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8 部分閱讀(2 / 2)

眭固倒下了。

黃巾軍將士路咆哮著,沖過了血染的黃巾戰旗,沖過了帶著他們浴血奮戰的渠帥,沖向了回家的路。

「殺,殺回去」

王匡驚駭了,面對鋪天蓋地殺來的黃巾軍,他恐懼了。

「快,求援,求援」

戰鼓聲僅僅響了片刻就消失了,灰色的浪潮象海嘯般席卷而過,戰鼓和他的主人隨即被強勁的狂瀾淹沒了。

王匡也被淹沒了,他就像浪頭上的片枯葉,「唰」下,無影無蹤。

第二卷亂世豪雄篇第四章 破釜沉舟 第四節

王匡全軍覆沒,袁紹和曹操率軍再退。

在戰場東面負責牽制黃巾軍的張揚聽說王匡戰死,勃然大怒,要連夜向黃巾軍發起進攻,為王匡報仇。這時,他接到了個非常吃驚的消息,王匡的長史董昭被袁紹抓起來了。張揚悲憤至極,帶著親衛騎急速趕到袁紹大營。

董昭是兗州濟陰郡的定陶人,兗州名士,曾擔任過冀州巨鹿郡的癭陶縣長和趙國的柏人縣令。王匡出任河內太守後,征募他為河內府的長史。張揚率軍投降後,遵袁紹之令,直在河內郡駐軍,和王匡董昭相處的很好。

「大人,董昭犯有何罪」

袁紹臉色陰沉,沉默不語。他本來不想抓董昭,但董昭不識時務,在晚上的軍議上,當著眾將的面,指責袁紹見死不救,成心要殺王匡,奪取河內。

在白天的血戰中,王匡曾數次向袁紹求援,但袁紹不但不出兵支援,反而命令曹操列陣於後,把敗逃後陣的河內兵全部殺了。現在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王匡死得冤。

袁紹大怒,立即把董昭抓起來了。董昭的弟弟董訪在陳留郡府任職五官掾,是張邈的親信。張邈和王匡之間的密謀,董氏兄弟肯定知道。本來袁紹礙於自己和董昭兄弟相識多年的情面,不想追究這事,但沒想到他不想傷害董昭,董昭自己反而主動跳出來了。

沮授審配荀彧等人和董昭私交頗深,紛紛求情,但袁紹氣惱之下,根本聽不進去。

張揚這問,讓袁紹從憤怒中逐漸冷靜下來。自己霸業未成之際,必須要刻意隱藏和緩和自己與諸多朋友之間的矛盾,得到他們的幫助,而不是激化矛盾,和朋友們翻臉為仇。袁閥的分裂給自己霸業所造成的傷害已經非常大了,自己應該從中吸取教訓,盡量拉攏些和自己相交多年的朋友。

袁紹讓張揚坐下,把董昭對自己的誤解說了遍,「雖然我無意殺他,但我不能讓他擾亂軍心。這時候,我只能把他關起來。」

張揚再哀求。袁紹說,我打算讓你接替河內太守職,你看如何張揚心知肚明。袁紹要重用他,但更需要自己的忠誠。張揚大禮拜謝,發誓效忠。

張揚把董昭帶回了大營。董昭要走,張揚說,你現在去哪里回兗州老家,那里正在打仗,太危險。到陳留依靠張邈,估計你還沒過黃河,就被袁紹派人殺了。以我看,你還是暫時留在這里吧。

