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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後,他被司徒楊賜征辟到司徒府任職掾屬。當時,朝廷正在秘密查核貪贓枉法的官僚,准備加以貶黜。孔融把許多中官的宗室子弟都舉報了上去。尚書台的尚書們擔心遭到中官們的報復,不敢報天子御批,他們把負責這事的三府掾屬召去責問。孔融從容應對,慷慨直言,陳對罪惡,言無阿撓。此後他就被中官們注意上了。中平元年,河南尹何進遷升大將軍。楊賜派遣孔融帶著禮物去大將府賀喜,但因為賀喜的人太多,如果不拿錢賄賂門口的家丁,根本進不去。孔融大怒,當著數千人的面,從將軍府家丁手上奪回拜貼,拿著禮物揚長而去。他回到司徒府寫了封彈劾大將軍的奏章,然後辭官回家了。河南府的幫官吏過去都是何進的下屬,對孔融的無禮非常憤恨,他們秘密派遣劍客追殺孔融。有人勸何進說:「孔文舉聲名滿天下,將軍把他殺了,勢必得罪天下士子,壞了大將軍的英名,斷了求賢之路啊。大將軍不如禮遇孔文舉,如此來,天下人皆知大將軍心胸寬廣,禮賢下士,求賢若渴。大將軍既得孔文舉,又得愛才之名,何樂而不為。」何進聞言大喜,立即命令追回刺客,快騎征辟孔融為大將軍府侍御史。孔融知道不從的後果,無奈又回到了洛陽。

東曹掾蒯越,四十歲左右,高大魁梧,胡須濃密,雙眼睛炯炯有神,威武而有雄姿。蒯越字異度,南郡延中廬人,西漢初名臣蒯通的後人,其家是荊州襄陽第門閥。在襄陽縣城以南至宜城之間,是大漢朝門閥世族的又個集中地。這里幾百年來共出了四郡守七都尉二卿兩侍中黃門侍郎三尚書六刺史,朱軒高蓋會山下,所以叫冠蓋山,里叫冠蓋里。這帶有名有姓的門閥世家豪門大姓就有蔡氏蒯氏習氏龐氏楊氏以及馬氏向氏等。蒯越和蒯越的家族就是這里最有名氣和最有勢力的。

七個人團團圍坐在大將軍寬敞的書房里,隨意地笑談著。

「西涼大捷,伯求怎么看」趙歧捋著雪白的胡須,笑問道,「你精心設了計,卻毫無成效,是不是用人不當啊」

「西涼戰局的確出人意料。」何顒輕輕喝了口茶,笑道,「原先切都按照我們的設想在進行,翼城也舉手可奪,但突然之間風雲突變,西涼戰場的勝負顛倒了,為什么」

孔融笑道:「為什么我看不是我們計策不好,也不是黃大人執行不利,而是時運不濟。叛軍首領邊章的死是此戰突然失利的關鍵。趙大人和邊章很熟悉,對西涼的事情也熟悉,趙大人心中定有數,他在考我們呢」

「老邊的死雖然是個意外,但決定戰爭勝負的不是老邊的死,而是西涼門閥世族們的利益。他們因為利益而內斗,因為內斗而戰敗。趙大人教訓的是,我用人的確用錯了。」

「如今西涼已不可為,後事要處理干凈。」趙歧笑道,「不要給我們惹麻煩。」

「大人放心,黃衍很快就會消失。」鄭泰躬身笑道,「西涼的事情我們直沒有處理好,大將軍好象有點意見啊。」

趙歧略略揮手,毫不在意地說道:「李弘斬殺貪官,閹的損失最大,現在最想殺他的就是趙忠和張讓了。這也是我們意外的收獲嘛。」

大將軍何進和何苗先後走進來。幾個人站起來躬身行禮。

「喊你們來,是想和你們商量件事。」何進揮手請大家坐下,緩緩說道,「就是立太子的事。」

第卷立馬橫槍篇第五章 風雲突變 第十八節

趙歧微微愁眉,說道:「大將軍,陛下早就說過,在大皇子未家冠禮之前,不談冊立太子事。大將軍為何突然提起這事」

本朝沿用周禮,男子年二十左右,即可為之行加冠禮,象征他已是位成年人,具備承擔社會事務的能力。

王允說道:「是啊,大將軍,我記得這話是陛下當著眾臣的面親口說的。大皇子今年只有八歲,距離加冠禮還有十二年,時日尚早。」

何進嘆道:「十二年十二年之後,誰能保證定就是史侯坐上太子位」

當今天子因為多次失子,所以很害怕皇子劉辨養不活。他詢問宮廷的巫師如何讓自己的兒子長命百歲,巫師說最好匿名養於宮外修行深的道術方士家中,長大後再接回宮中。天子言聽計從,派人四下考察京城附近的有名道士,後來選中了個叫史子助的道人,把皇子劉辨寄養他的家中,取個別名叫「史侯」。前年,劉辨六歲,被何皇後接回了宮。

