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盜墓〗探虛陵現代篇第54部分閱讀(2 / 2)

洛神正在落鎖,間隙瞥了我一眼,輕柔提醒道。

我失笑:「都這么大的人了,又豈會跌,你也太小看我了些。」

她目光輕飄飄的,糾正我:「不是這么大了,是這么老了。」

是。

這么老了。

她都陪了我好幾百年,從未離開,而百年荏苒,如今已是洪武六年,我們能不老么。歲月雖然無情,卻早已將我們二人遺忘,並未在我們身上留下一星半點的痕跡。

倘若是一個人,這般不老不死實在太過孤寂,幸而有她陪伴在側,我便將這當做上天許我的最大恩賜。

我輕輕一笑,見洛神已然將鋪子的門鎖好,便扯著她的白衣袖往街上走。

洛神將紙傘撐起來,遮在我頭上。

我指著墨硯齋那塊牌匾上積的白雪,不無得意道:「我老,你卻也老。兩個老古董,經營著一爿古董鋪子,甚好。」

她輕笑搖頭,隨意替我理了理毛袍子,這才道:「好了,時辰到了,歸家罷,免得惹麻煩。」

我心念微動,忙揣著暖爐,隨她一同往前走。

鋪子雖在這主街邊上,我們的宅子卻另在一處偏僻之地。

而此處雖說是主街,才堪堪申時罷了,大小店鋪均差不多都關了門,墨硯齋今日還算關門較晚的。

街上亦是人煙稀少,下過的雪不曾被踩踏,自然就積得厚。一條長白玉帶似地延展下去,兩旁樓宇屋舍亦是銀裝素裹,剔透非常。

往常這可是長洲縣頂熱鬧的一條主街,鋪面租金不菲,無論晝夜,皆是繁華。

如今因著朝廷一樁奇怪的禁令,申時不到,它便蕭條了。

梆梆梆

梆梆梆

走到半晌,熟悉的敲梆子聲又遠遠地響了起來。

這些都是打更人。

他們原本夜里才出來打更,如今申時便被派了出來,開始走街串巷地通告。

「上頭有令,今夜宵禁酉時一過,長街肅清閑雜人等,格殺勿論」

我與洛神習以為常,不管它,徑自向前。

現下尚是申時,只要酉時前到家,便無礙。

「閑雜人等,格殺勿論」

通告聲還在伴著梆子聲重復,一聲又一聲,混雜在風雪里,徹骨的冷。

除了我們二人,一路過去再無其他人影,只是在一處拐角時,聽到了幾聲嬉戲的歡笑。

有幾個孩童簇在一起,邊在雪地里滾雪球玩,嘴里邊唱著歌謠。

「月華上,投長影」

一個灰衣衫的女童在那陰暗角落里兀自拍著手唱,雪光幽幽的,照著她。

「幽紗窗,落掌印,只聞響」

另外一個女童邊團雪球,邊附和下一句。

還有個男童接著往下:「家稚子,闔上眼,早些眠,莫往外頭窺。」

他將這歌謠唱得陰陽怪氣的,且大概是起了壞心,突然抓起一只雪團子扔到灰衣衫女童的身上,大聲道:「阿瑩,青頭鬼今夜里要到你家來了,它要吃掉你的手指頭,嘿嘿嘿」

被喚作阿瑩的女童卻也不甘示弱,哼道:「胡說它夜里到你家來,你到時候可莫要往窗外瞧呀」

我看得有些頭疼。

當真是些膽大包天的小鬼頭,竟不知如今這長洲縣暗地里的蹊蹺。

「酉時一過,長街肅清閑雜人等,格殺勿論」

那梆子聲還在風雪里遠遠地響著,催人心魂。

「你們是誰家的」我走過去,彎腰和氣地問他們。

他們三個立刻扔掉雪團子,抬頭看著我,大抵是因著見了陌生人,並不願說話。

那個阿瑩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過了片刻,她突然說道:「啊,我認得你,你是那邊古董鋪子里的仙女姐姐我以前和我爹爹見過你的。」

