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219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76 字 2021-02-15

些j商,他未敢出動大隊人馬,每處都只留了幾個機靈的都察院差役守著,至於三千護軍的營中已然准備停當,士兵們都枕戈以待,隨時可以出動。

這時眼見各路糧車紛紛趕到,俞士吉才陰聲吩咐道:「去,馬上引陳將軍那三千兵馬來,包圍這個地方,一個不許走脫」

這一夜,湖州城里好生熱鬧,先是西城最偏僻處的府庫方向喊聲震天,有那離得稍近的人家半夜聽到動靜,披衣起床登高一看,府庫方向火把有如天上的繁星,人喊馬嘶,好一通熱鬧,還以為走了水,便悻悻地罵上一句:「拿媽的誒,有府台老爺那只大耗子,庫里哪里存得住糧喔,救什么救」便回去繼續呼呼了。

俞士吉可不是只抓那些人一個現行了事,他是當場就問案,趁著那些人驚慌失措語無倫次的當口,胡亂逼出幾句漏洞百出的話來,登時便逮著了理兒,這時事先摸清他們的家宅住處就派上了用場,立即就派人引著官兵去抄他們的家了。

還別說,這里畢竟是常知府的主場,想要完全封閉消息是不可能的,俞士吉的行動如此迅速,還是逃走了幾只小魚小蝦,急惶惶似喪家之犬,奔向知府衙門告狀去了,誰料俞士吉連知府衙門外圍都撒了一圈兵,只要闖進來的不管是報信的還是過路的,全都抓了起來,而且馬上拷問口供。

人證物證倉惶被抓者毫無准備之下徹底交待的口供,半夜功夫,俞士吉就全弄齊了。不要說還有別的罪證待查,光只這些罪狀,就足夠讓最恨貪官的朱元璋老爺子氣得從墳頭里蹦出來,判常英林一個用六十萬擔糧食活活壓死的重刑,再活扒了他的人皮,塞上草,杵在湖州府庫前邊給貪官們打樣兒

俞士吉不愧是陳瑛帶出來的兵,做事雷厲風行,而且夠狠夠絕,抄著蔓順著藤,連根都給你掘嘍

第677章 除惡先鋒

常知府今天起的早,因為西廂還住著幾位朝廷大員呢,得早起過去問安。

因為昨夜之夜鬧的很不愉快,常英林沒叫人侍寢,及至天色微明,事先受過囑咐的親近下人喚醒了他,他最寵愛的兩個侍妾趕來,侍候他洗漱穿戴。

常知府穿一身小衣,拿青鹽正刷牙漱口,房門「咣當」一聲打開了,俞士吉一身官服,穿戴得齊齊整整,出現在門口兒,常知府仰著頭「啊啊」地正漱著口,扭頭一見俞士吉,一口鹽水「噗」地一下就噴了出來,又被他吞下去一半。

常知府急咳了幾聲,才訝然道:「啊俞大人,你這是」

俞士吉森然一笑,說道:「府台大人,對不住了,本御使查獲消息,昨日環采閣習絲姑娘舉告諸罪,目前倒有一半落實下來,請你跟本官走一趟吧。」

常英林大驚,變色道:「你要帶我去哪里你你一個都察院御使,憑什么抓我這個五品正堂」

俞士吉哼了一聲,面沉似水地道:「本官沒那個權力,賑災欽差輔國公爺卻有,本官不是要拿你,是要請你去輔國公面前論個公道來人啊,有請常英林常老爺」

俞士吉身後立即閃出兩個身穿都察院拘捕正役冠服的差人,沖上來一把撥開那兩個花容失色的美嬌娘,將常英林牢牢地挾在當中。

這是請么分明就是抓人了。

俞士吉轉身就走,兩個差人挾著腳不沾地的常英林緊隨其後,後邊還有四五個捉刀的侍衛,寸步不離。

夏潯也起了,早上起來還打了兩趟拳,練了幾回刀法,這才叫下人侍候著洗漱。

俞士吉是爬牆走的,從正門兒回來的,並未先到他這里報到,他也不需要報告。俞士吉捉了常英林,挾著他便往自己住處來時,夏潯還不知道,他洗漱清潔,換了身燕居的常服,正准備吃早餐。

早餐比較簡單,一碗碧粳香米粥,一盤包了果餡的小饅頭,幾碟子清淡的小咸菜,還有四片高郵咸鴨蛋,滋滋地冒油,看得夏潯胃口大開,他在桌前坐下,剛剛拎起筷子,俞士吉便押著常英林到了。