何進這話出,屋內幾個幕僚都沒有做聲。何進說的是實話,十二年,漫長的歲月,誰知道這十二年里會發生什么

「你們都知道,陛下不喜歡史侯。史侯自小在宮外長大,嬌生慣養,調皮搗蛋,不學無術,輕佻無禮,這兩年雖然經老師調教,但因為年紀小,依舊頑冥不化,深為陛下厭惡。陛下喜歡董侯。董侯直由太後扶養長大,聰明伶俐,文靜乖巧,知書識禮。」何進緩緩說道,「陛下在許多場合公開表示自己喜歡董侯,言詞間多次提到史侯不適合為人主,這其中的意思,我想大家都明白」

「大將軍的考慮不無道理。」何顒遲疑了下,問道,「這是皇後的意思還是大將軍自己的意思」

何進用手揉揉太陽岤,沒有回答何顒的話,眼睛看著面前的案幾,輕輕說道:「中常侍張讓和夏惲今天被陛下召進宮中。」

屋內眾人甚為詫訝。

鄭泰恨恨地說道:「陛下就是心太軟,看不得這些閹人跪在他面前哭,只要閹人磕幾個帶血的響頭,把鼻涕把淚的懺悔番,什么滔天大罪都會筆勾銷。」

蒯越稍稍沉吟,說道:「大將軍,他們給了皇上什么好處這次是奇珍異玩還是田地庄園」

荀攸也說道:「現在陛下嗜錢如命,沒有錢,陛下是不會召他們入宮隨侍的。」

孔融笑道:「大將軍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陛下讓張讓和夏惲入宮的事,肯定是和兩位皇子有關系難道他們為了重新得到皇上的信任和好感,已經表示願意扶持董侯為太子」

孔融話未落音,眾人皆驚。

何進詫異地看了眼孔融,贊道:「文舉才智超絕,所言不差。」

「陛下是不是嫌大漢亂得不夠,還要再添把火啊。」趙歧痛心疾首,搖頭說道,「這些閹人為了己私利,投陛下所好,禍亂朝政,實在該死改殺。陛下如果要廢嫡立庶,勢必要引發場血雨腥風,這對岌岌可危的大漢來說,是場災難啊。陛下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為什么要挑起太子之爭」

「陛下要廢嫡立庶,首先就要掃清切障礙」荀攸望著大將軍何進,慢慢說道,「如此來,皇後,史侯,大將軍就首當其沖了。但是如今大將軍手握重兵,陛下」他隨即想到李弘,後面的話頓時卡在嘴里,沒有說出來。天子袒護李弘,原來早有目的。

「這消息准確嗎」何顒問道。

何進點點頭,說道:「有人親耳聽到。皇後上午召我進宮,就是為了這事。」

「閹不除,國無日安寧。」王允大聲說道,「閹們如此明目張膽地唆使陛下廢嫡立庶,干擾朝政,禍亂宮廷,危害國家,罪在不赦。若想讓皇上放棄廢嫡立庶的念頭,鏟除閹當為第要務。」

「沒有閹,陛下就無法取得內宮的支持,他就不會輕易做出廢嫡立庶的事。」蒯越說道,「如果陛下內有中官支持,外有重鎮大將為援,他想做出此等夷非所思的事就非常正常。」

「陛下這幾年做了許多夷非所思的事。先是聽信閹讒言,發動二次黨錮,殘害了大批忠良賢士,然後就是宦者為令。這可是陛下所做的件開天辟地的創舉了。大家應該還記得熹平四年公元175年,陛下在閹們的指使下,宣布本朝宦者可以為令的事。在此之前,閹們都是通過說教唆使誘騙陛下的方法間接地干預國事,但自從陛下下旨宦官可以為令之後,內宮的閹們就可以合法而直接地參加朝議干預國事了。第三件事就是陛下受中常侍曹節和王甫等宦的唆使,在西園公開賣官了。大家可以想想,陛下身邊有這么幫無惡不作的佞小人,還有什么事不敢做大漢律對於他來說,就是堆青色的竹片,什么約束力都沒有。」