我:「」

「你長得可真好看。」她眼睛更亮,直直地盯著我瞧。

被這般直接地誇了,還是這么個小不點,我老臉一紅,話到一半竟被堵住了。

真真是失策。

「我記得還有一個好看的仙女姐姐,也在鋪子里,就是她么」阿瑩手往不遠處的洛神一指,眼睛更亮了。

我憋著笑,回頭向洛神招手:「仙女姐姐,你快來。」

洛神面無表情地走到我身邊,眼角一挑,輕輕瞥了我。

而那阿瑩盯著我看了看,又將洛神從頭到腳都瞧了一遍,恨不得目光都貼洛神身上。

她對洛神道:「我長大了,若是也能像你一樣高,腰也這么細,那就好啦。我娘親腰太粗,我說她,她便怨怪說是因著生了我才變粗的,我以後也不要生孩子,我看仙女姐姐你肯定也沒生過孩子,是不是」

洛神偏過頭去,低低咳一聲,似有些尷尬。

我暗自在旁笑得要打跌,她便只有個幾百年的老媳婦,怎么生。

洛神斜嗔了我一眼。

我趕緊綳了臉,見阿瑩面上那熾熱神情未散,心中更是忍不住想笑,只好速速轉移話題道:「你們還未曾告知我,你們家住何處」

那個男童手指向某個方向:「我們都住在那條街尾,不遠的。」

我點點頭:「現下時辰不早了,你們早些歸家吃晚飯,莫要讓爹娘擔心。」

阿瑩咕噥道:「我家吃飯晚。姐姐你瞧,天都還沒黑呢。」

其他兩人明顯也有些玩性未盡,我只好道:「你們倘若再不回去,會有危險。」

「什么危險」阿瑩好似並不在意。

洛神靜立在旁,這時出聲道:「酉時一到,青頭鬼便要出來了。現下是申時,快了。」

她聲音幽幽的,又很輕,冷意尤甚。

一聽青頭鬼,那三個孩子面色這才開始顯出懼意。

「真的有青頭鬼那種東西么,就像歌里唱的那樣」一個女童低聲問:「我以為是爹爹編出來騙我的呢。」

「自然有。」洛神淡道:「聽聞最喜吃那些夜了還不歸家的小孩子。」

她是騙人的行家,又擅說鬼故事,那三個孩子登時好似被她嚇怕了,面色一白。

「可可是現下天還沒黑,並不不算夜里。」阿瑩還在那嘴硬。

洛神抬抬下巴,示意那天邊早已暗淡下去的天光:「現下自然不是,不過你們三人住在街尾,走過去尚需一段時辰,倘若你們走得慢了,恐怕家門未到天就黑透徹了。」

她傾身下來,輕輕補充一句:「青頭鬼,便在那時出來。它頭上生著角,紅眼睛,鐵青的面」

「我我要回家吃飯了」沒等洛神形容完,阿瑩一個哆嗦,趕緊攥著另外一個女童往街尾跑,那個男童也趕緊追了上去。

三人的身影變作小黑點,漸漸跑遠。

我看著洛神那張冷冰冰的臉,哭笑不得道:「你做什么那么直接嚇他們,他們還只是小孩子,委婉些比較好。」

洛神重新將傘撐過來:「經此一事,下回他們便再也不敢此時在街上逗留。被我嚇,也總好過夜里被那些巡夜人一刀殺了,那些人可是什么都敢做出來的。」

我心里一沉,沉吟不語。

的確,那打更人不斷重復的「閑雜人等,格殺勿論」可並不是說說而已,短短一段時間,已經死過好些個了,其中還不乏一些在蘇州府有權有勢的。

敢殺他們,自然是更上頭的人,輕易不敢招惹。

「走罷。」洛神道。

「嗯。」我點點頭。

走過幾條街,天色更暗了,長街上凄冷死寂,只能瞧見兩旁屋舍亮起的燭火,在白茫茫中點出數串流光。

大家都縮在家中,不敢出門。

噠噠噠

梆子聲暫且消停,又來了馬蹄聲。

我與洛神在一條十字街口站定,就見左邊橫向行來一對人馬。

