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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這樣的消耗。

文丑在求援信中說,公孫瓚把黃巾降卒不當人,整屯整屯地驅趕他們渡河,馬頰河里已經填滿了屍體,但幽州軍還在頑強攻擊。這樣下去,北疆軍六千人就是全部拼完了也擋不住。文丑最後說,我打了許多年仗,第次碰上了個瘋子。我要強弓,我要弩炮,我要支援。

麴義和楊鳳非常吃驚。沮授毫不在意地說道:「公孫瓚那個瘋子人多,但我箭多,兩位大人盡管下令,我立即派人送過去。」

麴義不敢大意,命令丁波帶著兩千人,大量的軍械急速前去支援。

中午,防守篤馬河的王當防守老趙牛河的孫親韓瓊也紛紛派人來求援。

「公孫瓚到底那根筋錯了」麴義搖頭罵道,「十萬大軍,同時從三個地方攻擊,他想天就打過來」

楊鳳抬頭看看大帳外的天空,「這天好象也不想要下雪,他這么急干什么難道他沒有糧草了」

「呵呵」逢紀笑道,「是不是你們殺了公孫越的事,被他知道了」

楊鳳瞪了他眼,恨不得劈手給他個巴掌,「殺了又怎么樣不要說公孫瓚有十萬人,就是有二十萬人,我也樣能殺光。」

下午,傳令兵急報,馬頰河失守。

第二卷亂世豪雄篇第二章 如臨深淵 第二十九節

麴義聽說馬頰河丟了,當時氣得就要帶人沖上戰場,「文丑丟得起這個人,我丟不起。他帶著八千人竟然守不住條河堤,他還活著干啥,頭撞死算了。」

楊鳳急忙把他拉住了,「還是我去吧,這里面也許有什么原因。」

馬頰河。

深冬的天空灰蒙蒙的,雲層很厚,看不到絲太陽。呼嘯的寒風陣陣掠過戰場,空氣中漂浮著濃郁的血腥味,讓人窒息欲吐。

馬頰河的河面上浮屍累累,清澈的河水已被鮮血染成紅色,河水在人縫里緩緩流動,欲有欲無的聲音就像死去的怨魂在低聲嗚咽。

兩旁的河堤上,死屍盈野,雙方士卒以各種各樣的姿勢堆砌在泥濘里,幾面殘破的戰旗頑強地沖出屍堆,在風中昂首怒號。

桿長矛上挑著顆血淋淋的腦袋,披散的長發因為沾滿了鮮血而變成了縷縷褐紅色的發鞭,雙恐怖痛苦而仇恨的眼睛正望著對岸獵獵作響的無數面旌旗,仿佛要化作厲鬼把它們掃而凈。

只大手撫過,輕輕地闔上了這雙眼睛。

公孫瓚低頭看看手上的血跡,英俊的面龐上露出了絲痛苦。他把握住矛柄,用力拔起了這支洞穿了兩具屍體的長矛,拽下了那顆頭顱。公孫瓚手提著長矛,手拎著頭顱,踩著橫七豎八的僵硬的屍體,緩緩走上了河堤。

殺聲震天。

前方兩百步之內,里多長的戰場上,數萬將士舍生忘死,酣呼鏖戰。

遠處的山岡上坡地上,北疆軍的弩炮在發出聲聲怒吼,數不清的長箭在空中呼嘯,密集的箭矢就象下雨樣,肆意吞噬著條條鮮活的生命。

幽州軍在這段距離內,除了靠勇氣和仇恨奮力奔跑外,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片片的士卒倒在了這片泥濘的窪地上。

公孫瓚默默地看了會,抬腿向前走去。幫親衛高舉盾牌,把他閉團圍住,「大人,前方太危險,請大人留在這里。」

公孫瓚沒有說話,非常固執地繼續走著。

陣密集的弩箭射來,最都排的幾個親衛頓時發出凄厲的慘嚎,矯健的身軀倒飛而起,轟然砸在了公孫瓚的腳下。弩箭射穿了盾牌,釘進了他們的鎧甲,奪走了他們的生命。

群親衛不由分說,架起公孫瓚急速後退。公孫瓚手上的人頭掉到了地上。個抱著受傷的大腿,高聲慘叫的士卒突然看到地上滾動的人頭,立時如獲珍寶,飛躍而起,把抱在了懷里。這就是錢啊。附近的幾個傷兵同時發現了,大家大喊大叫著,激動地沖過來,奮力搶奪。