「廢嫡立庶,對我們而言是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但對陛下來說,未必事件大事啊。」

屋內片沉默。

鄭泰忽然嘆口氣,說道:「異度所說的這三件事,對朝中外廷的打擊是致命的。大漢這幾年的禍亂根源,都由此而生,換句話說,都是因閹擅權禍國而起。陛下膽子之大,行為之乖張,在歷代皇帝中,也算是出類拔萃了。陛下如果決心廢除長嫡,皇後的命運可想而知,大將軍和宗室家族的命運可想而知,我們」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那意思很明顯,如果大將軍被殺,他們的前途也是片黯淡。

鄭泰所說的外廷主要是指由三公九卿等百官組成的諸府機構,而內廷主要是指由尚書台黃門令中黃門等皇帝近臣諸官組成的內宮機構,內廷除了尚書大都是由宦者充任。般來說,皇帝把政權全部操縱在自己手里,三公只是名位崇高而已,實權則在尚書。換言之,則是由皇帝來總其成,內廷權重,外廷權輕。

「諸位大人再說到鏟除閹,但我們現在既沒有好的時機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大家還是先聽聽大將軍怎么說。」何顒隨即轉首望著何進,再次問道:「大將軍,皇後是什么意思」

「皇後的意思是希望我能聯合幫大臣,盡早聯名上書天子,請立史侯為皇太子。」何進說道,「皇後說,如果朝廷上下都堅持依照祖宗律法,立史侯為太子,陛下恐怕也很難忤逆眾臣的意思,意孤行。假如陛下以種種理由搪塞眾臣暫時不願冊立太子,也沒有什么關系,我們這么做最起碼已經讓陛下知道,現在朝中各方勢力都是支持史侯為皇太子的。陛下應該上體天意,下察民心,為了大漢的安危而打消這個念頭。」

「我考慮了很長時間,覺得要想解除目前的危機,這個方法最為穩妥,但要聯合朝中大臣冒著惹惱皇上的風險去共同上書,實在非常棘手,因此想問問諸位大人可有什么高見」

屋內的七位大將軍府幕僚面面相覷,面色不善。大家都好象要想說什么,但又覺得不好說,於是把眼睛看向趙歧。

趙歧微微笑,緩緩說道:「依據我朝大漢律,立大皇子為太子乃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且天子已經說過,大皇子未到成年,暫不考慮,所以此時大將軍突然出面邀請三公九卿等朝中百官共同上書勸立太子,會招來許多意想不到的麻煩。」

趙歧想了下,繼續說道,「我已經活了七十多歲,看得太多了,今天就說句大將軍不愛聽的話。今天的士族官僚,不管是在野的還是在朝的,都不希望大將軍是個外戚大將軍,而希望是個士大夫大將軍。本朝自孝殤皇帝以後,皇統屢絕,國柄或歸外戚,或歸宦官,朝綱紊亂,積重難返,致使我大漢力日衰,如今天下有志之士都想除閹,振大漢,這個時候大將軍卻積極謀圖早立皇太子,是什么意思三十多年前大將軍梁翼專權之禍,十八年前大將軍竇武北宮事變,至今猶歷歷在目啊。」

