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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芬四十多歲,中等身材,膚色較黑,瘦長的臉上有雙神態堅毅的眼睛。他面顯驚色,小聲問道:「大師看出了什么驚人的天象嗎」

「對,我夜觀星象,發現朝中閹氣數已盡,大漢朝的天要變了。」襄楷說道,「元山,伯彥還在這里嗎他報仇雪恨的機會來了。」

「伯彥還在我這里。大師,我們去書房細談。」王芬熱情邀請道。

陳逸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雙鬢已經灰白,臉上的皺紋也非常多,干瘦的臉上有雙憂郁而悲傷的眼睛。十幾年的逃亡生活,讓他變得既蒼老又孤寂,他郁郁寡歡,默默地坐在襄楷的身邊,聽著襄楷滔滔不絕地說著他的計劃。

「我們以武力劫持皇帝之後,立即倡導天下,廢掉天子,另立明君,以拯救我垂垂可危的大漢。」襄楷興奮地比劃著雙手,小聲說道,「這個計劃我們已經策劃了很久,但就是直沒有機會實施,如今碰上這么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豈能錯過」

王芬沉思良久,問道:「大師,你肯定明年三月,天子定回冀州河間國老家祭祖」

襄楷撫須笑道,「元山,估計你馬上就要接到聖旨了。」

王芬和陳逸都用崇敬的目光望著襄楷,認為他有高超的法術可以做到這切。

襄楷又說道:「這件事從頭至尾都是你在台前指揮,你可要小心謹慎,千萬不能出錯啊。」

王芬連連點頭,笑道,「我和伯彥立即召集幫朋友,精心策劃此事。保證做到萬無失。大師什么時候去見合肥王」

「我等到京城的聖旨送到高邑,確定天子大概的起行時間之後,馬上就去合肥。合肥王得到這個消息定很高興,他終於可以登上皇帝的寶座,盡情施展自己的才華,實現自己的抱負了。」襄楷嘆道,「合肥王對黃老之學頗有研究,信奉祖宗清靜無為與民休息的治國之策,我大漢能不能再次尊奉黃老,罷黜儒家,重現文景時期的繁華盛事,就全指望他了。」

陳逸遲疑了下,說道:「大師,如果大皇子留在洛陽,他在大將軍的扶持下,可以立即登上皇位,我們」

「伯彥,你放心,這次我們不但能誅殺閹,還能為太傅和竇大將軍洗盡冤曲,你的苦日子快熬到頭了。」襄楷搖搖手,胸有成竹地笑道:「大皇子想和大將軍起待在洛陽,根本不可能,天子怎么會放心呢洛陽的事情,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們不要操心,只管集中精力抓住天子就行了。」

「大師,太行山那邊」王芬剛想開口說什么,被襄楷制止了,「太行山的事,等我回來再說。」

這天下午,天子聖旨送到刺史府。天子將在明年春二月回冀州河間國老家祭祖,天子命令王芬做好相關事宜的准備工作。

襄楷當天晚上就離開了高邑,匆匆南下合肥。

王芬隨即上書天子,說流竄在太行山南麓黑山帶的黃巾軍時常出沒冀州,馬蚤擾郡縣,境內不安全,他希望能夠得到天子的批准,就近在冀州募兵組軍,清剿黑山黃巾,為天子明年回老家掃清障礙。他向天子要兩萬人的郡國兵建制,並說這支軍隊的所有開支都由冀州自己籌措,無需朝廷出錢。

李弘接到天子的手詔之後,更加躊躇,他在去與不去之間猶豫不決,難下決心。

這個時候,軍隊已經整編結束,各部曲的訓練隨即展開。

第三份催促李弘回京的聖旨送到了大營。

天子在聖旨中答應李弘,爭取下個月從冀州,兗州,豫州各地征調糧食草料賑濟西涼。天子也同意了李弘整軍七萬的要求,但他對羌族士卒的將來表示了擔心,他希望李弘盡快結束西涼的平叛,把這些羌族士卒趕回他們的歸屬地。

天子命令李弘接旨後不要耽擱,立即回京,特意允許他可以帶緹騎三十,親衛百隨行。緹,是指帛丹黃色。緹騎是高級士卒,雖然沒有秩俸等級,但在軍中拿兩百石的俸祿,相當於屯長。

