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被滾落的巨石砸在背上,斷骨戳進了肺里,不停地吐血。
御醫切開他背上的皮肉,用鉗子捏出斷骨接好,里里外外不知縫了多少針。
血流了滿床,被褥換了一遍又一遍。
沈尚書不給御醫們添亂,一個坐在門外的台階上,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遠處是依舊黑雲壓城的天空。
進進出出的侍女們端著熱水毛巾,濃重的葯味兒熏得人頭痛欲裂。
沈尚書對著天空低聲說:「那么多士兵圍著,你為什么非要自己逞英雄?」
他做臣子做太久了,看到為君者這般胡鬧,第一反應就是洋洋灑灑寫上三千字的諫文,責備皇上不該如此不珍重龍體。
可想起那個少年不顧一切把他護在身下的樣子,又忍不住笑著掉下淚來。
到底是個孩子。
愛也好,恨也罷,都要做得暢快淋漓才肯罷休。
御醫從房中退出來。
劉總管這才騰出手,讓人捧了套干凈的衣服給沈尚書:「沈大人,陛下沒事了,您也休息會兒吧。」
沈尚書換了衣服,走到小皇帝床前,苦笑一聲:「小白眼狼,你是不是天生是來克我的?」
小皇帝昏昏沉沉地低喃:「桐書……」
沈尚書坐在床沿,擰干毛巾替小皇帝擦拭臉上的血跡:「睡吧,吐了這么多血,還不好好歇一會兒。」
小皇帝還在昏睡中小聲嘟囔著什么,嘟囔著嘟囔著,就沒了聲。
沈尚書坐在床沿出神。
窗外的風時不時刮進來一些潮濕的雨氣,大雨不知何時會再回來。
沈尚書關上窗戶,坐在床邊陪小皇帝睡了一覺。
一夜無雨,兩人都是一場好夢。
早上天亮,遠處已是大晴天。
小皇帝在昏睡中醒來,側頭就看到了沈尚書的睡顏。
他年輕蒼白的臉上的止不住的笑意,艱難地挪動手指,輕輕捏住了沈尚書的衣角。
沈尚書睜開眼,沙啞著聲音說:「陛下以後萬萬不可再做出這種事。」
小皇帝扯著他的衣角說:「那你還會離開朕嗎?」
沈尚書說:「三年之約還未到。」
小皇帝說:「可桐書腹中卻已經有朕的皇子了。」
沈尚書:「你……」
小皇帝說:「桐書,跟朕回宮,朕要封你為後。朕不能讓朕的皇長子之母無名無分。」
沈尚書嗤笑一聲:「若是微臣沒有身孕呢?」
小皇帝說:「那就先封後,再努力,」他看著沈尚書陰晴不定的表情,連忙小心翼翼地說,「沒有孩子也好,省得那小家伙和朕搶了桐書的力。」
沈尚書嘆了一聲:「陛下……」
小皇帝扯著他的袖子,像兒時討糖吃那樣晃來晃去:「桐書,跟朕回家……」
沈尚書不知該不該離開。
小皇帝輕聲說:「桐書你靠近些,朕有話要告訴你。」
沈尚書俯身把耳朵湊在小皇帝唇邊。
小皇帝輕輕咬住了沈尚書的耳朵,年輕的聲音呵出滾燙的氣息:「桐書,朕喜歡你,想娶你為妻,行嗎?」
沈尚書倉皇躲開:「你去哪兒學的這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小皇帝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紅暈,說:「朕現在身體不便,否則定好好好抱著桐書親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