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將軍勸沈大人跟陛下回京療傷。」
小皇帝嘴角露出一點笑意:「這個鄭牛龍,這回倒是挺識趣。」小皇帝心里打著小算盤,正想著該如何好好利用這個鄭牛龍。
卓凌卻說:「還有一事,一刻鍾之前,沈大人帶著行李離開信館,往城門那邊走了。」
小皇帝愣住了:「你說什么?還不快追!!!」
劉總管給小皇帝研墨,笑著說:「陛下莫急,莫急。延州城夜里不開城門,沈大人想走,也要等到天亮才能出城。況且,陛下也不願再與沈大人沖突起來傷感情不是?」
小皇帝深吸一口氣。
他的一生,從未如此慌亂過。
好像只要想起那個浮雲野鶴似的背景,就心慌得厲害,拼了命地想去抓,卻越用力越抓不到。
深宮相伴十七年,他從未想過,沈桐書會離開。
那個文人太溫柔,太愛操心,好像一輩子都綁在了他和這片偌大江山上,無論發生什么都不會離開。
可沈桐書離開了,那些溫柔的氣息離他越來越遠,漸漸地感覺不到了。
小皇帝在一片無邊的陰冷中打了個寒顫。
沈桐書,朕不許你離開。
朕不許!
他心口冷得生疼,幾乎一刻也坐不住了:「來人,朕要去城門口等著。」
沈桐書去了一家十二個時辰不打烊的酒館,要了二兩黃牛肉一壺溫酒,靜靜坐著看夜幕里的桃花垂柳。
三月江南的夜都是吹著暖風,已經沒人再喝溫酒。
守夜的店小二茫然地看著這個俊秀的客人:「客官,您……您要溫酒?」
沈尚書溫聲說:「我去年冬天生了場大變,喝不得寒涼之物。」
去年冬天,京城的風雪冷得刺骨。
他跪在那場大雪中,在冰冷的絞痛中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小產到底給他的身子留下了病根。受不了風,喝不得冷,天天拿葯罐子喂著,喂了幾個月也不見好轉。
一輛馬車停在了酒館外,沈尚書看著牽馬的少年,皺著眉嘆了口氣。
是卓凌。
看來那小崽子,就坐在馬車里了?
果然,矜貴倨傲的少年皇帝從馬車上下來,七八個侍衛太監前簇後擁著走進了小小的酒館。
第十一章
沈尚書微微皺眉。
小皇帝面無表情地說:「都退下。」
下人們退了出去。
小皇帝坐在了沈尚書對面。
沈尚書懶得再搭理這小崽子,自顧自地喝酒吃肉。
小皇帝沉默許久,低聲說:「沈愛卿,朕想喝茶了。」
沈尚書說:「皇宮庫房里藏茶三千四百五十二種,各地每年上供新茶一百三十五種總計六十擔,肯定能讓陛下喝個痛快。」
小皇帝說:「朕已經數月沒有睡個好覺了,想起沈愛卿的安神茶,總是忍不住懷念那個味道。」
沈尚書想起了那壺茶,嗤笑一聲:「不過是些晾干的野草粗糧,陛下想喝,自然有人煮上千壺萬壺捧到陛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