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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擔憂地說道。

「沒有信心」王當笑著問道。

「滎陽乃洛陽門戶,打滎陽就如同打袁紹的咽喉。」丁波說道,「袁紹旦得到消息,必定會全力救援。我們兵力不足,未必能」

王當搖搖手,打斷了丁波的話,然後舉步前行。丁波和眾將急忙跟上。

「我問你們,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我們能拿下洛陽嗎」王當邊走,邊問道。

「不能。」薛蘭猶豫片刻後說道,「洛陽有數萬大軍,有虎牢之險。中牟,陳留帶有袁紹的主力大軍。豫州也近在咫尺。我們稍有不慎,就會陷入敵人的包圍。」

「對。」王當點點頭,伸腿跨過了具敵人的屍體。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這具屍體的頭顱時,不禁「咦」了聲,馬上回過頭來細看。那是個干瘦的老者,須發皆白。

「袁紹軍中還有這么大年紀的士卒」王當頗為驚訝。

「聽說翼州大戰後,袁紹曹操等叛逆都大量征兵,十四歲到六十歲之間的男丁都成了被征對象。」丁波說道,「有傳言說,袁紹已擁兵十萬。荊州的劉表去年因為遭到益州劉璋和江東孫策周瑜的東西夾擊,也在去年冬天大量征兵,據說其總兵力也達到了十萬。」

「人多有屁用。」王當嗤之以鼻,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剛才薛大人說得對。我們這么想,袁紹也應該這么想。他在中牟陳留集結大軍的目的是想伺機進入中原,但在進入中原前,他又必須要把我們對洛陽的威脅降到最低,所以他極有可能趁著我們北疆軍集結於河內的時候,攻擊翼州,切斷我們的退路,從而逼迫我們撤軍。」他停下腳步,看看身後的諸將,笑著問道:「你們說,袁紹聽到我們渡河南下後,他該怎么辦」

「放棄北上攻打冀州,轉而和我們激戰於河南,爭取把我們誅殺在黃河南岸。」薛蘭說道,「如果袁紹成功了,他不但可以奪回河內,還依舊可以進占中原。」

「大人。到了那時,我們就要及時撤回河內。這次南下除了拖住袁紹,阻止他攻擊翼州外,我們沒有任何收獲。」丁波搖搖頭,「如果真是這樣,我覺得朝廷這次下旨集結五萬大軍進入河內,南下攻打河南,實在是個敗招。」

王當笑笑,「言之過早,言之過早。大將軍肯定另有目的。」接著他手指諸將,神情嚴肅地說道,「我們既然第個打過了黃河,那就要打出我們北疆軍的威風。」

「兩天內,給我拿下敖倉,兵臨滎陽城。」

三月中,冀州魏郡,長壽津。

「噗哧」長矛穿透身體的沉悶聲音令人毛骨悚然,接著血淋淋的矛尖帶著抹鮮血激射而出。

小黑目瞪口呆地望著滴血的矛尖,望著伍長高大的身軀踉蹌後退。伍長那凄厲的慘叫聲直沖進他的耳中,這聲音非常清晰非常長,以致於掩蓋了戰場上所有聲音。巨大的恐懼頓時象冰冷徹骨的寒風樣侵襲了小黑的全身。

小黑顫抖起來,他想跑,但兩條腿就象失去知覺般,紋絲不動。

從伍長身軀里激射而出的血液發出的「滋滋」聲就象利箭般刺進了小黑的心底,讓小黑感受到了陣撕心裂肺般的痛疼,同時巨大的恐懼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小黑本能地張大嘴巴,高聲尖叫起來,「救我」

矛尖突然消失,鮮血漫天飛射,伍長轟然倒下。

小黑看到了伍長的眼睛,看到了沖天的仇恨。接著他就看到了那支矛尖,矛尖上的點點殘血飛向空中,它們飛舞著,就象朵朵合苞欲放的花兒忽然綻放,艷麗而詭異,陰森森的殺氣撲面而至。

