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還有我們的人，他們跑不掉的。」大黑笑道，「這些都是臨陣脫逃的普通士卒，抓不到什么大官，等敵人大隊人馬開始潰逃時，我們再沖。抓到敵人的軍司馬軍候，要比抓個百個士卒的獎賞都要多。再等等。」

有些急不可耐的士卒坐了起來，嘴里罵罵咧咧的，副要立即沖出去拼命的樣子。

大黑急忙跑過去，人腳，把他們全踢趴下了，「都給我趴好。下面又不是成群的大美女，你們急什么」

「大人，如果我抓到個大美人，你是不是賞給我」個強壯的士卒笑著問道。

大黑嘿嘿笑，劈手給了他腦袋下，「做夢去吧。」

北軍士卒邊恐懼地叫喊著，邊亡命奔逃。個個狼奔豕突，狼狽不堪。

馳道上的逃卒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但大黑就象睡著了樣，視而不見，任由成百的敵卒倉惶而逃。

「大人」啞巴壓低嗓門，焦急萬分。百名士卒的眼睛此時不是盯著下面馳道上的敵人，而是看著站在濃密樹蔭下的大黑。再不下令，敵人就要跑完了。到時連俘虜都抓不到了，這跑過去的可都是賞錢啊。

急促的鳥鳴聲從蒼天大樹上沖天而起。

大黑心神俱震。巨大的興奮感霎時掠過全身，他用力舉起了手中的短戟。

百士卒幾乎在同時間站了起來。兩名長矛手在前，兩名戰刀兵分居左右，弓箭兵居中，二十個戰斗隊列字排開，蓄勢待發。

大黑神色平靜，大步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士卒們高舉武器，緊隨其後。

隊人馬悄無聲息地向山下沖去。

馳道上的北軍逃卒突然發現了山上的伏兵。隨著聲驚天慘呼，逃兵慌不擇路，哄而散。

兩百多步外，隊大約百十人的整齊隊伍也發現了正在飛速下山的伏兵，撤退速度驟然加快。其中幾十匹鐵騎沖在最前面。

大黑和自己的百名士卒開始小跑。

過去做黃巾軍的時候，大家不管是伏擊還是正面對敵，都從很遠的地方就開始抱著武器狂奔。結果還沒有對陣，自己就已經力竭了。那時不要說應戰，就是站立都困難，所以招就死，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到了晉陽大練兵的時候，大黑才第次知道了還有保持作戰體力這回事，這時他才明白為什么黃巾軍打不過朝廷的北軍，原來當個普通士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學習許多殺人保命的本領。比如大家要學習各種各樣的戰斗隊列，要默契配合，熟練運用戰斗隊列殺敵，弓箭手要學習目測距離，辨別風向和風力。斥候兵要學習的本領就更多了，不過般士卒也做不了斥候。

距離馳道八十步。

「殺啊」大黑舉起短戟，回首狂呼，聲嘶力竭。

百名士卒齊聲狂呼，突然猶如脫韁野馬般，以驚人的速度向山下狂奔而去。

大黑迎面挑殺名躲閃不及的敵兵，接著把那名敵兵連人帶矛撞得騰空飛了出去。

戰馬奔騰，鐵騎疾馳而來。

大黑戟指敵騎，縱聲狂吼：「列陣列拒馬陣迎敵」

百名士卒面對狂奔而來的鐵騎，毫無懼色，個個殺聲如雷，奔跑如飛，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在短短時間內搭建了十個小型拒馬陣。兩陣列，縱橫交錯的五列十陣立即封鎖了馳道上的任何絲縫隙。

「堵住馳道，給我堵住馳道」大黑在陣中邊奮力奔跑，邊揮舞著短戟興奮狂呼，「兄弟們，今天開葷了，開葷了，殺給我殺」

聲若奔雷，勢若雷霆，鐵騎殺到，彪悍的戰馬騰空而起，對准這些看上去不堪擊的戰斗隊列狠狠地撞了過去。

「殺殺」北疆將士士氣如虹，往無前。

「噗哧噗哧」支支長矛毫不留情地插入了匹匹戰馬腹中，戰馬慘嘶，紛紛栽倒，馬上騎士還沒有站起來，就被更多的武器斬殺得血肉模糊。隨之吏多的戰馬沖了上來，更多的騎士連同他們的戰馬象騰雲駕霧般以千均之力砸進了陣中。北疆士卒就象池搪中濺起的水珠，個個四射而起，殘肢斷臂連同凄厲慘叫霎時間漫天飛舞，殷紅的鮮血橫貫長空，血腥而慘烈。

