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54)(1 / 2)

大明天下 小強 10274 字 2021-02-15

作者:hui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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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數:8389

第五十四章吃喝嫖賭

鄧府占地甚廣,布置華麗,亭台樓閣點綴,曲水流觴雅趣,莫說貽青等人

,即便出身官宦的譚淑貞看得也是撟舌。

「鄧忍只是一介商賈,宅邸這間深布局按照大明的營造法怕是早已逾制,

被有心人抓住便是一條罪狀啊。」

丁壽微微一笑,道:「翁泰北當權時,誰會去觸這個霉頭,如今翁大人失

了勢,這點小事又不值得一提,大明開國百十年來,廢弛的又何止一個營造法。」

譚淑貞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丁壽首看見,笑道:「無須擔心,如今我這四品官按律可有正堂七間,

何況這宅子又不是只用來住的」向著走來的一行人一指,「不還有他們么。」

李懌母子在一隊錦衣衛押解下來到了近前,李懌面色憔悴,見到丁壽畏懼

的向尹昌年身後縮了縮。

丁壽臉上滿是笑意,微微躬身施個半禮,道:「大妃母子對這宅院可還滿

意」

尹昌年玉顏不見喜怒,淡淡道:「蒙上國恩典,全了罪臣性命,如今我母

子寄人籬下,怎敢有半句怨言。」

「此心安處是吾鄉,大妃心胸豁達,定能長命百歲,也許能等到與大君重

朝鮮之日呢。」

丁壽笑得燦爛,尹昌年看得越發可惡,冷哼一聲,蓮步輕移,帶著李懌進

了為他們准備的院落。

丁壽轉身吩咐譚淑貞道:「將這院落收拾收拾,改成朝鮮樣式的,務必要

讓大妃母子賓至如歸。」

譚淑貞垂首稱是,遲疑道:「府中人手怕是不足」

「護衛可以讓杜星野調配錦衣衛,府中下人就由你從人牙處購置吧。」

丁壽正安排府中事務,高文心過來稟告,「老爺,尚膳監有位公公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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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聽聞丁老喬遷之喜,咱家特來道賀,惡客臨門,未及通傳,還

