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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山 未知 5876 字 2021-02-22

「謹遵大人號令」

第十章 荒谷伏兵

梁辛搶不回自己的衣褲,氣哼哼的坐在地上,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終於撲哧一聲都樂了,幾乎異口同聲道:「究竟怎么回事」

柳亦嘴快先說了自己的情形,他進入玉璧之內,仿佛置身冰窖,針扎般的陰冷下連一彈指都沒能堅持到,很快就喪失了知覺;曲青石的情形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歸根結底他也只是個凡人,根本無力與玉璧中凝結流轉的戾氣抗衡,根本來不及去找妖心就昏厥了。

九龍青衣的紅泥不是凡品,幸虧他倆都用其封住了生竅,否則煞氣攻入,等不及梁辛趕來就會喪命。

梁辛這邊的事情就復雜的多了,眉飛色舞的連比劃帶說,總算把前後經過盡數說清。

兩個青衣好手聽的目瞪口呆,以身體為媒,將玉璧和石脈相連,這個想法簡單到了極點,同時也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說穿了,這種事也許傻子都能想到的,也許老江湖琢磨一輩子也悟不出,就是隔著一層窗紙,只看當時能不能福臨心智。

而兩個邪物,仿佛前生的冤家,一經接觸之下便不死不休的惡斗,更還要分出力氣護著戰場,以防不能打出個你死我活,偏偏又勢均力敵玉石俱焚,這些究竟是冥冥中早有注定,還是極致的巧合,現下里誰也說不清,除非先弄明白玉璧和石脈都是什么來頭。

曲青石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著梁辛,看上去和以前沒有絲毫的分別,過了半晌才皺起眉頭:「你現在有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

梁辛舉手投足,甚至還耍了兩式太祖長拳,感覺上沒有什么不妥。

曲青石搖頭不語,眉宇間滿是疑惑,又對柳亦使了個眼色。

柳亦嚇了一跳,剛忙搖頭:「這個不好吧萬一他屬下會有性命之憂。」

曲青石板起臉孔:「你不去,難道要我這把老骨頭去試」

梁辛聽的一頭霧水,眨巴著眼睛問:「你們說啥呢」

話才剛落地,柳亦驀地欺身而近,捉住梁辛的肩膀,一個背摔把他重重的貫在了地上,跟著利落的拍拍手:「大人,試完了,還那樣」

梁辛氣急敗壞的從地上跳起來:「你干啥」

共歷大劫之後,梁辛打從心眼里對曲柳二人親密了起來,沒有尊卑上下,沒有貴賤高低,就好像都是罪戶大街上的娃娃那樣,這種感覺讓梁辛舒暢無比。

曲青石的表情很有些納悶,喃喃的嘟囔了句:「不應該啊」

梁辛的這番經歷,無論從武者修真甚至邪魔外道,哪個角度來看,都應該是一個極大的造化,身體會變得無比強韌力量也由此磅礴

可現在的梁辛,還是凡人少年一個,而且還沒穿衣服。

柳亦當然明白曲青石的心意,搖頭笑道:「他能活下來,已經是梁大人在天有靈了,其他的事情,都等出去再說。」

這時,又是一陣咕咕咕怪響,傳進了三個人的耳朵,梁辛愣了愣,這個聲音分明是從自己肚子里發出來的

柳亦哈哈大笑道:「這小子是餓醒的」

曲青石也不禁莞爾,扶著陽壽邪弓站了起來:「走吧,玉璧已碎,有了出路」說著,當先邁步,向著原先玉璧的位置走去。

直到此刻梁辛才看到,玉璧被毀掉之後,從它身後,赫然現出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坑道,雖然不算寬敞,但足夠容納他們通行

梁辛等人先前挖掘凶煞石脈,一路進入了山根地下,而眼前的坑道,則是蜿蜒向上,空氣也算清新,看樣子這條坑道真的通往地面。

大難不死,更逃生有望,梁辛覺得渾身都是力氣,趕忙跟在曲青石的身後,走進了玉璧後的坑道,嘴里還不忘質問柳亦:「你剛才為啥摔我」

坑道不算寬敞,不過也足夠三個人魚貫穿越,柳亦實在受不了梁辛喋喋不休的責問,跑到最前開路去了。

坑道的岩壁上,縱橫交錯到處都是刀削斧鑿般的傷痕,就連梁辛也能看明白,這條坑道,是被人用浩然巨力一下一下開鑿出來的。

這一路不知走了多久,梁辛步履沉重,就連頭前引路的柳亦,都開始額頭冒汗,終於,極遠處透出了隱隱的光亮

三個人都霍然大喜,彼此攙扶著,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腳步,向著坑洞的盡頭連滾帶爬的跑去,離洞口越近,光亮就越明顯,這這份光卻並不明媚,朦朧的很,跟著梁辛恍然大悟,現在外面應該是黑天,透入洞口的,是星月之光。

