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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ui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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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數:833
第四十八章 蓬萊客棧
「天人一,人天同易。」丁壽將由王廷相處新學的混元一氣運轉十二周
天後,不由暗暗沉思。
天魔真氣未必弱於混元一氣,可他使用天魔手卻處處受制於李明淑,奕劍
術號稱料敵機先,破盡天下招數,而王廷相不懂任何武功招式,僅憑雄厚內力
與暗天地至理的平直揮拳就能擊敗奕劍術,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無招勝有招
」
念及此處,丁壽又自失的搖了搖頭,閑漢斗毆也都無招無式,武者輕松可
取其性命,所謂「無招」也需有雄渾內力為基,一力可降十會,所謂的四兩撥
千斤,雖已巧勁取勝,若是來者萬鈞之力,可還撥的開,自己如今習武不過四
年,雖有朱允炆幫著打通經脈的外掛,可內力修為還是不足,天魔真氣進入四
層境界便停滯不前,不知何日才能練到「以拙勝巧,大巧不工」的境界
幽幽一嘆,悵然若失,忽聽船艙門響,長今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後面跟
著臉帶笑意的王廷相。
「師父,王伯伯教了我一首詩。」長今急於向師父表現,才站定就急不可
耐的開口誦道:
「曾在蓬壺伴眾仙,文章枝葉五雲邊。
幾時奉宴瑤台下,何日移榮玉砌前。
染日裁霞深雨露,凌寒送暖占風煙。
應笑強如河畔柳,逢波逐浪送張騫。」
聽著長今奶聲奶氣的背誦唐詩,丁壽點頭稱贊,「長今真是聰慧,一字不
差。」將小長今誇得笑逐顏開。
丁壽隨後抬首向王廷相問道:「子衡兄無端教授這首詩,可是登州快到了
」
王廷相微笑頷首,「賢也收拾一下,登州府內還少不得一番應酬。」
「這些事就勞煩子衡兄了,小不蹚這渾水了。」丁壽搖了搖頭。
「這個」王廷相猶豫了一下,還是開言勸道:「登州文武官員早已准
備妥當,賢此舉過於失禮。」
「小跋扈之名這次出使已然坐實,也不差這一次。」丁壽一副死豬不怕
開水燙的無所謂樣子,愛憐地揉了揉長今小腦袋瓜,「我答應了長今去泰山一
游,趁這機會輕車簡從,還趕得上和你同時京。」
王廷相還想開口,看長今眼神亮晶晶的滿臉渴望神色,終是忍住沒有再勸
。
******
清風習習,帶著海邊特有的咸濕味道,縈繞在一處坐落在海灣內的二層客
棧周圍,客棧的店幡隨著風輕輕擺動,露出四個黑墨大字「蓬萊客棧」。
名字叫蓬萊,卻和那海外仙山沒半分關系,黃土做牆,以木為梁,一樓擺
著幾個散座,二樓設有客房,丁壽帶著長今離了官道,沒成想拐到這么個上火
的地方。
「一壺竹葉青,兩個涼菜拼盤,一只蒸雞,二斤牛肉,麻利的快點上。」
小地方不能有太多講究,二爺還是能體貼人的。
跑堂的個子不高,二十郎當歲,一臉傻兮兮的憨厚模樣,聽完丁壽點的菜
,憨笑道:「木有。」
丁壽眼睛一翻,還沒等他發火,跑堂的已經自顧解釋道:「大爺多包涵,
店小地方偏,沒准備那么些料,最近上的肉剛賣完。」
看著身邊有長今在,丁壽克制了下自己,為人師表麽,和顏悅色道:「你
在海邊開店海貨總有吧」
「有,有。」跑堂的興奮的連連點頭。
「炒個墨魚,來個紅燒海參,再燉個海鯽魚湯。」丁壽自覺在朝鮮泄完那
些邪火後,脾氣好了不少。