「小黑,舉盾舉盾」棍子聲嘶力竭地叫著,手中長矛以驚人的速度插進了敵人的小腹,然後他轉身向小黑飛奔而去,右手幾乎在同時間撥出了背後的戰刀。

個敵人迎面撞來,瘦小的棍子大吼聲,渾身爆發出匪夷所思的力量,硬是把敵人撞得倒飛而起。

長矛刺上了盾牌,勢大力沉。小黑站立不住,連盾帶人起栽倒在地。敵人大吼聲,人矛合,再度撲殺。

三支長矛擋住了棍子,他無力沖過去。棍子絕望地嚎叫起來,「小黑,殺了他,殺了他」

小黑倒在血泊里,眼睜睜地看著那支從天而降的長矛。

他看清了敵人的臉,聽到了從敵人嘴里發出的喘息聲,他甚至能從敵人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恐懼的表情。這刻,他突然忘記了害怕,他無助揮動的手摸到了掛在腰間的手弩。這是父親的手弩,父親曾千百次教他練習發射。

小黑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

弩箭穿透了敵人的胸膛,帶著點點鮮血沖上了天空。飛撲而來的身體猛然停滯了片刻,接著連人帶矛,依舊惡狠狠地撞向了地上的小黑。

小黑在這瞬間翻了個身,連滾帶爬,把抓住了掉落在身邊的長盾。

長矛戳入地面,矛尖直沒入土。敵人的屍體頭栽倒在地。

小黑魂飛魄散,趴在地上,茫然地望著從敵人背後的創口處噴射而出的三柱鮮血。我殺死了他,我殺死了他。小黑呆呆地看著,忘記了喧囂,血腥而殘忍的戰場。

「砍下他的腦袋,砍下來」耳畔再次傳來棍子興奮而嘶啞的聲音,「砍下來」

長壽津後方五里處,武毅將軍營。

傳令兵從馬上騰空跳下,幾乎是滾著沖到了高覽的面前,「大人,敵人撤了」

高覽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怎么才打三天他們就歇下了」

「大人,敵人全線後撤,正往濮陽方向退去。」

高覽略皺眉,俯身去看地圖,「消息准確」

「斥候剛剛從對岸送來消息,說從昨天夜里開始,袁紹的軍隊就陸續後撤了。」傳令兵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李封大人得到消息後,馬上派我趕來稟報大人。」

高覽暗暗吃驚,背著手在草地上走來走去。

袁紹這么快就撤退,放棄攻打冀州的計策,顯然是因為顏良,文丑的大軍已經渡河南下攻擊河南了。

從日程上來推算,北疆軍攻擊河南的時間最多不過三到五天。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北疆軍肯定拿不下滎陽。拿不下滎陽,北疆軍就沒有立足點,只要袁紹的援軍趕回去,再加上從洛陽趕來的援軍,北疆軍在東西夾擊之下,很快便會敗亡。如此來,把袁紹的大軍拖在河南戰場的計策便失敗了。

當務之急,是立即拖住袁紹的大軍,給河南戰場的北疆軍騰出足夠的時間攻占滎陽。

要想拖住袁紹,只有改變計策,立即渡河南下,逼近白馬和濮陽。自己只有萬大軍,而對面的袁紹卻有五,六萬人馬,能拖得住袁紹嗎

高覽揮揮手,「你去告訴李封大人,准備船只,即刻渡河南下。」

高覽匆匆走進軍帳,急書封,命令八百里快騎,即刻送到邯鄲大將軍行轅。隨後又給駐守黎陽的雷重寫了封書信,命令他們准備船只,旦黎陽津方向的袁軍後撤白馬,則立即渡河,南下作戰。

「大人,我們只要拿下河內的平皋溫縣和河陽三城就可以直接威脅洛陽了,為什么大將軍非要興師動眾,不但征調五萬大軍進入河內,還命令他們開辟河南戰場」蕭恩望著案幾上的地圖,疑惑不解地問道。

高覽囑咐自己的親衛騎什長保護好信使的安全後,走到了案幾邊上。

「大將軍主要的目的不是攻占河內三城威脅洛陽,而是想利用河南戰場拖住袁紹的主力,讓他無法攻占中原。」高覽抓了抓額頭,,小聲說道,「可我總覺得這辦法是個昏招,稍有不慎,南下河南的北疆軍可能要遭到重創。」

「大將軍是不是另有目的」

「也許」高覽笑道,「大將軍秘密趕到邯鄲,肯定有原因。」

第二卷亂世豪雄篇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二節

三月中,兗州陳留郡,濮陽城。

袁紹撤軍的建議遭到了田豐強烈的反對。

從晉陽和翼州各地傳來的消息,尤其是河北花費巨資在幽州涿郡修建連通巨馬河和沽水河渠道事,基本上可以證實河北今年的攻擊目標是北疆邊塞的叛亂胡人。我們過去的判斷現在看來還是正確的。目前北疆軍雖然氣勢洶洶地南下攻擊河南腹地,但他們的目標依舊是想拖住我們,以維持中原烽煙四起的局面,制約中原各方勢力的發展,為他們將來南下征伐中原作好准備。

