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312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55 字 2021-02-15

然後被無情地吞噬,護送的這八百將士分散在整個隊伍當中,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甫一交手就會被絞殺得一干二盡

小櫻絕望地放開刀柄,振聲大呼道:「所有人不許抵抗統統住手」

左右侍衛大駭,急叫道:「格格」

小櫻黯然道:「這樣做,或還有一線生機」

北京,未來的禮部會同館,如今已經建造的初具規模了,主體建築已經完工,只剩下周圍的一些輔助建築和院內園圃的裝飾部署尚未完工,外面的院牆也尚未粉刷蓋瓦。

這里被暫時借為謄錄永樂大典的地方,各家書館派來抄錄寶典的抄手每天就在這里早晨借出寶典,抄錄一天,傍晚還回,直到他們想印刷銷售的部分全部完成,這樣一來,永樂大典將會以數百種版印格式的書集模式出現在市面上,所有有生命力的文章都能廣泛傳播開來。

同時,會同館下設的北京四夷館也已經成立了,上一次帖木兒帝國派來使者,卻因為沒有相應的翻譯人才,而致漢王鬧出笑話,大大地丟了天朝上國的臉面。朱棣是有心交通萬國,賓服四夷的,到時候外國使節來了,你居然聽不懂他在說什么,豈非大大的笑話

這一次鄭和下西洋,帶回了一些翻譯人才,這些人倒未必是博學多才之士,只不過是多懂一門語言罷了,有的甚至還不識字,只是口語流利無比,俱都被朱棣厚賞留用,讓他們留在會同館,一面擔任通譯,一面教授學生,朝廷為了鼓勵翻譯人才,還相應的也提高了通譯的待遇標准,四夷館最高官職提到了四品大員的位置。

除了原有的蒙古女真日本朝鮮安南呂宋等國翻譯,現在還增加了大量南洋國家的語言人才,諸如阿拉伯語波斯語突厥語印地語等等,都有專人或正准備延聘專人擔任通譯。

夏潯視察了一番正在謄錄寶典的書館人員,吩咐相關人等務必照看好寶典,不要有所損毀玷污,之後正要離去,忽然想起一件事,便繞到了四夷館。夏潯先找到精通蒙古語的通譯,隨便閑聊幾句,便道:「慢三呀可惜軲轆慢,唔也許是慢三呀可惜骷髏慢,是蒙古語嗎」

那通譯目瞪口呆,只是搖頭,夏潯又找到女真語通譯,那人依舊不解其意,夏潯便想:「這定是突厥語了」

幸好四夷館剛剛也找了兩位突厥語通譯來,夏潯又去詢問,二人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這一下夏潯也沒轍了,開始想:「丁宇這家伙,該不是記錯了發音吧,小櫻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夏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按下這個啞謎,離了會同館想回轉館驛去,剛剛走到戰馬旁邊,遠處突然有兩騎快馬疾馳而來,馬上騎士俱著一身胡服,虯須遮面,威風凜凜。到了夏潯近前兩條大漢翻身下馬,快步向夏潯跑來,夏潯身邊侍衛按刀迎上前去欲攔,夏潯認得其中一人叫胡漢成,正是潛龍中成員,便道:「叫他們過來」

侍衛聽了讓開道路,那兩人急急跑到夏潯面前,喘息未定便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遞與夏潯,夏潯接過來展開細看,只看了三行臉色便倏然一變,待他將整封信急急看罷,一張臉已是顏色鐵青,眸中像要噴出火來:「紀綱這個利欲熏心的狗東西」

夏潯惡狠狠地罵了一聲,信在手中緊緊攥成了一團他跟紀綱斗了這么多年,不管明槍暗箭,任何手段,紀綱加諸於他的,都不曾叫他如此憤怒,見此消息他卻有些控制不住了夏潯只罵了一句,便鐵青著臉扳鞍上馬,一提馬韁,一言不發便縱馬狂奔而去。

眾侍衛一見國公大怒,俱都不敢言語,只是提馬跟上。夏潯狂風一般沖到紀綱府前,翻身下馬大步登門,那應門的門子還認得夏潯,連忙上前,陪笑道:「哎喲,國公爺,您找我們紀」

夏潯伸手一拂,只是手掌指尖觸及那人胸口,那人就覺被一股大力推了一把,腳下騰空,倒飛出三尺,雙腳一著地,前後晃悠了一下險險沒有跌倒,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夏潯便沉聲道:「紀綱在哪叫他出來見我」說著已大步流星,直奔正廳而去

