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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嵐苦笑,把小天子抱在懷里,臉貼著臉,淚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不是臣不去,而是臣去了也沒用啊。殿下是心死了,所以」

「姑姑的心死了」天子很奇怪,「沒有啊。她抱朕的時候,朕還聽到她的心在跳啊。」

筱嵐想了下,小聲問道:「陛下,你知道殿下最喜歡誰嗎」

「當然是朕了。」小天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非常認真地說道,「姑姑最喜歡朕了。」

筱嵐忍俊不禁,嘴角掀起絲笑意,她怕天子看見,急忙假裝抹眼淚,掩飾了過去,「還有呢殿下就喜歡陛下個人嗎」

「還有」天子猶豫了下,四下看看,然後把嘴湊到筱嵐的耳邊,壓低聲音,很是神秘地說道,「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啊,這是姑姑的秘密,只有朕個人知道。」

筱嵐很嚴肅地點了點頭。

「姑姑還喜歡大將軍。」小天子生怕別人聽到了似的,聲音特別小,「這次大將軍從塞外回來,也不來看她,也不給她禮物,把姑姑氣壞了。這幾天姑姑常常個人流眼淚,特別傷心了。」

筱嵐「哦」了聲,臉的驚訝,接著輕輕拍了下小天子的後背,「那你還跑到這里來你應該留在殿下身邊安慰安慰她。」

「怎么安慰朕請大將軍來櫟陽,大將軍又不來,朕有什么辦法」

「嗯讓臣想想」筱嵐皺著眉頭,想了很長時間,突然拍手,「有了」接著她從懷里拿出了個精致的小香包,「陛下知道這是什么嗎」

小天子疑惑地抓了抓腦袋。「這不是香包嗎」

「錯了。」筱嵐故作種秘地說道,「個女子和個男子傾情愛慕,就互相交換這貼身的香包,所以它又叫定情之物。」

小天子眨巴眨巴眼睛,恍然大悟,接著又想起什么,遺憾地說道:「可惜大將軍身上沒這個東西,否則朕就把姑姑身上的香包偷出來送給大將軍,然後再把大將軍身上的香包要回來給姑姑」

「陛下真聰明」筱嵐笑靨如花,興奮地在小天子的額頭上狠狠親了下,「陛下太聰明了。」

筱嵐這么誇,小天子立刻樂得心花怒放,忘乎所以地說道,「大將軍沒有香包也沒關系,他送了姑姑許多禮物,姑姑也應該送給他個。朕這就回宮,把姑姑的香包偷給大將軍,大將軍看到了姑姑的香包後,肯定會飛馬而來」

小天子站起來,轉身就跑,跑了兩步,他突然又轉身跑回來,在筱嵐驚詫的目光中,把抱住筱嵐,在她臉上用力親了下,「謝謝娘」

九月初五黃昏,大將軍到達櫟陽。

威武將軍何風忐忑不安,率眾相迎。大將軍給了他五個大字,「不錯,干得好。」何風頓時如沐春風,渾身輕松,掉頭跑回軍帳睡覺去了。這個多月來,他寢食不安,沒有天晚上安心睡過覺。

太傅楊彪丞相李瑋等大臣在城門處相迎。大將軍和眾人寒暄,然後和李瑋同乘車,直奔櫟陽宮。

「大將軍」李瑋坐直了身軀,拱手想解釋下,李弘笑著搖手阻止了,「仲淵,你是丞相了,不要這么客氣吧我還是那句話,你要相信我,無論何時。」

李瑋感激涕零,也不理李弘的阻止,畢恭畢敬地深施禮。

「你催我到櫟陽來,想讓我幫你什么」

「你現在來,擺明了就是要我讓步嘛。」李瑋笑道,「如果你能早來兩天,形勢就完全不樣了。」

「有些事,不能急,要慢慢來」李弘說道,「現在整個朝廷都在威逼長公主,讓她感覺所有人都在背叛她,這會適得其反,欲速則不達啊。」

「不這么做,殿下怎會相信你怎會依賴你」李瑋語雙關地說道,「長公主現在就象頭憤怒的老虎,要想讓她安靜下來,恢復理智,唯的辦法就是讓她牢牢抓住你。如果她能就此恢復理智,何嘗不是社稷之福」

