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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了,儒學已經深入大漢的骨髓,我們只能借助正統儒學來援道入儒,並逐漸實現外儒內道的治國理念。」

「道家黃老之學衰落了,正統儒學也無法和經文學抗衡,正統儒學要想立足,要想雄起,必須借助道家黃老之學,而朝廷急需把道家黃老之學的治國理念引進國策,所以此刻朝廷正統儒學和道家有共同的利益需求,三方必須合作,而且也定能合作成功。」

「正統儒學可以立為學官,道家學說呢」張燕馬上問到了最重要的問題,「朝廷要想把治國理念改為外儒內道,道家學說務必也要復興,否則國策終究會因為沒有學術支撐而難以為繼。」

「我過去曾對崔琰郗慮等人說過,新經學永遠都是大漢的官學,但我並沒說其它學派就不能成為官學。」李瑋笑道,「朝廷旦立正統儒學為學官,建學科,那么勢必要重整先秦諸子學說,從而幫助正統儒學從先秦諸子學說中汲取長處,穩定根基,而道家學說是先秦諸子學說的個重要學派,朝廷為道家設立學官,當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殿下今天對我說,有意把醫學設立為學官。好事啊,學官越多越好。學官多了,分科就多,人才就多。朝廷將來取士,選拔賢良,不但要試經考試,還要分科考試,選拔各類人才。人才多了,大漢振興的步伐也就更快了。」

張燕嘆服,拱手為禮,舉爵相敬。

激昂的古琴聲響起,大殿上掌聲四起,名震天下的相合但曲廣陵散奏響了。

廣陵散講的是戰國聶政為友報仇的故事。聶政為報嚴仲子之恩,獨自人仗劍入韓都陽翟城,以白虹貫日之勢刺殺韓相俠累於階上,繼而格殺俠累侍衛數十人,因害怕連累和自己面貌相似的姐姐聶榮,他持劍自破其面,挖眼,剖腹。聶榮在韓市尋到弟弟的屍體,伏屍痛哭,撞死於聶政屍前。

絲竹鍾磬相合,更有鼓吹而入,氣勢如虹,追魂奪魄,「士為知己者死」的悲烈沖天而起。

接著巴渝舞伎執矛相進,雄健有力,勢不可當。中有男伎持劍而舞。瀟灑迅捷,劍氣沖宵。四周靈星舞伎左右盤旋,裾如飛燕,袖如回雪,婉轉低吟。

李弘無心欣賞樂舞,他不停地轉動著手上的酒爵,望著爵里的美酒,陷入了沉思。

李瑋說了很多,對援道入儒,改良儒學信心十足。他甚至樂觀地估計,復興正統儒學的時間大約五到十年,儒學各派互相融合的時間大約需要二十年到三十年,而五六十年之後,個全新的極具生命力的儒學將誕生,同時學術上將會重現春秋戰國時代的「百家爭鳴」,大漢的繁榮昌盛長治久安將在兩三代人之後成為現實。

李瑋對美好的未來充滿了憧憬,眉飛色舞,滔滔不絕。李弘最喜好李瑋這點,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里,無論何時何地,李瑋都能把困難視為樂趣和挑戰,並以強大的自信勇敢地投入其中。望著李瑋炯炯有神的眼晴,望著他鬢角的白發,望著他不停揮動的手臂,李弘突然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大漢可以沒有我李弘,但不能沒有李瑋,只要李瑋在,大漢總有天會強大起來。

李弘想說兩句,但又不忍心擊碎李瑋的美夢,直靜靜地聽著。

「大將軍,你有什么建議」

李弘笑笑,搖搖頭。

「說說嘛。你怎么可能對此事點看法都沒有」李瑋笑道,「難道我是天才」

李弘遲疑了下,緩緩說道:「朝堂上的事,你怎么解決」

「改制十幾年來,門閥的實力不但沒有乘勢增強,反而受到了限制和削弱,事實上他們已經很難像二十多年前那樣對社稷產生致命的威脅了。」李瑋對此事胸有成竹,不假思索地說道,「二十多年的戰亂,讓大漢生靈塗炭,人口驟減,其中門閥世家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重創。人口少了,土地多了,我們就可以屯田,但屯田是戍邊之策,不能在內郡長期使用。屯田對屯田百姓的剝削太厲害,所以我們馬上修改了田律,實施計口授田制,然而,由於門閥擁有的蔭戶佃客田僮太多,計口授田制並沒有讓朝廷的賦稅增長。朝廷無奈之下,推行土斷制,強行把門閥擁有的蔭戶佃客和田僮奪了過來,並乘機修改了賦稅制度,從而讓朝廷賦稅大增。」

