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231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55 字 2021-02-15

去吧。」

一家人正笑鬧著,二愣子閃現在門口,向夏潯欠身施禮道:「老爺,五軍都督府薛祿求見」

書房里面,夏潯聽薛祿說罷經過,問道:「你真的喜歡她」

薛祿重重一點頭:「真的喜歡」

薛祿登門求助夏潯時,本來多了個心眼,想著只說那姑娘是個良家女子,不暴露她青樓妓女的身份,因為他擔心夏潯也跟徐景昌一樣,不贊同他納妓為妾。可是薛祿性子直,總覺得自己既然求助於人,如果還隱瞞真相太不是東西,所以最後硬著頭皮還是說了實話。

不過做過妓女終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兒,薛祿只是含含糊糊地提了提,讓夏潯明白董姑娘的出身就得了,並未說的詳細,所以夏潯並不知道這董羽純就是湖州義妓習絲姑娘。

夏潯又問:「那么,你覺得她是一個好姑娘」

薛祿認真地道:「是我認定了,她是個好姑娘剛一見她時,我就知道,她絕不是一個水性楊花貪慕權貴的女人,她是因為在家鄉得罪了人才逃出來的,以她的姿色,要在京城里過錦衣玉食的日子有什么難的可她甘心在那破道觀中度日。

我薛祿在金陵,也不算是小官兒了,可我追她那么久,也不見她動心,這一遭兒權傾京師的紀綱要納她為妾,她更是死都不答應,這樣的姑娘還能差得了我薛祿沒讀過書,國公要覺著我看人不准,那也有可能。可這些是她做出的事兒,實實在在擺在那兒的,可不是我薛祿被美色所迷,一廂情願的想法」

「好」

夏潯欣然道:「青樓女子怎么啦,其中多少可憐人,也是迫於生計,無可奈何之舉。要說義氣奇女子,可不見得青樓煙花女中便沒有,古時候的且不去提,就是當朝中,我就曾親眼見過一個。」

夏潯道:「青樓女從良,有真從良假從良,貪慕權貴的優渥生活而從良的,耐不得寂寞,也耐不得平凡生活,早晚要出事,而那真正有心從良的,恰因為久處風月場中,見慣了世態炎涼與人心叵測,反而更加珍惜感情,一旦托付終身,無論富貴貧窮,不離不棄」

薛祿得了夏潯這番知心話兒,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他感激地對夏潯道:「那國公您肯幫老薛這個忙么」

「幫幫定了」

夏潯把眉鋒一立,冷笑道:「你這個月老,楊某人做定了明兒個,我就去那桃源觀中走一遭,我倒要瞧瞧,他紀綱的八抬大轎,抬不抬得動這位羽純姑娘」

第718章 你囂張我囂張

第二天下午,還沒到申時,夏潯就一身道服,帶了老噴一個侍衛,優哉游哉地趕到了桃源觀。薛祿帶著工匠們正在修繕道觀,他倒是個死心眼兒,並未因為羽純姑娘已經答應了他的喜事,就放棄自己的承諾。轎子要申時才來,他可是一大早兒就趕來修繕道觀了,另外也是擔心紀綱提前下手。

夏潯一到,薛祿提著的一顆心就放了下來,他趕緊迎上去,與夏潯對答一番,引了他便往觀中側殿一處簡陋的居處行去,興沖沖地喚道:「羽純,快來,國公爺來祝賀你我喜事了」

門扉吱呀一聲響,已換了一襲月華裙的董羽純正淺施脂粉,淡描蛾眉,聽見呼喚,連忙放下眉筆,打開房門走出來,一見這位國公,頓時便是一呆。

「嘖嘖嘖果然清麗絕俗」

夏潯一見這姑娘,不禁暗贊一聲。不但模樣長得好,穿著打扮也合體,從她身上,看不到一絲風塵氣,眸正神清,儼然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濯水青蓮。

夏潯再一看,竟然有些眼熟,不由發起怔來。

「國公輔國公大人」

董羽純先反應過來,向夏潯姍姍下拜,夏潯終於記起了她的身份,「啊」地一聲道:「是你」

薛祿怔怔地道:「國公爺,您您認識羽純」

雖說薛祿深愛董羽純,不計較她的過去,可是一見二人相識的,不禁便想,是不是國公爺逛青樓,曾經做過羽純的恩客羽純即將成為自己的女人,可是賀客卻是曾與她同床共榻的男人,這事兒實在別扭,他的心再大,也不自在呀。