就在他們氣喘吁吁,滿臉希望的沖到礦洞盡頭的時候,走在最前的柳亦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外面有人結陣」

洞口之外站著幾條人影,看似散亂實則錯落有致,顯然踏住了某種陣勢,正等著里面的人出來。細數之下,洞口外一共九個人。

礦洞狹小,又是一路斜挑向上,此刻驟然遇敵,三個人心里都叫苦不迭,現在的情勢對他們不利到了極點,對方別說動手,就扔下幾塊石頭他們也受不了。

柳亦身體伏低,反手藏刀,全身蓄力隨時准備撲擊而出。

曲青石則悶喝中揚起陽壽邪弓,手掌雖然蒼老干枯,卻依舊堅如磐石,穩穩扯滿弓弦,開口正要斷喝,可在看清外面那些人之後,卻極意外的咦了一聲,手中的長弓,也不由自主的向下微斜。

借著疏朗的月光,梁辛從兩位同伴的身後向外望去,只見洞口之外的九個人,身材都頗為矮小,身體佝僂著,看樣子應該都是老者。再看他們的穿著,卻無比眼熟:

身穿墨魚袍臂橫停風盾,腰挎綉春刀,頭頂上的艷陽遮大帽壓得極低,看不清面孔。他們雙手都籠在袖中。

這九個埋伏在洞口的佝僂老者,赫然都是曲青石的同僚,大洪九龍司轄下精兵青衣衛

梁辛再把目光投向遠處,洞口之外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方圓足有數百丈。

柳亦也看清了對方的裝束,略略一愣之下,立刻表明自己的身份:「九龍司人字院飛魚統領柳亦在此,外面的兄弟,用命牌說話」說著,伸手撤下了脖子上掛著的一方嬰兒巴掌大小的銅牌,對著外面晃了晃。

外面的青衣卻一言不發,死死踏住封堵的陣勢,連姿勢都不曾稍動。

柳亦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喝道:「我家大人曲千戶也在此,還不快快表明身份」

對方依舊沉默不語,柳亦回頭看了曲青石一眼,待後者點頭後,突然換了一副語氣,對著外面笑呵呵的說:「這黑燈瞎火的,外面的諸位是看不清兄弟的命牌吧,這好辦」說著一揚手,把自己的命牌擲了出去。

旋即一抹燦燦的金輝從梁辛身旁炸起,剎那里奪取了所有人的視力,柳亦則暴喝一聲,手握綉春刀快若狸貓,向著洞口攔住出路的九個青衣老者撲去

曲青石身後是自家歷代費勁心力想要匡護的梁家後人,又見對方堵住洞口敵意彰顯,心中便顯出了殺機,示意柳亦動手,同時挽起邪弓,以璀璨的光華奪下對方的視力,掩護柳亦偷襲。

柳亦連環九刀快若奔雷,不過一眨眼里,九個青衣老者就都被他砍翻了,這時柳亦才愕然驚呼:「他們都是死人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年」

九個青衣老者中刀,既沒有慘嚎更沒有流血,而是發出一陣喀拉拉的輕響,盡數跌倒散落在地。

他們屍體散落在地上,根本沒沒有血肉,全都是些灰白色的枯骨

第十一章 吃肉是福

我是因為喜歡巴喬,所以這么多年里一直關注意大利看意大利輸球離開,就想起94年巴喬,眼睛和背影,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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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洞的出口,是一處山盆谷底,方圓數百丈寸草不生。周遭群山環繞,也不知道有沒有縫隙出路。

九個佝僂老者結陣堵住洞口,站著死去,早已化作枯骨,不知死了多久。

三個終於逃出生天的人,還顧不上欣喜,就被眼前的異響驚呆了。

梁辛吸溜著涼氣,相比滿地的枯屍,他倒是更驚訝九龍青衣的衣料,這九個人的血肉早已腐爛殆盡,都變成了骨頭架子,可這么多年的風吹雨淋日曬之下,他們的衣袍都絲毫無損。

曲青石打量著身邊的這些屍體,灰白斑雜的眉毛皺成了一團,淡淡的說:「我可不知道,咱們九龍司還有過九位前輩,死在苦乃山的谷底」

柳亦站在旁邊,仔細打量著山谷里的形式,嘴里回答道「這件事應該沒有卷宗,被刻意隱瞞了。否則九個青衣衛一起失蹤,朝廷都一定會追查下去。」

曲青石刻意栽培梁辛,轉頭望向他:「你怎么看」

梁辛一邊琢磨著,一邊開口:「不知多少年之前,有九青衣衛在此處與敵人廝殺,最後敵人逃入了這座山洞,九位青衣好手則結陣封住了洞口」說到這里,梁辛突然長大了嘴巴,臉上的神色盡是錯愕。