各部將領聞訊趕來,幾乎異口同聲不要李弘上京,但佐軍司馬李瑋卻勸他盡快走,如果再延誤推辭下去,可能惹惱天子,反而不好。文丑急了,大罵李瑋居心叵測,圖謀不軌,懷疑他是閹同黨。李瑋氣憤不過,拔劍而起,劍斬斷案幾,縱聲狂呼:「如有異心,當如此幾。」

李弘還是決定再等等。他回信天子,說羌族大軍剛剛招募進軍,需要段時間的適應和觀察,以防出現意外,他請求天子再延緩他幾天。

朝堂上,太尉張溫向天子稟報最新的邊境戰事。

本月初,北部鮮卑拓跋部兩千多騎兵襲擊了並州,中部鮮卑人和遼西右北平的烏丸人以小股騎兵襲擊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天子很氣憤,高聲疾呼道:「哪位大臣願意北上邊塞,擊殺蠻胡」

大堂上片寂靜,無人應答。

天子恨恨地罵了幾句,因為距離遠,沒有大臣聽到他在罵什么。

「陛下,冀州刺史王芬已經連續三天上書,要求募兵剿賊,為陛下回鄉根除隱患。」大將軍何進出列奏道:「馬上要過年了,還請陛下早做決斷。」

天子不高興地說道:「洛陽北軍有五萬人,北軍不去冀州剿賊,卻讓冀州刺史府臨時募兵剿賊,這不是多此舉嗎不過,既然他自己掏錢,就由他去吧。准奏。」

司空許相隨即出列,盛贊光祿勛劉虞,衛尉劉廷在肅貪中的出色表現,向天子提議要升兩個人的官。天子考慮到自己過兩個月後就要回鄉,於是遷劉虞為宗正,幫助太常劉焉等人處理回家的具體事情。劉廷河內郡任太守,幫助王芬剿滅黃巾蟻賊。

大將軍何進立即出班上奏,推薦條侯董重為衛尉,尚書丁宮為光祿勛。董重是皇帝的親戚,丁宮是沛國人,在尚書台的時候是皇帝的親信,所以皇上覺得這兩個人選自己都很滿意,於是准奏。

天子回家祭祖的開支,到底是歸大司農還是少府,朝堂上的大臣們再度吵了起來。

大將軍何進回到府上,聽說軍司馬吳匡和將軍府的門下督賊曹何風回來了,急忙召見。

「奚大先生怎么說」何進問道,「他同意了嗎」

吳匡點點頭,沒有做聲。何風膽怯地看了眼何進,小聲說道:「奚大和波二說,大將軍既然要他們死,他們也沒有什么怨言,但希望大將軍能多給點錢財。另外,他們嚴重缺乏武器,奚大說,大將軍至少要給他提供萬人的武器裝備。」

何進冷冷笑,說道:「奚大想造反嗎」

過了幾天,許諒和伍宕也回到了將軍府。

「以黃老之學治理天下」何進笑著說道,「黃老學已經廢棄不用兩百多年了,再想撿起來,勢必登天還難。以我看,襄楷大師不過是個痴子而已。」

許諒拱手說道:「大將軍差矣。我大漢自高祖到惠帝,文帝,景帝這七十多年間,國家富裕,百姓豐衣足食,開創了個輝煌的盛世。當年,城鄉的糧倉都儲滿了糧食,國家糧倉里的糧食因為太多堆不下,只好放倉庫外面,任其霉變損毀。各級府衙里都有多余的錢財,京師國庫的錢都積累到了巨萬,串銅錢的帶子都朽壞了。那個時候的人都很淳朴自愛,根本不敢觸犯法律,大家辦事都以義為先,很少有人去干壞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地方比比皆是。」

「國家統之後,各地的收稅關卡都取消了,開發山澤自然資源的禁令也取消了,所以當時富商大賈周流天下,商品交換沒有不通的,大家都得其所欲。朝廷在煮鹽冶鐵等領域全面開放,規定普通百姓也可以自由經營。朝廷甚至在冶銅鑄幣這樣的貨幣發行領域也向百姓開放,允許百姓從事鑄幣業務。由於各個方面的政策都很隨意自由,以至於國家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富裕起來了。」