第979章 一殺了因果

紀綱聽得夏潯突然過府,又聽管家細述夏潯挾怒而來的模樣,便知他為何而來了。

事情本就是紀綱干的,他心中如何不明

紀綱本在後堂,正與清墨吟荷兩個愛妾吃著火鍋,聞訊之後,也不更換衣服,只在燕居的便衣之上加了一件袍子,便邁步到了前廳。

一進大廳,就見夏潯挺拔地立在堂上,臉上毫無表情,威嚴煞氣,猶如一柄出鞘的寶劍。

紀綱雖然早就有所打算,故意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隨意模樣,見了夏潯難得一現的煞氣,心中還是暗暗一驚,稍稍生了些怯意。紀綱收懾心神,快步迎上,「訝然」道:「國公因何而來,怎不等下人通稟,紀綱也好去迎候國公大駕」

夏潯冷笑一聲,直截了當地道:「紀綱,真人面前莫說假話,瓦剌未按計劃行事,一俟燒了糧草,立即傾巢出動,這個鬼,是你搞的吧」

紀綱立即叫起撞天屈來,大聲道:「國公何出此言紀綱一切事物莫不與國公商議而後執行,何曾自作主張過國公說什么瓦剌未按計劃行事」

紀綱眨眨眼道:「下官還不曾收得消息呢,不知國公所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潯見他還在裝蒜,冷笑著把事情經過簡要說了一遍,逼視著紀綱道:「若非是你授意,瓦剌安會如此」

紀綱訕笑道:「國公,這卻是國公冤枉下官了,下官對此卻是一無所知。下官傳達於萬松嶺的指令,是與國公商議得國公首肯的,至於瓦剌為何不曾依計而行,下官一無所知。」

紀綱眨眨眼,狡黠地道:「或許,這是出自瓦剌諸部首領的意思吧,國公您也知道,萬松嶺現在還不能控制整個瓦剌,許多事情,他要商量著跟那些人去做,瓦剌的行動又怎能盡如國公之意呢國公若是不信,不妨叫那萬松嶺與下官對質,若是下官妄為,任由國公處置便是了」

「哈哈哈」

夏潯怒極大笑,對紀綱道:「小小伎倆,豈能瞞我耳目紀綱,若說瓦剌舉動不能盡由萬松嶺掌握,我信但是燒了阿魯台糧草,俟其糧盡再攻,與瓦剌大大有利,瓦剌諸部首領不會連這個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如今瓦剌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事出反常,你叫我如何信得」

夏潯怒聲道:「這一戰固然慘烈,固然打得熱鬧,卻也提前叫他們分出了勝負,息兵罷戰幾成必然,而他們的力量還沒有耗光,圖一時之快,卻是貽下無窮後患。至少,我們現在只能強行插手期間,而不能等阿魯台窮途末路,主動求助,以顯出師有名至少,一旦事態超出預料,我們將不得不動用武力,而本該在他們之間內耗掉的那些力量,現在卻得用我大明將士的性命去換」

紀綱若非心虛,未必能忍夏潯如此呵斥,聽到這里,終於還是忍不住撇嘴,懊惱道:「國公何出此言當兵的就是打仗的,欲開疆拓土,安能沒有流血犧牲」

夏潯厲聲道:「本可死三千,卻要死一萬流血犧牲,數倍於前,這不是拜你紀綱所賜嗎」

紀綱心頭一跳,被夏潯威風所懾,一時竟不敢分辯,反正夏潯再如何憤怒,也不能把他如何,紀綱只以沉默對待便是。夏潯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一字一頓地道:「皇上就要來了,你給皇上放了好大一場焰火,漂亮很漂亮可這焰火,是用許多本不該也不必犧牲掉的性命堆出來的紀綱,你會付出代價」

「國公」

夏潯拂袖而去。

紀綱站在堂上,怔立良久,譏誚地一笑,道:「你來,就為摞一句狠話,向我紀綱擺你的威風么呵呵呵」

夏潯出了紀府的大門,扳鞍上馬,冒大雪行過三條街道,眼看就要拐向所住館驛,忽然一拉馬韁,將那前來報信的胡漢成喚到身邊,厲聲吩咐道:「你往金陵去,到東輯事廠找木督主,告訴他說,一殺了因果」