夏潯不禁微笑起來:「原來是你,呵呵,薛兄,好眼光」

薛祿苦笑,心道:「連你國公爺都曾千金一聘的女人,自然是不錯」

夏潯哪知他想歪了,笑道:「這位姑娘,我認得。當日賑災至湖州,貪官常英林矯飾偽作,欺哄於我,就是這位姑娘一杯酒潑到我的臉上,義正辭嚴,教訓一番,才叫我識破那常英林的真面目。薛兄啊,我說的那位叫人欽佩敬慕的奇女子,就是眼前這位姑娘」

薛祿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當下問明經過,不由得對董羽純也是肅然起敬,一個弱女子,這要多大的勇氣,才敢酒潑國公爺,怒斥眾貪官想到此處,他對羽純姑娘當真是又敬又愛,更加喜歡了。

紀綱換了一套顏色鮮艷的公服,騎了一匹白馬,領了一班狐朋狗友,抬一頂小轎奔著桃源觀來了。

八大金剛都來了。朱圖死了,自然有人頂替,錦衣衛中可是「人才濟濟」的,本來最有資格順位上升的應該是尹盛輝尹千戶,可惜尹千戶在山東青州府消失的無影無蹤,到現在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於是於堅於千戶便順理成章,順位遞升,成了八大金剛的老幺。

今兒個,這些人都跟來看熱鬧了。

紀綱如此囂張,他怕不怕

不怕

一則,他自以為號准了皇上的脈,連「構陷」國公,而且是皇上極寵信的近臣親戚,皇上都不在意,擺明了就是要他表明立場:他就是專屬於皇上一人的一條狗,替皇上監督百官的他越是與百官對立,皇上越是放心用他,如今連錦衣衛南鎮都完全屬於他了,錦衣衛已鐵板一塊,這就是皇上信任他扶持他的信號,他怕什么

二來,妻和妾那是天壤之別,妾是什么妾就是一件物件兒,達官貴人只要願意,隨便就可以拱手讓人贈人的一件東西,唐宋時候,隨手贈以姬妾,或以姬妾易馬易詩詞,甚至聽到某位好友孤身上任去某處做官,怕他旅途寂寞,就贈一美妾服侍的,那都是司空見慣的事。

到了明朝,這種風氣雖然弱了,可贈妾的事依舊常見,誰把妾當回事兒爭一樣物件兒,沒甚么大不了的,就算真有御使以此事彈劾,他也不怕,他一身毛病,被滿朝文武仇恨鄙視,才遂皇上心意呢,可薛祿也不怕么兩個人走得可是不一樣的路子。

所以,他肆無忌憚,他今天來,就是要搶了薛祿的女人,把她蹂躪在自己胯下,要是不喜歡,改天就賣進窯子里去,他要徹底臊得那薛祿無地自容

今日之紀綱,已非昔日之紀綱,皇上的一頓打,似乎叫他開了竅,明白自己該怎么做人,才能得到皇帝的無限寵信。

紀綱納妾,譜兒大得很,就是那湖州知府常英林的表妹清寒姑娘,正兒八經的官宦人家小姐,做了他的妾室,也是常英林使一頂小轎主動送上門來,從側門兒一直抬進他的卧室,這就成了他的枕邊人,哪有一個妾需要勞動他紀大人大駕親自相迎的

可這一遭兒不同,薛祿是武將,在軍中素孚人望,如今做著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官職與他平級,他也有點擔心手下那些千戶們級別差得太多,鎮不住場子,丟他的人,所以他老人家屈尊,親自來了。

紀綱騎在馬上,同一眾小弟打趣說笑,洋洋得意,到了桃源觀前,恰是申時。剛剛勒住了馬,就見迎面道路上又有一乘小轎向這兒走來,兩個轎夫,一個小廝一個老媽子,都穿著新衣裳,喜氣盈盈的模樣,紀綱見了,便不下馬,雙手拉著韁繩,橫著眉毛坐在馬上看。

那小轎抬到桃源觀前,八大金剛的新任老幺於堅很有小弟的覺悟,立即提馬上前,喝道:「嗨你們是干什么的」

那老媽子嚇了一跳,抬頭瞧瞧,馬上這十幾位爺,一個個橫眉立目,凶相畢露,心中不禁害怕,忙道:「老身是個喜婆子,是薛大人雇來桃源觀,接迎羽純姑娘過府的。」

於堅聽了抖著雙肩j笑,回頭對紀綱諂媚道:「大人,您瞧,那薛祿怕了大人,不敢來與大人爭風,又怕丟了臉面,隨便雇頂轎子來接人呢,大人您就成全了他吧,小的到觀里把羽純姑娘接出來,隨大人您回去快活。薛祿自己不來,只是雇的人沒辦好差使,這張老臉也就保住了,您說呢」

