而殺。到達任所後,他立即派人找尋和這個印章相同的印記,不久就在一個布商販賣的布匹上發現了相同的印記,一經審訊,果然是他見財起意,殺死死者。

還有一次,為了查找一個貪官的證據,他扮作外鄉人,故意犯案被抓進大牢,從獄中囚犯口中,掌握了許多那貪官的罪行,從而將他法辦。這肖祖傑雖在大理寺為官,卻生活簡朴,為人清廉,故而官聲極好。不過如果公允地評價一下,那么這肖祖傑其實和陳瑛一樣,都是酷吏。

酷吏和j佞並不能劃等號,許多酷吏,不畏權貴,專門與豪強作對,政績大多都相當突出,他們大多是在司法上面有很大建樹,而且為人相當清廉,這樣的人,你能說他是j佞嗎他們之所以被稱為酷吏,是因為三個特征:

第一:他們喜歡用刑,而且喜歡用大刑;第二,他們喜歡「除惡務盡」,一旦犯到他手里,絕對會往死里整你,而且喜歡株連,但凡有所牽涉的,誰也跑不了,一旦有案子犯在他手里,必須得搞得轟轟烈烈,天下皆知,如同搞「運動」;第三,就是唯法至上,掃惡務盡,不惜良莠並除,犧牲其他方面的發展和利益。

像這樣的酷吏,哪朝哪代都不缺少,漢武帝時武則天時尤其居多,說白了,他們這就是一種政治投機,不拉幫不結派,只利用吸引眼球的表現迎合最高統治者的心意,得到仕途的發展和賢名。可這樣的人一般一開始能躍然而出,青雲直上,成為政治明星,最終的結局往往都很悲慘。

肖祖傑就是一個酷吏,他政績突出,有罪必究,一究一片,誰的面子都不給,因此得了個「冷面寒鐵」的綽號。據說京城里誰家小孩兒哭鬧不止,只要對他說「冷面寒鐵公來啦」就馬上不敢再哭,竟有「止小兒夜啼」之奇效。

因為朱棣覺得他能辦案而且能辦大案,陳瑛因為管著都察院,不能常離京城,便委了肖祖傑一個巡按之職,巡撫福建浙江北京等地,糾察地方司法,這個官兒也就是民間戲說中的「八府巡按」了。

那么他和尹盛輝又是怎么結下梁子的呢原來紀綱派尹盛輝到浙江辦差,囂張跋扈,辦事不按規矩,還有收受賄賂之嫌,浙江地方官吏都知道肖祖傑不畏強梁,專門喜歡硬碰硬,恰好他巡按到了浙江,便在他面前告了尹盛輝一狀。

肖祖傑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聞言立即決定抓捕尹盛輝,不過僅憑浙江官員的舉報,他又恐不足以定尹盛輝的罪,便特意找了人,假意要向尹盛輝敬獻厚禮,邀肖祖傑赴宴。這種辦案方法,也就是現在所說的「釣魚」了,不過,他的密局在擅長探密的錦衣衛眼里實在不夠保密,尹盛輝馬上知道了事情真相。

這尹盛輝也聽說過他的名聲,而自己的行為要說一點毛病沒有那是扯淡,不免有些心虛,便避開了去。肖祖傑撲了個空,沒有抓到他,本來這事就算完了,誰曾想:冤家路窄。肖祖傑巡按的下一站就是北直隸,結果尹盛輝奉了紀綱之命辦案,也到了北直隸。

兩個人在涿州城遇上了,雖然上次設的局沒有利用上,可肖祖傑自忖要把他先抓起來還是理由充分的,便想把尹盛輝抓捕歸案。尹盛輝躲了他一遭,自覺已是仁至義盡,見他不依不饒的,自然不肯束手就縛,就這樣,便發生了涿州城外那一幕。

趙通判知道的不是這么詳細,說的時候也不敢有所偏倚,因為輔國公楊旭的身份比較含糊,他和文人走得很近,幾位大學士跟他關系都很好,御使台也有不少熟人。可是與此同時,他又是出身錦衣衛,錦衣衛南鎮北鎮兩位鎮撫,都是他的舊部。

趙通判不知道夏潯傾向於哪一邊,便不敢把任何一方說的不堪入目,這事情的緣由從他嘴里說出來,倒仿佛肖祖傑和尹盛輝都是忠於君上勤於國事,只是彼此都是執法辦差的,一個明一個暗,在一些方面發生了沖突,這才發生了涿州城外的一幕。

夏潯靜靜地聽著,心中漸漸有了譜,聽他說完了,問道:「那么,尹盛輝因何又從牢里出來了呢」

趙通判暗自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尹盛輝離開大牢的一幕竟被輔國公看到了,當下連忙離座,向夏潯告罪道:「國公恕罪,下官這身份,實在是為難的很吶肖巡按把尹千戶關在牢里,便往北京去了,還要回來時,到了南京再向皇上彈劾於他。