彤雲密布,朔風蕭蕭,今年草原上的雪是一茬接著一茬,也只有這連續不斷的暴風雨,才能掩去草原上不斷灑落的鮮血吹去那濃濃的血腥,還天地一個清白干凈。

寒冬臘月,滴水成冰,積雪盈尺,深可沒膝,這種惡劣得無以復加的鬼天氣,並不利於行軍作戰,而糾纏在一起的韃靼和瓦剌雙方,又不可能在這樣的氣候下暫且休兵罷戰,對峙著直到春暖花開,因為韃靼遠道而來,所需皆取之於戰,他們是以戰養兵,如何休戰一旦休戰,這一冬過去,他們所有人就得活活餓死凍死

如此一來,雙方在大雪中俱都行動遲緩,無法擺脫對方,就只能不斷交鋒,用小刀削肉的方法,將彼此的實力一層一層地慢慢削去,這樣的手段,不致叫他們一下子就驚覺已是損失殆盡,等到明年春天,他們將分別陷入一個無解的困境。

對韃靼來說,經過這一冬的苦戰,他們的牧場沒了,營寨遷了,牲畜在遷徙和戰亂中大量死亡,當草長鶯飛需要放牧牛羊的時候,他們會發現已經沒有牛羊可以放牧,手中殘存的牲畜要么用來裹腹,要么就得吃草根啃樹皮,即便如此,到了秋冬時節,牲畜的繁衍數目,恢復的也不夠讓他們安然度過寒冬。

草原部落的政權本來就是松散的,那時候阿魯台的兵馬又已損失殆盡,阿魯台將對韃靼徹底失去控制,大樹將倒,猢猻盡散,明廷可以輕易地接手韃靼的統治,如果不是想師出有名,甚至可以撇開阿魯台,連個傀儡的名份都不給他。

而對瓦剌來說,等到來年開春,他們的力量也消耗的所剩無幾了,大明會「突然得到」他們秘密擁立大汗的情報,於是出兵討伐,只需少量軍隊,再以韃靼的殘余兵馬為前驅,就可以把這支遠征軍全部消滅在這兒。而在他們的大後方,雖然部落元氣未失,主要力量卻盡數葬送在韃靼了。

這時候,遼東都司依舊蠶食韃靼,西涼宋琥哈密王別失八里王則奉命從西南西北出兵,山西都司出雁門關,北京行部出山海關,奴兒干都司自東北俯壓,齊頭並進,對瓦剌形成合圍,瓦剌主力大軍已經被消滅,除了投降就只有向西北的帖良古惕即後來的新西伯利亞逃竄這一條路可以選擇了。

而被討伐的蒙古大汗脫脫不花實際上卻是個西貝貨,這個西貝貨那時卻已控制了一部分瓦剌貴族,他們可以在瓦剌內部發生作用,在大明的武力和政治雙重攻勢作用下,迫使瓦剌臣服,在許諾保證瓦剌貴族的世襲地位的基礎上,仿照貴州雲南甘肅的土司管理制度,把瓦剌納入大明的直接管轄之下,是完全可行的。

這就是夏潯的計劃,可紀綱眼見皇帝即將北巡,眼下這種不慍不火的打法很難在皇帝面前展現他的功績,情急之下竟然改變了計劃,提前打破了瓦剌和韃靼的平衡局面,大明就只能提前插手了,這一來,將要付出成倍的努力和犧牲,萬一哪個環節出了紕漏,這如意算盤就打不得了,夏潯如何不惱

在紀綱府上發了一頓脾氣之後,夏潯也清楚眼下不是跟紀綱慪氣的時候,而是替紀綱擦屁股,趕緊亡羊補牢,把失去控制的北方戰局再度調整回可控范圍之內。這是關乎萬千黎民大明氣運的一件大事,在這樣的大事面前,一個紀綱又算得了甚么對於紀綱,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殺心既動,只需一聲令下,木恩是很樂意扮演這個劊子手的。

夏潯回到府上,立即把北疆發生的變故詳細寫下,並提出了自己的處置意見:遼東都司立即出兵,以調停為名接管韃靼,安撫瓦剌。眼下時節大雪寒冬,並非出兵佳季,卻也無可奈何,必須馬上下旨,令各部兵馬趁瓦剌本部重兵在外,內部空虛予以討伐。

