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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燮蹲在他面前,愛憐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不要哭了,我還沒有死嘛。再說,我也不定會死。你爹武功高,不容易死的。」

「爹」傅干泣不成聲,可憐兮兮地望著傅燮,哽咽著喊道,「爹」

傅燮摸摸他的腦袋,說道:「你看看那些大叔大伯們,他們明明知道跟著我出城之後生機渺茫,但依然義無反顧地慨慷赴死,你知道為什么嗎」

傅干垂著頭,哭泣著。

傅燮指指頭頂上的藍天,說道:「這是我大漢的疆土,任何踐踏凌辱這片土地的人都是我們的仇敵。面對生死仇敵的時候,做為個大漢的子民,我們應該挺身而出,舉刀殺敵,以身報國。」

傅燮伸手擦去掛在傅干臉上的淚水,鄭重地說道:「你要記住,你是大漢的子民,要頭頂天,腳立地,要堂堂正正的做人,不要辱沒了我大漢的威嚴。」

傅干連連點頭,淚水淌個不止。

「站起來。」傅燮雙手拉著傅干的雙肩,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擦干眼淚。」傅燮溫和地說道。

傅干極力克制著悲傷的淚水,狠命地抽泣著。

「擦干眼淚。」傅燮略略提高音調,嚴厲地說道。

傅干吃了驚,膽怯地望著傅燮。

「我就是死,也是為了大漢而死,死得壯烈,死得起所,有什么值得悲哀的」傅燮正色說道,「為國盡忠而死,何嘗不是件人生快事。」

傅干不懂父親的話,但他知道父親要戰死沙場了,他擔心失去父親,他要父親活著。他突然哭出了聲。

傅燮心中酸,淚水頓時浸濕了眼眶。

他用力搖晃著傅干的雙肩,大聲說道:「我答應你,我定活著回來,我定帶你回家。」

第卷立馬橫槍篇第五章 風雲突變 第九節

傅燮策馬沿著寬敞的街道小跑起來,千三百二十八名將士列陣於街巷兩旁,靜待出擊的命令。

傅燮看到了列於陣前的華雄。華雄沖著他微微笑,偉岸的身軀微微前躬,語調平緩地說道:「願隨大人浴血戰場。」

傅燮看到了趙義。趙義面顯凜冽殺氣,他舉刀向天,放聲高吼:「殺敵報國」

傅燮看到了厲挺。厲挺在馬上拱手為禮,大聲說道:「願隨大人血戰到底」

傅燮看到了楊會。楊會面帶笑意,躬身致禮,然後高舉雙臂,竭盡全力,縱聲狂吼:「誓死追隨大人」

傅燮依次和每個士卒點頭致敬將士們神色平靜,豪氣沖天,他們在馬上對著傅燮躬身施禮,以示效忠。

突然間,戰鼓擊響,列陣在街道兩旁的戰士齊舉武器,放聲狂吼:「誓死追隨大人」

其聲震雲霄,穿雲裂石。

傅燮眼眶紅,頓時淚水縱橫。

傅燮看遍了千三百二十八名士卒,把每個士卒的勇氣和忠義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傅燮策馬走到了隊列的盡頭。他抬頭看看圍在四周的百姓,舉起了手,他想說什么。百姓們跪了下來,有的人哭出了聲。傅燮良久無語。

突然間,他撥轉馬頭,縱馬狂奔起來。

城門緩緩拉開。

傅燮高舉右臂,放聲狂吼:「兄弟們,奮勇殺敵」

士卒們看到城門在開啟,個個神情興奮,同聲回應:「奮勇殺敵」

傅燮仰首望天,聲嘶力竭:「奮勇殺敵」

「奮勇殺敵」吼聲如雷,直沖霄漢。

城門大開。

華雄遞上長戟。

傅燮奮力拉住馬韁,戰馬吃痛立時煞住身形,長嘶聲里雙腿高揚幾乎直立而起,馬上的傅燮高舉長戟,回首狂呼:「兄弟們,殺啊」

「殺」戰馬們各舉武器,連連狂呼。

傅燮馬當先,沖出了城門。

千三百二十八騎緊隨其後,個個驅馬狂奔,象離弦的長箭般射出了翼城。

傅燮再也沒有看眼自己的兒子。

傅干眼巴巴地看著父親的背影消失在城門下,感覺到自己失去了切。恐懼和傷痛突然在他的心中爆發,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霎時侵襲了他的全身。