第二天,袁紹得到急報,驃騎大將軍李弘帶著數千鐵騎沿著馳道飛馳而來。

袁紹和黃巾軍苦戰三天,損失很大,雖然沒能全殲黃巾軍,但也算重創了黃巾軍,短期內黑山黃巾軍已經失去了侵掠附近郡縣的可能。袁紹的目的已經達到。

袁紹和曹操商量了下,隨即帶著大軍向河內撤退。於毒帶著黃巾軍緊隨其後,敗回黑山。

於毒留了份信給李弘。大將軍援手之恩,黃巾軍必當誓死相報。

「他還是不肯受撫。」李弘遺憾地說道,「用什么辦法,才能讓黑山黃巾軍下山」

王當凄涼笑,「去年,白饒死在了濮陽。這次,眭固死在了內黃。年里,黑山三位大首領死去了兩位。大將軍,你可以想象,於毒現在是種什么心情。他想報仇啊。」

李弘皺皺眉,「難道受撫了,他們就不能報仇了」

「是的。」王當看看李弘,突然大聲說道,「受撫了,我們就沒有報仇的機會了。」

李弘臉色沉,冷冷地望著王當。

「當年盧植率軍攻打廣宗,殺我黃巾軍數萬將士,今天呢今天盧植大人高居朝堂之上,我能殺了他報仇嗎」王當咬牙切齒,怒不可遏,「當年朱俊率軍橫掃穎川陳國南陽諸郡,誅張曼成趙弘等黃巾大帥,屠我黃巾軍數十萬將士,今天呢今天大人視朱俊為師長,帳下雲集朱俊的子弟門生,我能殺了朱俊殺了李瑋朱穆朱魭報仇嗎」

「黑子,你胡說什么」李弘手中馬鞭指著王當,大聲阻止道,「不要再說了。」

「我非要說。」王當歪著腦袋,睚眥欲裂,「如果皇甫嵩到了北疆,大將軍能否讓我殺了他」

「不能,大將軍不可能讓我殺了他。」王當激動地揮舞著雙手,「如果袁紹曹操有天重歸朝廷,拜倒於大將軍腳下,大將軍是否願意讓於毒殺了他們替白饒眭固和千千萬萬戰死的黃巾將士報仇雪恨」

李弘大怒,狠狠抽了王當鞭,「你腦子是不是打仗打壞了給我閉嘴。」

「既然不能報仇,他當然不願意受撫,不願意在大將軍帳下效力。」王當舉手向天,仰頭狂呼,「我要報仇」

李弘冷眼看著他,等他叫完了,喊累了,坐在馬上氣喘吁吁地不作聲了,李弘才輕輕地問了句,「如果黃巾軍僅僅是為了報仇而活著,還叫黃巾軍」

王當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李弘。

「你給我滾回甘陵城,好好想想。」李弘舉起馬鞭,重重敲了幾下王當的戰盔,「如果想不通,你這個中郎將也不要做了,到我帳下做個快意恩仇的親衛督賊曹吧。」

李弘不再理他,轉身對張震喊道:「帶著大軍原路返回,追上朱穆大人,隨其攻打南皮。」

「祭鋒,帶上三百義從,隨我到鄴城。」

李弘在救援黃巾軍的路上,接到了孫親的急報。

對袁紹和他屬下官吏家眷被陶升救走事,李弘不是很在意。他既沒有打算殺這些人,也沒有利用這種人要挾袁紹的意思,救走就救走了,無關大局。他在意的是流民,越來越多的流民。如果冀州流民越來越多,北疆過去的危機就會在冀州重現,那么,朝廷的「河北策略」就會受到影響,尤其是拯救社稷的步伐將大大減慢。

到鄴城的路上,流民遍布四野。隨處可見餓死的干瘦屍體,慘不忍睹。

李弘憂心如焚,路上打馬如飛,恨不得步趕到鄴城。

袁滂陳紀楊奇等朝中大臣,還有孫親和剛剛趕到鄴城的丁立朱魭等冀州大吏出城迎接。

李弘早早下馬,和袁滂等大臣見禮。

孫親跪地請罪。還沒等李弘開口,楊奇袁滂和陳紀三人就開始求情了。「黑山流民蜂擁而下,情況非常危急。孫大人能體恤民情,主動開倉放糧予以賑濟,處置得非常得當,大將軍應該嘉賞。」

李弘順水推舟,急忙扶起孫親,笑著說道:「雖然你有失察之罪,但你能守住鄴城,救助流民,也算有功,功過相抵吧。」

回城的路上,李弘袁滂等幾位大臣走在起,商討冀州局勢,對冀州未來幾個月可能形成的流民大潮非常擔心。

「現在不僅僅是黃河南部流民北上的問題,還有北疆邊郡人口南遷的問題。」李弘皺眉不展,把朝廷送來的幾個消息細敘。

西部鮮卑大人邪歸逆叛亂應該是大漠狼煙再起的開始。大漠沉寂了兩年多時間,因為大漠氣候變化,大漢國內戰火迭起,大漠駐軍紛紛南下中原等諸多原因,大漠上的胡人終於按捺不住,又要為爭奪大漠霸主而展開血腥廝殺了。