「咦俞御使,你這是干什么府台大人患了足疾么」

夏潯裝傻,忙里偷閑,他還塞了只果餡小饅頭在嘴里。

俞士吉鼻子差點沒氣歪了,我忙活一宿你不知道嗎可他哪有膽子拆穿夏潯的把戲,立即向夏潯一拱手,正色說道:「稟告國公,下官夜審習絲姑娘,據習絲姑娘提拱的線索,趕到湖州府庫,恰見一眾糧紳正將自家糧食緊急運往府庫,下官將他們人贓並獲,一經審訊,真相大白」

「哦什么真相」

夏潯抓緊機會又剜了一筷子蛋黃放嘴里,嘖好香

俞士吉咽了口唾沫,道:「府庫之中空空如野,粒米全無,與賬上所載應已收納的六十萬擔存糧賬目全無相符之處。那府庫大使也在場,被下官當場擒獲,據他交待,府庫糧米,早被湖州知府常英林,伙同那些j商瓜分賣掉。

下官按圖索驥,又急搜這些j商人家,起獲賬本糧食等大量證物,為了保證安全,一干人等現在都押進了欽差護軍營中。下官以為,別的罪名且不說,只這一樁,足定常英林之罪,故此,下官請國公下令:一羈押常英林待罪;二另委官吏暫主湖州政務;三急調附近衛所官兵入湖州,確保欽差行轅安全」

常英林本來嚇得體似篩糠,一瞧夏潯好像並不知道俞士吉所為,連忙高聲喊冤:「國公爺,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啊這是俞士吉打擊報復,國公爺明察國公爺明察啊」

夏潯奇道:「俞御使打擊報復這話從何說起,兩位大人本是舊相識么」

常英林惡狠狠地瞪著俞士吉道:「下官不認得他可下官知道,他是都察院的御使,他是陳瑛的人,陳瑛一向與錦衣衛紀大人不和,這事兒官場上誰不知道俞士吉知道紀大人是下官的妹婿,這是項庄舞劍,意在沛公啊大人」

夏潯的嘴唇倏地向上彎了一下,他趕緊忍住笑意,再看向俞士吉,俞士吉忙活了一晚上,臉色灰撲撲的,被常英林一氣,卻突然紅光滿面了,他大聲道:「國公,俞士吉為國擒賊,人證物證一干人犯口供俱在,容不得他狡辯,一應證物,國公隨時可查」

「這樣嗎」

夏潯有些為難地看向常英林:「俞御使既這么說,常府台,只好先委屈你一下,你放心,本國公若查驗證物不實,一定還你一個公道,不但立即還你自由,還要向皇上奏上一本,狠狠地彈劾俞士吉」

常英林聽了這話,突然又有種中了圈套的感覺,可現在夏潯是他唯一能抓的一根稻草了,常英林慌忙央求:「國公爺,罪證不明,不能拘押下官吶,國公」

這時夏原吉聞訊跑了來,聽到這里插了句嘴:「府台大人何必驚慌,暫且限制你的自由,只是為了彰顯司法之公正,你放心,只要罪證不實,國公爺一定會還你自由之身的。」

說著向俞士吉遞個眼色,俞士吉心領神會,立即喝道:「就把本官的卧室,暫做了常英林的監房,押過去」

「御使大人,你嫉惡如仇,忠於國事,這是對的,不過做事太莽撞啊」

等一路喊冤的常英林被帶下去,夏潯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餐,便教訓起了俞士吉。

「呃下官愚鈍,不太明白國公的訓示」

夏潯道:「你有常英林的罪證,為防他與人串供毀滅證據,暫且控制住他,這也就罷了,可是事情還未真相大白,湖州府上下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你就悍然抄了那些糧紳們的家,一旦引起湖州府震動,惹出不必要的麻煩,那該怎么辦呢莽撞太莽撞了須知過猶不及呀」

俞士吉不服氣地道:「國公,這里是湖州府,常英林是這里的地頭蛇,咱們這些過江龍,不行非常手段,只消給他們一點喘息之機,很多人證物證就會消失於無形。下官在都察院辦案多年,深知其中手段,任你如何小心如何謹慎,在那些贓官經營多年的地方,凡事總要落後他們半步。只這半步,就得付出百倍努力,才有可能查出真相連夜查抄j紳宅第,下官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夏潯嘆了口氣道:「做都已經做了,還能怎么樣呢眼下,你只有盡快拿出確鑿詳盡的證據,讓這鐵案如山,否則若是有人告你一個侵擾民災之罪,本國公可也無法護你周全」

「他媽的,這個套兒連我一塊兒套進去了」

俞士吉心中暗罵,卻也無可奈何。這事兒他當了一回急先鋒,就只好一路沖在頭里了,再說,這個套兒,他是上得心甘情願,難得找到一個打擊紀綱的機會,你叫他袖手他也不肯吶。俞士吉只好捏著鼻子答應下來,繼續當那打黑急先鋒。

