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247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87 字 2021-02-15

,而是為了親自押送一批良駒往西域去。如果不是盛隆要去別失八里,蠃戰大可派個人去而非自己在這個敏感時刻離開,可盛隆得去,他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還有幾支商隊也在准備啟程,西域兩座城池之間相隔實在太遠,單憑某一支商隊的力量不足以應付沿途的種種可能險情,大家結隊而行,就都提高了保障。嬴戰之所以要按時啟程,不能因為赴輔國公之宴而延緩一天,原因就在這里:他並不是單獨一個商隊上路。

與他的商隊一同出發的,大多是曾經多次合作過的商隊,只有一支是屬於新加入的,那就是別失八里商人拓拔明德的商隊。一支支商隊准備出發了,一匹匹高大的駱駝滿載著貨物,駝鈴在巷弄間隨著駱駝搖頭俯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鈴聲。

拓拔明德站在客棧二樓的窗前,俯視著巷弄中整裝待發的一支支商隊,沉聲道:「我先走,帶上那個胡七,這一趟去了再回來,就能得到沙州權貴們的完全信任了,那時,我們的人應該已經占領了哈密,進逼敦煌,我就可以順勢跟著他們退到嘉峪關內」

拓拔明德沉默了片刻,嘿嘿地冷笑兩聲,又道:「你先留下,等到明確楊旭往哈密而去時,再趕來與我們匯合,消息已經報給將軍了,將軍也能早些率軍回返,免得勞而無功」

「是」在他身後,一個高大的身影深深躬下身去

第771章 機會

出敦煌,西南是陽關,西北是玉門關。

黃河遠上白雲間,

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

春風不度玉門關。

春風自然是能吹過玉門關的,可是此時的玉門關外卻只有皚皚白雪和呼嘯的寒風。

好在,春天將近,寒風凜冽的時候少了,大部分時間風是比較輕柔的,於是遠山銀雪藍天白雲,給人的就只有空曠浩渺的感覺了。

夏潯已離開敦煌,啟程趕往哈密。

哈密的情況同敦煌不同,而且哈密有自己的王,對哈密他無法像對敦煌一樣采取相同的手段。不過,哈密還是有必要去一趟的,一時的得失可以不計較,民心的向背卻必須得計較,早早做些准備,一旦哈密失陷,將來收復後也容易治理。

今天的天有點陰,雲不是很白,天卻依舊是那么藍,遠山陷於一片霧靄之中。

大旗曼卷,馬隊行走在這浩渺無垠的大地上,作為唯一活動的群體,給這蒼涼悲壯的大漠戈壁增添了一分活力。

不知什么時候,隊伍中有人扯起喉嚨唱起了高亢嘹亮的西涼民歌:

「大姐姐給了一個木匠家,

又會蓋樓又會砸椽花,

楊柳葉兒青呀,

又會蓋樓又會砸椽花,

二姐姐給了個鐵匠家,

又會打鐵又會拉風匣,

楊柳葉兒青呀,

又會打鐵又會拉風匣」

嘹亮悠揚的歌聲讓這高天大地間行進的隊伍有了幾分生氣,夏潯也凝神傾聽著,當那聲音停歇,他喟然一嘆,回首看著伴在左右的劉玉珏和陳東葉安,說道:「若不是我,你們也不會跑到這天邊兒上來,很辛苦吧」

陳東葉安騎在馬上,神采飛揚:「國公,這樣的天地,若在金陵城里,哪能得見,我們喜歡的很呢。」

劉玉珏則凝視了夏潯一眼,說道:「快活地過,是一輩子;悲傷地過,也是一輩子。順境逆境,有時由不得咱們自己,知己長伴,何嘗不是快樂」

「好兄弟」

夏潯的大手重重地拍在劉玉珏的肩上,扭頭便對坐在車前,興致勃勃地看著那亘古不變的蒼涼風光的西琳和讓娜道:「來,莫讓軍中弟兄專美與你前,你們是龜茲古國的人,最擅長的就是音樂,也唱兩首曲子來,叫大家提提精神」

出了玉門關後,越往西來,西琳和讓娜越興奮,現在天氣已經不那么寒冷了,很多時候,她們都跑出車子,坐在外面,興致勃勃地看著那天那雲那山那樹,仿佛出了籠的小鳥兒般快活。對故鄉,不管那里留給你的回憶是悲傷還是喜悅,想起來時總是有種沉甸甸的感情的。