「爹」

傅干瘋狂地哭著,叫著,連滾帶爬地沖上城樓,他趴伏在城牆上,望著奔向戰場的父親,用盡全身的力氣,放聲高喊:「爹」

風在耳畔呼嘯,大地在眼前飛逝。傅燮心中豪氣萬丈,渾身充滿了無窮的力量。他望著越來越近的戰場,舉戟狂呼:「列陣列陣」

千三百二十八名騎士在很短的時間內字排開,前後兩列,並行飛馳。

傅燮望著越來越近的敵人,心中熱血,戰意盎然,他揮動長戟,放聲高吼:「加速前進」

沖鋒的戰鼓在戰場上猛烈地轟鳴著。撤退的號角在戰場上凄厲地鳴叫著。

戰場上,羌胡騎兵和漢軍步卒緊緊地糾纏在起。羌胡士卒殺紅了眼,全然不顧號令,依舊酣呼鏖戰,而漢軍士卒聽到進攻的戰鼓聲,個個奮勇當先,悍不畏死。搏殺愈發慘烈。

中路方陣內的刀斧手損失嚴重,第批奉命補缺的弓箭手拿起了刀斧和長矛,在方飆的帶領下勇猛地沖了上去。敵人的騎兵在方陣前沿往來馳騁,刀矛交相劈刺,長箭橫飛,威力日漸強盛。方飆帶著百人直接撲到了方陣前方最激烈的戰場中心。

幾匹怒馬狂奔而至,馬上騎士斜舉四丈長矛猶如閃電般呼嘯殺到。

「長矛截擊,長矛截擊」方飆邊舉矛狂奔,邊張嘴狂呼,十幾個士卒緊緊和他靠在起,舉矛同刺。

十幾支長矛幾乎在同時間插進了戰馬的體內。戰馬勢大力沉,騰空而起,連撞帶壓之下,幾個長矛兵躲閃不及,當場死於非命。馬上的羌胡騎士借助戰馬飛奔的巨大慣性,在身體騰空飛起之前奮力擲出了長矛,將幾名步卒活生生地洞穿釘死地上。幾個羌胡騎兵隨即墜落馬下,有的被亂刀砍死,有的被長矛刺穿,有兩人奮力躍起,拔刀再殺。

方飆被戰馬撞得倒飛而起,口吐鮮血。他眼冒金花,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然後胡亂抓了把戰斧,跌跌撞撞地朝前撲去。羌人的刀斬進了方飆的肩膀,方飆的斧也劈開了羌人的頭顱。幾支長箭呼嘯射來,盡數鑽進了方飆的體內。方飆身軀數震,連中七箭。他倒退了步,看著飛沖而來的三騎羌兵,狠狠地罵了句,頭栽倒在地。

徐榮和麴義各自指揮左右兩翼的方陣,穩步推進。戰場上,漢軍就象個威猛的巨人,狂吼著,奮力擊出了雙拳。羌人如中巨槌,紛紛倒退,折損者越來越多。隨即羌人憤怒了,他們在各自小渠帥的帶領下,開始了反撲。

六月驚雷看到各種羌人殺紅了眼,沒有個士卒聽從號令撤下來,不禁氣得暴跳如雷。他不停地揮舞著馬鞭,狂暴而急躁地怒吼著:「吹號,撤叫他們撤」

鮮於輔指著血肉橫飛的中路戰場,沖著雷子高聲叫道:「帶上五百人,立即支援」隨即他看到衛政打馬而來,心中喜,接著大叫道:「國安,你帶五百人支援顏良的方陣,快,快去」

「命令左右兩翼加快推進速度,快速推進」

「擂鼓擂鼓助威」

武都的軍隊集結完畢。他的前軍五千人馬正在往東急進,中軍和後軍也已經整裝待發。

前軍士卒忽然發出了聲驚叫。他們看到隊騎兵從翼城沖了出來,這隊騎兵高舉著大漢戰旗,正風馳電掣般狂奔而來。

報警的戰鼓聲急促地敲響。

前軍軍候王如立即命令軍隊停止前進,列陣相候,准備迎戰。

武都聽到報警的鼓聲,急忙帶著幫侍從沖上附近的高地向北望去。

「傅燮瘋了。」武都連連搖頭,用馬鞭指著前方飛馳而來的騎兵,對身邊的部下說道,「我和傅燮雖然交情不深,但打過不少交道,和他在起還喝過幾次酒,把盞言歡。此人忠烈剛猛,為人狂放不羈,行事果斷堅決,只是脾氣大,屢次發瘋,屢次作出令人夷非所思的事情。此次要不是他守在翼城,西涼早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現在,他又發瘋了,他想以卵擊石嗎」