為了拯救社稷,重振大漢,北疆軍將陸續南下,這是現實,誰也無法改變。所以在未來幾年內,漠北都護府和漢北郡要想穩定大漠局勢,確保大漢對大漠的控制權,難度非常大。沒有足夠強悍的軍隊,說出的話誰也不會聽。

在目前這種局面下,朝廷無力增兵大漠,只能想別的法子,先緩解大漠危機,確保北疆穩定。

「張溫盧植丁宮蔡邕鮮於輔李瑋等大臣經過反復商議,提出了兩條緩解大漠危機之策。是考慮到大漠冬天越來越長,胡族諸部生存困難,他們打算把所有胡族諸部適當南遷,其中部分胡族諸部直接遷到朔方雲中代郡上谷等邊郡。二是考慮到邊郡人口太多,百姓窮苦不堪,朝廷打算在兩年內南遷百萬人口到冀州。」

「大將軍同意了」楊奇急忙問道。

「我要征詢諸位大人的意見,然後再回復朝廷。」李弘恭敬地說道,「我們明天就到邯鄲去,和馬日磾崔烈兩位大人共同商議。」

「大將軍為什么不自己拿主意」陳紀看看他,笑著問道。

李弘苦笑,拱手作揖道:「我李弘有多大多粗,有多少本事,相信諸位大人比我還清楚。長公主和諸位大人信任我,讓我暫時代理國事,我很感激,但我懂多少國事而且,就算我懂國事,這國事又豈能我人說了算我還是去打仗吧,治國的事,就依賴諸位大人群策群力了。」

「這河北的仗估計短時間內很難結束。」李弘看看眾人,誠懇地說道,「冀州必須要迅速恢復穩定,這直接關系到河北策略的成功和社稷的振興。請諸位大人來,就是為了冀州的穩定。相信冀州各郡在朝廷和諸位大人的努力下,很快能重現昔日的繁華。」

「很難。」楊奇不客氣地說道,「無論冀州多么富裕,它也有個限度。現在不但有數量不可估計的流民,還有南遷的邊郡人口,另外,它還要承擔朝廷龐大的軍資開支,難,難,難」

董卓死了。雖然這是個未經證實的消息,但諸位大臣們還是很興奮。興奮之後,大臣們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董卓突然死去,隨之而來的諸多難題讓大臣們陷入了沉思。

這個消息如果經朝廷確認是真的,那么朝廷的振興之策隨即就要修改,也就是說,北疆軍的攻擊重點將迅速轉移到關西和關中。

北疆軍將盡切可能先把董卓舊部所控制的軍隊解決掉,以保護天子,穩定關中。待關中穩定後,天子返回洛陽,兩個朝廷就要合二為,接下來的問題就越來越復雜,越來越無法揣測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社稷能不能得到拯救社稷拯救了,能不能實施改制中興大漢

「大將軍的意思呢」袁滂問道。

「先把冀州拿下來。」李弘說道,「不管這天下怎么變,我們首先要讓老百姓吃飽穿暖,有間遮風擋雨的草屋,否則,社稷終究要傾覆,大漢終究要敗亡。沒有百姓的安居樂業,哪來社稷的穩定」

「說得好,說得好。」陳紀鼓掌贊道,「大將軍,有你這句話,大漢振興有望啊。」

李弘搖搖頭,又連連作揖,「諸位大人,說是沒有用的。我要土地,要糧食,要財賦,要讓百姓活下去。諸位大人可有解決之道」

「土地」袁滂陳紀楊奇三人同時注意到李弘第次提到了土地。

「大將軍,北疆屯田有成,關鍵是北疆有很多荒棄的土地,百姓只要支付很少的租稅就能得到土地的使用權,但冀州就完全不樣了。」楊奇過去是冀州牧,對冀州的事非常了解,說話很有份量,「冀州的土地大多數是門閥世家的私產。先帝在河間國就有很多田地和宅院,現在雖然荒廢了,但至今沒人敢動。」