西琳含情脈脈地看了夏潯一眼,扶著那車棚站穩了身子,忽然振聲唱了起來:「當戀人在果園里撒歡,我的旋木雀會縱情歌唱。當夜不能寐把你思念,我渾身的愛火燒得更旺。百靈鳥會不會啼鳴翱翔,心上人會不會邊走邊唱。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會不會如願以償」

歌聲清脆宛轉,仿佛百靈鳥兒,那雙溫柔的眼波,更是始終凝注在夏潯的身上。歌聲唱罷,余音裊裊,左右行進的軍士如雷的叫好聲還未停歇,另一個更加高亢清亮的聲音又唱了起來:「六十六條雪水,向著一起匯合,奔騰的塔里木河,滋潤著我的心窩你是否來將我探望,還是愛慕訴說衷腸,是否將那熄滅的火,重新點燃更燒旺」

讓娜比西琳表現的更加熱情奔放,她唱歌時,那雙火辣辣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夏潯,西域女子對表情的表達和追求熱烈而奔放,顯然沒有中原女子的那種含蓄內斂,以前兩人面對夏潯時的那種羞澀和畏怯,更多是地位上的巨大差距造成的。

這些天與夏潯朝夕相處,漸漸的,地位上的巨大鴻溝似乎差距不是那么大了,一天天接近她們的故鄉,也喚醒了她們骨子里的那種對愛的大方熱烈的追求。

可惜,這亘古不變的原始景象在喚起她們思鄉之情的同時,也觸動了夏潯,他正抬頭看著那似乎壓得極低的雲頭,思緒隨著那宛轉的歌聲直上重霄,回到了他那遙遠的故鄉。他的故鄉,永遠也回不去了,在那里時,從未覺得有何可戀,而今想起,竟是處處難舍

媚眼兒拋給瞎子看了

兩個美女沒好氣地瞟著抬眼痴望的夏潯,直到本來正無聊地趴在車子里打盹,聽到歌聲興致勃勃地鑽出來的唐賽兒喚醒了他:「我也唱我也唱干爹,你聽賽兒唱歌咳」

「拉鋸,扯鋸,姥娘門口唱大戲,接閨女,請女婿,親家婆你也去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凍豆腐;二十六,去買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滿街走」

唐賽兒拍著小手,富有節奏地唱起了兒歌,充滿稚趣的兒歌換來夏潯和塞哈智風裂炎等人哈哈的大笑聲:「好唱得太好了,就數賽兒唱得好聽,哈哈哈哈」

西行的路上,充滿了笑聲。

丘福提十萬大軍出塞,結果丘福好大喜功,不顧部將再三規勸,置皇帝事先的叮囑於腦後,一腳踏進韃靼人的陷阱,一公兩侯,兩千精兵,幾近全軍覆沒,只逃出寥寥數人。帶著步騎混編的大隊人馬死活追趕不上的同安侯火真靖安侯王忠聞訊大驚。

主帥既死,兩員將迫不得已,只得依照丘福臨終遺言,就近撤向遼東,並派探馬先往遼東通報,請求支援,大軍東向,堪至遼東境內,便被韃靼騎兵追及,明軍主帥陣亡,三軍士氣沮喪,幾無一戰之力,關鍵時刻幸好遼東派出大軍,在開原侯丁宇的率領下急趨援救。兩下里合兵一處,這才迫退追兵,把他們接到遼東,借道遼東,倉惶回到關內。

朱棣接到戰報勃然大怒,十萬大軍出塞,竟然被人斬了一公兩侯,若非遼東軍方相助,十萬大軍就要盡沒於塞北,怒不可遏的朱棣不顧部將求懇,褫奪丘福世襲罔替的國公爵位,徙其全家至海南。兩個戰死的侯爺和兩個狼狽不堪逃回的侯爺王忠火真也被褫奪爵位,削除軍職。

朱棣是功必賞,過必罰,處罰了這些殘兵敗將,他立即決定,起京營精銳親赴塞北,御駕親征,討伐韃靼。文武百官有勸他暫息雷霆之怒,待西域和南疆戰事稍緩,再行北伐的,朱棣只有兩個字:「不准」文武百官退而求其次,又請朱棣再遣大將,無需御駕親征的,朱棣還是兩個字:「不准」

朱棣這一次是動了真怒了。

朱棣立即下旨,宣告天下,說是盡起山東河北青壯,再加上京營兵馬,共計五十萬大軍掃北

實際上朱棣動用的當然沒有這么多兵,他做燕王時沒少跟蒙古人打仗,現在的韃靼實力如何,他一清二楚,以當今明軍的戰力,十萬大軍征北,已經足夠了,真要是派出五十萬大軍,不等韃靼人被打怕了,自己的國家先要被吃窮了。

