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8 部分閱讀(1 / 2)

忠心。當初張揚被圍溫縣,大人份書信送到城里,他馬上就投降了。」郭圖看看袁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王匡死去,張揚出任河內太守,我們又迅速進駐洛陽,張邈該做出何種選擇,此時他心里應該非常清楚。如果他執迷不悟,執意要背信棄義,大人可以讓曹操渡河南下支援劉岱的時候,趁機和袁譚前後夾擊,把他」郭圖舉起手來,做了個刀劈殺的姿勢。

荀彧冷哼聲,張口就要反駁。

袁紹立即搖手阻止了,「急告揚州九江郡太守陳溫,讓他代領揚州刺史。」袁紹又指指逢紀,「立即趕制份詔書給陳溫。」

「揚州的錢糧直接關系到我們的生存,如果張邈在揚州刺史這件事上非要和我撕破臉,那就不要怪我翻臉無情了。」袁紹環視眾人,字句地說道,「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上次韓馥自殺,張邈到處誣蔑我,說韓馥是我逼死的,我忍了,算了,不和他計較了。但這次他想控制揚州,控制我的命脈,我就不能再忍了。我的性命我做主,誰也休想威脅我。」

「傳令諸將,大帳軍議,明天攻打黃巾軍。」

深夜,眾將陸續散去,袁紹坐在案幾後面,望著地圖上的鄴城,凝神沉思。

在他左側,荀諶就著微弱的燈光正伏案疾書。

「友若,你說子議辛評能成功嗎」袁紹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心神不寧地問道。

荀諶抬頭看看搖曳的燭火,半晌沒言語。

「大人想到家人了」

袁紹苦笑。白己的家眷本來在陳留,非常安全。因為韓馥自殺的事,自己和張邈鬧得不愉快,於是就把家眷接到了鄴城。誰知還沒過個多月,鄴城就被北疆軍占據了,家眷成了北疆軍的俘虜。早知會出這種事,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把家眷接到鄴城。

鄴城里不僅有袁紹的家眷,還有許多軍中幕僚和將領的家眷。當初大軍接到鄴城失陷的准確消息時,有幾個幕僚將領當時就落淚了。北疆軍如果不殺他們的家眷,他們還有可能把自己的家眷救回來,但北疆軍如果把他們的家眷都殺了,那他們就再也看不到了自己的親人了。

「陶升這個人很可靠嗎」荀諶又問道。

袁紹想了下,點點頭。早在中平六年公元189年大將軍何進為了確立皇統,利用在冀州平叛的機會,曾秘密通過何進的關系從黑山黃巾軍借了萬人馬,准備回京發動兵變。當時出兵相助的就是這個陶升。陶升是穎川人,黃巾首領波才的手下,參加黃巾軍前曾是穎川大豪,世代營商,和何進家頗有些交情。波才兵敗後,他帶著幾千殘兵輾轉逃到冀州,然後又逃到了黑山,自稱平漢將軍。

「這兩年,陶升和我們屢屢交戰,彼此間仇怨很深,他不會」荀諶遲疑了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相信他不會騙我。」袁紹忐忑不安,自己安慰自己。「這次我們在淇園圍住他,不但沒有全殲他,還給了他許多好處,他應該感恩圖報。而且沒有他帶路,我們也不可能殺到黑山本屯。此事旦泄漏出去,他將死無葬身之地,他沒有理由不幫我們。」

荀諶放下筆,搓了搓太陽岤,小聲說道:「既然這樣,那大人還擔心什么靜候佳音吧。」

邯鄲城。

馬日磾崔烈袁滂陳紀四位老大臣帶著幫大小官吏風塵仆仆趕到邯鄲。

主持邯鄲行轅的校尉段炫詳細介紹了冀州近況。

馬日磾等大臣聽說黑山黃巾軍被袁紹打敗,正紛紛逃亡鄴城帶,非常震驚。此時正是春耕播種的時候,地里的冬小麥也即將成熟,如果被流民洗劫空,那就是場災難。

「段大人,立即從邯鄲大營緊急調撥糧食到鄴城。」馬日磾斷然下令,「急告孫親,開倉賑濟流民。」

此次到冀州,馬日磾奉旨組建冀州府,主持冀州政事。他有這個權力,但段炫很為難。因為驃騎大將軍李弘沒有給他開倉賑濟流民的命令,他不敢擅自從大營調撥糧食運到鄴城。駐守鄴城的孫親沒有糧食,兩手空空,無力賑濟流民。

「大人,大將軍目前正在率部急赴渤海郡,會合張燕將軍攻打南皮,而麴義趙雲將軍目前正在攻打安平,這兩路大軍的糧草天都不能斷。」段炫也毫不客氣,口拒絕,「大人,邯鄲大營的糧食,粒都不能調運鄴城。」