他這連損帶諷的一番話說出來,八大金剛便在馬上大笑,紀綱卻覺得好生無趣,早知道那薛祿不來,他何必自降身份親自趕來這一來就算把那道姑搶回府去,也顯不出他的威風了,紀綱把臉一沉,便不悅地哼了一聲。

紀悠南能得紀綱歡心,就在於他最能揣摩紀綱心眼,一看紀綱這模樣,就曉得紀綱覺得這般結果沒趣,眼珠一轉,馬上訓斥於堅道:「混帳敢跟咱們大人爭女人的,還用給他留什么面子說出去,咱們大人還能抬起頭么把他們的轎子砸了」

於堅瞅了眼紀綱,見他沒吭聲兒,趕緊道:「是是是,卑職糊塗卑職糊塗」

他跳下馬,便奔了薛祿家抬來的那乘小轎,一抬腳,便把那轎子踹得一歪,兩個轎夫嚇壞了,趕緊逃到一邊,於堅抱著將功贖罪的念頭,抽出轎杠子來,掄起來就砸,罵罵咧咧地道:「他娘的不開眼,我們紀大人看中的女人你也敢動歪腦筋」

他一邊罵一邊砸,幾個侍衛也沖過來幫忙,一眨眼功夫就把那轎子砸得稀爛。那時節官員還沒有坐人抬轎子的習慣,尤其是武將,更是必須得騎馬,所以薛家沒有轎子,也沒養轎夫,這都是雇來的喜轎,那兩個轎夫眼看著自己賴以糊口的物件兒被砸,心疼得直掉眼淚,卻不敢說話。

四人之中,只有那小廝是薛祿府上的,一見人家要砸自己老爺接新娘的轎子,心里雖然害怕,還是上前攔著,怯怯地央求道:「各位老爺,別砸轎子,小的回去沒法交待」

他還沒說完,就被於堅一記耳光重重地抽在臉上,抽得這半大孩子一跤摔倒在地上,頰上腫起老高,這孩子嚇得仆在地上大哭起來,抹著眼淚,再也不敢阻攔了。於堅揮著轎杠砸得那叫一個賣力,等他把轎子砸得稀爛,便湊到紀綱馬前,喘著粗氣陪笑道:「大人」

紀綱哼了一聲道:「本官還等著洞房呢,時辰不早了,快著把新娘子接出來」

「是是是」

於堅答應一聲,便把手一擺,領著兩個侍衛朝桃花觀里沖去。門口這一通打砸,早驚動了觀里邊正在修繕的工人,工人們正圍在門口看熱鬧,一個這凶神惡煞似的人物向門口走來,刷地一下就閃開了道路,於堅得意洋洋,威風八面,邁步就往里闖。

他一只腳剛踏進門去,里邊突地沖出一個人來,抬手就是一記大耳刮子,「啪」一聲,那叫一個響,扇得於堅腦袋像撥浪鼓似的左右擺動了一下,眼睛都有點歪了,於堅沒反應過來,被這一巴掌扇得有點發愣,忍不住吼道:「誰打我」

「老子打你」

聲音剛落,一記大耳光又扇在他另半邊臉上,於堅的腦袋又像撥浪鼓似的劇烈波動了一下,這才看清來人,身材不矮,卻有些駝背,大骨架子,卻有些瘦削,濃眉扁鼻雷公嘴,雙臂奇長幾乎過膝,有點猿人的意思。

老噴罵完,抬起大腳丫子當胸又給他一腳,於堅就四仰八岔地摔出了觀門。

「誰在外面喧嘩呀」

後邊傳來慢條斯理的一聲問話,老噴趕緊側身讓到一邊,畢恭畢敬地道:「國公爺,不知道哪兒來的幾個鳥人,不懂得規矩,驚擾您了。」

隨著聲音,夏潯悠悠然地邁步走了出來,後邊跟著薛祿和劉玉珏,再後面就是哼哈二將,夏潯慢騰騰地走出來,往門口一站,目光便往紀綱等人乜來

第719章 你低頭我低頭

夏潯往門口穩穩一站,一雙含威不露的眼睛便對上了紀綱的雙眸。

四目相對的剎那,兩個人的表情似乎一下子都凝固了,許久許久,兩個人誰都沒動一下,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動一下。