「她有她的想法。」李弘不動聲色,臉上帶著絲淡淡的笑意。

「大漢能走到今天這步,是因為北疆人和北疆的軍隊,她不應該忘本,她不應該忘記在大漢即將傾覆的時候,是誰力挽狂瀾,把大漢又重新扶了起來。」李瑋的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滿。

李弘臉色微沉,字句地說道:「我們生是大漢的人,死是大漢的魂,重振大漢,是我們大漢人的本份,她何曾忘本」

李瑋表情滯,眼里閃過絲懼色,驚愣無語。

「你給我個底線。」李弘盯著李瑋,冷聲說道。

李瑋猶豫了片刻,然後非常堅決地搖了搖頭,「新官制就是底線。」

「你這是在逼我。」李弘的聲音更加冷了。

「我沒有退路了,朝廷也沒有退路了。」李瑋盯著李弘,針鋒相對。「大將軍,皇家沒有家事,只有國事。大漢四百年來,皇統屢遭劫難,症結就在這里。皇權和相權失衡,選擇皇統成了皇家的家事,外朝根本無權參予,這如何保證皇統的賢良皇統出了問題,律法又有什么用制度又有什么用我們回過頭去看看四百年的大漢,只要皇統出現問題,大漢就要遭受次磨難,百姓就要遭受次痛苦。難道大漢中興後,我們還要再走同樣的老路」

「皇權是要制約,朝堂上的權力是要制衡,大漢律法也的的確確需要豎立起絕對權威,選擇皇統更應該是國家大事,但根據新官制,皇權和相權完全失衡,你又如何保證將來的皇統絕對不會出問題你憑什么保證」李弘連聲質問。

「我最起碼要保證我這代人不會因為皇統選擇的失誤而成為葬送社稷的罪臣」李瑋激動地說道,「我希望大將軍能帶著顯赫的功勛和無上的榮耀安安靜靜地死去,我希望自己死了之後不會被開棺焚屍,不會成為遺臭萬年的罪人。我希望所有為中興大漢而流血流汗的將士們,希望天下所有的生靈都能過上段平安而快樂的日子。我這個要求不算高吧」

「皇權是要受到制衡,但不是現在,是天子主政之後,是長公主離開朝堂之後。想想當年的呂後,她正是因為自身的功勛鎮制了滿堂文武,正是因為手握權柄而為所欲為。她拒不交權,直到死了之後才把個爛攤子丟給了幫老臣。難道這個教訓還不夠深刻嗎前車之鑒,後人之師,看看今日的長公主,如果再不制約她,如果再不限制她的權柄,我們還有多少天可活我可以在此斷言,只要你活著,她就絕不會放棄手里的權柄。無論小天子多么英明,她都絕不會放權。要我說原因嗎需要我給你解釋嗎」

「現在,你要我放棄新官制,要我把權柄還給長公主,你知道後果是什么只要你帶著大軍挺進西疆,這長安城立即就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我們死了,你活在世上的日子還有幾天你不造反,有人會造反,有人會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著你造反。」李瑋揮動著手臂,斬釘截鐵地說道,「這條路既然走了,就沒有回頭路,無論你怎么逼我,我都絕不後退。」