「大人,我看傅大人是想阻止我們支援六月驚雷。」他的部下說道。

「他這么點人馬,能起什么作用南容啊南容,你這是逼著我殺你啊。」他嘆了口氣,說道,「他以忠義聞名天下,多少人想殺他,最後都因為不願意背上惡名而放棄了,就是朝中的中常侍張讓和趙忠也手下留情放過了他。他難道真的不想活了嗎」

「大人,他們沖上來了。」

武都痛苦地搖搖頭,惋惜,無奈,失望,各種復雜的情緒頓時涌上心頭。此戰過後,西涼軍隊實力大損,占據西涼已經成了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自己和叛軍的其他人都要躲到邊郡去苟延殘喘,所有的美夢都成了泡影。他沮喪的幾乎要痛哭流涕。

他抬頭看看遠處漸漸西垂的太陽,沉默不語。

「大人,敵人沖上來了。」

武都長長地嘆了口氣,恨恨地說道:「殺就殺了。我已經是大漢的逆賊,難道還怕背什么惡名嗎」

「命令前軍,立即阻擊。」

「擂鼓,我們迎上去,殺死他。」

黃衍望著前方戰場上越來越近的騎兵,仰天長嘆。

「南容啊,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

王國負手而立,心情沮喪。

他第次做大軍統帥,第次指揮千軍萬馬進行戰斗,還沒有體會下縱橫捭闔的感覺,就遇上了十幾萬人的大決戰,幾十年都遇不上次的大決戰。他驚惶失措,徘徊無計,他不明白大戰是怎么開始的,也不知道將如何結束,但他知道他舉兵起事的目的已經徹底泡湯,他和他的宗親家人朋友從此以後,都成了十惡不赦的叛逆,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事情怎么會在瞬間變成這樣

「命令武都的前軍就地阻擊傅燮。後軍和中軍不要滯留在戰場上,立即向東趕去和六月驚雷匯合。」黃衍指著馬騰,大聲說道,「壽成,你帶著鐵騎迎上去,盡快把翼城的騎兵消滅干凈。」

王國猛然回身,揮手阻止道:「不行,壽成的騎兵不能動。」

黃衍急了,他指著前方的戰場,大聲叫道:「傅燮全然不顧生死,率部出戰,其目的就是阻礙我們支援東面的羌人。這說明什么說明他們有准備,豹子的攻擊重點肯定是在東門戰場,他們要全殲六月驚雷,你知道嗎」

「立即讓壽成沖上去,解決傅燮的阻擊,免得耽誤我們的時間。」

王國有點控制不住心中的沮喪,他氣急敗壞地叫道:「不行,壽成的軍隊堅決不能動。」

「現在,西門的韓遂,東門的六月驚雷都已經陷入死戰,唯獨我們尚有余力。如果我們放棄救援,此戰必定慘敗,我們能跑多遠只有救出六月驚雷,和豹子在東門戰場血戰場,打痛打殘豹子,我們才能從容離去,今年冬天才能在隴西安然無恙。」

「不行。」王國聲色俱厲地說道,「壽成的軍隊就是不能動,我是大帥我說了算,」

黃衍愣然。他失望地看看憤怒的王國,痛苦地低下了頭。

馬騰站在旁,心中的悔恨象毒葯樣燒蝕著他的心。現在美夢成空,什么都指望不到了。馬騰想起母親怨恨責備的目光,馬騰恨不能刀殺了自己。他有什么面目去見自己的列祖列宗埋藏在他心里的暴戾之氣終於不可遏制地噴發了。

「我去殺了他。」馬騰大吼聲,轉身向戰馬走去。

王國舉手欲喊,突然發現氣宇軒昂的馬騰竟然有點步履蹣跚,握刀的手也在不停地顫抖,他心中酸,頹然垂下了手。他和馬騰的心思何嘗不是樣,兩人同病相憐,均覺得從此暗無天日,處境艱難。王國想到自己聚斂了大半生的財富和聲名瞬間化為齏粉,不禁泫然淚下。

武都的的前軍五千人是由西向東而去,傅燮的進攻方向是自南向北,攻擊點選在叛軍的側翼。

武都的前軍倉促之間來不及調轉陣勢,士卒們只能轉個方向。長矛兵,刀斧手,弓箭兵都排在了第線,雖然密集列陣,但根本不是防御結陣,無法有效抵御騎兵的沖擊。這樣的阻擊陣列對抗鐵騎,無疑就是自殺。