請不要怪罪哦。」羅祥仍是一副富家翁的打扮進了廳堂,未語先笑,一身肥肉

跟著亂顫。

「公公折煞小子了,前番蓬萊客棧援手之恩還未及報,這里且容在下拜謝。」丁壽說著就要彎腰行禮。

羅祥一把托住他的雙肘,笑道:「見外了不是,老哥哥隱瞞身份在先,後

又不告而別,才覺得愧對兄你呢。」

「公公休出此言,您乃宮中顯貴,小子如何能與您稱兄道。」丁壽推脫

道。

羅祥臉上笑容忽地一斂,冷冷道:「怎么,丁大人可是覺得咱家這身子殘

缺不全,不配和您結交」

「公公這話從何來,在下出身東廠,與宮內諸位親近還來不及,豈有小覷

之理,」丁壽連忙搖首,道:「既然羅兄折節下交,小便高攀了。」

「這才像話,」羅祥肥臉笑得如菊花綻放,「今日你我兄就好好喝上幾

杯,敘敘舊情。」

「甚好,松鶴樓,小作東。」

「怎么,哥哥我來貴府一趟,連頓酒都不給喝么。」羅祥不滿道。

「羅兄誤會了,小這府中人手還沒配齊,粗茶淡飯的怕是招待不周。」

丁壽一臉為難。

「師父」小長今剛從園子里跑了一圈來,小臉紅撲撲的,進屋一見羅

祥,脆生生地喊了聲「羅伯伯。」

羅祥喜上眉梢地應了一聲,誇贊道:「小妮子幾日不見,又漂亮了許多。」

「真的」長今高興問道,這幾日新見到的人都這么說她,小女孩被人

誇得欣喜,偷瞄了一眼丁壽,心中喜氣不由降了幾分,為什么師父從沒誇過她

,總是跟那些胸脯鼓鼓的姐姐們嬉鬧。

「長今別胡鬧,喚貽青去松鶴樓訂一桌上好酒宴送來。」丁壽轉身對羅祥

道:「如此安排,可好」

羅祥喚住長今,連連搖首道:「不好不好,松鶴樓那幫廚子的手藝跟江湖

上賣大力丸的一樣,哪能入得了口,帶咱家去廚房,且露幾手給兄嘗嘗。」

得,在羅公公眼里,京城名酒樓的廚子都是騙錢的把式。

丁壽連說不敢勞煩,羅祥一擺手,道:「既然兄家宴,就別來這些客套。」

長今在一旁牽著羅祥袍子,問道:「羅伯伯,你會做飯」

羅祥笑著彎下腰,刮了刮長今鼻子,道:「伯伯何止會做飯,你上次吃的

甜點也是我做的。」

小長今當即歡呼雀躍,「那伯伯教我好不好,將來長今好做給師父吃。」

「好孝順的小娃兒,你要是想學,這身手藝傳給你又有何妨。」

長今聞言迫不及待地拉著羅祥,恨不得立刻飛到廚房里。

看著二人的身影,丁壽暗道,這孩子是不是真的有做葯膳的基因,怎么聽

到做飯這么興奮,話說也該找個教她醫術的人了。

「老爺,梅太醫來訪。」貽紅立在廊下脆生說道。

丁壽轉頭打量了一圈廳堂,這財神府這么邪門,想誰誰來。

************

「聽聞世叔喬遷新宅,小侄冒昧來賀,請世叔恕罪。」看起來梅金書這些

日子在太醫院混得不錯,紅光滿面,精神煥發。

「金書來了,在太醫院過的可還習慣」丁壽擺著一副長輩架勢噓寒問暖。

梅金書恭敬道:「勞世叔掛心,太醫院藏書頗豐,小侄這些時日獲益良

多。」

「外面畢竟不比家里方便,如今這宅邸空院很多,你收拾收拾搬過來住吧。」丁二爺渾然忘了當初是他把人家攆到太醫院謀差事的。

梅金書還待推脫,怎奈丁壽執意如此,這個師侄武功不錯,又精通醫術,

這樣的家庭醫生兼職保鏢,怎么可能錯過。

梅金書只得答應,又開口道:「小侄還有一事勞煩世叔。」

「自家人,不用客氣。」丁壽隨意道。

「待小侄引薦一位同僚。」

隨著梅金書目光,丁壽發現還有一名年輕人立在廊下院中。

在梅金書引薦下,那個文靜的年輕人恭敬行禮,「小人太醫院吏目李言聞

拜見丁大人。」

一旁梅金書介紹道:「進了太醫院方知道子郁也是湖廣人,近日來與他交

流醫術,頗有心得。」

李言聞惶恐道:「先生此言過謙了,這些時日蒙先生教誨,實子郁之幸,

怎敢與先生相提並論。」

「好了,你二人在這就不須客套了,金書,你到底說的是什么事」丁壽

有點不耐煩,那邊還等著開吃呢,早說早完。

梅金書眼神示意,李言聞還是躊躇一番才開言道:「此事與劉文泰有關。」

「劉文泰」丁壽納悶,這位坑死皇帝的前太醫院院判怕是骨頭都涼透了

,好端端怎么又提起他來了。

待李言聞一講,他才明白,敢情這位劉文泰生前辦過一件大事,領銜編纂

了四十二卷本草品匯精要,對北宋名醫唐慎微所著經史證類備急本草

糾補查遺,葯分十部,共載葯一千八百一十五種,可惜書成當年還未及刊行,

他就玩死了弘治皇帝,這套官修本草被束之高閣,藏於內府。

「大人明鑒,本草品匯精要由數十名醫耗費數年心血,敘述精要,圖

文並茂,若就此湮沒,實非國朝杏林之福,求大人在聖上面前美言,將此書刊

行,則大人功德無量。」李言聞稽首道。