哪知跑堂的還是不動,丁壽歪著腦袋學著他的語氣,「還是木有」
「有,」跑堂的先點了點頭,隨後為難的苦笑:「廚子不會做。」
強忍著沒掀了桌子打人,丁壽黑著臉瞅著跑堂的,「你們是開飯店的么
」
「是開飯店的啊,」跑堂的一臉委屈,「為這事小的沒少挨客人揍,老
娘不換廚子,我有什么辦法。」
「小達子,哪兒那么多廢話,願意吃就吃,不願意吃滾蛋。」語氣潑辣,
聲音卻清脆好聽。
丁壽循聲望去,見二樓紅裙一閃,隨即一個艷麗婦人快步走下樓來,離得
近了見此女約三十來歲,身材豐滿,眉梢眼角盡是媚態,臉上不施脂粉,膚色
白嫩,走到桌前紅裙一翻,徑直坐到了桌上,綉鞋往條凳上一搭,翹起了二郎
腿,隨後身子一仰,兩臂往桌子上一撐,揚著下巴,脆生問道:「怎么,對小
店不滿意」
這副模樣嚇得小長今往丁壽的方向靠了靠,暗道這女人好凶,丁壽卻饒有
興趣的從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老娘的誘人曲線,在那對「胸器」上睃了一
眼,笑道:「豈敢,客隨便,您這有什么我們就吃什么。」
冷哼一聲,翻身下桌,老娘蛇腰輕扭,走到櫃台後,拿起賬本翻了幾下
,隨後重重一扔,「小達子」
「哎,」跑堂的嚇得一哆嗦,點頭哈腰道:「老娘您吩咐。」
「老許死哪兒去了,這上個月的帳還沒盤完。」老娘柳眉倒豎大聲喝道
。
「老老許他他」跑堂的開始結巴起來。
老娘言語轉和,笑著輕聲道:「好了好了,我這次沒發火,就是聲音大
了點,你別害怕,慢慢說。」
跑堂的深吸一口氣,道:「老許說來了貴客要去接,估計今晚前就能到,
說您肯定不會發火,跟您一說您就知道。」這些話一氣貫出,連個停頓都沒有
,說完了連喘幾口氣,才沒把自己憋死。
「噢,」老娘恍然,突然厲聲道:「那你還等什么,告訴老姜好好收拾
收拾,要有貴客來。」 隨即咯咯笑了聲,伸出玉指將鬢間散發別耳後,款
步輕移,往樓上走去。
見老娘沒了影子,跑堂的才長吁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對著丁壽道
:「客官您多擔待,老娘就是脾氣爆了點,心地還是好的。」
「無妨,」丁壽笑了笑,「你叫小達子,聽口音不是本地人」
「客官好耳力,」跑堂的帶著幾分羞澀道:「小的是韃靼人,八年前在寧
夏被邊軍發賣,老娘用十張羊皮把我買來,原本他們叫我小韃子,時候長
了我就喚作小達子了。」
丁壽對於這小子是不是蒙古人倒是不在意,明朝的民族政策還算不錯,既
不會擺明了歧視,說什么「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也不會「兩少一寬」的養
一群活爹,朱元璋討元檄文曾言「如蒙古色目,雖非華夏族類,然同生天地之
間,有能知禮儀,願為臣民者,於中原之人撫養無異」,得了天下後又下詔令
:「蒙古色目人等,皆吾赤子,果有材能,一體擢用」,所以大明朝從明初的
世襲衛所到明末力戰而死的各方將領皆不乏達官,二爺操心的是另一件事,「
不知貴店東芳名」
小達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意思後,笑了笑:「老娘名字從沒人
提,反正認識她的人都喚她萬人迷」
丁壽還待再要探詢一二,忽聽聲「小二」,又一個客人走了進來,那人頭
戴東坡巾,一身寶藍緞的行衣,腰系大帶,懸著一塊紅山勾雲佩,足踩一雙灰
色雲頭鞋,長的白白胖胖,好似廟中供奉的彌勒佛。
小達子上前招呼,那人選了丁壽身邊的一張桌子坐下,看著丁壽笑著點了
點頭,丁壽也含笑禮。
「大爺,您吃點什么」小達子將白布手巾往肩上一搭,招呼道。
「這位爺點了什么」胖子指了指丁壽那桌。
「這個」小達子有點為難的看了看丁壽,總不能說那位爺點什么都沒