李弘怒視著李瑋,言不發,良久,臉上才勉強擠出絲笑容,「你小子,做了丞相了,果然不樣,厲害」

呂布看到李弘,不知為什么,眼眶紅,淚水竟然不聽使喚地滾了出來。

李弘心中酸楚,把抱住了呂布,在他肩膀上用力捶了幾下,「兄弟,謝謝你了,謝謝」

「如果我能留條性命,我想到大漠去。」

「大軍馬上就要征伐西疆了,你隨我去戰場吧。」李弘的聲音有些嘶啞,「將來,如果你我都還活著,我們起去大漠,為大漢戍守邊疆。」

小天子張開雙臂,路高叫著,從高高的台階上飛般沖了下來。

李弘稍彎腰,把他抱了起來,「陛下長結實了。」

「愛卿說話不算話。」

「從何說起」

「愛卿說過,只要出去打仗,就把朕帶著,可愛卿這次沒帶朕,個人不聲不響地就跑了。」小天子撅著小嘴,很不高興地說道。

「這次不是去打仗,是給河西的大軍籌辦糧草,整天和牛羊牲畜打交道。」李弘抱著小天子,邊走上台階,邊笑道,「過完年,我們就去打仗。」

「真的」小天子高興地眉開眼笑,「愛卿沒有騙朕」

「當然。」李弘十分肯定地說道,「這次,讓顏霸李信趙統這些孩子也去,看看大漢的邊疆。」

「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小天子揮舞著細嫩的手臂,興奮地高聲狂叫。

小天子牽著大將軍的手走進了長公主的卧房。

「姑姑,姑姑大將軍來了,給你帶禮物來了。」

長公主憔悴了很多,面色蒼白,沒有半絲血色。她無力地看了李弘眼,神情陣激動,然後緊緊閉上眼睛,淚水傾瀉而出。

小天子愁眉苦臉地抓了抓腦袋,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門邊的黃門侍郎劉琬非常焦急,沖著小天子連連招手。小天子推了推大將軍,「姑姑兩天沒進食了,愛卿替朕想想辦法。」李弘嘆了口氣,點點頭。小天子轉身走了。

李弘屈膝行禮,「臣」

「我不死,你是不是永遠都不來」長公主突然睜開眼晴,憤怒地叫道,「你太欺負人了,你」長公主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接著背轉身去,蒙頭痛哭。

李弘緩緩站起來,低頭想了很久,突然說道:「臣終其生,都將護在殿下左右,至死方止。」

長公主哭聲頓止,猛地轉身望著李弘,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剛才說說」

李弘微微笑,「臣生世都將陪伴在殿下左右,不管殿下是否願意,臣都不會離開。」

長公主面孔微紅,淚水盈盈的眼睛里突然涌出濃濃情意,嬌軀無力地倒在了榻上,「你騙我」

「臣發誓」李弘抬頭望著窗外的暮色,臉上露出絲恬淡的笑容,「將來,如果殿下還想回龍泉,臣願意放棄切,追隨殿下於左右。」

看到李弘轉眼就從金華殿出來了,楊彪李瑋等大臣不禁失望地連連搖頭。

長公主已經絕食兩天,如果鬧出什么事來,大家麻煩大了。

「大將軍,殿下怎么說」李瑋急不可耐地問道。

「明日朝議,殿下親自參加。」

「殿下不絕食了」楊彪吃驚地問道,「你答應她什么了」

「明天你們就知道了。」

天子下旨,急召長安文武大臣急赴櫟陽宮議事。

九月初六,上午,櫟陽宮,宣德殿。

長公主和天子高踞上座,文武大臣分列兩旁。

大將軍上奏,臣受先帝遺詔之重托,十四年來,領數十萬將士浴血奮戰,重振社稷。今中興大業雖初見成效,但天威孱弱,難震四海,故上交兵權,以全天子之威。

舉朝皆驚。

長公主駭然站起。大臣們目瞪口呆。唯有天子茫然不知,大將軍從容而笑。

大將軍高舉先帝遺詔,「臣不負先帝所托,以十四年征戰,完成夙願。今將此旨轉托於陛下,臣將誓死追隨陛下,戍守疆土,拱衛社稷,雖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朝堂上死般寂靜。

大將軍緩緩打開遺詔,大大的「漢」字如同擎天柱石,震撼心靈。

第二卷亂世豪雄篇第十章 長河落日 第二十四節

楊彪哭了,老淚縱橫,干瘦的身軀激動地顫抖著。

突然,他高高昂起頭顱,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跪」

蒼老嘶啞顫抖的聲音回盪在空盪盪的大殿上,下又下,猛烈撞擊著大漢君臣們的心。這刻,十四年的痛苦,十四年的奮戰,十四年的血汗,十四年的淚水,終於化作了聲穿雲裂石般的嘶喊,大漢的天威終於在這聲蒼涼而喜悅的嘶喊中悍然雄起。