「內府」丁壽略一思索,道:「既然這書在劉公公管轄之內,擇日金書

便與我一同向劉公公進言,請他拿個章程。」

李言聞千恩萬謝,梅金書也躬身道謝,丁壽卻提及別事,「金書,某此番

出使海東收了個女子。」

「世叔慧眼識珠,小師妹一定是冰雪聰明。」

丁壽得意一笑,「那是自然,她可是命中注定的名醫胚子」

話還未說完,小長今嘴里叼著個水晶蹄髈,滿嘴流油地蹦了進來,「師父

,羅伯伯催您入席呢。」

一撫腦門,丁壽無力地指著長今,道:「就是她了,金書看可還堪造就」心中琢磨是不是該給這小丫頭節食了,別名醫還沒培養出來,卻先成就了個

吃貨。

梅金書微微一笑,打量了一番長今後,贊賞道:「小師妹眉目清朗,聰秀

靈慧,倒是個學醫的苗子。」

「哦」丁壽又燃起幾分希望,道:「那金書可願傳授醫術於她」

「恕小侄無能為力。」梅金書搖頭。

「這是為何」丁壽奇怪,梅金書可還沒拒絕過他什么事。

「醫術傳授,需要明晰人體穴位構造,難免肌膚相親,如非夫妻血親,實

不宜男女相授。」梅金書恭敬道:「小師妹年紀雖小,終究是男女有別。」

丁壽張了張嘴,想說不在乎,小心思里卻還不願自家女徒被別的男人按

來摁去。

梅金書微微一笑,繼續道:「若世叔有心,小侄可推薦一位女醫給小師妹。」

丁壽百無聊賴,隨口連問道:「姓甚名誰哪里人士醫術如何」

「醫術自不必說,曾到梅家庄向家父請教,家父多有贊譽,是南直隸人士

,姓談,名允賢世叔,世叔,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適」

丁壽張大了嘴巴,久久不閉,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女醫明妃傳

這tm哪兒跟哪兒啊。

************

劉瑾托著下巴,面無表情地看著堂下的丁壽與梅金書。

那日聽了梅金書細說,丁壽才知道朱祁鎮駕崩時那位談允賢也才三歲,朱

祁鈺死的時候她都沒出生,別說搞出什么狗血事兒來,這二位她連見都沒見過。不過丁二爺既然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得空便帶了梅金書來面見劉瑾,

誰知說了托付之事後劉瑾不發一言,讓他心里直犯嘀咕。

半晌,劉瑾終於開口:「梅大先生請暫避,咱家有事與壽哥兒細說。」

待梅金書退下,劉瑾勾勾手指,讓丁壽近前,輕聲道:「你是豬腦子」

「啊」丁壽錯愕。

「你可是覺得與皇上的關系親近到可以不顧先皇崩殂的地步了如今朝廷

內外有多少人瞪大了眼睛我們的錯處,要不是有皇上這份信重咱家早就死無

葬身之地,你卻要把這份情分毀掉,可是嫌咱家命長」劉瑾盯著丁壽冷聲道。

「公公,屬下沒想那么多,只是覺得這是小事一件,對您不過舉手之勞,

才敢應承下來。」丁壽心中忐忑,要是劉瑾這棵大樹倒了,他們東廠這些猢猻

日子絕不好過。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雖是小事,可被有心

人操持,難保不會成為大禍。朝堂之上處處凶險,咱家每進一步都如履薄冰,

才有了今天,斷不會授人以柄。」劉瑾陰測測地說道,隨即冷笑一聲:「何況

,宮里想讓咱家死的人絕不比宮外少了。」

「屬下這就把那個李言聞趕走,斷了他的念想。」丁壽轉身就往外走。

「來。」劉瑾喝止道:「你已經應了人家,若是出爾反爾將來誰還托庇

於你,無端砸了我東廠的招牌。」

「那怎么辦」丁壽兩手一攤。

「那個叫李李什么來著」

「李言聞,太醫院名不見經傳的一個吏目。」

「那小子說的也有道理,這套醫書若刊行於世,確是有利民生,不過」劉瑾狡黠一笑:「不過卻不能是劉文泰領銜編纂的,讓姓李的那小子重新校

對增補,事後換個名字刊行。」

這也行說實話,丁壽對那位治死了兩個皇帝的劉文泰所編纂的醫書心中

也是沒底,不由問道:「若是發現錯漏呢」

「那更好,再給那死鬼添個罪名,滅了他滿門。」劉瑾滿不在乎道。

老太監這副視人命如草芥的樣子讓丁壽脊背發涼,硬著頭皮道謝:「屬下

無狀,勞公公費心了。」

「知道就好,你那女娃兒徒怎么樣了,怎么沒帶她來見」

「那小丫頭這幾日跟著羅公公學廚藝。」丁壽笑著應承,又想起一事,笑

道:「羅公公倒也有趣,那日在蓬萊客棧還說笑他常食人肉」

丁壽自顧說笑,卻不見應,細端詳劉瑾吊著眼睛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難道」丁壽笑容有些發僵。

