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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都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林靖興許是年紀小的緣故,他再有手段,與那些說話做事總是一幅表情的老大人們是不一樣的。林靖向來喜怒隨心,孔太後一見林靖這幅模樣,便道,「怎么了?」

「這人哪,也就那樣吧。」

孔太後笑,「有什么不好說的不成。」

「也沒什么不好說的。」林靖道,「原本我家與他也沒來往,就是那年謝太妃的事委實叫人氣憤,還有是沈姐姐來帝都找的我大哥,只要略明是非的人都不能袖手。後來,德皇帝處置了先襄陽王。他就來了,一來就找上我家。原本我在家住得好好的,結果,他一來,大哥哥總是挑剔我,說我這里不如陳柒寶,那里不如陳柒寶。娘娘你說,我雖不算一等一,也不會叫人比得見不得人吧!我就不喜歡他這類人!」

孔太後笑道,「你這也是想多了,林尚書是你親哥哥,自然會對自家人要求更多些。」

林靖道,「我哥那人,心腸軟得不得了。其實,陳柒寶坐牢也是自願的,我大哥不知道是過意不去還是怎地,過年過節的都會打發人給他送東西哪。」

許多事,哪怕惹人心疑,可你大大方方說出來,反是釋了這嫌疑。

孔太後幾方要聽後,親自微服去宗人府瞧了一回陳柒寶,陳柒寶坐牢的時候十五六歲,如今六年過去,也是弱冠之年了。他生得身量高挑,不說多么英俊,也眉清目秀,一身簡單的細棉布衣,正在拾院子。見著一位貴婦站在院門口,陳柒寶有些手足無措,連忙放下手里的家什,拍一拍身上塵土,其實,陳柒寶愛潔,身上也並不臟,他解了外頭的罩衣,露出青布衣衫。過去拱手一禮,「夫人有禮了。」雖尚不知孔太後的身份,但只瞧宗正那諂媚模樣,陳柒寶也知這位婦人身份必定不凡。

宗正激動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道,「陳公子,趕緊請貴人進去吧。」

不知道當年霍光迎回漢宣帝是不是一樣的場景,孔太後進得屋去,宗正殷勤的端上茶來。孔太後並不是來吃茶的,她看這屋舍頗是簡陋,卻拾的頗是齊整,今花木皆凋,案上養著兩盆冬青,綠油油的長勢頗好。

許多時候,就是眼緣。

孔太後打發了宗正下去,與陳柒寶說了幾句話,陳柒寶對答皆合孔太後之心。孔太後道,「你在宗人府這幾年,你的孝心,大家都看得到。你正當盛年,又是孝子,正當為國效力。待你出去後,可有什么打算?」

陳柒寶聽此人一言便可放自己出去,便對孔太後的身份愈發有猜度了。陳柒寶道,「倘能出去,還是要先著人回襄陽捎信給父親,告知父親大人一聲我的境況。再者,現在宗室每年也有考較,考得好的,可在朝領差使。這幾年,我也時常念書,雖讀得不大想,想著參加宗室考較。」

孔太後問,「你不回襄陽么?」

陳柒寶嘆道,「不瞞貴人,現在回襄陽,縱是能籌到路上花用,待到了襄陽,我也得想法子謀生計。」

孔太後繼續問,「你不思念父母么?」

陳柒寶面色不變,心下微震,他驀然想到月前一次早飯,在盛放早飯的食盒里,曾夾有張小小字條,那上面只有兩個字「覆轍」。陳柒寶不是沒有心機的人,這兩字,他翻來覆去研究許久,陳柒寶不過二十來歲,他這一生,沒做過什么轟轟烈烈的事,唯一一件,就是替父坐牢。可這「覆轍」二字是何意,陳柒寶從自身想來從家族想,思量許久,亦未有定論。今見此貴婦人提及他父母,陳柒寶立刻警醒,心下酌著用詞,如實道,「家母在我小時候就已過逝,家父,哎,家父那里,我還是先賺些生計,帶些銀錢回去,也好供家父養老花用。」

就前襄陽王干的那事兒,人皆鄙之。孔太後問,「當初,你為何會替父坐牢,萬一沒得時機放出去,豈不是一輩子就在這宗人府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