北疆軍南下進入河南腹地後,將遭到三面圍攻。此時河內郭圖如果能率軍及時從河陽溫縣帶展開反擊,奪回平皋城,北疆軍則會陷入四面包圍之中。雖然他們人數較多,可以支撐段時間,但只要我們迅速殺進翼州的魏郡,切斷北疆軍的糧道,他們馬上就會敗亡。

北疆軍顯然清楚知道自己的處境,他們的進攻在早期非常銳利,以求在河南迅速立足。不過,隨著戰局的延續,他們的處境會變得非常尷尬。如果繼續攻擊,黃河北岸的河內形勢會越來越危急,而冀州通往河內的糧道也會被我們隨時切斷,進攻河南的北疆軍隨即會陷入困境。如果撤回河內,他們又無法拖住我們的大軍,阻止我們攻占中原。另外,如果他們撤退時機選擇得不好,極有可能面臨既丟失河內,又要遭受全軍覆沒的危險。

「大人,北疆軍攻擊河南,根本就是招敗棋,我們沒有必要擔心,更沒必要回援。」田豐十分自信地說道,「讓他們攻擊滎陽,憑借滎陽城的堅固,我們完全可以拖住他們。北疆軍距離黃河越遠,敗亡之期也就越近。退步說,即使滎陽丟失了,但以虎牢之險,我們依然可以把這支孤軍深入的敵軍全殲於虎牢關下。

袁紹逢紀辛評等人無法接受田豐的建議,堅決主張退兵。

逢紀認為,田豐的目光僅僅局限在河內河南,而沒有看看關中關西。

河東有五萬北疆大軍,直對關中關西虎視耽耽。現在河內方向的北疆軍兵分兩路,路正在攻擊河南,路正在攻擊溫縣河陽帶。如果此時河東方向的北疆軍突然殺進關西,則洛陽必將陷入三面攻擊之中。形勢旦演變成這種格局,洛陽的兵力只能死守京畿八關。關西在失去支援情況下,兵力處於絕對劣勢,關西會拱手丟失。

關西丟,關中和洛陽的聯系就被切斷,關中隨即岌岌可危。此刻我們的主力大軍都在河南和中原戰場,援救不及。關中在北疆和西涼兩軍的前後夾擊下,轉眼就會傾覆。

「李弘用兵向兵行險著,此次他讓河內方向的北疆軍冒著全軍覆沒的危險渡河攻擊河南,其目的顯然不是阻止我們攻占中原這么簡單。」逢紀擔憂地說道,「以我看,他的主要目標應該是關中和關西。所以,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迅速撤軍,把北疆軍趕回河內,穩定河南局勢,徹底擊碎河北妄圖占據關中關西之計,然後再考慮攻打中原的事。」

田豐立即予以駁斥。

「以河北目前的財賦狀況,李弘有能力同時在兩線作戰嗎」田豐連連搖手,「絕無可能。除非北疆邊塞沒有戰事,除非大漠和遼東帶的胡人迫於壓力主動和河北議和了,否則李弘絕不會動用大軍攻擊關中和關西。另外,即使北疆邊塞沒有戰事,李弘的首要攻擊目標也是中原,而不是關中關西。因為現在中原烽火連天,曹操劉備實力不濟,根本無法和李弘相抗衡。」

「如果事實果真如此,我們就更不能退出陳留了。」田豐激動地說道,「我們旦陷入河南戰場,北疆軍勢必要從黃河北岸泄而下,中原轉眼便成了李弘的囊中之物。中原失,洛陽便成了李弘的下個攻擊目標。那時,不但洛陽危急,關中關西也旦夕不保了。」

「大軍絕不能離開中原。」田豐沖著袁紹大聲說道,「我們要立即發動對冀州的攻擊,不能有片刻的延誤。」

袁紹個勁地搖頭,態度非常堅決,執意要撤軍殺回河南。

審配許攸兩人在此事上顯得猶豫不決。田豐的擔心也是他們的擔心,不管河北今年是否攻擊邊塞胡人,中原都是河北平定天下的首選目標。如果今年李弘要打中原,憑曹操劉備兩人的實力是不行的,黃河以南的各方勢力必須要再次會盟,聯手抗敵。

