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208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77 字 2021-02-15

而立署,由立署而集權,繼而大力發展農耕,通過吸引招募降俘轉變等方式,提供大量優惠政策,促進農業發展,農興則民生,民生則建衙,衙門復建,便改革屯田改革軍戶,間之以文教普及,橫跨三個年度,終於給遼東趟開了一條新路。穩扎穩打的,在此基礎上,以遼東為基地,向東北更遠的地區悄悄探出了第一只手

都指揮使司府前,諸將領諸官員諸部首領,參軍的子弟以及送親人參軍的百姓,將正左右三條大道擁擠得滿滿當當,匯聚成一條人的河流。

府門前面寬廣的空地中央,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上披著一匹巨幅的紅綢,石碑基座周圍,有雕刻精致的石欄圍著,前面置一書案,案上擺著一只酒杯,杯中斟滿美酒,對面所有的人,每人都或捧杯或捧碗,肅然而立。

夏潯站在案後,對著所有在場將士部屬子民們慷慨陳詞:「百姓之休戚,官吏之貪廉,糧儲之豐耗,兵旅之強弱,地方之安危,皆賴於我遼東軍民吏民漢胡親同一家,合心戮力諸君若同我心,請滿飲杯中美酒」

「干干干」

應者如山,聲濤如海,一杯酒喝罷,夏潯回首,扯住那紅綢奮力一掙,紅綢火焰般涌落,緩緩閃出碑上兩行碩大的金字:「日明月明大明一統,君樂臣樂永樂萬年」

第十八部 爭儲君

第639章 官斗官

陽春三月,夏潯一封奏章上去,言明遼東諸務並舉,已然踏上正途,言語間透出請求回轉之意,朱棣一道聖旨下來,夏潯便欣然將遼東事務盡付於三司,打道回京了。

遼東軍民官屬自然相送隆重,主要官員一直送到沈陽中衛,這才依依告別。歸心似箭的夏潯也因此松了口氣。人情你不受著,就是不近人情,可人情太熱絡的時候,真是消受不起。為了避免這一路下去,各地衛所府衙的官員與當地士紳繼續大肆鋪張地相迎,夏潯叫護送的人馬不得告知前路衛所自己的行程,這才少了許多麻煩。

及至過了山海關,到了關內安靖之地,夏潯更是拋下大隊人馬,只率老噴等數十家將,換了大戶人家公子家仆的服飾,走到了頭里。

夏潯未在北京停留,甚至沒進北京城。北京城里他未必就沒有朋友,可淇國公丘福正坐鎮北京,那老家伙如今恨他入骨,雖不敢把他怎么樣,兩個人若見了面,唇槍舌劍暗斗明爭那是難免的,一旦發生爭執,不免叫與自己友好者為難。

不幫腔,不夠朋友,幫了腔,回頭夏潯拍屁股走人,那些人還要在北京混的,上頭鎮著丘福這么一尊大神,日子豈不難過再說夏潯急於回金陵,也無心在北京逗留,與人吃吃喝喝游山玩水。

過了北京,經良鄉,這一日便到了涿州。

人常說,煙花三月下揚州,夏潯此去是不經過揚州的。不過,南有揚州,北有涿州,在北方地界,這座歷史名城也是很有名的。

夏潯一路鞍上奔波,自覺有些疲乏,又見那些隨從侍衛也都有了疲倦之意,便想在涿州休息一天,人和馬都歇歇,這一天也好讓大家各自走走,緩緩體力精神。

夏潯一聲命令吩咐下去,侍衛們頓時歡呼雀躍起來。有那好賭的,打算進了城先找一處賭坊,好好過過手癮。有那好酒的,便琢磨著尋處館子,與三五好友,切上十斤上好驢肉,痛痛快快地喝上一頓,好好過過嘴癮。

老噴身上沒有四兩肉,兩個屁股蛋子顛簸久了覺得麻木,此時正蹲在馬鞍上,猿猴兒似的左顧右盼,琢磨著進了涿州城,先找個粉頭兒快活快活,好好過過癮。

原本威風凜凜的一群漢子,這時各起心思,登時便換了懈怠模樣。其實這些人原本就是如此,人活一世,終有所求,他們的愛好和追求也不過如此。酒色財氣四堵牆,多少賢人在中央,難道叫他們時時刻刻人前人後,俱都是冷血鐵衛他們又不是阿諾扮演的終結者t800,而是有血有肉的人,自然也有自己的生活。