夏原吉在一旁暗中偷笑,夏潯和俞士吉兩個人之間的勾心斗角,他這明眼人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拋開公事不談,單從私的方面來講,都察院和錦衣衛一直以來的矛盾,也是俞士吉只要逮著機會,就不遺余力地打擊與錦衣衛沾親帶故的勢力的強大動力。雖然夏潯讓俞士吉打了頭陣,可是從他一直以來的言行,夏原吉至少看出,夏潯也有收拾紀綱的意思,這讓他非常高興。

夏原吉也是太子派的官員,但是同一派系,並不代表著就是親密戰友。一派之中,也是山頭林立,紀綱就是一座獨立的山頭。

錦衣衛當年的囂張跋扈至今令人忌憚,而如今的紀綱已經越來越像當年的錦衣衛指揮使毛驤蔣瓛,錦衣衛監察百官的特殊職能,更令官員們先天與他們就有一種對立情緒,如此種種,令得紀綱在太子派里飽受排擠,他想不自立山頭都不行。

現如今太子名份已正,外敵已不堪一擊,太子系官員大多是文官出身,作為太子曾經的強大助力,紀綱開始成為太子系官員內部的眼中釘,對於夏潯的表現,夏原吉也是樂見其成的,一句話:他們希望紀綱垮台。

夏潯轉向夏原吉,打斷了他的沉思:「夏侍郎,俞御使所為,固然有些莽撞,終究是因為心切國事,這個亂攤子,只好你來收拾一下。俞御使繼續追查案件,尋找更多的罪證,夏侍郎則負責召集湖州官吏士紳,說明情況,安撫人心,同時,也可以發動士紳百姓舉報罪證,相信對於俞御使也是一個幫助」

夏原吉連忙躬身答應下來。

夏潯臉色微微一沉,又道:「如果那習絲姑娘所言屬實夏侍郎,還須立即著手,將流落四方的難民們召回來,賑濟安頓,切不可再讓他們飽受顛沛流離之苦」

「下官遵命」

夏潯輕輕吁了口氣道:「你們認真做事去吧。本國公不能坐在這兒靜候結局,我會帶些賑糧,直接下去村鎮,放糧賑災,探視災民」

夏原吉和俞士吉連忙答應一聲,夏原吉又問:「還請國公告知行程往返時辰,若有要事,以便下官等派人去報知大人。」

夏潯沉吟了一下,道:「今日就去烏程吧,我到南潯走一走」

第678章 授之以漁

烏程縣,南潯鎮。

民間素來有「湖州一個城,不及南潯半個鎮」的說法,優雅美麗的南潯風光,就像一位高雅而美麗的大家閨秀,總是叫人念念不忘。

眼下的南潯,同樣經受了大雨和洪水的蹂躪,可大家閨秀到底是大家閨秀,雖然飽受蹂躪,花容慘淡,那誘人的魅力,並不稍減幾分。

夏潯在烏程縣令傅生的陪同下,先到了南潯,然後便是鎮子下邊的各個村庄。

夏潯還沒來,烏程縣令傅生傅老爺就知道知府老爺栽了,所以見了夏潯戰戰兢兢,唯恐出什么紕漏。那鋪張的排場自然是不敢再有了,傅縣令臨出門的時候,還特意換了一件半新不舊皺皺巴巴的官衣,又在自家池塘邊上,刻意地往官服下擺了蹭了些泥巴。

烏程縣是個富庶之地,為了能在這兒穩穩當當做個官兒,傅縣令也沒少巴結常英林,送銀子送女人那也是常有的,可諂媚巴結上官的,不一定就是貪官,傅縣令對地方上還是很愛惜的。他十年苦讀,高中進士,做了這烏程縣七品正常,他也想干出一番政績來。

然而身處官場這個復雜之極的所在,哪能一切但由本心海瑞一塵不染,兩袖清風,只留下個人一個清名,於國於民,一事無成。戚繼光行賄賂送美女,巴結諂媚確有其事,可他卻做出了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是實實在在的民族英雄。

人性是很復雜的,只有在那些思維很簡單的人眼里,才會認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好官必定毫無短處,昏官必定一無是處。身處復雜的環境,有時為了做事為了自保,就不得不做一些違心的事。

傅生就是這樣一個人,面對一個黑心的上官,他想保住自己的官位,就不能不做些迎合上意的事情,可是對地方百姓,他還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力,盡可能地做到了為官者的本份。但是一些心機手段,他也是不吝運用的。