只是這一回是御駕親征,人帶少了的話文武百官實在不放心,所以於十萬兵馬這個基數上又帶了五萬兵,算是自己的御林軍,專門衛護皇帝安全。說是統大軍五十萬,完全屬於宣傳戰的一種計謀。

這種宣傳戰,古今中外,早就被人用爛了。比如希波戰爭中溫泉關戰役,據說波斯皇帝帶了五百萬大軍,而斯巴達人呢只有三百人可是門丁尼亞戰役時,斯巴達用了好長時間與好多盟國交涉,才湊了五千來人,而敵對的阿爾哥斯也是好不容易才湊了四五千人,這就是伯羅奔尼撒戰爭中在希臘本土陸軍作戰規模最大的一場戰役。

再比如長平之戰,秦軍坑殺趙卒四十萬的傳說,趙國當時傾其全國,也湊不出這么多軍人。司馬遷的時代,大漢遠征大宛,大漢帝國折騰了好幾年,才湊出來五萬軍隊。三國彝陵之戰,劉備出兵不到四萬,加上五陵蠻的援軍最多四萬,卻號稱七十五萬,實際上當時蜀國全部軍隊一共才十萬人。

當然,適當的誇張,可以迷惑敵軍,過度的誇張是騙不過敵方將領的,不過吹吹牛,嚇唬一下對方的老百姓,壯壯自家人的軍心士氣也是好的。

朱棣這廂緊鑼密鼓的准備出征,漢王朱高煦又不禁轉起了心思。

丘福兵敗被殺的消息傳來後,朱高煦如同五雷轟頂,死的心都有了。丘福一直是他最大的倚仗,如今丘福死了,而且是兵敗削爵,他最大的靠山倒了,他那個腹黑的大哥和那些文官們豈能不趁機清洗他在軍隊中的派系大勢已去大勢真的去了

可是永樂皇帝宣布御駕親征的消息傳來後,朱高煦突然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一線光明他曾與父皇並肩作戰,正因為靖難之功,父皇才起了易儲的念頭,如今父皇要御駕親征,上陣父子兵啊如果能伴駕出征,再立戰功,不但能保護自己在軍隊中的勢力,而且未嘗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啊

朱高煦剛剛想到這里,同樣想到這個辦法的陳瑛已風風火火地趕到府上來,兩個人不謀而和,只略略計議一番,朱高煦便匆匆趕往皇宮,他要向父皇請旨,伴駕出征,再立軍功

第772章 南轅北轍

自敦煌到哈密,中間一千多里地的距離,路上幾乎已沒有人類定居的村鎮,天地之間給人的永遠都是那蒼涼浩渺的味道,不管你走到哪兒,看到的都是相似的戈壁相似的沙漠相似的植物,時間久了,會叫人從心底里產生一種疲倦感,如果不是這么多人馬同行,而僅僅三五行人的話,甚至會懷疑自己是否能夠走出這天地。

幸好,人多勢眾,開開玩笑唱唱歌,就是極好的排遣,路上偶爾能夠遇到覓食的小獸,各自施展高妙的箭術,射殺了小獸,不只能為自己佐餐,更是一個開心快樂的游戲。

在這樣荒涼的古道上,他們卻也遇到過一些人類,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見到同類,本應該是開心的事情,可是這些同類卻比荒涼的天地和凶殘的野獸更加可怕,因為他們是馬賊。

馬賊,應該可以算是大漠里生命力最強韌的生物了,比胡楊樹和駱駝刺的生命力還要強韌,尤其是小股的馬賊,他們居無定所,廣袤無垠的大漠就是他們最好的藏身之處,沒有人可以探知他們所有的秘巢沒有人可以追蹤他們的足跡。

如果真論武力,就算集結大漠里最強大的一伙馬賊一窩蜂的全部兵力,也難以與夏潯的三千精銳鐵騎抗衡,但是實力銳減一半的巴薩,夏潯照樣拿他沒辦法,只能把他驅趕到沙漠里,想要全殲他,或者斬其賊首,那就屬於痴心妄想了。

路上遇到的這些小股馬賊並不是一窩蜂的人馬,他們甚至可能還不知道一窩蜂遭受了重創,這些小股馬賊要劫掠某個目標時,也會派出探子跟蹤,摸清對方底細,以便做出行動。他們不知道這支由軍隊護持的隊伍到底是什么來路,卻很清楚,這塊骨頭他們啃不下,但他們還是來了。