「新政中的田制和賦稅制度是門閥實力減弱的直接原因。門閥富豪們無法大量兼並土地,失去了大量的蔭戶佃客田僮和部曲,他們的實力再大,也無法威脅到朝廷和地方的安危了。」

「去年上計,因為谷賤傷農,朝廷又實施了系列包括限田在內的新制,甚至連選拔制度都做了重大修改,這對門閥富豪又是個打擊。雖然他們極力反對,但今天的朝廷不是他們說了算了。武人的大量入朝,低等士族包指很多商賈出身的賢良之士紛紛進入仕途,迫使門閥世族不得不逐漸讓出了手里的權柄。朝堂現在不是門閥世族的言堂,而是軍功階層門閥世家和低等士族共享權柄的朝堂。」

李弘對李瑋的輕描淡寫不以為然,「仲淵,那今日朝堂上的激烈沖突如何解釋」

李瑋嗤之以鼻,「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有何奇怪要想殺之,易如反掌。如果不是為了社稷的長治久安,用得著在這里苦思冥想,殫精竭慮嗎」

李弘不滿地「哼」了聲,「當年光武皇帝中興,為了大業可謂忍辱負重,自始至終都沒有舉起屠刀」

「結果如何」李瑋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李弘的話,「大漢雖然再度延續兩百年,但你看看今日的局面,皇權淪落,儒學腐朽,士人背主,門閥跋扈,叛逆如林如果當年光武皇帝能像孝武皇帝樣,血腥鎮制,甚至不惜借助告緡令誅殺異己,徹底清除先朝余弊,何至於讓漢祚走到今天這步」

「當年孝武皇帝有文景之治的雄厚根基,而且幾度殺戮之後,也是叛亂迭起。今天的局勢怎能和當年相比」李弘憤然說道,「我們只能借鑒光武皇帝中興之事,只能穩中求勝,定要穩。這代解決不了的事,可以留給下代去解決,他們的智慧肯定比我們強。」

「過去你比誰都急,恨不得夜睡醒了,中原就收復了,現在呢現在你張嘴就是穩,閉嘴就是慢。當年的銳氣哪去了」李瑋把手上的酒爵重重地放到食案上,「治國就象治家樣,不能只顧自己,不能只顧自己這代人的安危,還要考慮下代,考慮下下代,考慮整個家族的生存和安危。」

「但你不能以此為理由,把我們下代,甚至下下代,子子孫孫的活路都斷絕了,你總要留點飯給他們吃,留條活路讓他們生存。」李弘臉色有些難看了。

張燕沖著李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急躁。李瑋太興奮了,酒也喝了不少,明顯有些失態。

「正是為了後代,為了社稷的長治久安,所以飛燕兄才主張援道入儒,所以我才坐在這里和你商討將來的事。」李瑋穩定了下情緒,心平氣和地說道,「大將軍,我們還能在朝堂上待多少年但陛下呢過完年,陛下十歲,他還小,他的想法隨時會改變,我們誰能確保陛下在將來的日子里直牢守中興之策而不變」

「要想確保中興大業按照正確的方向持續推進,我們首先要確保皇權和相權的制衡,確保中興策略不會因為天子個人的想法發生變化而變化,這是重中之重。」

「其次,儒學和國策要相輔相成,要相互制約,只要儒學有潛在的持續的旺盛的生命力,國策就很難發生重大失誤。」

「其三就是人。天子也是人,儒士也是人,官僚也是人,無論是儒學還是國策,首先需要人去思考,去制定,去判斷改正,去忠誠地執行,所以選拔制度如果出了問題,根基必然腐爛,中興大業也很難保全。」

「要想實現以上三點需要什么儒學,新儒學,道儒相融之後的新儒學。」

李瑋握起了拳頭,在空中用力晃了晃,「誰擋大漢中興之路,誰就得死。」

這時琴聲突然激烈,如同決堤洪水,摧枯拉朽,泄而下,仿佛在為李瑋吶喊助威般。

李弘駭然心驚,半天說不出話來。

廣陵散結束後,隊樂伎搬來兩只大鼓放在殿堂中央,然後在四周放置了七只盤子。男女兩個舞伎站在鼓上,做好了起舞的准備。

絲竹聲響,歌聲續起,「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蕭鼓鳴兮發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

