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248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81 字 2021-02-15

個份上,雖然他們追下去了,卻一定會見好就好的,絕無遠離大隊的可能。

「立即戒備」

如果沒有楊旭在此,風裂炎已集結兵馬追下去查探動靜了,可是眼下國公爺在此,卻得以他的安危為第一要務,眼看走了近半的路程,馬上就到哈密了,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岔子。

風裂炎命全軍戒備之後,這才派出探馬沿著馬蹄印追下去查探動靜,並馬上趕到夏潯帳中,向他稟報了情況,夏潯聽了也察覺事情有些可疑,如果真是風裂炎的西涼兵財迷心竅,追得太遠甚至追迷了路都沒太大關系,可是如果這五百騎兵是被人吃掉了,甚至連一個逃回來報信的人都沒有,那意味著什么

這五百騎兵可不是普通的游兵散勇,那是西涼精騎啊

夏潯沉聲道:「不能再往外派兵了先叫探馬查清消息再說,全軍嚴密戒備」

風裂炎道:「是,末將也是這個意思,情形有些可疑,須得查明情況再說。」

這時塞哈智也聞訊趕了來,夏潯吩咐道:「老塞,叫你的人補充到外圍一些,恐怕要出亂子,千萬小心」

「國公放心,老塞頂上去」塞哈智對夏潯拍著胸脯保證,匆匆出帳而去,風裂炎放心不下,也向夏潯抱拳告辭,匆匆趕出去布置了。

夏潯微微蹙著眉頭,對劉玉珏道:「不應該啊此時此地,除了哈密王,還有哪一股力量,能派出一支足以把五百人的甘涼精騎無聲無息消滅的武裝」

劉玉珏微微變色道:「國公,會不會是哈密王投靠了帖木兒,所以」

夏潯搖頭:「不可能哈密王自幼在我大明為質,如今回國繼位,全靠我大明的支持和他的血統,離開大明,他坐不穩這個位子如果是帖木兒收買了他,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在帖木兒的軍隊還沒有兵臨城下的時候,就讓他有膽子做出與大明徹底決裂的行為來。再者說,如果是他,何必多此一舉,等咱們自投羅網,豈不更好」

這後一條才是最關鍵的,哈密王脫脫的嫌疑馬上就被洗清了,可若不是脫脫所為,那就真的無法想象還能有誰了。兩個人猜疑半晌,也沒理出個頭緒來,只有等那探馬查明情況再說。

風裂炎派出的探馬也知情況嚴重,自然不會像方才那些追出去的兄弟一樣一窩蜂地趕去,他們采用連珠馬的方式,隔一箭之地派一騎斥候,次第前進尋覓敵蹤,確保一有警訊就能迅速回傳,避免再被人掐斷。

結果消息送回來了,五百人下落不明,斥候發現一處激烈交戰過的場地,是在一處沙坑凹谷里,滿地凌亂的馬蹄,還有被踐踏進沙地但是依稀可辨的血跡。

這就解釋了五百鐵騎為何全部失蹤無一逃回的原因,他們一定是追著那些馬賊,把他們追進一個死谷,三面高峽,馬匹攀登不上,這才起了要將他們一舉全殲的想法,結果兩側沙谷後面一定另有伏兵,等他們進入死谷之後,封住出口,進行了屠殺。

風裂炎對自己手下兵馬的戰斗力非常了解,即便對方占了地利,封住出口,從三側高地以勁矢疾射,要把這五百人全部殺死在坑谷之中而無一突圍,其兵力至少也在四千人上下,這樣的兵力,除了哈密王,就只有一窩蜂的巴薩傾巢出動才有可能了。

不過,巴薩是馬賊,馬賊殺人,同時也被人殺,不是斗得個人意氣,他們會傾巢出動,拋棄全部基業誓與夏潯一決高下,為他胞弟報仇這個理由有些牽強,而且馬賊絕對做不到如此訓練有素,另外更加叫人想不通的是,他們把戰場打掃的干干凈凈,目的何在故布疑兵之陣么

