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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 晏池池池池 1245 字 2021-04-08

旁候著的福公公受了陸老的眼色,便遣了身邊的小奴去備來茶具,由著謝無陵調匙煮茶。待壽眉烹成,遞於二人手中。

陸老低首呷茶一口:「正是如此,多年前謝相煮來,也是這滋味。聖上以為如何?」

「束言,今日你的話過多了。」惠帝瞥了一眼向陸老將軍。

陸老將軍隨即爽朗笑來:「人老了,話總要多些。聖上不喜,陸緘記著了,下次定不言語。」

謝無陵聽著陸老與惠帝對話,全然不似君臣,倒更像老友。恍然好像懂了這陸家一家將門如何能在這文士的廟堂里,一枝獨立。

陸老將軍將手中的茶盞置在了一邊,便聽惠帝道:「寡人聽聞你家大郎君慎成今日打北疆歸府?」

陸緘抬眼看著惠帝,笑容更盛了。陸慎成是陸緘的大兒子,比他弟陸未鳴成器多了。十五歲便跟著叔父離了京城,去了北疆戍邊。每兩三年逢冬時,才歸一次扶風。

「正是呢,老臣還應了拙荊晌午歸府呢。」陸緘偏了偏頭,看了看日頭,眉頭皺了去,起了身,道,「臣請先離。」

惠帝本無意留他,今日的主角也本不是陸束言,而是角落立著的那個。惠帝擺擺手,算是應了陸老將軍之請,又叫了身側的福公公送他。

待榭里人去了,惠帝才端了茶盞,抿了一口,道:「寡人上次喝這茶還是三年前的那個冬日。」

謝無陵調茶的手不禁顫了顫,他仿佛知道了眼前人在說的那個日子,是什么日子。

「那時謝相啊,才回扶風。竟不是為了寡人,也不是為了這江山與眾生,竟只為一黃毛小兒。」惠帝將茶盞放下,茶盞碰著桌案,磕出一聲脆響,也像磕在了謝無陵心上。

有些事自己想的,和從別人那處聽來的,總是不同。自己想總會避重就輕,別人說,便多是不管你喜好,一並說了來。

「他煮茶,愛講道理。寡人那日便又聽他講了個道理。他說這十余年啊,他走了許多地方,看了許多地方的燕子,無論哪有一處,都與扶風的梁間燕不同。小先生以為,是何處不同?」

謝無陵將手中的茶匙擱置在一旁,目光虛了幾分:「平之曾聽師父說起過。鳥肯屈居檐下梁間,總是因那處,有他眷戀之物,所以不能離,也不願去。便是一時放下了,也會有再歸之日。」

謝無陵的目光了回來,眸光添了灼然,看向了惠帝,又道:「所以師父會再歸重闕,也是…」

他點到輒止,沒將這話說完。他心里其實並不希望他的師父因為他在這里,所以才歸重闕。但他以為除了自己,便找不到更好的理由,這重闕,還有什么是師父眷戀的呢?

惠帝卻好像比他知道得更清楚,惠帝不動聲色地將心下突然生出來的一段酸楚咽下,竟是要等到這時候,才懂了那人的意思。

可惜,晚了。

惠帝的手在棋簍里抓緊了一把黑子,半會兒子又松開了手,才繼續道。

「但你師父那日講的,卻不是這個。他說,扶風的老燕,只求幼鳥能平生安樂。而那些扶風梁間燕窩里的幼鳥也只需餓時張口喚聲老燕,便有吃食。但昭行的不同,昭行的老燕,想幼鳥能有真正翱翔於空的機會,想它高飛,卻又恐它飛高失命,便總要在身後將它看著。看它飛不高了,又不敢馬上去扶它,怕它以後賴上了,便丟不掉了。只有待它要跌入地了,才上手扶它一把。」惠帝似將那話一字不落地復述完了,抬了眼,眼里帶著笑,問謝無陵道,「他總是最會講道理的,是吧?」

謝無陵對上了惠帝的眼,那是他第一次在這個人眼里看見了柔情,像昭行三月里的春風,暖洋洋的,但又帶了點異樣,像是苦澀的滋味。

謝無陵眼里卻沒那么多柔情,只有一腔的愧與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