夏潯倒也沒有難為他,見烏程縣收留了許多災民,傅縣令還號召地方士紳出面,搭設了許多粥棚濟民,而且這回存了小心,認真檢查,確實不是面子工程,對他的表現還是很認可的。在傅縣令的陪同下,夏潯在南潯只做了短暫停留,便開始巡視下面的村鎮。

有些村鎮受災情況很嚴重,有些村鎮如今洪水已經退卻,地方上正在清理淤泥,火化腐屍,也用了一些簡陋的法子消毒防疫,這些都是千百年來百姓們摸索出來的經驗。

古人對於災後防疫並非一無所知,很多時候災後大疫,不是因為他們不懂這些知識,而是沒有相應的條件。千里汪洋,一枝干柴都找不到,一口鐵鍋都沒有,兩手空空渴得嗓子冒煙的時候,他就算知道喝開水比涼水好,又有什么用到處都是腐爛的人畜屍體,僥幸活下來的人走路都打晃了的時候,他就算知道應該火化或深埋屍體以防瘟疫,誰能深入災區去做

幸好浙東一帶在全國都是富庶之地,盡管受了大災,家底子還是在的,救災工作比貧窮落後地區要強上許多,夏潯見了心安不少。

夏潯找到了小葉兒村,准確地說,他找到了本是小葉兒村的那片地方。

站在小舟上,怔怔地看著那原本是一片小村庄的地方,夏潯的神情一片茫然。

暴雨季節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了,這里依舊半淹在水面下,可以想見當初這里曾經受到了多么嚴重的災害。

這里是貧民區,安置的是當年張士城的舊部,一批連務農都不允許,只能做些雜務謀生的賤民,他們的房舍之簡陋可想而知,現在水退了一半多了,可夏潯放眼望去,愣是沒看到一片屋頂,所有的房屋全塌了,他能認出這里來,只因為這十年小葉兒村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尤其是村落格局,所以從一些微微露出水面的殘垣斷壁從幾棵他夢中偶爾憶起的槐柳大樹,他還能隱約記起整個村庄的樣子。

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睜開眼看到的第一處地方就是這里,這里相當於他的出生之地。

當時他正卧在河邊,逮蛙捕魚謀生的胡大叔收留了他,這個庄子住的都是極貧窮的百姓,可這些掙扎在社會最底層的百姓,房子雖然粗陋衣衫雖然破舊,甚至有些人家的女孩兒只能進城做最低賤的流鶯窯姐兒,身子骯臟不堪,可他們的心都是干凈的。

他們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生活在最陰暗的角落里,只要能得到一絲光亮,就是他們最大的歡樂。而就是這樣一群與世無爭的人,現在一個也看不到了,看著這兒這么大的水情,夏潯真不敢奢望其中還能有幾個人活著。

他陰著臉,看著腳下悠悠淌過的水面,沉聲說道:「今年這幾場豪雨,確實為數十年來所罕見,積雨成災,不是你們地方上的責任。可這里的水患怎么會這般嚴重呢這也僅僅是天災么」

傅縣令慌忙答道:「國公爺,這個村子本來就挨著一條河,那水太大了,水勢下來,最先受災的就是沿河聚居的百姓」

夏潯扭頭瞟了他一眼,眼神並非十分的冷銳,傅縣令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雙膝一軟,就在舟上跪了下去,哭喪著臉道:「回國公爺的話,下官實在是實在是沒有辦法呀」

夏潯冷冷地道:「你說,怎么個沒有辦法」

傅縣令顧不得那常英林了,把牙一咬,全招了:「國公爺,您有所不知,朝廷撥下的河工銀子,到了知府大人那兒,壓根就一文錢也沒撥下來,不瞞您說啊國公爺,縱然下官無良,把這小葉兒村住的前朝罪民們不當回事,可整個烏程縣,下官敢不當回事兒嗎

就說這南潯鎮里吧,這兒住著許多致仕的官員,隨便拿出一個來,下官這芝麻綠豆大的官兒就沒法比,就算下官得過且過,不想疏浚河道修築堤防,這些致仕官員們肯饒下官么迫於無奈,下官也曾向湖州府提出,多多少少撥付些錢款下來。

這烏程縣里高官如雲,小縣哪怕收到一文錢,也是絕不敢貪墨的,勢必全要用在維修水利上面。可是常大人背後是不要說是已經致仕的官員,就算是在朝的官員,人家也不放在眼里,愣是一毛不拔啊

眼看那河道年久失修,不要說一逢大災就得出事,縱是平時灌溉農田都嫌不得用,下官迫於無奈,只好召請本縣富紳商賈,厚顏肯請大家捐贈出來一些錢財,才得以雇佣民工,修繕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