夏潯把貼身侍衛們的模樣看在眼里,只是搖頭一笑,並不甚在意。就在這時,一陣刀槍鏗鏘聲忽地隨風傳來,聲音雖然隱約,老噴一聽卻立生警覺,馬上呼哨一聲,那些侍衛們訓練有素,立即將夏潯護在中央,個個按緊刀劍。

這一刻,就看出他們的訓練有素來了,這些人原本只是前前後後,以松散的隊形隨著夏潯前進,陡聽警示,立即提馬靠近,將夏潯團團護在中央,避免冷箭暗器的襲射,同時完成了躍馬劈殺的全部准備,這等馬術和敏捷的身手,不是一等一的侍衛斷然做不到。

夏潯並不慌張,而是對侍衛們道:「不要慌張,這里不是關外,在這通關大道上想找一伙馬匪山賊可不容易。老噴,去瞧瞧究竟」

「好嘞」

老噴雙腿一分,穩穩地坐在馬上,雙腿一挾,嘴里吆喝一聲,他胯下那老伙計便長嘶一聲,撒開四蹄奔了出去。夏潯並不原地停下,吩咐道:「緩緩前行」

道路兩旁,栽著許多柳樹,柳絮隨風飄起,仿佛回風之雪,異常縹緲。

可這景致,只是瞧著漂亮,那柳絮落在臉上脖梗里,癢酥酥的,落在身上也不易拂去,十分惱人。可這時那些侍衛們可沒人分神去理會那柳絮,俱都警惕地掃視著樹上樹後草地和前方,提防有人突然行刺。

行不多遠,拐過一條土坡,夏潯看見老噴又習慣性地蹲到了馬背上,蜷縮著身子,一副聚精匯神的樣子,夏潯眉頭一皺,剛要喚他,看見前邊情形,夏潯也不禁呆住了。

路上正有人打架,打得死去活來,鮮血四濺。

打架的雙方

也難怪老噴蹲在馬上發怔,就算是見多識廣的夏潯見了眼前這一幕,都不由得發怔。

這激戰的雙方,人數居多的一方,都是些六扇門里的公人打扮,青黑色圓領公服,無翅烏紗帽白底黑緞的皂靴,攜有銬鏈等戒具,舞著單刀鐵尺,叱喝連聲。而正跟他們交手的,則是兩個簪花帽飛魚袍手舞綉春刀的錦衣衛

難怪夏潯瞧了發怔,大家都是吃公家飯的,居然在這里亡命相搏,如此情景,聞所未聞,見到他們打架,真比看到一個光屁股的大閨女突然跑到這兒來裸奔還要叫人驚訝。那地上還躺著八九個人,夏潯匆匆掃了一眼,其中有三個也是穿飛魚袍的,另外的人都是巡檢捕快,其中有的人正呻吟掙扎著,另外一些人躺在那兒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方才老噴一個人出現,那纏斗的雙方還無人理會,現在夏潯領著數十個佩著武器的壯漢出現,公人們便有些不安了,立即有一個公人抽身離開戰場,快步跑到他們面前,把巡捕的腰牌向他們一亮,高聲道:「官府拿人,閑人回避」

夏潯的臉頰抽了抽,拱手道:「請教這位公爺,你們拿的這是甚么人」

「哎喲」

後邊有人慘呼一聲,肩膀被刺了一刀,血淋淋地退下來,那亮出腰牌的捕快扭頭一看,立即大叫一聲:「大人莫慌,我來也」

手中單刀一晃,又復沖入戰團。夏潯這才注意到,圍捕錦衣衛的公人之中,有一個竟然穿的是官袍,只因他的官袍顏色是青色的,官帽也被打飛了,所以方才夏潯沒有注意到,這時看他袍服顏色,與其他人果然不盡相同。

只是他現在背對著自己,看不見胸前補子的圖案,袖子挽著袍裾掖在腰里,也看不清袖口袍裾處的花紋顏色,只憑官服顏色推測,應該是五至七品的官兒。在這涿州城附近親自率人拿賊,應該是一位七品的推官大人才是。

想到「拿賊」二字,夏潯心中好不怪異,什么時候錦衣衛竟然成了賊了

老噴回頭問道:「大人,咱們要不要出手相助」

夏潯道:「你幫哪個」

老噴一呆,回頭瞅瞅,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夏潯嘆口氣道:「亮明身份,制止雙方蠢動,問明經過緣由再說」