軍候王如聲令下,弓箭兵稀稀拉拉地射出了幾排長箭。

傅燮和他的士卒們全身趴伏在戰馬上,不停地加速,加速,對於迎面射來的長箭,理都不理。戰馬幾乎已經騰空飛馳了,速度逐漸到了極限。雙方相距三十步。

傅燮猛然挺身,舉戟前指,縱聲狂呼:「殺殺進去」

所有的戰士挺起身軀,舉起了武器。趙義射出了第箭。

轉瞬即至。

「轟轟轟」飛奔的戰馬幾乎在同時間沖進了叛軍的陣勢。頓時,戰馬的嘶鳴聲,士卒的吶喊聲,刀砍長盾的撞擊聲,長矛刺入肉體的沉悶聲,箭矢飛行的厲嘯聲,被撞飛的士卒在空中的慘呼聲響成了片,巨大的聲音浪高過浪。

「殺進去殺進去」攻擊的士卒面目獰猙,猶如嗜血猛獸,肆意踐踏砍殺。

「抵住抵住」阻擊的士卒面對象泰山壓頂般雷霆擊來的鐵騎,個個肝膽俱裂,他們就象猶如圈內待宰的羔羊,恐懼到了極點。

傅燮的長戟橫空而起,鋒利的戟尖從五個敵兵的胸腹間劃過,鮮血四射,五人打橫飛起,死於非命。長戟再度飛旋而至,兩顆人頭帶著凄厲的嚎叫沖上了天空。傅燮猛踢馬腹,戰馬飛躍而起,長戟翻飛間,連奪數條人命。傅燮殺得性起,酣暢淋漓,禁不住滿腔殺氣,仰首狂呼:「殺進去,隨我殺進去,直殺到中軍」

防守士卒無法抵擋鐵騎的凶猛沖擊,他們倒下了批又批,數不清的士卒被踐踏,被撞擊,被劈殺,後排的士卒仿佛看到死亡的獰笑,他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轉身就逃,潰散開始。

王如聲嘶力竭地叫著喊著,極力阻止士卒的逃亡,他連砍死了三個逃跑的士卒,但他殺第四個士卒的時候,華雄縱馬飛來,凌空刀斬下了王如的頭顱,無頭的身軀被飛奔的戰馬撞上了半空,此時,他手中的刀還在做著砍人的姿勢。

「殺」華雄刀指前方,回首狂呼,「殺進中軍」

馬騰帶著自己的五千鐵騎象股狂暴的颶風,挾帶著滿天的灰塵和巨大的轟鳴聲路滾滾而來。他看到武都的前軍潰不成軍,不由得心急如焚。如果任由逃兵沖進武都的中軍和後軍,事情就麻煩了。

馬騰舉刀狂吼,聲若驚雷:「全速前進全速前進」

前軍的逃兵象洪水般向中軍奔來。

武都驚駭不已,急忙縱馬跑到弓箭營,大聲叫道:「射給我射」

「大人,那是我們的士卒,是我們的士卒。」負責弓弩營的名假軍候高聲叫道,「我不會下令射擊,絕不會。」

武都大怒,飛起刀就砍掉了他的腦袋。

「射給我射」他舉著血淋淋的戰刀,指著目瞪口呆的弓弩營士卒叫道。

「大人,你,你」站在附近的個百人隊隊率指著武都,咬牙切齒地大聲叫道:「你瞎了狗眼嗎那是自己人。」

武都反手刀,再殺人。

「誰敢抗令,這就是下場。」武都拎著血淋淋的腦袋,舉刀狂吼:「射立即齊射」

霎時間,箭矢如飛。

鮮於輔看到中路的兩個方陣已經緊緊粘上了敵人,密集的陣勢開始越拉越長。徐榮和麴義的左右兩翼軍隊正在加快推進,基本上接近了中路的兩個方陣。在前方攻擊的各種羌胡由於後方的六月驚雷連續不停地發出撤軍號角,他們開始逐步退卻了。

參狼羌的西北雨和燒當羌的雪山狐被顏良和玉石的兩個方陣死死咬住,弓弩營的長箭射得他們連頭都抬不起來。他們惱羞成怒,竟然下令再不後撤,督軍猛攻,發誓要把這些可惡的漢人全部殺了。更加激烈的血戰爆發了。

鮮於輔眼看中路的方陣逐漸在破裂,大驚失色,急忙命令軍候周翼帶五百人上去支援。

「我帶他們去。」袁紹突然大聲喊道。

鮮於輔回頭看去,袁紹拍馬上前,神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