劉瑾點了點頭。

敢情羅胖子還真是個食人狂魔,丁壽還以為那胖子是故作神秘,言語欺哄

,這宮里面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他會不會一時興起把長今給吃了。

「那小丫頭不會有事,」劉瑾似乎看穿了丁壽心思:「羅祥原本是個菜人。」

「菜人」這個詞語丁壽聽著新鮮。

「所謂菜人,就是用來做菜的人。」劉瑾慢條斯理道。

丁壽明了,自古以來逢大飢之年易子而食的事並不少見,五胡亂華之時視

漢人為兩腳羊,明朝晚期北方大旱,人肉更被明碼標價,可現在不是明末啊,

大明預備倉尚有余糧,江南也沒有東林復社那幫雜碎帶領的同善會帶頭抗稅,

無論以工代賑還是錢糧救濟,都有余力,怎么就出了菜人了。

「羅祥幼時便和妹妹被賣給大戶人家做了菜人,」劉瑾看出丁壽心中疑惑

,繼續道:「奇怪么窮人餓極了吃人,有錢人山珍海味吃膩了,也想嘗嘗人

肉的滋味,羅祥命大,那人家覺得女孩兒肉嫩,先吃了他妹妹,他磨斷了繩索

,趁夜逃了出去。」

「後來呢」只為口腹之欲而食人,丁壽只覺人性之惡。

「羅祥再出現時學了一身功夫,將那豪強的家人做了滿滿一桌子菜,逼著

那人一口口吃掉,最後他再把那家伙吃掉。」

「那羅公公怎

么進的宮」這報復手段也夠暗黑的,丁壽心道。

劉瑾振了振衣袖,接著道:「那戶人家也是當地一霸,上交官府,下結江

湖,黑白兩道都欲拿他,說是為民除害,可惜,大都成了他的盤中餐,人廚子

之名,惡聲昭彰,他無處可去,就自閹進了宮。」

「宮中貴人就不忌諱」丁壽納悶道。

劉瑾悠悠道:「宮里面的人,誰還沒有點辛酸過往。何況羅祥廚藝精湛,

皇上就離不開他做的甜食,自沒人不識趣地翻那些舊賬。不過么」劉瑾揶

揄地看著丁壽:「常有得罪羅祥的人莫名其妙地失蹤,屍骨不存。」

劉瑾很是滿意丁壽睜大眼睛驚恐的樣子,「去把梅金書喚進來,咱家找他

有事。」

看著丁壽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劉瑾笑得很得意。

************

「學生拜見公公。」梅金書恭敬行禮。

「梅大先生,咱家最近身體不適,請您給看看。」劉瑾招呼道。

「學生斗膽,請為公公把脈。」

劉瑾伸出手腕,由著梅金書切脈,仿佛不經意道:「常聽梅大先生稱呼壽

哥兒世叔,不知梅丁兩家是怎生的世交」

梅金書雙目微閉,手指感受著劉瑾脈絡,恭敬道:「具體情由學生也知之

不詳,只是謹遵父命。」

劉瑾輕哦一聲,「不知梅老先生何處,咱家也好當面請教。」

「家父身染沉痾,閉關靜修,久不見外客。」

「梅老先生神醫之名享譽杏林,竟然也會染病」劉瑾眼皮微抬,掃了梅

金書一眼。

「能醫者多不能自醫。」梅金書神色不變,收手指,抱拳道:「公公脈

象平和有力,不像有疾在身。」

劉瑾將手腕縮袍袖之內,緩緩道:「許是梅大先生學藝不精,還是請梅

老先生入京診治吧。」

「這個」梅金書面露難色,「家父脾氣古怪,怕是不能應召。」

「沖著壽哥兒的面子,咱家相信老先生會來的。」劉瑾嘿嘿一笑,胸有成

竹。

************

午後,風和日麗。

一身白衣的白少川風姿翩然的步出東廠,門旁矗立的番子躬身行禮,白少

川點頭禮。