「所有這切都是因為朝廷當時以黃老之學治國,采取了清靜無為,輕徭薄賦,依法治國的政策。而當今之世,以儒學治天下,以德治國,德主刑輔,其後果是大漢戰亂頻起,禍患無窮。兩種治國之道孰優孰劣,目了然。大將軍難道要背棄自己的承諾」

何進想了半天,說道:「我答應襄楷大師的,是任其在大漢州郡傳經布道,而不是答應他以黃老學治國。切都等大師成功以後再說吧。」

許諒和伍宕暗暗嘆了口氣,心里有點失望。他們哪里知道,襄楷大師此時正在去合肥城的路上。

何進隨即催促河南尹何苗回到河南郡治所雒陽去,不允許他待在洛陽。何苗不願意,天天泡在洛陽和幫狐朋狗友吃喝嫖賭,徹夜不歸。何進大怒,把何苗打了頓。何苗又氣又怕,躲到親家公中常侍張讓府上去了。張讓說,過年了,當然要留在洛陽好好玩了,這個時候跑到雒陽守著個空府衙干什么你哥哥蠻不講理嘛。何苗說,他何止不講理,他還忘恩負義要殺你們呢。

張讓吃了驚,眼里頓時閃出絲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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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卷立馬橫槍篇第五章 風雲突變 第二十三節

天子的第二封手詔送達大營。天子沒有多說什么,勒令他在臘月二十三,務必趕到洛陽,所有西涼軍政事宜都由校尉鮮於輔處理。

李弘考慮了夜,仔細權衡之後,決定回京。

他召集軍司馬級別以上將領宣布了自己的決定,安排鮮於輔在自己走後總督西涼軍政,徐榮總領西涼政務,左彥輔之;麴義總領西涼軍務,閻柔和聶嘯輔之。其他各部將領安心待在大營,帶兵訓練,准備明年春天進攻金城和隴西兩郡。

李弘指著李瑋說道:「仲淵隨我到洛陽。」

李瑋大喜,站起來沖著李弘連連作揖,笑著感謝道:「多謝大人的信任。」隨即又對諸位將領拱手說道,「諸位大人放心,我當盡心輔佐大人,確保大人完好無損地回到西涼。」

麴義笑道:「仲淵,看你這么高興,不會是洛陽有相好的姑娘吧」

李瑋神色微變,笑道:「雲天兄說笑話了。」

李弘揮手示意李瑋坐下,接著說道:「子龍,子風姜舞的字,令明,弧鼎,棄沉隨我到洛陽。緹騎和親衛的人選分別從鮮卑人烏丸人羌人以及幽冀涼三州的黑豹義從中挑選。老伯」

田重心事重重地捉著自己的小山羊胡子,聞聲抬頭說道:「我知道,我給你們配上最好的鎧甲,最好的武器,最好的戰馬。」

顏良站起來,躬身說道:「大人,讓我陪你起去吧。」

燕無畏,文丑,雷子,鐵鉞,小懶,射虎等人紛紛站起來,要求同去。李弘心里很感動,他逐示意幾人坐下,笑道:「這里有七萬大軍,你們這些統軍的別部司馬全部跟我走了,軍隊怎么辦你們都留下。」

這里李弘還在和部下商議些自己走後西涼需要處理的事情,那邊天子的聖旨又到了。李弘有種被逼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他心里沉甸甸的,感覺到了無助和恐懼,他從有記憶以來,這還是第次感覺到自己的軟弱和渺小,他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只能任由雙無形的大手緊緊地卡著自己的脖子,他窒息了,他模模糊糊地看到自己的未來是片凝重的黑暗,黑暗里充滿了危險和恐怖,那種對未知命運的恐懼和不安象噩夢般死死地纏繞著他,讓他茫然失措。

鮮於輔和徐榮等將領也被這道接道的聖旨弄得很緊張,大家惶恐不安,不祥的陰霾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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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走出大帳,看到了無數的士卒,熟悉的,不熟悉的,黑壓壓地列隊在大營里。