長公主痛哭失聲,拉著小天子跪了下來。

楊彪跪伏在地,淚如雨下,悲慟的嗚咽聲讓人肝腸寸斷,黯然魂傷。

「轟」聲響,朝堂上近百位大臣撩衣跪倒,匍匐在地。

大將軍手舉遺詔,站在朝堂中央,望著跪倒在地的君臣,時間心神震顫,淚水情不自禁噴涌而出。

先帝遺詔,大漢最大的權柄,孝靈皇帝賦予大將軍的最大權力,十四年後,終於重歸大漢天子。

匡扶社稷,這個讓大將軍承載了十四年的重任,終於卸下了。從此後,匡扶社稷的重任就由年幼的天子承載;從此後,中興大業將由當今天子去完成。

十四年來,大將軍奉先帝遺詔拱衛社稷,重振社稷,先帝授予了他無上的權力。

當年,他曾率十萬大軍南下威脅洛陽;當年,他曾率北疆悍卒攻殺河北,收復冀州;當年,他曾揮軍北上重創公孫瓚,穩定邊疆;當年,他曾兩次攻殺長安,失志勤王。他的憑仗是什么他的大義是什么誰給予他這個為所欲為的生殺大權就是孝靈皇帝,就是孝靈皇帝的遺詔。

憑借孝靈皇帝的遺詔,憑借孝靈皇帝賦予他的權力,他可以主政天下,他可以任意廢黜天子,重建皇統,他可以任意征伐州郡塗炭生靈,可以任意誅殺他所認定的叛逆。他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他認為自己所做的事是為了「匡扶社稷」,是為了「中興大漢」,是為了「拯救天下蒼生」就行了,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

當然,要想把先帝遺詔轉化為權柄,首先需要強悍的實力,需要無堅不摧的力量。但大將軍有,他可以利用自己的武力把先帝遺詔所賦予的權力發揮到極致。

孝靈皇帝駕崩之前,這道遺詔曾在嘉德殿出現,當時沒有宣讀,只是說急送於塞外征北大將軍李弘。不過所有大臣都明白,那不是道遺詔,而是把血淋淋的戰刀。

這把戰刀曾發出了凌厲擊,其威力之大,讓洛陽為之戰栗。從此天下人都知道,李弘不再是把戰刀,他憑借著孝靈皇帝授予的特權,迅速變成了位威脅到社稷安全的權臣。

袁紹聲討董卓的時候,拿出來的是「三公檄文」,後來組建討董聯盟的時候,拿出來的是被廢少帝的「承制」聖旨。憑著這份所謂的「承制」聖旨,袁紹得到了大義,指揮討董大軍攻打洛陽。

當時,李弘手里的這份遺詔如果在皇甫嵩手上,或者在朱俊手上,情況會完全不樣。但可惜的是,這份遺詔在李弘手上,李弘雖然功勛顯赫,但資歷和聲望不足,無法承載遺詔所賦予的權力。最後,天下形勢徹底失控。董卓挾持皇帝,堅守於關洛。袁紹拿著承制詔書,發動了場聲勢浩大的討董大戰。李弘則把遺詔放在懷里,困守於北疆,躊躇不前,籌莫展。

長公主千里迢迢趕到北疆,定程度上改善了李弘的困境。張溫等七位老大臣趕到晉陽,幫助長公主豎起了「重振社稷」的大旗後,這份遺詔才算發揮作用,這份遺詔所蘊含的權柄才和李弘所擁有的武力開始逐步結合。

十四年過去了,李弘功勛更加顯赫,而李弘的資歷和聲望也達到了頂點。他不但可以承載這份遺詔所賦予的權力,而且還能把它的威力發揮到極致。如今,李弘擁有遺詔所賦予的全部權柄,而且這個權柄和他手中的兵權完全結合,權勢傾天。

李弘擁有這份權柄的前提是承載中興社稷的重任,在這個大前提下,就算他竭盡全力扶持長公主和當今天子,不惜切代價重建皇權威儀,也不過是他中興社稷的重任之。因此,只要李弘說社稷沒有中興,他就可以繼續執掌國政,而長公主和天子也就無法在真正意義上擁有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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