長箭厲嘯而至,霎時把這群士卒射殺。

老歪被人腳踹起,仰面栽倒於地。他不敢停留,連滾帶爬地搶出人群,躲到堆屍體後面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從上午殺到下午,幾乎沒有喘氣的功夫,老歪的手腳早已麻木,衣甲也已沾滿了血跡,沉甸甸的,刺鼻的血腥讓他頭暈腦漲。他吐了口嘴里的血水,抹抹頭上的汗,把手上的戰刀丟到了邊。這刀已經卷了刃,缺了幾道口子,不能用了。這是今天自己用的第七把刀,這七把刀殺了多少人他已經記不住了。剛開始的時候他還記著,後來殺得暈頭轉向,連天和地都分不清了,哪里還記得這事。

他抬頭看看山坡上轟鳴的弩炮,大聲罵了幾句。由於河堤丟失,大軍撤到了河堤附近的山岡坡地上,強弓手和弩炮兵頓時有了用武之地。自己和幫兄弟只能待在這窪地邊緣擊殺沖過箭陣的敵人,和先前在河堤上的激烈廝殺相比,他覺得很不過癮。

老歪的肚子不爭氣地叫起來。殺了幾個時辰,揣在懷里的幾塊干餅早就吃光了。「兵曹營的人都該殺,這么長時間,不送軍械,也不送吃的,成心要老子死啊」他狠狠地罵了兩句,伸手到懷內亂摸,希望能摸出點餅子屑。餅子沒摸到,摸到幾串錢。老歪嘴咧,得意地笑起來。現在的黃巾軍就是不樣,個個身上都有錢。老歪趁著激戰的空閑,從許多死屍身上搜出了整串的錢。這次發了。

老歪回頭看看屍橫遍野的戰場,又看看正在狂呼大叫浴血奮戰的士卒,突然伏下身子迅速向死人堆里沖去。他連搜了十幾具敵兵的屍體,收獲頗豐,接著又搜到了塊肉餅。老歪拿到鼻子下聞了聞,不會是人肉吧老子過去在太行山吃多了,現在不想吃了。

長箭象雨樣厲嘯而過,幾根長箭擦著老歪的頭就飛了過去。老歪縮脖子,回頭破口大罵,「上面的人都在生孩子啊敵人來了還不放箭」

弩炮炸響,震耳欲聾。

老歪滿意地點點頭,「這還不錯,象個人樣」他拿起肉小心地嘗了口,砸砸嘴。不是人肉,也不像馬肉,難道是百年罕見的牛肉老歪精種大振,三口兩口吞了下去。「老子在河邊打仗,竟然沒有水喝。」吃得太快,哽住了。他左顧右盼,想看看哪里能找到水。

團黑影呼嘯而來,老歪本能的大吼聲,翻身躲過。蓬熱乎乎的鮮血頓時濺了他頭臉,「誰這是誰干的好事想死啊」老歪隨手抓起根長矛,扯著嗓子吼道。

「老歪,你在干什么」遠處大汗淋漓的老宋搖搖晃晃地連連倒退,張嘴張得大大的,劇烈地喘息著,白霧騰騰,「撐不住了,我們撐不住了」

老歪嗓子吼出來,不哽了。栽倒在身旁的是個年輕人,很瘦,正恐懼地抱著自己的肚子,慘厲地叫著,拼命地想堵住噴射血液的傷口。他看著老歪,極度恐懼,「不要殺我,不要殺我」老歪面無表情,伸手拉開那個年輕人的雙手。長矛洞穿了他的腹部,拉開了長長的道口子,內臟和鮮血起流了出來。