他們皆一身黑衣,策馬而行,更為奇怪的是,臉上都戴著一張青面獠牙的鬼面,在白霧中搖來晃去的,不想將他們看成鬼都難。

我們二人不願惹麻煩,便暫且停下,只等他們過去。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面前。

最前頭的是一名女子,身著黑色長袍,長發未束,待她策馬經過洛神身前時,我瞧見她面具下那雙眸子突然滑了一下,似有一怔,直直看向了洛神。

她看得很專注,這令我不悅地蹙起眉。

那女人又將韁繩一扯,勒住了馬,後頭那一幫人見了,也忙不迭地抓了韁繩停下。

女人只是看著洛神,並未說話,我冷冷地盯著她,瞧見她黑衣暗紋華貴,握韁繩的手上大拇指處戴了一枚玉質扳指。

洛神眉目寡淡,靜然而立。

後面有個男人策馬過來,輕聲提醒那女人:「巫大人,時辰不早了,阮大人已等候多時,我們」

那女人嘴角勾出一個諱莫如深的弧度,做個手勢,跟著一縱韁繩,她身下駿馬立時動了,慢慢往前走。

隊伍重新開始移動。

待得他們遠去了,我趕緊挽住洛神的手臂,腳步匆匆往家中趕去。

回到自己宅院,方才舒了一口氣,整頓一番,下廚做了幾道小菜,兩人用過,但見外頭風雪更大,便一起去湯間沐浴驅寒。

我在湯間浴池備好熱水,關上門,屋子里暖意融融,洛神取下我束發的發簪,抬手解開我的腰帶,不多時,我便被她剝了個精光通透。

褪了我的,她兀自在旁解她的衣衫,我覺得有些冷,便抬腿先進了熱氣裊裊的浴池,待她衣衫盡褪入了水,我趕緊朝她滑了過去。

她的銀發帶還未卸下,我順勢摸到她濕潤的發上,動手替她拆了下來。

她漂亮的身子被熱水掩著,被那霧氣勾得欲語還休,尤其是露在外頭的鎖骨,精致地聳著,大抵可以盛出水來。

烏發散在白皙裸肩上,像攥人心魂的絲,大抵是被熱水熏了,薄唇也難得紅潤昳麗起來。

她見我瞬也不瞬地盯了她,柔聲道:「在想什么」

我望著她烏黑眼底勾暈的水汽,無奈低聲道:「待我得空,也給你造個面具算了。」

她覷了我片刻,輕輕一笑:「就似先前那黑衣人面上的鬼面」

「那太丑了些。給你造個好看的。」

「做什么」她明知故問。

「你沒瞧見那鬼面女人盯你的眼神了么。」我回想那馬隊的情景,心中一股寒意冒了出來,道:「誰叫你生得這幅妖精模樣,白日里就拿面具遮了,晚上回家對著我再取下來罷。」

她抬起濕淋淋的手,狀似無辜地去摸自己的臉:「我爹爹娘親給的,竟也有錯」

我笑著去拍她的手。

她的手趁勢滑下來,在水底摸到我大腿上:「照這么說,那我也給你做一個。我的媳婦,不許別人瞧。」

我曉得她又在編排我,哼了兩聲,又忍不住問她:「打前頭的那女人,我怎么覺得她好似認識你」

洛神搖頭:「不認得。」

「可她戴了面具。」

洛神淡淡道:「我不記得這般身形的女人。」

她說到這,我身子突然一個哆嗦,臉通紅:「你手又往哪里摸了」

205卷二

第兩百一十章花明

好冷。

師清漪雙肩打了個哆嗦,醒了。

四周漆黑,只能聽到些微水流沖刷石岸的聲音,輕輕的,一下又一下,像靜謐的安魂曲。

由於太過靜謐,睜開眼的那一瞬,師清漪甚至產生了錯覺,恍恍惚惚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等努力挪了挪身子,發現自己的脖子完全僵硬,而渾身上下從肌膚到骨骼,都被巨石碾過般的劇痛,她這才回過神來。