李弘心頭陣激動,眼眶頓時濕潤了。他勉強鎮定了下心神,和站在帳外的眾將告別。

李弘拉住徐榮的大手,指著站在身邊的傅干說道:「如果我有不測,你務必將傅干送到安定的王家,妥為安置,以告慰壯節侯的在天之靈。」

徐榮點點頭,臉色堅毅地說道:「大人定會回來的,我在大營等你歸來。」

李弘伸手捶了麴義下,笑道:「記住,你還欠我頓酒啊。」

麴義勉強笑,說道:「能在大人麾下征戰沙場,乃是我麴義生的榮耀,我等你回來。」

李弘手拉住燕無畏,手拉著胡子,說道:「無畏,拳頭不在了,你有空就陪胡子到軍市去喝幾杯。我能有命回來,再陪兩位兄弟。」

燕無畏眼含淚水,哽咽不語。胡子把抱住李弘,淚水滾下了面頰。

鄭信和小懶緊緊抓住李弘的手,依依不舍,三人自盧龍塞開始就在起做斥候,起出生入死,起浴血沙場,從來沒有分開過。李弘摟著兩人的肩膀,小聲說道:「如果我不能回來,你們記住,將來回到幽州,定要到恆嶺,把里宋的墓遷回盧龍塞,這是我答應他的。」

小懶心中傷痛,低頭不語。鄭信勉強擠出絲笑容,小聲說道:「兄弟,你會回來的,我們起回盧龍塞。」

李弘握著左彥的手,看看神情黯然的衛政,小聲囑咐道:「如果形勢不好,你們就和羽行兄起到幽州,不要再上太行山了,好嗎」兩人點頭應承。

恆祭,樓麓,射纓彤,鹿歡洋,射虎看到李弘走來,急忙跪倒在地,射虎神情激動,泫然欲淚。李弘把五人扶起,擁抱,他看著五人,嚴肅地說道:「你們答應我的事,絕對不許反悔。」

樓麓冷哼聲,眼內露出絲殺氣。李弘拍拍他的肩膀,語氣堅定地說道:「如果我死在洛陽,你們立即由邊塞返回幽州上谷郡,絕對不許鬧事。你們死了沒有什么了不起,但你們的部落怎么辦呢幾萬族人怎么辦」

李弘愧疚地看著聶嘯,狂風沙,百里楊等羌人首領,無奈地說道:「本來以為我可以幫助你們,但現在看來不行了。」他抬頭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傷感地說道,「如果我死在洛陽,你們自己決定去留吧。鮮於大人和我是兄弟,他不會為難你們的。」

聶嘯用力擁抱了下李弘,佯裝笑臉道:「大人,你是個好人,你不會死的,我們在西涼等你回來。」

狂風沙也上來擁抱了下李弘,誠懇地說道:「你和傅大人樣,都是漢人里的好人,都把我們羌人當兄弟,好人有好報,你不會死的。」

田重鄭重地給李弘躬身行了禮,笑道:「大人路走好,我等著你回來,你答應我的,要帶我殺到落日原,你要實現你的誓言啊。」李弘無奈地笑著點點頭,說道,「老伯,小雨就托付給你了。」

田重搖搖頭,說道:「我還能活幾年子民啊,姬明當年把小雨托付給你,你答應的,怎么能反悔呢」

李弘心頭驀然震,姬明臨死前的狂吼突然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耳旁。「答應我,你要照顧小雨輩子,輩子。」「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李弘心痛如絞,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田重看到李弘黯然神傷,伸手摟住他的肩膀,小聲勸慰道:「子民,如果你沒有了求生的意志,你會死在洛陽的。就算天子不殺你,但你被別人行刺而死,樣會引起西涼大亂的。你看看這里,有好幾萬羌人,鮮卑人,烏丸人,你死了,西疆,北疆,怎么會不亂啊你不是為你個人而活著,而是為許多人而活著,你知道嗎」

李弘微微點頭,心中的殺氣遽然涌起。

顏良,文丑,張郃,高覽圍了過來。李弘和他們話別。

鮮於輔站在人群外面,直看著李弘。他想起自己第次看見李弘的時候,李弘躺在堆滿死屍的盧龍塞城樓上酣睡不醒,那個時候,他除了身駭人的殺氣之外,還帶著絲稚嫩。現在,歷經戰火的洗禮,李弘已經成長為大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