兩個舞伎足蹈鼓面,在盤鼓之間往來飛旋,且歌且舞,精彩紛呈。

「這是我大漢孝武皇帝所作的秋風辭。」燕無畏滿面紅光,眯著眼睛,含含糊糊地說道,「這叫盤鼓舞,據說是從西域傳來,後經樂府完善,成為我大漢數百年長盛不衰的絕美之舞。」

「哦」柯比熊今晚大開眼界,只有點頭叫好的份了,「你喝多」

「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燕無畏笑著拍拍柯比熊的肩膀,「我再鄭重告訴你次,筵席離結束還很早,你多看樂舞,少吃東西,不要吃撐了。到了子時,我們就要准備朝賀大典,明天上午還有賀歲大典,餐接餐吃,會把你吃倒下去的。」

柯比熊早被精妙絕綸的舞姿吸引了,全神貫注地盯著舞伎,也不理睬燕無畏。

燕無畏不屑地撇撇嘴,「老弟,這不算什么。我大漢孝成皇帝曾做了個小晶盤,讓別人托著這個盤子,皇後趙飛燕則在此晶盤上裊娜起舞。」

柯比熊轉頭看看燕無畏,臉的不相信。燕無畏兩手比劃了下,示意那小晶盤只有半只巴掌大。

「你真會扯」柯比熊失聲而笑。

「真的,我能騙你嗎」燕無畏急了,沖著鄰席的黃岳連連招手,「你過來,過來給這個下里巴人解釋下。」

「我怎么成了下里巴人」柯比熊好奇地問道。

黃岳正好走過來,聞言輕笑,「下里巴人是前朝戰國巴楚帶的俗樂,意思就是」

柯比熊大概知道什么意思了,他狠狠瞪了燕無畏眼,然後板著面孔,個字個字地用大漢話說道:「小鳥,你是下里巴人。」

燕無畏氣倒。黃岳捂嘴狂笑,眼淚都笑出來了。

長公主緩步走到大將軍身邊,關心地看了看他。「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

李弘笑笑,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我還好,沒事。」

「剛才仲淵是不是對你說了什么」長公主四處看了眼,發現李瑋正在和許劭王剪襄楷等人圍坐起,手舞足蹈地說個不停。

李弘強作笑臉,搖了搖頭。他不想讓長公主在大婚之前知道此事,免得長公主心煩意躁,影響心情。

「大哥,你知道伏氏學嗎」長公主湊近李弘,小聲問道。

李弘驚,目光頓時望向伏完。伏完正在和郭蘊令狐邵說話,笑容滿面,興致很高。

「伏氏學名義上屬於今文經學,但實際上它的歷史遠遠早於經文學,應該是大漢僅存的正統儒學了。」長公主嫣然笑,繼續說道,「剛才姑父說,他最大的心願是在有生之年實現伏家先祖的遺願,復興正統儒學。」

李弘心不在焉地「嗯」了聲。李瑋嘴上說得輕松,但此事哪有這么簡單當年孝武皇帝為了推行新儒學,先是設立了子學,然後廢道家黃老之學改用新儒學,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激起了朝野上下的矛盾,大漢度陷入了血雨腥風之中。孝武皇帝有文景之治的底子,軍功階層竇氏和王氏外戚又逐漸失去權勢,諸侯國王也在推恩令的實施下喪失了實力,他獨掌大權,為所欲為,然而,危機還是接踵而至。

今日的大漢沒有孝武皇帝強行推行新儒學的條件,只能像光武皇帝樣在進取和妥協之中穩步發展。

當年的光武皇帝何嘗不想改到底但願望是願望,事實是事實,要想迅速在廢墟上重建大漢,迅速恢復國力,必須要團結所有的力量,必須滿足各階層的利益,必須妥協。他不妥協,就無法創建中興大業。

現在的李瑋就象頭無堅不摧的狂暴猛虎,他非常激進,無畏無懼,和當年的王莽有得拼,只有想不到的,沒有不敢干的。成功了,李瑋就是英雄,青史揚名,但失敗了,失去的不是他條性命,而是整個社稷。