她還活著。

只不過活在了一種苟延殘喘,十分辛苦的狀態。

右手掌心里依舊攥著洛神那只白香囊,舍不得放開,就好像她此刻正攥著那女人的手,嗅到她清冽幽雅的冷香。

一如夢里那樣。

師清漪靠著石壁靜坐,喘息著緩和了片刻,最終將那香囊小心地揣回外套口袋,又用勉強可使的右手摸索一番,取出手電筒打開。

冷光亮起來了,她第一時間去看表。

表在左手腕上,雖然左手露出來的肌膚部分,顏色已經由黑色淡化成了紫色,毒性正在漸漸凈化,不過依舊毫無知覺。既然手沒辦法動,便只能側過身子,將自己的腦袋吃力地往下壓,借著光看表。

她一度以為自己睡了很久,少說也得有好幾個小時,甚至曾幻想過是否自己醒過來時,洛神已經找到了她,她能夠躺在洛神懷里好好休息,而事實證明,這都是奢望。

她才睡了幾十分鍾罷了。

師清漪苦笑一下,單手扶在牆上,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渾身透濕,寒氣刺骨,那些傷口滲出的血水甚至都已與衣服的布料粘結在了一起,一扯就抽疼。

她沒辦法,也沒氣力去清理,勉力扶住牆,將手電筒照向了面前水域。那些蛇不知道去了哪里,遠處完全是一片混沌,靜悄悄的。

這水潭范圍實在太大,遠處瀑布的聲音已經聽不見了,不知道眼下這片水岸究竟是處在什么方位。

當時水里全是蛇,雨霖婞她們脫出之後,如果要找她,也不可能會傻到再跳進水里。而自己現在這種狀況也不能再下水,體力不支的話很容易就會溺死在水里,何況水域面積過大,極容易迷失方向,目前唯一的選擇就是走旱路了。

師清漪扭過頭,將手電筒重新打向岸邊深處。

她咬牙,撐著開始跌跌撞撞地往里走。

就算只剩下這最後一口氣,她也得好好珍惜留著,只為到時候可以與她再相見。

兩邊都是黑色石壁,像夾心餅干一樣夾著她,地上全都是水,一部分是那邊水潭漫過來的,還有一部分恐怕是從中空牆壁里滲出來的。這一次她特地多留了個心眼,對石壁上那些潛在的裂縫特別關注,唯恐到時候又冒出幾條三頭蛇來。

往前走了十分鍾,水似乎又深了些,幾乎沒過她的靴子。拐過幾道彎,道路更窄了,兩邊石壁夾擊,好像是行走在一個十分狹窄的山洞里。

咔。

一個聲音混在靴子踩水的聲音里,輕輕響起來。

師清漪變得警惕起來。

咔。

咔咔。

有點像是扭動關節的聲音,又有點像是什么動物在咀嚼某種堅硬的骨頭。

這並不是什么好征兆,師清漪停下腳步,右手撐在牆上又喘息了一陣,心中思緒起伏,斟酌起來。

要過去么

那里會有什么東西在等著自己

她考慮了兩分鍾,邁開腳步繼續往前試探了一段距離,這才發現前面道路盡了,左邊牆上劈出一道窄洞,地面水流往那里拐了進去。

咔咔聲應該是從那個窄洞里發出來的。

而眼下只有那個窄洞可以走,她別無選擇。

被逼到這個份上,師清漪的心突然又變得平靜起來,或者說是已經被折騰得麻木了。她想著就算里面真有什么,她也得進去,如果正面撞上,直接動手就好,她連蛇群的劇毒都挺過來了,這世上又還有什么東西是令她恐懼的。

她看了看那道漆黑洞口,最終獨自踩水走了進去。

那種咔咔的聲音還在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響著。

水聲嘩啦,水位已經漫過了她的靴子,滲到了里面沉甸甸的,她身上又帶著重傷,每走一步都十分吃力。

洞頂變得越來越矮,師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