「你活不了了。」老歪平靜地說道,「血流干了,你就死了。」

年輕人痛苦地叫著,淚水四溢,「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水,水」

老歪伸手從他的傷口處接了點血,緩緩喂進他張大的嘴里。

「老歪,你干什么快來啊,我要死了。我撐不住了」老宋有氣無力地叫著,聲音嘶啞。

老歪拍拍年輕人的臉,爬起來要走。那個年輕人把抓住了老歪的衣服,用勁全身的力氣叫道:「救我救」

老歪頭也不回地跑了,「殺,殺」

長矛飛舞,老歪猶如頭猛虎,頭扎進了人堆里。「去死吧,都去死吧」

鑼聲沖天而起,北疆軍撤退了。

老歪長矛橫掃,逼退沖上來的敵人,大步倒退,「走,走,兄弟們,快走」

「撤,快撤下去」軍候馬平站在山坡中間,聲嘶力竭地叫著,「弓箭手,射,射」

「老宋,老宋,走了,走了」老歪邊急退,邊四下尋找老宋的身影,「你小子死了嗎」

老歪看到了老宋,他拖在了最後面,大腿上中了支長箭,鮮血淋漓,正拄著長矛奮力追趕。後面幾步遠的地方,群敵人正狂奔而來。

「老宋,快,快」老歪高聲狂叫,舉矛殺上。幾個士卒狂吼著,緊跟著老歪沖了過去。

歡方混戰。老歪睚眥欲裂,連殺兩人。矛斷,斷矛再殺人。斷矛插入敵人身體,直沒入柄。失去了武器的老歪拳打腳踢,再殺兩人。

「走走」老歪大叫聲,腳踢倒面前的敵人,反手拽住老宋的胳膊,拖著他就跑。

憤怒的敵人緊追不舍。支長箭呼嘯而來,狠狠地射進了老歪的肩膀。老歪痛呼聲,伸手松開了老宋的胳膊。

「殺死他,殺死他」敵人吼聲如雷。

「快走,快走」往前飛奔的士卒們急聲高呼。

老宋手腳並用,邊奮力爬行,邊沖著老歪高聲狂叫:「你走啊,快走」

老歪虎吼聲,煞住急奔的身形,轉身再度殺了上去,「媽的,老子今天就死在這了,殺」

戰馬如龍,長刀如虹,敵兵如秋風落葉,鮮血如漫天飛雲。

文丑帶著百鐵騎衛如颶風般席卷而至。

老歪狂吼聲,抱起老宋,亡命飛奔,「走,兄弟們,走了」

「散開,散開」文丑橫刀立馬,舉手狂呼,「不要放過個兄弟,活著的都救走,快」

山岡上的弩炮發出了震天轟鳴。

北疆軍所有的強弓手幾乎在同時間展開了最後輪齊射,巨大的厲嘯聲和密集的箭幕讓人魂飛魄散,馬頰河上空的空氣在這瞬間突然凝結。

揚武將軍楊鳳帶著都尉雷重的營人馬連夜趕到了馬頰河。

文丑匆忙迎上請罪。楊鳳本想罵他幾句,但看他渾身血跡,神情沮喪的樣子,怒氣頓時減去了幾分。文丑是冀州系的將領,是驃騎大將軍的親信,和顏良私交頗厚。因為楊鳳和顏良的特殊關系,楊鳳和文丑之間也非常融洽。

楊鳳用馬鞭敲敲他的戰盔,冷笑了幾聲,「文大人又親自上戰場沖殺了你殺痛快了,馬頰河卻丟了,你這腦袋看樣子是不想要了」

文丑俊臉紅,羞愧無言。

「麴大人很生氣,叫你立即把馬頰河奪回來。」楊鳳嘆道,「否則就是大將軍來了也救不了你。」

「我正在重整各部,准備凌晨發起反攻。」文丑感激地拱拱手,「請大人回稟麴將軍,明天早晨我定奪回馬頰河。」

楊鳳搖搖手,「等你奪回馬頰河我再回去。你怎么把馬頰河丟掉的」

文丑無奈苦笑。「從上午殺到下午,幽州軍至少死了萬多人,但他們還是前赴後繼,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們傷亡太大,防守陣勢越來越薄,到黃昏時左翼被他們突破。我想如果再這樣打下去,我們明天就沒有足夠兵力抵御幽州軍的攻擊了,所以我命令大軍撤下來,於三里崗馬頷坡帶設下據馬鹿砦陣阻擊。」

「是你命令撤退的」楊鳳吃驚地問道,「子俊,你擅自下令大軍撤退,是要砍頭的」

「死守河堤,我們的傷亡太大。」文丑略微有點激動地說道,「公孫瓚可以把士卒不當人,但我不行,我不能讓將士們死得這樣不明不白。幽州軍都是黃巾降卒,他們有的是人,這是他們的優勢。死守河堤,等於拿我們的劣勢去拼幽州軍的優勢,是找死。我們要想減少傷亡,擋住公孫瓚的攻擊,就應該發樣我們的長處去攻擊幽州軍的短處。」