大黑躲閃不及，被匹強橫的戰馬撞向了空中，他在身體失去平衡之前，用盡全身力氣，戟插進了敵人的咽喉。隨著聲撕心裂肺般的驚天慘嚎，短戟洞穿了敵人的脖子，硬是把頭顱橇離了敵人的身軀。

你就是有天下最厚的鎧甲，老子也要把你的頭砍下來。

「啊啊」大黑發瘋般地吼叫著，盡情發泄著心中的狂喜，然後頭栽到了馳道旁的草地上，張嘴噴出口鮮血。

「大人」

敵騎驚呆了，恐懼而驚駭的喊聲響成了片，剩下的鐵騎士卒全然不顧死活，猶如颶風般呼嘯而來，擁而上。

啞巴連滾帶爬，奮力沖向了地上的屍體，其興奮的吼聲就象深夜里的野狼樣讓人毛骨悚然，「砍下他的頭，砍下他的頭」

北疆士卒早就殺紅了眼，個個象嗜血的猛獸，死命向人堆里扎，諸般武器傾泄而下，「殺殺」

雙方為了搶個人頭，霎時間失去了理智，沒有人再顧及自己的生命。腦海里只有個念頭，把那個粘在脖子上的人頭搶到手。搶啊

大黑艱難地翻了個身，張嘴又吐出口血，他惡毒地詛咒了兩句，然後搖搖晃晃地想站起來。

個敵兵憤怒地咆哮著，高舉戰刀沖了上來，「我要殺了你，剝了你的皮」

大黑大為驚駭，手腳並用，拼命地向馳道上逃去。他看到了個死去的部下，那是個弓箭兵，被敵人砍去了腦袋，腦袋就掛在脖子上，褐色的血象泉水樣往外噴射。大黑縱身撲了上去，身後的追兵趕到，刀剁下，「當」聲巨響，大黑高聲慘呼，嘴里的鮮血頓時箭噴而出。大黑背上的戰刀擋住了敵人必殺的擊。

「老子殺了你，殺了你」大黑邊憤怒地吼著，邊手忙腳亂地從弓箭兵的背後拽出了弩弓，翻身就扣動了扳機，「老子殺了你」

那追兵正要刀剁下，不料大黑手里憑空變出了張弩弓，三支犀利的弩箭霎時洞穿了他的身體，強勁的沖擊力頓時把追兵帶得倒飛而出。

「殺，殺，老子叫你殺」大黑擦了把嘴里的血，爬起來，對准敵人的頭顱就是刀，「老子叫你殺」

大黑手拎著血淋淋的人頭，手駐著戰刀，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仰著脖子，竭盡全力，象野獸樣嚎叫起來，「求援求援」

「咻」

支鳴鏑厲嘯著射上了半空。

夕陽如血，長刀如虹，鮮紅的血珠順著刀鋒點點滴落。

顏良駐馬立於屍橫遍野的戰場上，冷目四顧。

斥候飛馳而來，「大人，劉靖於朁亭中伏，全軍覆沒。」

顏良冷聲問道：「長水校尉劉靖呢」

「被我們殺了，是左部上曲的隊率大黑殺的。」

「這個老家伙」顏良臉上難得露出絲笑容，「他還活著嗎」

「受了點傷。」

顏良點點頭，然後看看身邊的朱俊，問道：「大人你看」

「董卓聽信了毋丘毅的謊言，以為李儒死於你半夜襲營，所以他急怒之下，時大意，派劉靖先行支援，結果被我們撿了這個便宜。」朱俊疲憊不堪地說道，「這里距離孟津只有四十里，逃兵又多，董卓必然會得到消息。我看，夜襲孟津還是算了吧。」