才行了幾步,便聽到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道:「白公子。」

劍眉輕蹙,雖不情願白少川還是扭過身來,抱拳施禮道:「郭三小姐請了。」

一身紅衣的郭彩雲幾步走到近前,玉面羞紅道:「白公子,不想今日偶遇

,真是有緣。」

充作門衛的東廠番子相視一眼,抬頭看天,裝作沒有聽見,心中卻道:小

丫頭在東廠大門前堵了快兩個時辰了,竟然說偶遇,騙鬼去吧。

白少川瀟灑一笑,「今日白某得了差遣,甫一出門便遇到三小姐,果真是

巧了,郭三小姐請自便,白某還有公事去辦,恕不奉陪。」

言罷轉身要走,郭彩雲心急的口不擇言道:「白大哥留步。」

白少川轉身面露驚詫,郭彩雲自覺失言,雪白臉蛋漲得通紅,掏出一物扭

捏道:「在下有一物送給公子。」

白少川接過,見是一個用料上乘的荷包,至於做工,可以說慘不忍睹,「

這是」

「這是我親手綉的。」郭彩雲螓首低垂,聲如蚊吶。

「無功不受祿,在下不敢收。」白少川推辭道。

郭彩雲聞言抬頭急急道:「去歲牡丹園多蒙公子援手,這只是聊表心意,

請公子笑納。」

「牡丹園之事白某只是恰逢其會,丁兄及梅老先生出力甚多,在下不敢貪

天之功。」

「白兄這話說的在理,算起來這荷包也該有丁某的一份。」丁壽不知何時

冒了出來,一把拿過那只荷包,左看右看,嘖嘖怪道:「這上面綉的是什么」

一見丁壽露面,郭彩雲扭身想走,聽了此言還是忍不住道:「那是燕子。」

「這么胖的燕子分明是只鴨子。」丁壽連連搖頭,「哪家的女紅,這女

子怕是找不到婆家嘍。」

聽了這諷刺話語,郭彩雲低頭看看針眼密布仍然紅腫的手指,眼淚如同斷

線珠子般流下。

白少川看了不忍,「丁兄」

「白兄慎言,這是兄家事。」丁壽身形一轉,飄到郭彩雲身前,「不許

哭,背著男人勾搭漢子,這是要浸豬籠的。」

「什么豬籠啊」一個嬌嫩的女聲從身後響起,丁壽暗道不好,側頭看去

,一個黃衫少女與兩個容貌相近的美貌女子玉立亭亭在不遠處。

丁壽干笑幾聲,「錦楓,你怎地來了,還和郭家幾位小姐在一起,哈哈,

真是好巧」

「你還說從高麗來也沒想著去找人家,枉費人家為你擔心。」駱錦楓

瓊鼻一皺道。

丁壽大呼冤枉,「愚兄歸心似箭,就是為了能早日見妹子你,今日本就打

算去你的。」

駱錦楓面上微微一紅,嗔道:「當著這么多人說什么瘋話。」頓了一頓,

又不相信的問道:「今日真的是去我」

丁壽指天發誓,從懷里掏出一件錦盒,「這幾日若不是操持這東西,早就

去你了。」

駱錦楓滿臉疑惑地接過錦盒,打開一看,只見里面是一支盤珠卧鳳釵,整

支鳳釵由珍珠串聯而成,鳳身和鳳尾由淡綠色的玉石連接,做工精巧。

「這是」駱錦楓驚喜道。

「不錯,這就是那日正陽門外你喜歡的那支珠釵款式,此番出使得了不少

東珠,這幾日讓內府工匠趕制,就為了搏妹子一笑,可還滿意」丁壽暗暗擦

汗,幸好今天帶了這珠釵出門,要不然這關不好過啊。

「難為丁大哥惦念小妹了。」駱錦楓笑靨如花,忽地想起什么,「剛才你

和郭家小妹說什么豬籠」

「啊,那個,那個白兄啊,郭三小姐一番苦心綉了這只燕子,雖說體型不

堪了些,可也不用說配上竹籠吧,這讓三姑娘情何以堪,瞧瞧人家都哭鼻子了

,快把這荷包收起來,給人姑娘道個歉。」丁壽一邊說一邊緊著使眼色,滿是