楊鳳不滿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麴大人和我指揮無方了」

文丑辯駁道:「下官沒有那個意思。不過這樣硬拼,我們的人遲早都要死光。即使公孫瓚付出了十萬人的代價,但他只要把我們打垮,他就贏了。他可以帶著萬鐵騎,大搖大擺地橫掃冀州。」接著他看看神色不善的楊鳳,低頭小聲說道,「我跟著大將軍打了許多年仗,還沒有打過這種必死無疑的仗。如果大將軍在,他不會帶著我們這樣和公孫瓚硬拼的。」

楊鳳皺著眉頭沉默不語。過了會兒,他突然問道:「我們損失多少」

「大約千五到兩千人。」文丑回道,「幽州軍非常殘忍,每殺死人都要剁下頭顱。雙方將士都打瘋了。」

這時,何風徐晃樊籬丁波紛紛打馬而來。徐晃直言不諱地說道:「撤下馬頰河是五個人共同決定的,大人要處罰,就處罰我們五個人吧。」

楊鳳笑笑,「公明,你這是威脅我嗎先不要談處罰的事,你們立即准備反攻。」接著他拍拍文丑的肩膀,「你剛才說的有道理,我這就回大營和麴大人商量。公孫瓚利用優勢兵力三路同攻,造成我們兵力分散,各部之間不但無法支援,損失也非常驚人。現在看來,這仗的確不能這么打了。」

楊鳳匆匆回到大營,把文丑和諸將的想法詳細說了下。

「今天仗下來,我們三個戰場損失大約四千到五千人,估計幽州軍的損失應該在兩萬到三萬左右。」楊鳳說道,「如果明天還這么打,三天下來,我們就被公孫瓚活活拖垮了。」

「公孫瓚的目的已經很明顯了,他要不惜切代價消耗我們的兵力。」麴義放下手上的戰報,很堅決地說道,「棲之,這仗不能打了,要撤。」

楊鳳抬頭看了他眼,「你這個決定下得真快,本來我還准備費番口舌」

「公孫瓚瘋了,我還沒有。」麴義恨恨地說道,「他天殺了我四五千人,我豈能放過他命令王當孫親文丑,連夜率軍撤到宋家河。命令林訊,帶本營人馬立即趕到東武城疏散百姓,准備再戰。」

傳令兵拿到麴義手令,個個縱馬飛馳而去。

「此去魏郡趙國都有三百多里,如果我們在甘陵國依城阻擊的話,拖到大雪來臨,絕對不成問題。」楊鳳指著地圖說道,「只是這樣來,白白送給公孫瓚個甘陵國。」

「這下袁紹要著急了。」麴義笑道,「公孫瓚占據甘陵國後,會立即切斷魏郡和安平國之間的聯系。這樣來,渤海河間和安平三個冀州最富裕的郡國就全部給公孫瓚搶去了。」

「冀州東北部的州郡都給公孫瓚搶去了。」楊鳳沉吟道,「那么他還能給我們提供多少糧餉」

「這的確是個問題。」麴義望著地圖說道,「如果公孫瓚和黑山黃巾軍前後夾擊,把袁紹逼得撤離冀州,那么關東局勢就會出現變化。關東局勢變,大將軍從南部郡縣購買糧食回北疆的計策就面臨失敗的危險。看樣子,安平國還是不能給公孫瓚奪去。只要安平國在手,袁紹暫時就不會放棄冀州。」

「那我們撤退路線的選擇就很重要了。」楊鳳說道,「我們既要遲滯公孫瓚推進的腳步,又要阻止他趁機占據安平國,還要保證他能繼續給袁紹施加很大的壓力。」

麴義在地圖上劃了條線,「過了東武城,我們就從界橋方向渡過清河到廣宗城。這樣,我們就可以依托清河阻擊公孫瓚北上占據安平國了。」

楊鳳仔細看看,點頭道:「對,撤到廣宗是個好主意。公孫瓚進了甘陵國後,如果要打魏郡,我們就可以從側翼攻擊他,而他如果要打我們,袁紹又能從側翼威脅他。」接著他指指地圖上的甘陵城,「公孫瓚走到這里,必然猶豫不決,無所選擇,只能停下過冬了。」

沮授和逢紀聽說北疆軍要撤退,急忙趕到大營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