風烈炎塞哈智夏潯幾個人反復討論,百思不得其解,繼續分兵追尋敵蹤是不可能的了,天色已經黑下來,夏潯傳令全軍嚴密戒備,所有人枕戈待旦,包括他自己,西琳讓娜和唐賽兒三個女子也是衣裝整齊,隨時做好突圍的准備。

可是等了一夜,居然沒有受到一點襲擾,等到天明,人人疲憊困倦,夏潯與風烈炎和塞哈智商量了一下,果斷決定放棄對那五百戰士下落的追查,啟程上路。

夏潯還從來沒有試過處於如此尷尬的境地,他知道有一個危險的敵人就在暗中窺伺著他,仿佛一條陰險的狼,隨時等著他松懈下來,撲上來狠狠咬他一口,可是他無法快速行軍,這一夜大家已經折騰的很累了,如果再急速趕路,等到精疲力竭的時候,就算再精銳的軍隊,還剩下幾分戰斗力可是明知道危險就在眼前,卻還得沉住氣勻速前進,一路上更是比平時提足了十倍的小心,這種心理和精神上的折磨,叫人更加的疲憊不堪。

一天的行軍下來,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扎營的時候,夏潯以一種艱澀的語氣,下達了枕戈待旦嚴密戒備的命令。

他已經很清楚敵人的目的了,這個迄今不知底細的敵人仿佛一匹狡猾的狼,又仿佛一個有耐心的獵人,他在暗中躡著自己,明明兵力比自己還要多得多,卻始終耐心地追躡著折磨著,試圖從意志到肉體,都把他折磨得疲憊不堪,那時才伸出它的獠牙張開他的弓箭。

可是,你明知道他的目的,卻不能不按照他的意圖去做:

行軍快了,是體力的消磨;行軍慢了,是意志的折磨;

行進中不采取種種戒備,就可能為敵所趁;采取各種防范措施,就是對體力和精神的雙重消耗;

你駐扎下來時,面對著可能成倍於己的強敵,哪還能采取分批休息的手段,所有人務必都得隨時做好應變准備,否則一旦被人突襲入營而來不及應變,那就是滅營的噩夢,而這個看不見的敵人卻可以坦然休息。

這是一個可怕的敵人,夏潯知道他一定會來,卻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

這,又是一種折磨

第775章 發情的駱駝

夜晚,三軍駐扎下來後,夏潯召集將領,就眼下的局勢商討對策。

嚴峻的形勢,使得每個人的神色都冷肅起來,過了半晌,風裂炎才憂心忡忡地道:「八百里瀚海,我們已過大半,可是剩下的這三百多里路,卻是步步殺機。馬匹本不宜在沙漠中長途跋涉,行進時也不能一直騎著它們,否則不但作戰時馬力不濟,甚至可能把馬累死。士兵們同樣疲憊不堪,再這么日以繼夜的折騰下去,再驍勇的戰士也要崩潰了。」

夏潯道:「我知道,問題是,我們現在沒有選擇」

他在帳中踱了一陣,沉聲說道:「是我估計不足啊,這一路是八百里瀚海,寸草難生,我本沒想到會出現這樣一股強大的敵人在這兒要出現一股強大的武裝,本是不可能的,要在這八百里瀚海確定咱們的位置,更是難上加難,但是現在這些不可能卻都成了可能」

他緩緩做了斷語:「一定有內j」

劉玉珏驚道:「國公訪哈密的行程和時間,敦煌無人知曉,怎么會」

陳東陰沉沉地道:「所以國公才說大意了,在敦煌時,國公的行程非常保密,在甘涼時,卻曾經透露過行程,如今看來,j細應該就在甘涼,而且他的地位應該還不低,否則就算是甘涼,知道這些情報的人也是不多的。」

