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宰大聲保證,這一瞬,成了這一整天里難得舒心的時刻。
因禍得福的即視感。
自那天後,程心不再拒接他的電話,倆人的交流恢復正常,但見面的次數不多。
程心忙於學習,不到元旦假期不回家。偏偏酒樓的生意在元旦假期很旺,郭宰頂了幾班,沒時間與她見面。
元旦後眨眼過年在即,一位外地來的領班辭職回老家過年,樓面經理見郭宰形象好,工作勤快,又是本地人,便將剛過試用期的他提了上來,填補職位。
升了職的他連制服也升級了。新制服是全套西裝,質地不差,穿他身上,隨便往哪一站,沒人會以為他是服務生。
過年前後,程心不時隨家人到十九樓吃飯,期間與郭宰碰碰面,聊幾句話。
年初八那日,桂江公司在十九樓擺開年飯。
程家五口坐主台之一,阿爸將外公外婆阿姨他們邀了過來,一圍台全是自家親人。
而郭宰作為領班之一,是主台的首席服務生。
他熟門熟路斟茶遞水,上菜盤,動作流暢敏捷。
阿爸阿媽以前與郭宰見面的次數不多,對他的外貌印象不深,沒認出他,外婆阿姨就更不用說了。趁郭宰轉身去忙其它台時,他們會低聲談論,這位新領班長得真神帥氣,令人眼前一亮。
阿爸作為桂江股東之一,幾乎每圍台都會來向他敬酒,每每一來人,整圍台的人都得跟著起身回敬。
如此起身坐下,起身坐下,一頓飯吃得胃腸跌跌宕宕,基本不飽。
郭宰在旁邊細心照料,見誰的酒杯空了,馬上過去斟滿。
唯獨程家三姐妹的,他會換上果汁或者茶壺去斟,無需提示。
郭宰走開後,小妹悄悄問旁邊的程心:「大姐,郭宰做這個工作,真的好嗎?」
大妹小妹早與仔去過郭宰家和他聚舊,也於過年前聽說了郭宰在十九樓工作。當時聽了沒什么感覺,眼下她們坐著吃飯,郭宰站著跑腿,就有點尷尬了。
大妹聞言,往程心那邊挨了挨,豎起耳朵聽。
程心平常道:「人各有志,行行出狀元。」
十九樓是間不錯的酒樓,老字號地位高,老板又有戰略眼光,上輩子在本地經久不衰五十年,還在外市開分店,越做越大。
只要它不搞拖欠工資刻薄員工那一套,是適合長期發展的。
至於郭宰會不會滿足於做一個小領班,得問他。假若想往上爬,過程中到底要付出什么和如何付出,也得他自己去領悟。
郭宰當然不滿足於做個小領班。阿爸阿媽不認得他,他卻認得他們,甚至認得外婆,但他在席上斟茶遞水間不敢以相識的身份去問候他們。
領班服務生的位置太低了,他哪敢在桂江股東的面前看重自己。他連和程心說句話,對個眼神都不敢。
或者等他升做了樓面經理,他的勇氣會大一些。
這一年端午節,十幾家台資企業組成的聯會在十九樓設宴慶祝,郭宰如常擔任首席服務生,負責照料老板專座的幾圍主台。
他整個晚上專心工作,沒留意到有人注視了自己很長時間。
隔了幾天,晚市,他被樓面經理吩咐去牡丹包廂。
牡丹包廂是十九樓裝修最豪華的包廂之一,而且是小房間,最多只坐八人,專供高官要員或者大老板之間進行私密飯局。最低消金額要求一點都不低。
一般情況下,這級別的包廂是由樓面經理親自跟蹤照料的,所以郭宰接到吩咐時挺詫異。
他沒多問,照辦,敲過包廂門,得應聲後,推門進去。
致豪華,滿堂金光的包廂里,只坐了一個女人。
女人年約五十,燙染了一頭純黑短發,塗著鮮紅的唇妝,看上去豐姿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