他們縱橫大漠草原,唯一的目的就是掠奪,掠奪一切,馬匹牲畜兵器財物壯丁女人,他們不事生產,沒有創造,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掠奪,難得看到這么一塊肥肉,自然是要啃上一口的。

至於對方兵力強大,他們並不在乎,沒有人比他們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中更具有生命力,他們來去如風,行蹤不定,好像游盪在大漠草原里的一群豺狼野狗,根本不畏懼報復,雖然這支明軍看著就不太好惹,不過能叼一口是一口,於是,這樣的「野狗群」沿途總是游弋不定的跟著,趁夜偷襲,意圖占些便宜。

這時,夏潯一路西來時,對軍隊所做的襲營訓練便起了大作用,明軍每次遇到馬賊襲營,都不慌不忙,應變從容,馬賊占不了什么便宜,每股來犯之敵反倒時常被官兵們反打劫一番。明軍這一路行軍枯燥乏味,白天騎在馬上也能閉目養神休息睡覺,精力旺盛的無處發泄,正好把他們當成了消遣,把馬賊襲營當成了一個游戲,樂此不疲

今夜又是一場精彩的貓捉老鼠的游戲,營地上火把通明,戰士們正在興高采烈地打掃戰場。馬賊沒想到這些官兵在這渺無人煙的大漠里,居然還煞有介事地布下了重重陷阱,有些倒霉蛋連人帶馬陷在坑里,現在還沒人搭理他們呢。

戰利品非常豐厚,這些馬賊的全部家當都是帶在身上的,他們出來劫掠,哪有可能把自己的財物交予他人保管所謂的巢岤也不過就是些沙谷洞窟,真要把財物藏在那兒,回去後鐵定不見蹤影了,留守的那幫老賊絕不會有一個站出來承認自己是小偷的。

所以,他們偷的金銀珠寶絲綢茶葉,甚至一些田庄地契,莫不揣在身上,每一個馬賊都是一棵搖錢樹,擄獲了馬賊的官兵興高采烈,沒有抓到人的官兵則羨慕不已。國公說了,誰繳獲了什么,都歸其個人所有,除了戰馬須得上繳,做著游戲發大財,開心吶

僥幸未死的馬賊抱著腦袋蹲在地上,身上早被搜刮一空,就連他們纏在身上的絲綢都被勒令解了下來,一個個仿佛叫花子似的欲哭無淚:官兵,比賊狠吶

「這些馬賊,帶著浪費糧食搜干凈了,殺」

從敦煌往別失八里去的商隊同樣剛剛經歷過一場慘酷的廝殺,檢點戰場之後,嬴戰冷酷地下達了命令,這里是大漠,在這里沒有法律,也沒有道義,弱肉強食,勝者為尊。

各大商家的馬隊護衛顯然都很明白這個規矩,二話不說,抽出刀來便開始殺人,戰死伙伴的屍體還挖個坑埋了,馬賊的屍體則直接丟在那里,等著野狼和禿鷹分食。塵歸塵,土歸土,生命來自於大地,最終還是回歸了它。

帳篷搭起來了,他們今晚要在這里過夜,各個商隊輪番負責守衛,今夜負責守在外圍的商隊把帳篷搭在最外邊,他們的馬隊又依托自己的商隊,布成了一道更外圍的包圍圈,然後派出輕騎,策馬到數里之外的荒原里守夜放哨。

炊煙飄起,開始做起了晚膳。

他們這些商隊和夏潯走的不是一路,他們是沿著沙漠邊緣,往塔里木盆地的縱深去的。冬季穿越塔里木盆地,遠比夏季舒服的多,冬季多做些御寒措施就沒大問題了,可夏季卻是真能熱死人的,夏季最熱時,那里的氣溫可以高達七十多度,連飛禽都不敢穿越它的上空。

拓拔明德的商隊今夜不負責守夜,他們的營帳扎在圓形營地的內部。營帳扎好了,拓拔明德帶著化名「胡七七」的於堅又巡視了一番自家卸下堆放的貨物,便在沙地上漫步起來,看到其他的商隊領袖,便會友好的打聲招呼,或者停下攀談一會兒。

他現在很重視同這些商家的關系,同他們打好交道,有助於他下一步的行動,他將來是要跟著這些沙州權貴退入嘉峪關,從而起到內應作用的。而於堅則是他有心拉攏的對象,所以現在常把他帶在身邊。

「怎么樣,這樣的日子,還能適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