他這一說,風裂炎的臉色也難看下來,他是甘涼的人,自然不希望罪魁禍首出在甘涼,風烈炎張了張嘴,想要辯解,最終卻沒有說話,只是神色卻很是不愉。

夏潯吁了口氣,說道:「好啦,這些事,咱們先不用說了,當務之急,是如何擺脫困境。」

塞哈智想了想道:「國公,要不要派輕騎上路,先行趕往哈密,叫哈密王起大軍來接應國公」

劉玉珏搖了搖頭,道:「看敵人如此縝密的行動,恐怕這一點早就被他們想到了,咱們要是派出小股人馬,恐怕根本到不了哈密」

塞哈智急了:「既找不得援兵,眼下又被強敵窺伺,難道咱們就毫不作為,等著兵馬疲弱,強敵來襲不成」

夏潯沉聲道:「世上沒有常勝將軍,要做最壞的打算風指揮,大漠戈壁,你最熟悉不過,現在,我把指揮全軍的權力交給你,包括我在內,一切由你安排」

這就是夏潯的高明之處了,他高明,並不是自己算無遺策,並且無師自通地精通兵法,熟悉各種地勢環境下的作戰特點,而是他會用人,充分發揮部將的能力,他不是個能將兵的人,卻能將將

西域地理,以大漠戈壁居多,和北方草原又有不同,北方草原在冬季處處有白雪覆蓋,而一出玉門關,常常會經過連雪都不下的不毛之地,環境比北方更惡劣百倍,在這里,連塞哈智都算是門外漢,眾人之中只有風烈炎熟悉一切,了解一切。

風烈炎聽了夏潯的命令卻有些吃驚,他沒想到陳東剛剛還說西涼有內j,夏潯卻仍能對他付以這樣的信任,這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給他了呀。風烈炎既惶恐又激動,他本還想謙讓一番,夏潯卻用不可質疑的語氣道:「勿庸推辭在這里,如果你也指揮不好,我們就更加不堪了

風指揮,你只管放手去做,無論你有什么安排,我都全力支持當下的情形十分險惡,強敵隨時會對我們發動致命攻擊,我叫你來接手全盤指揮,並不是叫你一定解決這個問題,那就強人所難了。無論成敗,無論生死,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我我末將遵命」

風烈炎心懷激盪,向夏潯鄭重地行了一個軍禮,心中只想:「拼了性命,我也要護得國公周全」

「西琳讓娜,你們休息了么」

夏潯散了會議,走回自己的寢帳,月光下,瞧見旁邊西琳和讓娜的住處,他猶豫了一下,走過去,站在帳口輕輕地喚了兩聲。

里邊亮起了燈,西琳和讓娜齊齊應了出來,由於軍中時刻戒備,連她們也都穿束整齊,以便隨時上路,所以只是和衣而眠,起來的甚快。

「老爺」

兩女看到夏潯,有些不知所措。眼下的情勢她們都很清楚,自然不會花痴到以為夏潯來找她們,是要尋歡作樂的,尤其是掀帳之後,看見夏潯冷峻的面孔,兩女更是心中忐忑。

「進去說吧」

夏潯說完,當下走了進去,西琳連忙挑高了燈籠,帳里面,唐賽兒正和衣睡在一角,身下墊著狼皮褥子,身上蓋著厚厚的羊皮大襖,小臉蛋紅撲撲的,並沒有被他們吵醒。

西琳把燈籠掛在帳中的立柱上,和讓娜拘束地站在夏潯面前,夏潯就地坐下,坐到了她們的褥子上,觸手處一片溫熱,顯然兩位姑娘已經睡下,剛剛被他喚醒。

「你們坐吧,坐著說」

兩位姑娘聽了,便在夏潯對面坐下,兩雙湛藍的大眼睛依舊瞬也不瞬地盯著他,不曉得他要說什么。

「這一次恐怕是很危險了」

夏潯的聲音有些艱澀:「以前,這種生死一線的場面,我不只一次遇到過。不過,那時候孑然一身,沒有幾千號兄弟的性命前程需要考慮,單槍匹馬殺進殺出的也不覺甚么,可現在不成了,茫茫瀚海,渺無人煙,三千衛士,為我的安危負責,我也要為這三千兄弟負責。來去,不再那么隨意,生死,也不可輕談了」

夏潯喟然嘆息一聲,又抬起來凝視著她們:「不過,馬革裹屍,本是戰士本色,原也沒有甚么。只有你們我當初帶你們來,只想著隨時有所見聞遇到什么人物,憑著你們的見識能對我有所幫助,我實未想到,會遇到今日這般危險,你們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把你們帶入險境,是我的錯」