「段大人,如果大將軍今天站在這里,他會怎么做」崔烈頗為氣惱地說道,「大將軍不會猶豫的,他會立即下令賑濟流民。」

「大軍的糧草存量只能支撐到五月中。到了五月,冬小麥開始收割,大軍的糧食正好可以接上。當初大將軍就是這么安排的,這樣可以確保大軍連續攻擊,直到占據冀州全境。」段炫憤怒地說道,「誰知道袁紹這個混蛋竟然趁著黑山黃巾軍主力攻打兗州的時候,帶著大軍殺到了黑色黃巾軍的本屯,把幾十萬流民趕下了山。這個混蛋的目的就是要阻止我北疆大軍攻占冀州,我們不能上袁紹的當。」

「那流民怎么辦把他們再趕回黑山」馬日磾怒極而笑,氣呼呼地問道。

「那冀州的仗還打不打不打了任由公孫瓚占著河間渤海,休養生息」段炫反問道。

「兩位大人不要爭了。」楊奇急忙勸道。楊奇曾是冀州牧,對安撫和賑濟流民非常有經驗。「急告典農都尉府的趙戩,還有中山常山趙國和巨鹿四個郡國的太守國相,讓他們想盡切辦法,緊急籌措部分糧食運到邯鄲。府庫里沒有,就讓他們到各地門閥大豪家里去借。」

「馬大人崔大人,你兩位德高望重,說話有份量。」楊奇拱手對馬日磾和崔烈說道,「麻煩兩位大人急書大將軍,請他看在幾十萬流民性命的份上,暫時停止攻擊,先緩緩,把這個危機度過去再說。」

馬日磾和崔烈商議了下,然後對楊奇袁滂陳紀三人說道:「我留在邯鄲,崔大人去安平國勸降張岐,你們三人立即趕到鄴城賑濟流民。」

接著他轉身瞪著段炫,大聲問道:「段大人,你能不能暫時借點糧食給我」

段炫大禮跪拜,言辭懇切,「沒有大將軍的命令,我不能調撥糧食。」

馬日磾氣得大叫聲,抬手給了他腦袋下,「你和你父親段熲樣,倔犟至極。」

鄴城。

孫親聽說朝廷大臣來了,急忙出城相迎。

城里城外,漳水河兩岸,到處都是衣棠襤褸的流民,怵目驚心。陣陣的哀號和哭泣聲讓人心神震撼,無法自持。

楊奇非常焦急,指著河堤上的流民問道:「大人可曾開倉賑濟你們突然攻下鄴城,城內的庫房應該還有糧食。」

「已經開倉放糧了。」孫親恭敬地回道,「但是,諸位大人也看到了。流民越來越多,不但有黑山上的流民,還有從兗州渡河逃亡而來的流民。聽說黃河南岸的青州兗州徐州都在打仗,估計到了五月,流民的數量會暴增。」

「怎么會這樣」陳紀憂心忡忡地問道,「去年,兗青徐三州也是戰火連綿,為什么就沒有這么多流民渡河北上」

「去年,徐州豫州的南部郡縣和揚州沒有遭到戰火荼毒,流民可以向南逃。」孫親苦笑道,「今年,情況就大不樣了。我聽許多流民說,黃巾軍不斷南下,徐州豫州的南部郡縣已經開始打仗了,聽說揚州部分郡縣也已發現黃巾軍的蹤跡。現在中原的流民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向南逃過長江,要么向北逃過黃河。中原人到了南方,不但遠離故土,更有水土不服之疾,生命旦夕不保,所以大部分人選擇了北上逃亡冀州。」

「今年流民紛紛逃亡冀州,定和大將軍出現在冀州有關。」楊奇搖搖頭,嘆了口氣,手指北方說道,「大將軍在北疆屯田,救活了數百萬流民,天下皆知。現在這些流民聽說大將軍到了冀州,不需要千里迢迢,長途跋涉到北疆了,這些流民當然會蜂擁而至。冀州馬上就要和北疆樣,流民成災,人滿為患了。」