眼前,曹操劉備孫策三方勢力聯手,在江淮之間和袁術大戰,無暇顧及中原。而袁紹的大軍此刻進入中原,不但可以伺機攻占兗州,還能在北疆軍南下的時候擋住他們,遲滯他們攻擊的速度,為曹操劉備的大軍回師中原,為會盟各地州郡聯手共擊李弘贏取寶貴的時間。

許攸把自己的想法詳細說了遍,「大人,你還是慎重點為好。畢竟目前這支南下的北疆軍還沒有威脅到洛陽的安全。」

袁紹雖然不相信李弘今年會攻打中原,但許攸的話還是讓他有點提心吊膽。

審配這時提出了個折衷的辦法。

考慮到洛陽的安危,還是讓蔣奇率支軍隊回援河南,幫助留守河南的軍隊阻擊北疆軍。

命令河內的郭圖立即對平皋城展開反攻,爭取切斷北疆軍的後撤之路。

主力大軍暫時留駐於白馬濮陽帶,既不渡河攻擊冀州,也不速返河南救援,而是靜待局勢的變化再作出相應的制敵之策。

袁紹考慮良久,采納了審配的建議。同時命令多派斥候,沿河探查,密切關注北疆軍的動向。

三月中,洛陽。

沮授接到郭圖的書信後,非常生氣。

袁紹不在洛陽的時候,諸事皆由沮授代理,這已是多年的慣例。這次北疆軍突然攻擊河南,沮授馬上作出了應對之策,他命令郭圖不惜切代價奪回平皋城,攻擊懷城,徹底斷絕北疆軍的退路。

郭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理由很簡單,他懷疑北疆軍渡河南下,根本就是誘敵之計,目的是把自己的大軍騙到平皋城和懷城之間,以便相機圍殲,奪取溫縣和河陽兩城。河內只有兩萬軍隊,旦中計,溫縣和河陽勢必全部丟失,北疆大軍將直接陳兵黃河威脅洛陽。如果那時河東的北疆軍再趁機攻擊關西,虎牢方向又有敵人予以牽制,洛陽就岌岌可危了。

郭圖在信中說,你的命令我不能遵從。河內兩城丟失後,失去的不僅僅是我和兩萬將士的性命,還有本初兄的霸業,大漢社稷也有可能因此而傾覆。

沮授回信的口氣非常嚴厲。今日危局和你過早放棄平皋城有直接關系,如果你不遵軍令,延誤軍機,導致洛陽危急,我將嚴懲不貸。

郭圖大怒,當即回書。讓我放棄平皋城是本初兄的意思,他要我擇機後撤,並沒有要求我在主力大軍渡河北上後再撤。你無權指責我,更沒有理由指責我。現在北疆軍突然渡河南下打破了你的既定計策,讓你很被動,你想推卸責任,就把矛頭指向了我,這也未免欺人太甚。

郭圖在黃河北岸的河陽城,距離洛陽城不過六十里,書信幾個時辰就能送到。

沮授看完郭圖的書信,勃然大怒。事關社稷命運,郭圖竟敢如此兒戲

沮授回書郭圖。河內是在誰的手上丟的是誰被張遼殺得丟盔棄甲狼狽不堪當初如果不是我竭力為你求情,你早被本初兄丟進大牢了。立即給我進攻平皋城,否則我親自趕到河陽,把你抓起來送進大牢。

郭圖氣得暴跳如雷,當場把書信砸得四分五裂。無恥,當初正是你在本初兄面前力主要殺我,你以為我不知道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郭圖急書袁紹,力陳固守河陽與溫縣對確保洛陽安危的重要,解釋自己拒絕沮授的命令出兵攻打平皋城的理由。然後話鋒轉,矛頭直指沮授,歷數沮授的過失和諸多罪責,其中最主要的項就是沮授利用袁紹的信任和給予的權力,大力在軍政兩方培植的冀州勢力,己經嚴重威脅到了袁紹的地位和權勢。

這項指控切中了袁紹的要害,擊中了袁紹的痛處。

袁紹當初之所以重用沮授,除了沮授本身的聲望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在趕走韓馥後,需要這樣個人來穩定冀州的軍隊和士人。袁紹自己的根基在汝南穎川帶,他要想在冀州迅速立足,必須要沮授審配這樣的人給他支撐大局。

沮授不負重望,幫助袁紹在很短的時間內穩定了冀州。當時袁紹的手下大部分都是冀州籍的文武大吏,他們和沮授都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這使得袁紹不得不面對個現實,沮授的勢力飛速壯大,壯大到已經足夠威脅他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