夏潯剛吩咐下去,前方又是一聲慘叫,錦衣衛本來只剩兩人,在眾人圍攻之下便有些力拙,其中一人方才一刀傷了個公人,自己也被另一個捕快掄鐵鏈打中了頭部,鮮血直流,模糊了眼睛,視線不清,這時又被一個捕快劈了一刀,倒在地上,剩下的捕快忽啦啦一下圍上去,鐵尺單刀銬鏈戒具,將那剩下的一個錦衣衛團團圍在中央。

「且慢」

夏潯一見勝負已分,心中一動,立即喝止了老噴。

這時那錦衣衛已被眾公人制住,站在中間四處看看,便很光棍地把手中綉春刀往地上一擲,「嚓」地一聲入土半尺,怨懟地道:「肖祖傑你好樣的要么你現在就宰了我,否則,只消我尹盛輝還有一口氣在,這個仇,我就一定會報」

被他喚做肖祖傑的那個官兒朗聲一笑,說道:「尹盛輝,你不用激我若非你悍然拒捕,本官又豈會刀兵相見,如今你既就捕,自有國法治你,本官豈會妄用私刑來人吶,把他捆了,押到涿州府,且下了大牢再說」

眾公人一擁而上,將那尹盛輝捆了個結實,這些公人惱他傷了自己許多兄弟,捆綁之際自然趁機施以拳腳,那尹盛輝硬挺挺地受了,面噙冷笑,一言不發,只用一臉怨毒地盯著肖祖傑。

夏潯對錦衣衛的官服最熟悉不過,看這尹盛輝,身著一件香色馬麻交領右衽的單袍,闊袖束腰,下擺寬大,腰部納著襯褶,白綢的錦緞,胸後背彩織海浪江崖過肩飛魚,兩肩通袖及膝瀾處彩織流雲和行走的飛魚。那義領暗紋腰帶玉勾斕裙以及頭上的無翅烏帽,從那細微處辨認,不由暗吃一驚:「這尹盛輝竟是一個正五品的千戶那這肖祖傑又是什么人」

肖祖傑放下掖在腰里的袍袂,這才回頭瞟了夏潯眾人一眼。此人方才揮刀力戰凶如悍虎,這時看來卻文靜的很,身材偏瘦皮膚略黑,額頭比較高,隱約露出崢嶸頭角,顴骨也比較高,以致整個人的面部線條比較剛毅,雖然他的五官略平,可那眼神卻極犀利,只是淡淡掃人一眼,便叫人有種被看進心里去的感覺。

北地豪族踏春出游亦或狩獵,鮮衣怒馬,仆從如雲,是常有的事,隨身帶著刀劍也屬尋常,只要不帶弓箭長槍這等違禁之物,便不算違法,所以肖祖傑只瞟了他們一眼,便不再看下去,只對手下吩咐道:「這些錦衣衛貪贓枉法作惡多端,盡皆押入涿州大牢,本官要向朝廷彈劾他們,治他們的死罪」

肖祖傑說著,從地上撿回自己的官帽,撣撣灰塵,端端正正地戴在頭上,夏潯勒馬站在那兒,眼看著肖祖傑一伙人捆了人抬了屍首向涿州城走去,心中疑竇頓生:「這是玉珏的人,還是紀綱的人到底犯了什么罪過」

老噴請示道:「國公,咱們怎么辦」

夏潯淡淡地道:「遠遠隨在後面,到了涿州城,再探個清楚明白」

第640章 街頭蹊蹺

夏潯悄悄地進了涿州城,也不通知官府,只在一處客棧住了,然後使一個性情沉穩的侍衛去知府衙門探聽情況,其他侍衛便放了假,自去城中戲耍。夏潯還留了幾個侍衛傍身,等到晚上換了班,再叫他們去風流快活。

夏潯叫了熱水洗漱沐浴一番,清清爽爽出來,見那去府衙探聽消息的侍衛還沒回來,便換了一身輕例舒適的袍服,領著幾個貼身侍衛出了門。

夏潯以前,最煩那些大人物一出行便前呼後擁封街鎖道,平時難得一見的警察滿坑滿谷到處都是,一路所經之處紅燈全都失了靈,左右兩廂擠得人山人海,就為候著那位人民公仆呼嘯而過,所以如非不得已,他是不喜歡招搖的,這樣信步所至,身心俱能得到舒緩,何必擾民呢。

涿州是一座歷史名城,自秦時置涿縣,漢時設涿郡,三國魏時設范陽郡,直至今天,可謂名人輩出。漢昭烈帝劉備,漢桓侯張飛,宋太祖趙匡胤,東漢名臣盧植,六祖禪師惠能,北魏地理學家酈道元,唐朝著名詩人盧照鄰賈島等等,其中名望最隆的自然就是唐朝時候五姓七望的盧氏一族。