幾位大臣站在河堤上,心情異常沉重。

快馬急馳而來。

「大人,大事不好。」快馬滿頭汗水,飛身跳下戰馬,「流民圍住了糧倉,暴打看護糧倉的衛兵。大人,糧倉要被搶了。」

孫親大驚,和幾位大臣匆匆上馬,急馳東城倉房。

東城倉房處人山人海,飢餓的流民高聲叫喊著,不斷沖擊糧庫。數百名北疆衛兵神色緊張,不知所措。

孫親和幫親衛幾次試圖沖進人群,但都被洶涌的人流擠了出來。

「快,快去集結大軍,驅散流民。」楊奇驚駭萬分,大聲叫道。

「這是流民,手無寸鐵的流民」孫親漲紅著臉,怒氣沖天地吼道,「不能動用軍隊。」

「倉房如果被毀,糧食被搶,流民們沒有賑濟,他們會餓死的。」楊奇瞪圓雙眼,高聲咆哮道,「沒有吃的,流民立即會暴亂。孫大人,不要因小失大,快啊」

「不」孫親堅決搖頭,汗水從額頭上不停地流下來,「我不能征調軍隊。」

這時,「轟」聲巨響,庫房圍牆被推倒了截,瘋狂的流民立即從缺口處擁而入,接著又是陣巨響,圍牆又倒下了截。

「孫大人,你是不是想餓死所有流民」楊奇怒不可遏,高舉雙拳,聲嘶力竭地叫起來,「擂鼓,快擂鼓」

孫親把拽下頭盔,抹了幾把臉上的汗,十分不情願地回頭沖著傳令兵揮揮手,「集結人馬,包圍倉房。」

戰鼓擂動,驚天動地。

城內兩千守軍迅速從四面聚集而來。

流民們更加瘋狂了,各種各樣的叫喊聲匯成了巨大的聲浪,直沖雲霄。

楊奇大喊大叫,逼著孫親立即射出長箭,血腥彈壓。孫親斷然拒絕,他命令各部沖進人群,竭力驅散這些失去理智的流民。

就在這時,西城門上突然傳來密集的戰鼓聲。

孫親臉色大變,望著陷在人潮里的將士,臉無奈。那是報警的戰鼓聲,城門遭到敵人的攻擊了。難道袁紹突然殺到了鄴城又或者是於毒帶著黃巾軍殺來了

數匹戰馬從不同的方向飛奔而來。

「大人,陶升的部下叛亂了,西城門失守。」

「大人,陶升的部下殺進了袁府,救走了袁紹的家眷,袁熙袁尚正帶著人馬殺向西城門。」

「大人,陶升叛亂,他帶人殺進了大牢,救走了許攸陳琳等冀州府數十名官吏。」

「大人,城中到處都是叛逆,被監禁的敵人家眷都被他們救走。」

「大人,南城門外發現敵人鐵騎,流民蜂擁而入。城門無法關閉,請大人速速救援。」

「大人,北城門外的流民遭到股鐵騎突襲,流民們越過浮橋,向城內呼號而來。軍候大人請示,是否立即砍斷浮橋」

孫親面色蒼白,無力地坐在馬上,連連搖頭。

楊奇策馬走進孫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聲安慰道:「孫大人,流民受到敵人的欺騙和慫恿,哄搶庫房,這個時候,大軍只能保糧食。你沒做錯什么。袁紹的家眷和他的僚屬跑了,不是你的責任。不過,我覺得他們跑了好,少這幾百人吃飯,我們可以多救活上千人。跑了是好事。」

孫親感激地沖他笑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內黃戰場。

激戰兩天後的戰場上,堆滿了雙方將士的屍體,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

由於官軍占據了有利地形,再加上犀利的武器,黃巾軍雖然連番突圍,但都沒有成功。

這是第三天的中午,黃巾軍血戰個時辰,大約推進了三百步。

眭固站在戰場上,手駐長矛,兩眼望著前方獵獵作響的「王」字戰旗,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眼里盡是刻骨的仇恨。

前方就是和自己打了兩年多仗的王匡,他殺死了自己數不清的兄弟。尤其是今天,個時辰,他和河內兵就殺死了自己三千多人。我要了你,定要殺了你。眭固咬牙切齒,沾滿血跡的身軀輕輕地顫抖起來。

前天,大洪帶著萬人和袁紹手下大將朱靈血戰天。大洪戰死,萬黃巾軍將士陣亡。

昨天,司隸帶著萬人和曹操血戰天。司隸戰死,萬黃巾軍將士陣亡。

今天,我誓死也要報仇雪恨,要殺出重圍。

「咚咚咚咚」戰鼓猛烈擂響。

眭固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掌旗兵,看了眼杏黃色的黃巾大旗,渾身陣戰栗,無窮的殺意霎時沖天而起。