顏良沉聲問道：「孟津和小平津怎么辦我的部下不救了」

「董卓旦醒悟過來，必定要集中所有兵力搶奪畢圭苑。畢圭苑失，董卓的大軍就失去了糧草，這對他來說，是個災難。他要想在洛陽堅持下去，只有擊敗我們，再把糧草搶回去，或者把我們趕去洛陽，再次南下擄掠。」朱俊說道，「因此，從明天開始，董卓要對我們展開瘋狂攻擊，所以我們今夜必須退到伊水河南岸。以伊水為依托，阻擊董卓，以便給毋丘毅和田疇騰出足夠的時間，把囤積在畢圭苑的糧草輜重全部運到滎陽。」

顏良皺皺眉頭，低聲問道：「大人，我們要放棄洛陽城」

「放棄。」朱俊堅決說道，「我不能讓洛陽毀在我手上，更不能讓洛陽毀在董卓手上，所以只有放棄。」

「我的部下怎么辦」

「將軍可以派人秘密潛伏到孟津和小平津附近。待董卓率軍撤退，立即聯系吳雄和項澄，讓兩位大人趁著董卓和我們在伊水大戰之際，帶著北疆軍從北邙山方向撤到虎牢關。」朱俊說道，「把孟津和小平津讓給袁紹，他如果不派人死守，他今年冬天就不要過日子了。」

顏良猶豫了下，是放棄孟津和小平津還是把吳雄和項澄先救出來

「好吧，聽大人的安排。」

顏良揮手對傳令兵說道：「命令諸部，立即把俘虜殺了，個不留。」

「命令田疇，立即抽調兵力，把伊水河上的橋全部毀了，座不留。」

董卓沉浸在失去李儒的悲痛中，整日呆坐在大帳內，誰都不見。

他和李儒亦師亦友幾十年，感情非常深厚，彼此間信任無比。李儒的突然死去，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田儀悄悄走了進來，輕輕說了個更壞的消息。

劉靖死了，全軍覆沒。劉靖追隨了董卓二十多年，對董卓忠心耿耿，是董卓最為信任的幾個兄弟和部下之。

董卓如遭重擊，再也抑止不住心里的痛苦，淚水奪眶而出。

「急書牛輔樊稠呂布胡軫，速速率軍回援洛陽，誅殺叛逆。」

第二卷亂世豪雄篇第章 危機四伏 第二十六節

深夜，畢圭苑。

郭汜和張濟接到董卓的軍令後，立即從小平津關撤了下來，兩人最快的速度殺向了畢圭苑。

顏良領軍應戰，但由於大軍剛剛伏擊了劉靖和他的四千多北軍士卒，各部折損嚴重，將士們疲憊不堪，阻擊陣勢連續被突破。顏良急忙派人告知朱俊和毋丘毅，自己已經抵擋不住，要馬上撤過伊水河，請兩人迅速撤離畢圭苑，然後把畢圭苑和沒來得及運走的糧草把火燒了。