西涼山西兵馬都好辦,那是大明的兵,吃的是大明的俸祿,可哈密王別失八里王和奴兒干都司諸部將領都是世襲土司,其將士也大多是他們自己的土兵,寒冬出兵,非戰斗減員嚴重,他們必定不甚情願,雖然不敢抗旨,如果消極作戰敷衍了事,也是個大麻煩,說不得要施以一些加官進爵的恩惠,許以一些攻入瓦剌境內後允許他們大掠三天一類的好處,這些事卻須皇帝斟酌確定了。

夏潯急急擬定計劃,反復思量之後,又補充了幾條,然後抄成奏章,命人以八百里快馬急報天子。此時朱棣北巡,已然過了黃河,軍驛快馬迎頭趕去,也費不了幾天功夫,皇帝在行營中見了奏章,立即就可以下旨應變。

派人送走了奏章,夏潯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心中好不疲憊。

北京城的格局是降龍鎮海的八臂哪吒,可這位三壇海會大神也降不住所有的水患。夏潯身在八臂哪吒腹心之地,猶如一只八腳蜘蛛,滿天下的布著網,卻也未必就能捕盡天下蚊蠅。

眼下,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只能是盡人力聽天命了揉一揉隱隱作痛的額頭,夏潯仰靠在太師椅上,情不自禁地便想到了小櫻:「瓦剌大軍齊進,韃靼被迫決戰,小櫻身在亂軍之中,十分凶險,也不知她如今怎樣了」

此時,夏潯只接到了瓦剌突進,打亂部署的消息,卻還不知小櫻已身陷敵手

第980章 走馬換將

雪原上一片忙碌。

營帳包圍的中心,有一大塊空地,空地十分廣闊,足以容納數千將士集結。

四周有持械的士兵,用獸皮裹著長矛或刀柄,慢悠悠地踱來踱去。

空地中央,亂紛紛的好像在開集市,牛羊成群,又有許多男女老幼,正在其間忙碌著。這些是被瓦剌軍俘虜的韃靼牧民,他們正被組織起來,宰殺牲畜。

牲畜活著就要喂養,韃靼軍隊連戰馬吃的草料都靠搶的,哪有余力喂養,如今正是寒冬季節,把牲畜宰殺了也保存得住,所以正好利用這些被俘的奴隸進行處理。

地上血跡並不多,草原上的牧人,無分男女老幼,都有一手高明的宰殺牲畜的技巧,手中只有一柄巴掌大的小刀,就能把一頭牲畜宰殺剝皮分解,連血都不浪費,整個過程中,濺到地上幾滴血,都算是手藝不精。

牲畜被宰殺後,皮毛肉角筋膠骨等要進行分類處理加工,牲畜全身都是寶,每一部分都有大用,都是財富,自然不容浪費。

負責宰殺牲畜的牧民神情麻木,許多牲畜本來就是作為今冬的食物的,宰殺了並不可惜,另有許多是選作明年的母畜,准備繁衍生息,做種子用處的,如今也都被宰殺了。但是草原上的部落,崛起與衰亡,今日為人主,明日為人奴的現象所有人都司空見慣了。

他們的適應性很強,也能正視現實:今日你是我的附庸,明日你打敗了我,我就附庸於你;今日我是他的妻子,明日被你擄去,我就侍奉你的枕席,為你生兒育女。草原上生存不易,生命的存在,是居於節義貞操和情感之上的,明知淪為奴隸,這卻已是最好的結局,所以他們很快就進入了角色,盡心竭力的干著活。

一頂灰禿禿的破破爛爛的帳篷里,小櫻站在那兒,臉色凍得鐵青,捏捏臉頰,似乎都凍僵了。

這是給奴隸們住的帳篷,地面上自然不會鋪有氈毯,如果坐下,將更加難過,所以她只能站著。

忽然,有一隊持戈披甲服飾整齊的隊伍簇擁著一個人向這頂帳篷走來,那些正在場地邊逡巡,指點著場中正在勞作的婦人女子,看誰模樣還過得去,打算等宰殺牲畜的工作一結束,就拖回帳中一呈滛欲的戰士們一見這場面,知道來了貴人,都紛紛避開去。

場中勞作的女人是沒有太漂亮的,比較俊俏的女子已經被那些頭領們搶先一步,弄回自己的帳幕了。剩下這些女人如果被人選中,其實也不是一件壞事,至少她可以有個比較暖和的宿處,能吃到比其他人更多的食物,活下去的希望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