何進面色凝重,神色有些緊張,他顯然沒有想到自己這么做,會犯了天子,士族官僚和中官的忌諱,遭到大家的致敵視。

趙歧繼續說道:「本朝只要遇到幼帝即位,為了防止宗室侵奪皇權,都要求太後臨朝攝政。太後因為深居後宮,不方便接觸朝臣,所以般都重用自己的父兄弟主持內廷,結果造成大權旁落,而外戚為了達到長久把持國政的目的,多貪立幼帝。永嘉元年公元145年,孝沖皇帝夭亡。大將軍梁冀與太後定策禁中,迎勃海孝王劉鴻的八歲兒子建平侯劉纘為帝,就是孝質皇帝。孝質皇帝知道梁冀驕橫,說他是跋扈將軍。梁冀聞而大怒,擔心成為後患,隨即把他鴆殺而死。梁冀又立蠡吾侯劉志為帝,劉志時年十五歲,就是孝桓皇帝。當時太後臨朝攝政,太後妹立為皇後。梁翼家皆蒙恩寵,官顯爵高。和平元年公元150年,太後崩,歸政孝桓皇帝。那時候梁冀手持國柄,專橫恣肆,暴虐無度。他安插親信於宮衛,監窺宮中的舉動。對州郡上貢的珍玩物品,他先挑上品給自己,把次品留給孝桓皇帝。梁翼大造第舍園囿,窮奢極欲,每天受賄接禮不計其數。孝桓皇帝非常畏懼他,待他之禮猶高於三公,然而他猶嫌禮薄,想做周公。皇後也恃蔭庇而奢濫乖忌。皇後無子,每有宮人孕育,都加以毒害,難有保全者。孝桓皇帝不敢譴怒,當心惹惱了梁翼。延熹二年公元159年,皇後失寵,憂郁而死。孝桓皇帝不滿梁翼的專暴,遂與中常侍單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合謀。孝桓皇帝為了表示決心,甚至咬破單超手臂,君臣歃血為盟。不久他們誅殺了梁翼,屠盡其滿門。五宦官同日封侯,時稱「五侯。五侯得勢擅權,驕橫貪暴,又使舉國悲哀。」

「永康元年公元167年,孝桓皇帝薨,尊竇皇後為皇太後,太後臨朝。太後與父城門校尉竇武定策禁中,迎十二歲解瀆亭侯為帝,即當今天子。不久,天子遷竇武為大將軍,進封聞喜侯,諸竇亦拜官封侯。大將軍竇武與太傅陳蕃參錄尚書事,征用名賢,想將宮內宦官盡數誅殺。竇武游說太後,太後說漢家世有宦官,那些有罪的當然可以殺,但沒罪的就不能殺,自己身邊不能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大將軍竇武因此猶豫不決,延誤了許多時日,致使計策泄露。中常侍曹節王甫知悉後,矯詔竇武陳蕃圖謀廢立天子,率領中黃門,羽林兵把他們全部殺了,太後也給幽禁冷宮。宦官疾惡名賢,遂大搞黨錮,大殺黨人。」

「梁翼為禍之烈,竇武殺閹之心,天子,宦,士族官僚無不引以為戒,所以大將軍如此明目張膽的介入冊立太子事,說重點,是貪圖權柄,圖謀不軌。大將軍如此招搖,引得各方勢力側目,恐怕要招惹禍事啊。」

「此事,還請大將軍三思而後行。」

何進聞言,呆坐良久。

「老大人可有什么解決之道」

趙歧看看眾人,笑道:「大將軍在問話呢誰說說」

王允拱手說道:「以我的看法,聯合大臣上書天子事,大將軍還是不要出面為好。大將軍可以派人把宦投天子所好,唆使天子廢嫡立庶的事悄悄泄漏給某個京都門閥或者和門閥關系很密切的名士。門閥世族旦知道這個消息,必能揣測到其中的後果,他們為了大漢的安危,為了制止閹的陰謀,肯定要聯手上書勸諫天子。我看,他們還會來找大將軍,因為閹們的詭計如果得逞,最先遭殃的就是大將軍了,在他們看來,大將軍肯定在家憂心忡忡,惶惶不可終日了。不論他們如何花言巧語,大將軍都不要答應他們的要求。大將軍是皇後的兄長,是大皇子的舅舅,定要避嫌,不要惹惱了陛下,也不要讓閹誤以為你和門閥世族已經結盟,趁機在陛下面前獻讒。」

何進連連點頭,神情間頗為贊賞,他問道:「子師可有什么具體的辦法此時由宮內傳出,若想讓那些門閥的家主和朝中官僚相信,我們又要完全擺脫嫌疑置身事外,不容易啊。」

王允笑道:「大將軍想復雜了。司空許相許大人就可以解決這切。大將軍應該知道汝南平輿的許氏門閥三世三公,在我大漢朝聲名顯赫,他們家以研究易經聞名於世,每代都有易學大師,家中子弟多善占卜之術。許大人就是他們家的第三個三公,但他們許家的許多子弟都不願意和他往來,尤其是那個名聞遐邇的許劭許子將,司空大人數次請他都被他拒絕了。我在豫州任刺史的時候,和許劭見過幾次面,聽他說過原因。」

趙歧笑道:「都是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鄭泰好奇地問道:「是什么原因子師兄請說說,讓我們這些後輩也聽聽」

何進也很想知道為什么司空大人可以幫助他解決這個棘手問題,所以很感興趣地揮手催促道:「子師快說說。」

王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