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實則已經死了,賈公子死了,其實……是以另一個身份活著。」
「可以這么說,也並非如此。」姜青訴道:「至少那屋子里的男人此時並不知道自己曾是賈公子,他的記憶還是采葯師父的,內里變了而已。」
「那我這么做……又有何意義?懲罰的是誰?誰受到了公正?」蘇裘頹廢地往後退了一步,幾乎站不穩,鍾留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讓他站直。
姜青訴說:「你的公正,給不了任何人,與之不相干的人不在意賈公子的死活,與之相干的人,已經備受折磨。這世間怎可能真的有一善換一惡?善惡皆相等。蘇裘,你若不信,尚有一個老者還在城中,可要看看他現在在做什么?」
雲仙城,身披麻衣的老者躺在了餛飩店的旁的短巷中,他身上蓋著薄薄的棉被,面前放了一個空碗,要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餛飩店還要做生意,老板滿面愁容,看了一眼靠在門邊的老頭兒嘆了口氣。
「早知道,當日就不該為你求情,不該管這閑事!」老板搖了搖頭,開始煮熱水。
即便不用上前去問,蘇裘也看出其中門道了。
當日老者是在餛飩店里被張子軒活活打死,而後又被蘇裘復活,全過程幫著求情可憐老者的餛飩店老板,幫老者墊付了葯,而今卻被老者纏上,說他是在餛飩店里傷的,非要餛飩店老板負責。
於是便睡在餛飩店門前,每日伺候吃喝不說,還得給錢去花,本應當生意紅火的餛飩店因為門口睡著個老無賴,這兩日都不怎么開張了。
蘇裘心中一怔,一雙眼中的怨恨逐漸化為震驚與難過,他原以為自己執行了正義,懲惡揚善,到頭來,他卻害得身處其中的人都痛苦萬分。
若非有他復活了那個采葯師父,他的妻兒就不會遭受毒打呵斥,即便家中無男人,至少活得輕松一些。
若非有他復活了被毆打致死的老者,餛飩店的老板至少能好好做生意,他本是善人,而今生意做不成不說,恐怕以後苦日子會越來越多。
蘇裘搖頭,想到這一層,他又回頭看向姜青訴:「那江濡呢?!這么說江濡也未必是真的死,他又……」
說到江濡,蘇裘想起了雷月若,話生生地止住了。
姜青訴見他如此,側過頭輕輕嘆了一口氣,如若什么都記不起來,那么生與死又有何差別呢?真正的江濡,畢竟已經不在這世上了,少了那層皮囊,少了那些經歷,他終究變成了另一個人。
事情既已說清,蘇裘也不再辯駁,他本質不壞,也曾教過鄰家小童讀書識字,也曾想要一展雄心壯志為國效力,只可惜命運捉弄,給他書的人,利用了他的激進,才造成幾樁糾葛。
姜青訴與單邪走在前頭,鍾留和沈長釋走在後方,蘇裘已經被沈長釋回了陰陽冊中,方才幾人見到了那起死回生之人的惡念,心中都有不適。
姜青訴抬頭看了一眼已經落去的月亮,再有一炷香的時間,天就該亮了。
她昂著頭輕輕嘆了口氣,單邪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主動牽起了姜青訴的手,姜青訴側頭朝他看了一眼,眉眼柔和,勾起嘴角露出微笑。
單邪問他:「你在想江濡,還是在想雷月若?」
「知我者,莫若單邪。」姜青訴垂眸,心口有些酸楚:「我還記得你在無事齋與我說過,因為我的插手,讓江濡和雷月若在寺廟碰面,正因如此,江濡才對雷月若一見鍾情,若一開始我便置身事外,或許這場悲劇就不會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