有吧。
丁壽適時解了圍,「揀你們拿手的隨便上幾個就行。」
「好嘞」小達子高興地一聲吆喝,還沒待他再問,那胖子就說道:「跟
這位爺一樣」
******
尼瑪,這就是拿手菜,丁壽看著眼前的一盤散著腥味的咸魚,一碟切得薄
厚不一的熏肉欲哭無淚,長今那邊還乖巧地給他夾了幾筷子,道:「師父,您
請用」。
一陣沙啞的笑聲,鄰桌那胖子很是自來熟地端著酒杯坐到了他身邊,「敝
姓羅,來此收購海貨,兄台不像此間人,可是初來此地」
丁壽微微點了點頭,懶得搭理他,那胖子不覺討人厭,兀自繼續道:「敢
問貴姓大名」
呦呵,這胖子跟爺卯上了,丁壽心里一陣膩歪,「草字丁壽,有辱尊聽。
」
「冒昧問一句,不知丁兄是何營生,到此有何宏圖」羅胖子的眼睛本就
不大,如今一笑只剩下一道縫隙。
一句「干你屁事」差點脫口而出,丁壽心中默念為人師表,為人師表,不
要給孩子留下壞榜樣,我忍,「哈哈,在下忝為人府中西席,近日有暇攜子
來此踏青,以抒胸臆。」
「哎呀,竟是位先生,在下失禮,敬您一杯。」羅胖子端起酒杯,手卻輕
輕一顫,杯落酒灑,趕忙起身連聲告罪。
丁壽欠身禮,卻見羅胖子袍內右手並指如刀疾向他頸下「扶突穴」點來
,間不容發之際,丁壽肩頭向下一錯,舉掌護住脖頸,只待他手指點到,便化
掌為抓,扭斷他的手指。
羅胖子的手指卻在丁壽手掌前半寸戛然而止,撤掌身,嘻嘻笑道:「西
席先生怎么看著是個練家子。」
丁壽借勢用手撣了撣衣衫,若無其事道:「誰說為人授業只能傳道德文章
了,倒是羅兄的手段不像是一般的采買商人。」
還是未語先笑,羅胖子抖著一臉肥肉道:「世道不太平,要是沒點手段傍
身,在下怕是早就成了路邊白骨了。」
輕哦了一聲,丁壽神色淡淡道:「當今聖天子在位,河清海晏,不知羅兄
所言,意欲何指」
「這個」羅胖子一時語塞,臉色難看。
丁壽舉起酒杯,笑道:「在下不過開個玩笑,兄台不必掛懷。」
「那是那是,當然不會。」羅胖子舉杯相碰。
一時間,兩個各懷鬼胎的人舉杯對飲,其樂融融。
酒杯剛剛放下,羅胖子還想再說幾句,忽聽店外一陣喧嘩。
一個約五十來歲的干瘦老頭推門而入,大喊道:「小達子,快過來幫著卸
貨,老娘,有貴客到了」
聽著吆喝小達子從後廚轉出,見瘦老頭不由埋怨道:「老許你怎么才來
,老娘剛剛還問你呢。」
老許不以為意,指使著小達子去卸店外大車上的貨物,引著身後一個頭戴
斗笠的高大漢子上了二樓。
丁壽見那大漢雙手指節粗大,顯然有一手硬功在身,登樓之際掀起笠檐向
這邊桌子望了一眼,兩道濃眉,竟有一目眇去。
看到這般相貌丁壽心中一動,向長今交待幾句,與羅胖子告罪起身離席,
轉向後廚。
客棧算不上大,後廚卻是不小,三口大鍋擺在灶上,一摞粗瓷碗凌亂的擺
放在一條巨大的粗木案上,丁壽四處覓有無別路可通二樓,忽然心中生警
,猛一轉身,霍然一驚。
只見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幾乎緊貼在自己臉上,嚇得他連退兩步,才看清是
一個胡子頭發都連到一起的白發老頭,一張臉面無表情,直勾勾的看著他。
看老頭身上圍著圍裙,丁壽才放下心來,試探問道:「你是廚子」
老頭不搭腔,弄得丁壽心頭火起,繼續提高聲音道:「我在問你話呢,別
裝聾作啞不吭聲。」
老頭還是傻站著,丁壽勃然變色,待要發怒,恰巧小達子搬著一筐菜進來
,拍了老頭一下,一陣比劃,那老頭點點頭,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客官您別介意,老姜是個啞巴,老娘發善心給他碗飯吃,有得罪的地
方您多擔待,您這是」小達子陪笑著解釋完,又疑惑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