「大哥」長公主握住了李弘的手,「你在想什么」

「很多事暫時不能處理,等到南陽大戰結束之後再說。」李弘輕輕說了句,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長公主笑置之。

排簫茄鼓鐃等樂器齊奏,鼓吹轟然而起,激烈而豪放。

歌聲悲壯,響徹殿宇。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李弘心神震顫,緊緊握住了長公主的手。長公主櫻唇抖動,兩眼含情脈脈地望著李弘,低聲吟唱,淚水悄然而下。

以下不計字數。

我個人對大漢道儒相融的點看法:門閥制度的滅亡,我個人認為得益於三個方面。

戰亂導致人口減少,地多人少,因此到了北魏,實施均田制,這在定程度上削弱了門閥的實力。而南朝諸國則是推行土斷之策。

二是選拔制度的修改。十六國時期,比如後趙石勒石虎,前秦的苻堅都曾在選拔制度上做出修改。這主要是民族融合的需要。到了北魏,這種修改更加明顯。

三是南朝自東晉滅亡,以低等士族出身的劉裕建宋之後,門閥政治便逐漸讓位於低等士族所謂的寒士族。歷經宋齊梁陳後,加上土斷等政策的推行,門閥政治已經大為削弱。至北周滅北齊,隋代北周滅南陳,繼而統天下,周武帝宇文邕所極力提倡的儒學發揮了基礎性作用。

所以,我個人認為,新興的具有生命力的儒學,合理的田制均田制,分科考試的選拔制度試經,然後在以武人集團主政的基礎上實現寒士族的崛起並就此壓制和削弱門閥世族,應該可以抑止門閥政治的興起,繼而確保大漢的穩定和繁榮。

當然,歷史有它的必然性,偉大如曹操這樣的人物因為需要在廢墟上重建社稷,他需要團結所有的力量,所以最後也無法對抗穎汝士人集團和關洛士人集團,妥協了。雖然他也抗爭過,比如利用各種借口誅殺孔融楊修崔琰伏完等人。

曹操所殺的這些士人,正是河北和青兗徐帶的士人。他把根基之地遷到冀州鄴城後,很大程度上要倚仗河北和青兗士人集團。

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推測,曹操利用自己沛譙士人和武人集團的力量,唯才是舉,大力提拔寒士族,同時又利用關洛和穎汝士人集團對抗河北和青兗士人集團。曹操成功擊敗了河北和青兗對手,但因為自身力量的不足,還是讓關洛士人和穎汝士人把持了朝政。

司馬家族發動「高平陵兵變」,奪取了曹魏權柄後,曹魏勢力開始反撲,比如王凌諸葛誕毋丘儉夏侯玄等次次地攻擊,他們都失敗了,被冠以叛亂的罪名,而嵇康等名士更是因此死了批又批。

司馬家族在屠殺的時候,並沒有奪取曹魏的國祚,還是掛著魏的牌子,所以上述這些人在歷史上就被大大地標上了「叛亂」的罪名。很多人習慣上認為這些人是「壞人」,其實,從曹魏角度來說,他們不是壞人,只不過歷史是司馬家族寫的而已。

曹操最終還是敗在門閥之手,殺了崔琰也擋不住清河崔家成為歷史上第門閥的腳步,他的失敗令人深思。

我們做個設想。曹操挾天子號令諸侯是迫於無奈之下的政治賭博,他的實力在當時太弱了。當時能重振漢室的就是河北袁紹,假如袁紹忠誠於漢,假如袁紹能向門閥妥協比如田豐沮授許攸,袁紹不聽這些人的未必是性格原因,還有可能是權勢之爭,因為當時沮授的河北力量非常強大,假如袁紹官渡打贏了,會不會還有大漢

歷史的必然告訴我們,不可能再有大漢,因為士人已經集體背叛了大漢,大漢因為自己落後的經文學造成制度上的落後,繼而出現了外戚和宦官干政,黨錮之禍連發,士人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背叛,他們試圖重建個新社稷,這是造成洛陽兵變聯合討董失敗的根本原因。

二次中興大漢只是個夢而已。

儒學不能重生,大漢就不可能復興,但儒學重生,需要各種各樣的條件,而歷史並沒有賜予這些條件,結果引發了三百多年的大分裂。

三百多年後,儒學從儒道佛之爭中脫穎而出,歷史終於在三百多年的掙扎後,用累累白骨創造了儒學新生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