朱俊堅決不同意燒毀畢圭苑，他命令毋丘毅率兩千兵去支援顏良，自己和河南府的數十名掾屬動員了滯留在洛陽城內的幾萬流民，繼續搬運畢圭苑內的糧草輜重。

顏良聞訊後無奈地搖搖頭，只好且戰且退，死守在畢圭苑正北方五里處。

下半夜，董卓親自帶著三千鐵騎，千虎賁率先殺到畢圭苑。李傕的大軍緊隨於後，距離畢圭苑只有五里。

顏良接到斥候的稟報後，二話不說，斷然下令全軍將士趁著夜色飛速撤離畢圭苑。如果再不撤離，天亮，激戰天，精疲力竭的士卒們勢必要被西涼鐵蹄屠殺盡。

伊水河畔，恐怖而絕望的叫喊聲震動天宇，象潮水般的流民順著僅存的三座橋蜂擁而過，場面混亂不堪。

顏良駐馬橋頭，看看被流民擠得東倒西歪，停滯不前的大軍，心急如焚。

「大人，北軍鐵騎已經殺進畢圭苑。」

「大人，郭汜張濟的大軍正從東面包抄而來。」

「大人。李傕的大軍已經從正面殺到。」

斥候們來往穿梭，情況越來越危急。大軍如果被董卓圍殺在了伊水河，幾千北疆將士算是完了。

「傳令諸部，誅殺流民，迅速過橋。」顏良搖搖牙，突然放聲吼道，「給我殺過去，殺過去」

傳令兵愣住了，互相看看，誰都沒有動。要屠殺這些無辜的百姓這是大人的軍令

顏良殺氣騰騰地望著他們，再次吼道：「傳令諸部，給我殺到對岸去。快」

北疆士卒猶豫不決，躊躇不前，他們還是第次接到這樣的命令，面對手無寸鐵，哭天搶地的百姓，他們下不了手。

毋丘毅的手下卻毫不猶豫地舉起戰刀和長矛，個個象凶神惡煞般，殺向了亂糟糟的人群。

凄厲的慘叫頓時響徹了夜空。流民們措手不及，頓時像韭菜樣片片的仆倒於地。人頭在黑暗里翻滾，斷肢殘臂在河面上飛舞，鮮血順著堤岸和橋面流進了河水。絕望至極的流民們象發瘋般地嚎叫著，狼奔豕突，妄圖尋找條生路，但他們哪里有生路柄柄血淋淋的武器，張張獰猙的面孔，肆意收割著他們的生命。流民們不是被殺死，就是被互相踐踏而死，更多的人跳進了冰冷的河水里。

數千大軍踩著流民的屍體趕到了伊水河對岸。

北疆軍走在最後面。將士們看著腳下的殘骸，望著河里的浮屍，聞著熏人的血腥，聽著凄厲的呼號，個個神色苦痛，悲凄而無助。難道這就是自己期盼的太平盛世我們把大漠征服了，把胡人降服了，但為什么我們還是看不到太平安寧的日子

朱俊和河南府的幫官吏在群親衛的簇擁下，急速趕到了伊水河。

他們驚呆了。伊水河邊屍橫遍野，已經成了屠宰場了。

「誰干的這是誰干的」朱俊瞪著血紅的眼珠子，揮舞著雙手，歇斯底里的狂叫起來，「這是誰干的」

顏良迎上來，冷聲說道：「我。」

朱俊渾身顫抖，手指顏良，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叫你把畢圭苑燒了，可你就是不干。」顏良恨恨地說道，「如果凌晨時分，大軍先撤退，後燒畢圭苑，哪有這樣的險情出現」

「你」朱俊臉色鐵青，右手把抓住了腰間的刀柄。

「朱大人，沒有軍隊，我怎么抗衡董卓」顏良指著畢圭苑方向說道，「我就不明白，陛下那座游山玩水的園子為什么不能燒」接著他臉露殺氣，字句地說道，「如果大人下次還把弟兄們的性命當兒戲，我就把洛陽燒了，燒得寸草不留。」

顏良打馬而去。

朱俊胸中極度氣悶，頭暈目眩，忽然眼前黑，頭栽倒於馬下。

十月上，大谷關。

呂布率領大軍趕到關隘。

九月底他奉命出擊後，和孫堅對峙於魯陽。孫堅上次在陽人和大虎嶺連吃敗仗，被困在廣成關動彈不得。當時如果不是徐榮和袁術及時握手言和，孫堅就要吃人度日了。所以這次他看到呂布再次殺來，心想洗雪前恥，數次出城邀戰，要和呂布對決。呂布不干，口拒絕。

孫堅去信嘲笑呂布，罵得很難聽，什么匈奴人的孽種，軾殺故主，賣主求榮，投靠侫，能想出來的詞都用上了。

呂布不為所動，回書封，信上只有兩個大字，不戰。他這里說不戰，那里卻派張遼魏續宋憲等人帶著軍隊四處擄掠，就差沒把魯陽諸縣挖地三尺了。魯陽百姓深受其苦，紛紛南下向宛城逃去，但宛城帶也有北軍。董越和李肅趁著袁術主力在襄陽和劉表對峙之際，在酈國順陽宛城帶大肆燒殺搶掠。南陽百姓苦不堪言，成群結隊向南逃亡。

孫堅雖然心憂百姓之苦，卻不敢隨意派遣軍隊出城狙擊，他擔心中了呂布的誘敵之計，折損了兵力。他心意要和呂布主力正面決戰。

這時呂布接到了董卓要他立即回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