夏潯誠摯地凝視著她們,鄭重地道:「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老爺」

兩個龜茲美女驚愕地望著夏潯,明媚的大眼睛里迅速凝聚了一層霧氣,然後化為晶瑩的淚珠,一顆顆地滾落臉頰,她們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老爺夜探寢帳,只為對她們說一聲「對不起」

她們幼失枯恃,被人買去調教培養,直到出落成娉婷少女,然後就被人賣來賣去,每個人都把她們當成一件貨物,不曾侵犯占有她們,僅僅是因為奇貨可居,要用她們換取更大的利益。她們也不知被轉了幾次手,最後才被送給夏潯。

誰在乎她們她們也根本不奢望有人在乎她們,根本不敢指望有人把她們當成有血有肉有心有情的女兒家看待,她們以色藝娛人,只求有條活路而已。

夏潯位高權重,又是她們唯一可以接觸的男人,她在她們想來,若能被夏潯收入帳下,這一生也就有了保證。除卻這份帶些功利的念頭,夏潯年輕英俊,尤其是生活優渥保養得宜,武功一直勤練不輟,雖已三旬,卻仍如二十許人,這樣年少多金的俊俏公子,她們當然也會為之動情。

但是動情,未必動心,這心是交付終身交托芳心,生死不離貧窮不棄的真心真情

可她們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危險至極的關頭,夏潯這位高高在上的國公爺,會特意跑來,對她們說一聲「對不起」

這份尊重和呵護,叫她們心里暖暖的,夏潯的身影在這一刻,真正地烙在了她們心里。

「老爺我我們是老爺的人,生生死死,當然應該追隨著老爺,老爺不用不用向我們道歉」

一向爽朗熱情,比性格有些害羞的西琳大方得多的讓娜,這時說話也結巴起來。

夏潯搖搖頭:「我從沒覺得你們低人一等這一次,情況真的很嚴峻,來人力量非常強大,而且他們如此煞費苦心,目標一定是我,這不同於普通的劫掠,所以不達目的,他們不會罷休的。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我們正處於下風」

夏潯回頭,看了看正在熟睡的賽兒,又轉向她們,神情嚴肅地道:「西琳,讓娜,我無法確定,我們是否能夠安全抵達哈密,如果我們能有驚無險地到達哈密,那自然一切休提。如果敵人適時發動攻擊」

夏潯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這幾乎是肯定的,沙漠中的追逐躡蹤,我們難過,他們也不會好受,而且再趕百余里路,哈密王的前哨軍就會趕來迎接,所以以我預料,他們的攻擊不在今夜,就在明日。

我們的士兵和戰馬都已十分疲憊了,原有的戰力,恐怕十成中發揮不出七成,而敵人的戰力卻不在我們之下,兵力更遠在我們之上,這一仗,很難打戰事一起,我會盡量帶著你們突圍,如果敵勢強大,我就引開敵軍他們的目標是我,這是避免全軍覆沒的唯一機會。如果那樣」

夏潯看看西琳又看看讓娜:「你們是龜茲國人,熟悉西域的風土人情,一旦逃散,你們是最有可能活下去的人。到時候,自行逃命去吧,帶上賽兒,如果可能,以後想辦法把她送回中原。只要把她交給一支商隊,說明輔國公府會有重賞,他們會非常願意幫忙的。至於你們,願意留在故鄉嫁人也罷,願意再回中原也罷,都由你們決定當那一刻來臨的時候,你們就自由了,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隸」

「老爺」

兩個女孩兒淚水漣漣,抽噎著說不出話來了。

夏潯把大手搭在她們的削肩上,重重地一按:「努力活下去記著,一旦突圍,你們人單勢孤,千萬不要馬上往哈密的方向逃,茫茫大漠,你們又不是他們的主要目標,只要攜帶足夠的飲水和食物,要躲藏幾天很容易,俟事情結束,再伺機而動」

「不,老爺,我們願意跟老爺同生共死」

兩個女孩兒忘情地撲到了他的懷里,淚水潸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