「兄弟們,隨我殺出重圍,殺回黑山」

殺聲猶如滾雷般,路轟鳴著掠過戰場,四散炸響。

黃巾軍將士高舉武器,象潮水般沖向前方。

王匡微微眯起眼睛,迎著刺眼的陽光看向前方。

這些蟻賊往無前,前赴後繼,視死如歸的勇氣讓他十分敬佩。他看到這些人,就覺得自己運氣差。

當年皇甫嵩朱俊在冀州豫州平叛的時候,常常都是以數萬大軍就擊敗了十幾萬,甚至數百萬黃巾軍。後來李弘在幽州冀州也是連戰連捷,尤其是癭陶大戰,他帶著數千鐵騎就擊敗了二十萬黃巾軍。但為什么到了自己這里,這些黃巾軍就如此厲害黃巾軍打了七八年仗了,就算個白痴,也變成個百戰悍將了。自己生不逢時,無法建功立業,只能哀嘆運氣差了。

他有時怨怪皇甫嵩和李弘,兩人在冀州打了戰又戰,把功勞都拿去了,卻把最厲害的蟻賊都留下了,結果自己現在連個河內郡都待不安穩。自己到河內快三年了,但至少打了兩年的仗,幾乎沒在家好好睡過覺。這都是什么世道。

滿天長箭,厲嘯飛肅,天空霎時為之暗。

王匡兩眼驀然睜大,黃巾軍在這短短時間內竟然沖到自己五十步之內了。這些蟻賊打了七八的仗,雖然勝仗打得不多,但個個逃跑的功夫流。看看這跑步的速度,驚世駭俗啊。

掌旗兵連中數箭,但依舊路狂吼著,繼續飛奔,直到氣絕而倒。

個士卒丟下手中的長矛,搶過他手上的戰旗,高高舉起,「殺殺回黑山」

長箭,又是長箭。

那個士卒踉踉蹌蹌地奔跑著,無力地抬頭四顧,「兄弟大旗,大旗不倒」

個四十多歲的老兵從他身邊飛奔而過,干瘦的大手把奪過了戰旗。戰旗高高飄揚,迎風狂舞。

那個士卒望著戰旗,淚水奪眶而出,「黑山回黑山」他用盡全身力氣再走兩步,頭栽倒。

老兵在高吼,在狂奔。

「轟」聲巨響,官軍的弩炮震天狂吼。

密集的弩箭霎時洞穿了老兵的身軀,他那雙干瘦的雙手連同粗壯的旗桿被緊緊地釘在了起。

老兵倒飛而起,戰旗在箭雨中劇烈地抖動著。

老兵墜落於地,戰旗在倒地的瞬間被只大手牢牢地抓住。

眭固瞪著血紅的眼珠子,從背後抽出戰刀,刀砍下。

眭固高高舉起戰旗。旗桿上,老兵血淋沸的雙手依舊牢牢地握著旗桿,鮮血滴滴濺落。

「兄弟們,殺出去殺回黑山」

王匡艱難地吞下口口水,眼里露出深深的憐憫。

這些衣不蔽體的蟻賊哪是什么賊,不過就是些沒飯吃的百姓而已。如果有飯吃,有活路,誰願意來送死就象現在,他們為了回黑山,為了回到那個已經被燒毀的家,為了那些生死不知的親人,他們悍不畏死,誓死奮戰。

前天和昨天的血戰讓所有的官軍將士都震撼了。黃巾軍將士前赴後繼,不死不休,直到最後個士卒倒在了突圍的戰場上,天的血戰才告結束。

這讓他們想起了皇甫嵩,想到了張角,想起了那場著名的廣宗大戰。當年,五萬被圍在清河之畔的黃巾軍將士誓死不降,投河而死。賊,也有他們的悲壯,也有他們的英雄氣節,也有讓人值得尊敬的地方。

也許,把黃巾軍圍在這樣個沒有生路的絕境里,然後和這樣群沒有生存希望的人作戰,根本就是個錯誤的選擇。

王匡無奈而悲哀地望著前方批批倒下的黃巾軍士卒,望著從他們咽喉上胸膛上飛射出來的鮮血,這刻,他仿佛聽到了鮮血噴出咽喉噴出胸膛的聲音,仿佛聽到了黃巾軍士卒臨死前發出的慘叫。他想吐,他感到了口渴,「水給我水」

親衛急忙遞上皮囊。王匡把皮囊高高舉起,任由冰冷的河水沖到嘴里,灑滿整個脖頸,流到燥熱的胸脯上。他大口大口的吞咽著,感覺自己就象在肆意吞咽著黃巾軍的鮮血。

長矛,戰刀,利箭數不清的武器象下雨般劈頭蓋臉地沖進了眭固的身體里。

「啊」眭固慘烈地叫著,吼著,奔跑著,手中的戰旗象生命般,牢牢地攥在他的手上,飄揚在他的心里。

「兄弟們,殺回黑山去」眭固用盡最後絲力氣,把戰旗狠狠插進松軟的泥土里,高高仰起了血肉模糊的頭顱,「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