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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 晏池池池池 1245 字 2021-04-08

本來這玩意兒我和他都沒想藏著,偏那縣令不是個東西,非擺了個鴻門宴,那我…便是燒了也不給他。」

「後來如何?」

「能如何,留了點不干凈的東西在他床頭,讓他來跪著求方子罷了。草民擔不得那妙手回春的名頭,望聞問切,斷病觀心,還是自認不俗的。他那點骯臟的念頭,在生死面前,又算的了什么呢?人總會在生死面前折了骨,磨了鋒。」

趙祚聞言卻似出了口濁氣,眉頭生了點喜色,好像是他大仇得報一般。可這真正在生死面前折了骨,磨了鋒的究竟是誰,對話的兩人都心知肚明,只是都點到為止罷了。

「師爺慣是會見風使舵的人,只那縣丞是個頑固不化的主。不過平之那時吩咐了置之不理便好。後來我與謝無陵去了次閭左地。」

祁知生至今還記得那副場面,便是以哀鴻遍野形容,也不為過。

不大的四方街上,屍體橫陳,乞兒們寄居在一個破巷,小心翼翼地向街上探頭。腳還未踏進,便聽見人聲哭號,是嘶啞的哭號,比凜冽的冬風還刮耳。

他們二人腳跟還未站穩,便見那些尚能行動的人,三三兩兩跪到他們身前,所求不過兩字「救命」。這個跪身的隊伍,明明不過二三人,謝無陵的目光卻落在了街尾,好似算上了整個四方街,應該有的人。

「就木也是那時候救來的。那時他在街尾扶著他的阿婆,緩步來到我們面前,阿婆的神不太好了,話翻來覆去也只有一句,讓他們帶她孫子走。離開那個死人地,那個不可能有前路的地。」

「平之應了。」趙祚的篤定不是因為後來在扶風見到就木了,而是那個情景下,謝無陵的心軟得很,必然會留就木的。

無須動什么心思,謝無陵的脾性就是如此。趙祚所篤定的,也不過如此而已。

「後來聽長樂說平之遞了奏折,將疫病屍體從棺槨土埋的法子改做火焚?」趙祚聽見了腳步聲,轉了話頭,回首見來人是老奴,送了晚膳來,便頷首示意他放在自己身前。

「嗯,是那糟老頭子早就用過的法子,確實有用,我師父也曾這般說過,這法子遲早是要推行的。」祁知生見那老奴放下了一盤下酒菜,也就悄悄地將手伸向了那盤下酒菜。

「而平之他那時推行……」趙祚的眉皺了去,可以說是背水一搏罷了。要么立威,要么便是民反,「那些百姓,必然讓他不好過了吧。」

「百姓如何不重要,他的心思,才是最為難他的。縣令前腳下了令,所有人後腳來堵他,想求他能開開金口救下自己家人。每個人都哭著說,『明明是有救的,只是病入膏肓了』。」

「他卻將自己關了三天,我日日去喚他,他都不曾給我開過門。最後他親自到了火場,看著那些無力回天的屍體,為火焚去;又去了那分隔區外,遙遙看了那葯石罔然奄奄一息的人。夜里到底召了昭行的人下了砒霜在那些人的葯里,一了百了。」祁知生陳述來的事,卻在趙祚心頭不停翻滾。

「長痛不如短痛。」趙祚品評道。

但最疼的到底是謝無陵,他將這些事一力行來。便是來日真出了時也是他一力來擔。趙祚怎會聽不出來祁知生的意思,謝無陵在屋里待的那三日,經歷了怎樣的煎熬,他不得而知。但他敢肯定給昭行的人下令處死那些人的謝無陵滿心所想,和他當時賜謝無陵斟酒無異。他當真,感同身受。

「還聽嗎?」一個低聲問來。

「不用了。州,真苦。」一個低聲答來。

「是啊,也就因為此,後來他師父的死訊傳來時,他都沒那幾日那般失魂落魄了。」

聞言的趙祚不可置信的抬了頭,真說來,他無論如何都是不信的。昭行住持對謝無陵來說無異於生身父親。他父親的過世,他卻能冷靜自持,這是趙祚不敢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