哀求。

白少川一副瞧不起你的表情接過荷包,躬身向郭彩雲道:「白某謝過姑娘

美意,適才言語不周,請姑娘海涵。」

駱錦楓厭惡地看了一眼白少川,過去挽住郭彩雲,道:「彩雲妹妹,犯不

著為這樣男子傷心,他哪里知道為了綉這荷包你平白吃了多少苦。」

「不,不,不是」郭彩雲不忍心上人被人誤解,有心要為白少川辯解

兩句,卻見到丁壽惡狠狠的眼神,左右為難,掩面而去。

「小妹,你」郭依雲一指丁壽,氣惱著要將當日之事說出。

大姐郭飛雲持重得多,一扯二妹,搖了搖頭,她不知駱錦楓和丁壽的關系

,可那日湯泉的事說出來對三人名節有礙,且得罪錦衣衛對她們這些綠林人士

終不是好事,「小妹要緊。」急急追了過去。

「郭家姐姐,等等我。丁大哥,我們改日再敘。」言罷駱錦楓白了一眼白

少川,跟了過去。

丁壽暗吁了口氣,抱愧道:「白兄,委屈你了。」

折扇輕敲掌心,白少川幽幽道:「女人一個已是麻煩,你如今真是麻煩透

頂。」

************

面對熙熙攘攘人流,丁壽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今日本要去駱錦楓的,

結果也不用了,以後遇到她和那幾只燕子在一起還得勞心解釋,女人多了果

真是麻煩。

他正在愁眉苦臉,肩膀突然被人敲了一下,扭身看,朱厚照一身文士袍,

笑嘻嘻的立在身後。

「皇」見朱厚照面色一變,丁壽立即改口:「公子,您怎么從家里出

來了」

近來劉健和科道官兒們連著進諫,勸阻小皇帝觀游,連一向伴在朱厚照身

旁的張永都建議在宮中修身讀書,減少外出,怎么這位爺又偷溜出來了。

看朱厚照身邊不見貼身侍從的張永,丁壽低聲問道:「張公公知道么」

「這叫什么話,張永也是奴婢,公子爺要出來玩還要他准許不成。」一個

身材微胖,管家打扮的人說道。

另一個同樣打扮,身形瘦削,面色漆黑的人接口道:「老馬說得不錯,公

子爺要干什么何需別人來聒噪。」

朱厚照很滿意二人的話,一指他們道:「魏彬,馬永成,還不給丁大人見

禮。」

丁壽連忙止住二人,「二位公公就別客氣了,既然公子爺白龍魚服,咱們

就免了這些俗禮吧。」

「也好,」朱厚照張目四望,「既然碰到了,你就隨我們一同逛逛吧。」

於是君臣四個人就在大街上四處閑逛開來,丁壽才知道朱厚照還是一位砍

價高手,逮到一個攤鋪就和人討價還價,一番唇槍舌戰價錢落下來了,他轉頭

就走,丁壽被老那殺人眼神看得臉發燒,只有掏錢買下,沒一會,他和魏、

馬二人就拎上了一堆沒用的東西。

順帶一說,明朝皇帝雖長在深宮,還真不是「何不食肉糜」的,比起大

清皇帝驚訝大臣早餐竟然吃得起雞蛋的情商,明朝皇帝清醒得多,隆慶皇帝喜

歡吃長安街的果餅,尚膳監和甜食房開價幾十兩銀子給做了一份,隆慶吃完後

告訴他們,這果餅五錢就可以買一大盒,坑了皇帝的內臣們戰戰兢兢低首認罪

,隆慶皇帝哈哈一笑也就完了。

這時朱厚照又被一家巨大門臉的店鋪招牌給吸引了,一個碩大銀鉤高高掛

起,再無旁的文字,店內人來人往,進進出出,朱厚照看不出名堂,抬腿就往

里進。

丁壽等要跟進去,在店前被人攔住,「幾位,這是賭場,當鋪在斜對面。」

馬永成肩扛手提著一大堆東西,尖著嗓子叫道:「混賬,爺們像需要進當

