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廖束鋒便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昭肅啊,你去北峪關上干什么了?」淳於烈問。
被人盯著趕了這一路,多少有些口渴疲累,昭肅拿下帷帽和面巾,徑自倒了茶水,喝完後用手語與他交談。
有人告訴我,北峪關的落日很美,一定要登上城樓去看看。
「哦?當真那么美嗎?」
尚可。
「比之我渠涼的岔海落日如何?」
昭肅笑了笑,沒有接話。
「罷了,不該這么問你。」淳於烈哂然,「岔海落日固然美,不過等咱們這趟功成回國,我再帶你去渠山瀑布看看,那才真是人間絕景,不騙你。」
殿下說過三次帶我去渠山瀑布。
「這次絕不誆你!」
次日,質子一行到了昕州境內。
他們所走的是一條貫穿中原內陸與西境邊陲的通商要道,此處十分繁華熱鬧,沿途能遇到各國商隊,買到各色商品,還能遇到各種風情的美人,若不是還牢記自己肩負使命,質子怕是要逛得忘乎所以。
人多眼雜,為了避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他們還是決定穿過商道,准備在城郊尋一個清靜的驛館休息。
約莫是一路上太過風平浪靜,淳於烈稍稍放松了警惕。
傍晚,正當他要踏入驛館之時,昭肅忽然擋在他前方,以手勢示意他當心。
淳於烈神色一凜:「他們終於忍不住了?」
我們被下套了。
「來了多少人?」
加上驛館里的,至少百人。
「這是要我的命啊。」淳於烈嘆道,「只不知是哪方派來的,真夠狠的。」
昭肅反手抽劍,瞬間割開了刺客的咽喉。淳於烈的侍衛也不是吃閑飯的,當下將其保護在圈中,奮力對抗起從暗巷和驛館里沖出的埋伏。
這附近還有零零落落幾戶人家,百姓們一見這陣仗,都嚇得關緊門窗,捂住孩童的眼睛。外面刀劍鏗鏘作響,街道中彌漫起越來越重的血腥味。
對方的人太多了。他們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要取淳於烈的命,一撥撥的人撲殺上來,竟然用的是以命換命的打法。
臨街的茶鋪受到無辜殃及,一名老嫗慌慌張張地拾鋪子,想早些完早些躲開,不曾想一個刺客被昭肅踹飛過來,直接砸壞了還沒來得及的茶攤。老嫗心疼地要去撿沒完全摔碎的茶壺茶碗,她蒼老蹣跚,動作自是遲緩,一不留神擋了刺客的路。
刺客正急怒攻心,抬手便要殺了這名老嫗,情急之下,淳於烈繞過人牆前來相救,一手拉開老嫗,一手揮刀架住刺客的攻擊。
昭肅聽見動靜,回身望來,不禁目眥欲裂。他想大喊提醒淳於烈,奈何喉中阻滯,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老嫗從袖中拔出利刃,一下捅入淳於烈的後心。
昭肅解決了圍攻自己的刺客,急掠過來一掌震碎了老嫗的手腕,他無心戀戰,救下淳於烈後迅速抽身,在兩名侍衛的掩護下殺出一條血路。
這是一條狹小逼仄的巷子,巷子的另一端是華燈初上的夜市,小攤販們用稀奇古怪的口音叫賣著貨品,有孩童在追打笑鬧,跑到糖葫蘆架前就走不動了;有女子央求情郎買對耳飾,順便再搭個簪子;有賭徒狼狽地被推出賭場,罵罵咧咧地用僅剩的銅板去沽酒。
巷子的這一端,淳於烈望著這些,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
他說:「我兩次來長豐,都沒能好好體味此間風物,著實遺憾。」
昭肅邊為他止血,邊飛快地打著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