景致多的地方,多有文人排個座次,弄個八景十景的出來。涿州也不例外,這里也有八景之說,什么通針疏雨樓桑春暮月池秋風胡良曉月龍安疊翠堊峪生雲盤坡夕照房山晴雪等等,夏潯在城中一走,有那閑漢叫黃四兒的,看他模樣就曉得是外地來的,連忙上前奉承,把這些景致一一說來,巴望著引了客人去參觀,得幾文引路錢。

夏潯聽了也覺有趣,他知道自唐宋以來,就有許多閑漢,專在城中從事各種雜務營生,卻不知道他們連導游這差事也兼著,聽那黃四唾沫橫飛地說了一陣,直說到口干舌燥,夏潯倒也想去看看,只是這些景致,有的要在相應的時間或者氣候下才美麗,有的則離城幾十里地,夏潯只想放松一下,哪肯走這么遠,便叫人給了那黃四幾文錢,笑著打發他離開。

黃四一見這位主顧夠大方,哪舍得就走,便道:「客人既然不願離城,近處卻也有一番景致,便是這城內東北,有一處寺廟,廟里有兩座高塔,稱為雙塔晴煙。據說這雙塔乃是一對巧手姑嫂妙手建成,只用了一夜功夫,這塔晴日時觀看,仿佛塔頂有幾道青煙直上雲宵。」

夏潯笑道:「聽你說的這般神奇,那便去瞧一瞧吧。」

其實那塔,乃是建於遼代,周圍景致倒可一觀,只是比那閑漢說的可是大大不如。這世間風景十有八九都是如此,百見不如一聞,聽在耳中看在書上,簡直人間仙境一般,直到了那里一看,也不過如此。

好在夏潯本就是散心來著,卻也並不挑剔,那黃四怎么說,他就怎么聽,一路笑眯眯的只管跟著閑逛。黃四見這位公子這么好說話,本來看他左右伴著幾個彪形大漢,尚還有些畏懼,這時心眼兒便活動起來。

眼看日當正午,黃四便道:「公子可要在這左近用些飯食么此地自有一些小吃,別有一番風味。」

夏潯手下那幾個人都是大肚漢,早就有些餓了,夏潯也覺有些腹中飢餓,便頷首道:「成,你帶路吧,只要吃得可口,本公子自會多給你幾文賞錢。」

黃四聽了喜不自禁,便屁顛屁顛地頭前帶路,把夏潯七拐八繞的領到了一處飯館兒。

看那飯館兒不大,正在飯時也沒幾個人,十分的冷清,夏潯不覺皺了皺眉,隱隱有些不妥的感覺。他此來並不想擺譜兒,憑心而論,許多色香俱味的菜餚,其實真只是賣個外相,吃在嘴里還真不如那不登大雅之堂的街頭小吃,夏潯的確是想嘗嘗當地風味,可是一家餐館到了飯時尚不見幾個客人,恐怕這飲食的味道

小店掌櫃一見來了客人,倒是熱情之至,連忙讓座倒幾碗泡得已經沒了味道的溫茶,又殷勤地請夏潯點菜。那菜譜就在櫃台上邊掛著呢,一道道的菜牌子,看那菜名兒倒大多很是儒雅,夏潯帶的幾個人都是壯漢,菜少了吃不下飯,夏潯著實地點了好幾道菜,那小店掌櫃喜上眉梢,興沖沖地系上圍裙便去了,瞧那模樣,人家掌櫃的是自兼大廚的。

那黃四並不與他們一同就餐,侍衛們也不會容他上桌,黃四自去街對面買了一套驢肉火燒,就站在路口啃,偶有經過的行人,見了他便打一聲招呼,客氣地叫一聲黃四爺,黃四就吱吱唔唔地答應了。那些和他打招呼的人,看其模樣神情,也都是些流里流里的街痞。

老噴把這情形看在眼里,便對夏潯道:「國公,只怕這黃四兒,不是個好路數。」

夏潯微笑道:「出來散心,隨便吧,已經走乏了,只要飯菜還能下口就好,等晚上,再帶你們吃頓好的。這黃四兒怕是有些欺負咱們是外鄉人,不過這里不是荒郊野外,總也不至於是做人肉包子的黑店」

正說著,那老板端了兩道菜便從後廚走出來,大拇指就插在菜湯里面,淋淋漓漓,好不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