鋪的人么」

「不像,」那店伙搖了搖頭,又道:「可幾位這大包小包的也不像是進賭

場玩兩把的,幾位爺見諒,銀鉤賭坊店大卻不欺客,您別讓小的為難。」

「說得好,既然貴店不欺客,這些東西就勞你看顧了。」丁壽早已不耐煩

,將這堆東西往地上一扔,奔了進去。

魏彬和馬永成有樣學樣,把這些雞零狗碎的東西一扔就追了進去。

店伙看著這一地零碎,哭笑不得。

經這么一會兒耽擱,丁壽進店已然找不到朱厚照,這店內格局可比大同的

富貴賭坊大得多,大堂邊上還有許多套間,烏泱泱的人頭,丁二爺可是犯了愁。

還是魏彬二人熟悉朱厚照愛熱鬧的性子,終於在人最多的台子邊找到了小

皇帝。

「開大,開大。」小皇帝臉紅脖子粗,大力揮舞著手臂。

庄家揭開骰蠱,竟是小,朱厚照一陣捶胸頓足,見了丁壽一把抓住,「來

得正好,我剛把玉佩輸了,借我些銀子翻本。」

「您怎么還玩起色子來了」丁壽苦笑道。

「這東西叫色子看他們玩這玩意大小分明,輸贏立見,真是痛快。」朱

厚照興奮道。

丁壽笑了笑,他缺銀子那陣子也沒到賭場來,人家也是開門做買賣,這玩

意對他跟搶錢沒什么分別,如今既然是哄小皇上高興,就委屈下賭場吧。

「談什么借,在下出銀子做本,贏了五五分成如何」文華殿算是同窗,

如今再一起分贓,這關系應該更進一步了吧。

朱厚照果然答應,丁壽笑著遞過一錠銀子,小皇帝拿著銀子,猶豫問道:

「這把押大還是小」

「您隨意,反正押哪個都是贏。」丁壽笑著把手指按到了賭台下面

「哈哈,又贏了。」朱厚照身前已經壘起一堆銀山,過癮得很,劉瑾成天

說內庫沒銀子,這銀子來得不挺容易嘛。

「公子爺手氣真好,財星高照。」魏彬一旁奉承道,他和馬永成論資歷比

不得劉瑾、張永,今日好不容易得到機會陪著小皇帝出來玩,只要把這位爺伺

候舒服了,將來好日子多的是。

「押小。」朱厚照又一把將銀子都推了過去。

庄家嘩啦嘩啦又搖起骰蠱,剛一落地,丁壽就已聽出「四四五」,只要將

「五點」變成「二點」,這局小皇帝就又贏了。

「開寶。」隨著荷官唱和,骰蠱打開,「四四五,十三點,大。」

丁壽臉色一變,喝道:「你再仔細看看,分明是四四二,十點,小。」

手指暗中用力,那粒色子變成「二點」,可轉眼間又變成了「五點」。

這群人里有高手,丁壽手指力道加深,可對方也跟著加勁,只見骰蠱里那

顆色子滴溜溜亂轉,點數忽大忽小,搖擺不定。

「有鬼。」圍觀賭客呼啦啦散開,賭台上除了丁壽只有一個紫臉膛的華服

老者同樣將手按在了台案上。

老者看著不斷變幻的色子,沉聲說道:「小賭怡情,年輕人,當曉得適可

而止。」

「老先生當聽聞大賭養家,何必擋人財路呢」丁壽嬉笑道。

「若是江湖朋友一時手緊,老夫自當解囊相助,可這樣明著砸場,卻是不

把老夫放在眼里。」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受人施舍怎比得上自己憑本事拿呢。」

老者嘿聲道:「老夫看你怎么拿。」雙掌同時按在賭台上,將丁壽隔桌傳

來的天魔真氣消弭無形,色子穩穩停在「五點」上。

丁壽輕輕一笑,嘬唇作勢,那粒色子騰空而起,飛出了骰蠱,被朱厚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