可尹千戶罪名未定,久困於涿州牢中,上峰問責起來,下官如何交待那尹千戶口口聲聲說是奉了紀大人密令,到涿州來調查一樁秘密案件,若是因此耽擱了,下官如何吃罪得起下官請示過知州大人,知州大人的意思也是把尹千戶放了,這案子還得錦衣衛和都察院去交涉,涿州這座廟太小,禁不起這么大的風浪啊」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趙通判一臉的委曲,夏潯忙笑道:「無妨,無妨,本國公說過,只是偶遇此事,才請你來問問,縱放尹盛輝一事,本國公是不會理會的。」

夏潯臉上笑著,神色卻漸漸凝重起來。

這事真要持公而論,尹盛輝飛揚跋扈,甚至貪贓枉法,都有可能是真的。但是軍人犯法,自有五軍都督府斷事;而錦衣衛隸屬上二十二萬,犯法有錦衣司內部法司部門負責,連五軍都督府都管不著。

就算拋開這份特權不說,光論職位,尹盛輝是千戶,正五品的官兒,肖祖傑身為巡按御使,對五品以上官員,只有彈劾權,沒有處斷權,他是不應該抓人的,可他不但抓了,而且對方拒捕時他還悍然下令捕殺,宰了幾個錦衣衛的隨從,若此人是因為嫉惡如仇,如此剛烈,也是剛極易折之輩,可往深里一想,卻不盡然。

都察院是陳瑛的地盤,錦衣衛是紀綱的地盤,都察院的人和錦衣衛的人斗得這么凶,莫非是因為大皇子埋在二皇子身邊的紀綱這顆釘子已經漏了餡,兩下里已經撕破臉,開始了明爭暗斗這一點,他就不能關注了。

另一方面,紀綱也引起了他的警惕,曾幾何時,錦衣衛出京都要藏頭露尾,而現在呢尹盛輝一個千戶,在浙江輝武揚威的,浙江三司的官員竟然要等到肖祖傑這個巡按御使來,才敢告他的狀。涿州通判是法司口的官兒,三法司算是一家人,可肖祖傑送進大牢的人,趙通判連片刻功夫都不敢留,馬上又把他請了出去。

紀綱的手,已經伸到了京外么

第642章 我來也

當初新建的輔國公府,如今已經有了侯門深似海的森嚴法度。

闔府上下,里里外外,在茗兒和一眾能干的內眷合力打點下,井然有序。

內宅里邊,回廊曲戶,通道幽深,各式房舍道路復雜曲折,沒有園中人引導,若有外人貿貿然地闖進來,在這重門疊戶中轉悠半天,也未必能找到正確的位置。

西廂的精致暖閣里,春寒料峭,濕氣又重,所以依舊燃著一盆獸炭,烘得室中暖意融融。

室中布置富麗堂皇,凳椅幾案櫥櫃台架屏風取材皆用紫檀花梨紅木,造型古朴,簡潔洗練,從骨子里就透出一股貴重之氣。鏤空的博古架上,擺放的古玩瓷器,也是件件珍品,坊市上絕對買不到的東西,有價無市。

正是傍晚時分,幾盞細木為骨彩緩玻璃為罩的宮燈將置在桌上,將室內照得一片通明,別的不說,光是這幾盞燈,就是極昂貴的物件兒了。

楊家幾位女眷,都坐在屋里,有的倚在羅漢床上,有的坐在金絲藤的圈椅上,花梨木的小圓桌旁,茗兒發上不簪髻,只挽著一窩絲的杭州纘,長發恰似光油油的烏雲,上身穿一件白藕絲對衿的短襦,下身著一件月華湘水裙,娉娉婷婷地坐著。

巧雲引著幾個侍女進來,端了熱氣騰騰香甜宜人的冰糖燕窩粳米粥進來,都使青花小瓷窩盛著,幾位夫人一人一碗,茗兒使湯匙輕輕攪著粥湯,笑盈盈地道:「老爺已經奉旨還京了,估摸著路程,再有五六天就能到。老爺這趟回來,一時半晌兒應該不會再離開了。

老爺回來了,家里的事兒就得老爺做主,算算日子,老爺這一走一年多,咱家許多事兒得叫老爺知道。小荻,咱家的田地桑麻絲茶,包括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你父女兩個管著,這些方面要盤理清楚,得叫老爺心中有數。」

小荻捧著瓷碗了,有些急性子地吹了吹氣,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男人是一家的主心骨,自己的相公就要回來了,全家人都喜氣洋洋的,小荻自然也不例外。

茗兒道:「梓祺姐姐管著山東到遼東諸多營生雨霏姐姐操持著的各地商鋪分號,穎姐管的浙東南洋一帶的生意,也都理會一本明白賬來,等老爺歇過了乏兒,都得一一叫他過目。」

茗兒剛懷孕時反應比其他幾個女子尤其強烈,聞著點油腥味兒就犯惡心,吃的很少,如今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妊娠反應已經不再強烈,但是頭幾個月的折騰,現在還沒緩過來,以致一張瓜子臉兒清減了許多,下巴尖尖的,冷不丁望去,小臉上就剩下兩只大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