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舍得叫那么多將士冒險夜襲的。」
林辭卿撿起棋子,一粒粒進棋盒里。過了半晌,他才輕聲道,「阿凈,我沒有時間了。」
棋童沉默,良久後澀聲問:「您要去找他?」
林辭卿極低地「嗯」了聲。
「他會毀了您……」棋童忍不住道,「林大人,我以為他不回來才更好!您這樣的人物,不該被囚在那方寸之間的後宮里!」
「……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林辭卿深深吐出口氣,頹然道,「也許他受困,是因為我請求他不要傷害承兒的緣故……秦寄對我好了十年,倘若最後卻因我而死,我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您總是這樣。」
棋童心酸道,「只記得旁人對你的好,卻不記得別人的不好。可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膽敢那樣肆無忌憚傷害您。」
林辭卿微微苦笑,「談什么虧欠。我和秦寄,早就算不清誰更虧欠誰多一些了。」
他起身走到木桌前,寫好三封密信,又分別裝進不同的錦囊中。
「倘若明日捉到了匈奴王,則打開第一個錦囊,」林辭卿把錦囊教給棋童,叮囑道,「沒有捉到,敵軍求降,打開第二個;三天後,戰役還沒有停止,再打開第三個。」
棋童捏著錦囊,手指緊,不由自主緊張道:「林大人,您……」
林辭卿淡淡笑道,「我今晚就要動身。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了解秦寄,七天都沒傳回消息,他是真的遇到了麻煩。」
「……」
「可是太危險了,」棋童不由道,「現在兩軍對峙,您怎么出去……」
「人只要活著,無時無刻不在冒險。」林辭卿道,「只是看這險冒的值不值罷了。」
他將一切安排周到,當晚深夜駕著輛小馬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林辭卿有一個習慣每天卯時,天剛剛亮那會兒,他都要給給匈奴王寫一封信。
謙虛有禮地告訴他,在昨天的戰役里,單於閣下族人損亡了多少族人,累計損亡已達多少,被俘人數多少,我方將士離您最近距離多少,這一距離比昨天又縮近多少……
當然最後,還是要祝您身體安康,長命百歲。
落款是:天褚左丞,林辭卿親筆。
匈奴王捏著信紙,七竅生煙,簡直要被活活氣死過去
如果你林辭卿真的希望我長命百歲,那這信用箭送過來是什么意思?
還次次准確無誤地射在人家單於大帳的帳頂兒上!
這司馬昭之心,簡直人盡皆知!
在謀略上,林辭卿實在是一個很自矜的人。
從十四歲起,他就自問無人能敵,這世上已經沒有一人配作為他的對手。
值得慶幸的是,現今這點小自傲總算派上了用場。他冒險離城,卻因為卯時的書信從未斷過,匈奴王始終都沒疑心。
林辭卿尋著秦寄最後一次傳信位置找過去,且行且思,心中疑團越來越多。
他們一起待了十年,林辭卿幾乎是這世上最了解秦寄的人。
但隨著沿路留下的痕跡越來越多,各種跡象都表明秦寄並未遭遇什么困境,只大約在半月前有過一次長久的停留,隨後很快就再次啟程了。
林辭卿滿心疑竇,頭一次有些猜不到事態的發展。
他日夜兼程,終於在第十日找到了秦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