「冀州歷經戰禍,許多世家富豪死於戰火,或者攜家南逃,無主土地應該非常多。」李弘疑惑地問道,「我記得董卓主政的初期,朝廷不是要求在冀州屯田嗎否則前年我也不敢強行回遷流民到冀州屯田了。」

「那主要是冀州西部,靠近太行山的四個郡。」楊奇說道,「從中平初年公元184年黃巾軍叛亂開始,中山常山趙國和巨鹿四郡國就遭到了黃巾軍毀滅性的打擊。這四個郡的確有條件屯田,但冀州東部郡縣由於屢次逃過戰火的肆虐,所以」

「所以等我趕走公孫瓚之後,立即清理和丈量土地。」李弘嚴肅地說道,「依照大漢律,本朝嚴禁兼並土地,什么身份的人最多能擁有多少土地,律法上都有嚴格的規定。擁有土地數量超過律法規定的,律沒收。膽敢違律者,殺無赦。」

楊奇大驚,「大將軍,這個馬蜂窩捅不得。」

「我就是要捅這個馬蜂窩。」李弘指著原野上密密麻麻的流民,厲聲說道,「我不捅這個馬蜂窩,這些人怎么生存哪有土地租種」

第二卷亂世豪雄篇第四章 破釜沉舟 第五節

楊奇袁滂兩人堅決反對。土地兼並問題由來已久,不是朝夕形成的。本朝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沒有解決的問題,大將軍想在數年內解決,純屬痴人說夢。今冀州尚未平定,朝廷就立即開始清理土地,查處土地兼並這個頑疾,將會嚴重侵害冀州門閥士族和權貴富豪們的利益,後果難以預料。

陳紀沉吟不語,既沒有表示反對,也沒有表示肯定。當李弘請他發表看法時,陳紀說了句讓李弘很頭痛的話。

「此議朝廷旦通過,北疆各郡也要實施。太原和河東兩個郡門閥富豪眾多,他們為北疆這幾年的穩定出了不少力,大將軍這么做,會不會激怒他們,繼而影響到北疆的穩定,影響到河北策略的推進」

李弘點點頭,「我知道,有人會罵我忘恩負義,卑鄙無恥,有人會在我背後動刀子,但要想讓遍布冀州的流民活下去,只有這個辦法。百姓窮困,流民不絕,朝廷必會重蹈中平初年的黃巾之禍。諸位大人看看兗青徐豫等諸多州郡的黃巾之禍,那就是活生生的現實啊。如果我們現在不想辦法盡快解決流民的生存,黃巾之禍定會迅速蔓延冀州。黃巾旦再起,朝廷不但無法正常推進河北策略,就是河北之地我們也未必能立足。」

楊奇袁滂同意李弘對形勢的分析,但他們固執地認為流民產生的原因不是因為土地兼並,而是源於叛逆的暴亂和連綿不斷的天災人禍。

「土地不斷集中到王公權貴,門閥富豪們的手里,不是這幾年的事,而是有數十年,上百年的歷史了。中平初年,黃巾暴亂之前,流民沒有今天這樣多,社稷也直很安穩。由此可見,土地兼並和黃巾暴亂,和流民的產生,沒有直接關系。」

兩人致認為,目前解決流民的辦法還是賑濟和安撫,並盡可能安排流民租種門閥富豪們的田地。同時輔以輕賦薄徭之策,以保證平穩度過眼前的危機。將來社稷穩定了,各地州郡歸服朝廷了,流民這個難題也就迎刃而解了。因為連綿不斷的戰火會導致大量無辜百姓死亡。有些州郡會嚴重缺乏人口。土地多了,人口少了,流民有地種了,流民問題當然也就解決了。

李弘連連搖手,「我現在就要解決流民問題。按兩位大人的辦法,冀州年的賦稅,全部用來賑濟都不夠。朝廷拿下冀州,是要拯救社稷,不是賑濟和安撫流民。這點兩位大人難道不知道」

李弘不想和他們再辯,他也辯不過這兩位大臣。他從北疆屯田開始,從李瑋宋文謝明這些年輕士子嘴里就已經知道了黃巾之禍,流民之禍的根源是土地兼並。經過這幾年北疆的實踐,他深切感受到了土地是百姓的命,是社稷穩定的基石,是國祚得以延續的血脈。土地問題不解決,大漢振興也就無從說起。