一陣風吹過,吹得夏潯的袍袂如水一般輕輕律動起來,紀綱的衣帶也是飄飛了又落,落下來又飄,兩個人還是一動不動。

夏潯臉上掛著慵懶和煦的笑容,看不出深蓄的威脅,就保持著那份恬淡輕松的笑意,注視著紀綱。紀綱神色平靜如水,非常的平靜,可是他眼角淺淺的皺紋,卻在不引人注目中,微微的急劇的抽搐著。

兩個人就這么對峙著,一動不動,旁邊所有人卻似乎都感覺到了他們越升越高的氣場,不但周圍的人一下子變得悄無聲息,似乎連那駿馬都有所感應,一個個低下了頭,連鼻息都變得輕微起來,那個被於堅摑了一掌的孩子抽泣著爬起來,擦擦眼淚,也被雙方這種無形的交鋒,懾得屏住了哭泣。

「不能低頭絕不能低頭堅決絕不能低頭」

一個野獸般的聲音在紀綱心里咆哮,到後來那聲音越來越洪亮,振聾發聵,直撼三寸靈台

然後,紀綱翻身下馬,上前三步,向夏潯抱拳揖了下去:「下官紀綱,見過國公」

這句話說罷,紀綱的心都要滴血了,他不想低頭,他不想再活在夏潯的陰影下,他早就跟夏潯撕破了臉,他完全沒有必要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還是下了馬,規規矩矩的行了禮,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是心底里始終對夏潯存著難言的敬畏,還是不想失了官場禮數,叫夏潯有把柄可抓。

夏潯笑了,微笑道:「原來是老紀啊,你來,也是來喝薛兄喜酒的么」說著,他的眸光飛快地從八大金剛臉上掃過。

紀綱都下了馬,那些人哪里還敢端坐在馬上,被夏潯這目光一掃,他們就像被針扎了一下,機靈靈一顫,一齊翻身下馬,向夏潯長揖一禮:「見過國公」

紀綱有些尷尬,他不情願這樣一直被夏潯的氣勢壓著說話,忍不住道:「國公,那位羽純姑娘,下官也很喜歡,羽純姑娘已經許了人么下官倒不知道,呵呵,下官今日來,本來也是要接羽純姑娘過門兒的。」

「哦」

夏潯眉頭一皺,扭頭問薛祿:「薛兄,這是怎么回事難道要一女二嫁不成」

薛祿大聲道:「自然不可能,國公羽純姑娘親口答應願意做我薛祿的女人,陪伴我一生一世的」

夏潯笑道:「那就不好辦了,你們各執一辭,若是本國公不曾看見,那就由得你們去爭執,既然看見了,本國公與你們兩人又俱有淵源,哪能坐視你們兩位國之棟梁起了嫌隙。是不是請那位羽純姑娘出來,親口說個清楚。強扭的瓜兒不甜嘛,羽純姑娘若喜歡了誰,那就讓她隨誰去,薛僉事紀大人,你們二位說,我這和事佬做得可還公平么」

薛祿大聲道:「下官悉遵國公吩咐」

夏潯的目光定在紀綱身上,含笑道:「老紀啊,你怎么說」

紀綱咬了咬牙,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紀某,也遵從國公之意」

「好」

夏潯笑吟吟地轉身,說道:「還不去請羽純姑娘出來」

不一會兒,觀中幾位道長陪著董羽純姍姍行了出來,向夏潯盈盈一拜,嬌聲道:「民女見過國公」

夏潯笑道:「羽純姑娘,傾慕你的好男兒很多啊,你看,薛大人紀大人,這都是當朝二品,位高權重的大臣,卻都為你一個女子神魂顛倒呢。」

董羽純聽了似乎有些靦腆,眸波一轉,在薛祿和紀綱身上一轉兒,便對夏潯含羞道:「國公爺取笑了。」

紀綱這才瞧見自己要納的那小妾容色,牡丹纏枝紋的藍色褙子,配一條月華裙,身材高挑,修長婀娜,光可鑒人的青絲只簪一枝碧玉簪子,綽約輕盈恍如姑射仙人。五官嫵媚自不待言,那肌膚尤其生得好,水一樣細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