這些老大臣無不是門閥出身,如果朝廷要依照大漢律,開始打擊土地兼並,那么也就等於剮他們身上的肉,搶他們家里的錢。

李弘第次感受到了自己所面臨的巨大阻力。如何才能讓朝廷通過這個議策並且得以順利實施

馬車在吊橋前緩緩停下。

前方鐵騎衛隊兩人排,邊依次策馬上橋,邊不停地喝叱著城門附近的流民趕快讓開道路。

楊奇和袁滂兩人激烈地爭論著。陳紀坐在李弘身側,閉目沉思。

李弘望著馳道兩旁的流民,愁眉不展。

這些流民蓬頭垢面,衣不蔽體,瘦弱不堪,幾乎人人皮包著骨頭,他們好象隨時都會倒下,都會被陣風吹上天空,股難聞的腐臭味彌漫在鄴城上空。

流民們三五成群地聚在起竊竊私語,對著馳道上的車騎指指點點。也有的站在原野上,眼神呆滯,茫然地看著馳道上的車騎。許多老弱婦孺躺在地上,餓得奄奄息,無奈地等待著死神的來臨。間或也能聽到幾聲嘶啞凄涼的哭聲從遠處傳來。

李弘心里陣陣戰栗,渾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想到了幾年前的北疆,想到了遍布北疆各地的流民災民。

李弘曾經看到過數不清的人倒下,看到過山嶺原野間累累的白骨,看到過數千人夜之間凍死在黃河大堤上的慘狀。他的心劇烈地抽搐著,他感到窒息。

李弘在陳紀等人驚詫的目光中跳下馬車,搖搖晃晃地走到路邊,蹲下了高大的身軀。他大口地喘息著,他想離開這里,想遠遠的離開這悲慘而痛苦的世界。

自從踏足大漢,踏足這片魂牽夢繞的故土,自己就失去了清新的空氣,失去了快樂和靈魂。自己渾渾噩噩地活著,天天地捱著,不知道何時才能看到安寧,何時才能聽到笑聲。

爹,娘,你們在哪我是誰我為什么會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我為什么會承受這種痛苦,會遭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爹爹」

聲驚惶而稚嫩的叫聲突然沖入李弘的耳中。李弘霍然驚,猛地站了起來。

遠處,個赤身捰體,渾身上下又臟又黑,瘦得只看到幾根骨頭的小男孩,手里牽著個同樣赤身捰體,瘦的只看到個大頭,雙大眼睛的小毛孩。兩人站在人群里,扯著嗓子叫個不停,「大黑,爹,大黑,爹」

李弘呆呆地看了會,心里驀然酸楚,淚水頓時潤濕了眼眶。

「大將軍,我們進城了」楊奇從馬車上站起來,大聲招呼道。

李弘緩緩走上馬車,深深地嘆了口氣,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淚水不可抑止地從他那雙緊閉的雙眼內流了出來。

袁滂楊奇陳紀三人驚愣地望著李弘,望著他臉上的淚痕,望著掛在胡須上顆顆晶瑩的淚珠,望著落在衣甲上的點點淚水,心靈在這霎間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和震撼。

大將軍流淚了。

楊奇喟然長嘆,扭頭望向藍天,眼睛悄悄地紅了。袁滂想安慰李弘兩句,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說出來。陳紀苦澀笑,想到了自己的家鄉穎川。那里戰火紛飛,妻兒老小是不是都還活著

馬車駛上吊橋,車輪發出刺耳而單調的叫聲。

「爹大黑,爹」悲涼而無助的喊聲隨著護城河上淡淡的細風,隱隱約約傳進了李弘的耳中,鑽進了李弘的心里。

李弘舉手輕輕擦了下眼淚,突然他想到什么,大手停在了臉上。

「大人,你聽到那小孩喊什么」李弘嘶啞著聲音,急切地問道。

袁滂側耳凝聽,低聲說道,「爹大黑爹,大將軍,這小孩在找他爹,他爹叫大黑。」

「這小孩沖著我們的大軍叫個不停,也許他爹離家從軍了。」陳紀回頭看看,小聲說道。

「停車。」李弘大吼聲,騰空而起,飛身跳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