曲青石知道他在想什么,含笑點頭:「不錯,這九個青衣和敵人的實力,都強橫得很啊」

要知道梁辛他們逃生而出的坑洞,是被人力開鑿而成的,那個敵人最後還有力量砸山壁中硬生生的開鑿出一條深邃的坑洞,可他寧願挖山逃生,也卻不敢再和九位青衣老者對敵,雙方的實力可見一斑

現場一目了然,當時惡戰的情形不難判斷,不過曲青石的臉色可不好怎么好看,柳亦更是喃喃的低語:「九龍司里,什么時候還有過這么一群高手」

梁辛在一旁推斷的上癮了,沒注意他們的表情,接著絮絮叨叨的說:「敵人逃生的坑洞,最終消失在玉璧處,他是被玉璧吞掉了嘿嘿,前人挖井後人喝水,這么算起來,還真要謝謝這些青衣前輩,把敵人逼進大山,給咱們挖出了一條活路」

說著,梁辛對面前那些屍體躬身行禮,嘴里還念念有詞,都是拜年時的吉祥話。

柳亦呵呵的笑了,不再理會梁辛,開始檢查山谷中的屍體,俯身隨手撿起一枚頭骨,突地驚呼了一聲曲青石立刻飄身而至:「怎了」

柳亦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捧起手中的頭骨,聲音有些微微發顫:「這這個不是人,是是只猴子」

借著月光,柳亦手中的頭骨比著普通人要癟上許多,眉骨高聳顏部凸出下顎粗壯,兩顆犬牙又尖又長,就連梁辛也能看得出,這枚頭骨是猿猴的。

他們走出礦洞的時候正值深夜,那九具枯骨又都頭戴大帽,自始至終掩住了臉孔,三個人都沒太去注意他們的長相,直到此刻才發現,大帽之下藏著的,竟然是一顆猴子頭骨

曲青石的眼中也同樣充滿了驚駭,顧不得再和梁辛多說什么,對著柳亦一揮手,兩個人立刻從屍骨中忙碌穿梭,仔細檢查了起來。

梁辛不肯閑著,跟在兩個青衣高手身後,一驚一乍的也挺忙

忙碌了半晌之後,堵著坑道出口那九具枯骨都被檢查過,這九具骸骨生前,根本就不是什么佝僂老者,他們全是大個的猴子

三個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里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九個穿著青衣戰袍的猴子而且是早已死了多少年,屍體化作枯骨猶自結陣堵住坑洞的猴子這事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

柳亦又從九堆猴子屍骨中翻翻撿撿,干澀的笑了起來:「猴子他們都有命牌,是貨真價實的九龍青衣」說話之間,手里拿著幾塊命牌,借著月光仔細觀看。

一會功夫,柳亦就抬起頭可憐巴巴的望向了曲青石,顯然又有了匪夷所思的發現:「大人,咱們九龍司里,除了天地人之外,還有其他的院子么」

曲青石接過命牌,一看之下也愣住了。

梁辛也湊個腦袋過來看,猴子的命牌看上去和柳亦的一樣,黑黝黝的不知什么材料制成,雖然不沉但足夠堅硬,命牌正面九條栩栩如生的怒龍,盤繞著一個洪字,正是九龍司的標記,背面則是一個兩個大字搬山,旁邊還銘刻著一行清晰的小字:

九龍司轄下搬山院青衣力士天猿

九只猴子的命牌,都是這般。

梁辛忍不住望向曲青石道:「怎么又多出了個搬山院,專門管猴子的」

曲青石臉色迷惑,緩緩的搖頭:「我從未聽說過這個搬山院」跟著,他用手指在命牌上仔細的摩挲了片刻,又補充道:「這些牌子都是真的,材料雕法都假不了的,暗記也沒錯。」

梁辛啼笑皆非:「九龍司搬山院,猴子老爺」

柳亦不再繼續去搜索,而是跪坐在一具骷髏青衣前喃喃自語,好像在禱告著什么,梁辛好奇,正要湊過去聽他念叨啥,不料柳亦緩緩伸手,啪的一聲脆響,掰斷了骷髏架子上的一根肋骨,先湊到鼻子下面仔細嗅了嗅,隨即放進嘴里小心的咀嚼著

咔咔咔咔的聲音,聽得梁辛毛骨悚然。

一會功夫柳亦就把骨渣啐出來,回頭對曲青石說:「驗不太准,不過這些猴子應該都死了兩百年以上」

說完,柳亦站了起來,一樣一樣的數著可疑之處:「九個猴子青衣,莫名其妙的搬山院,死了兩百多年還有這個山谷,寸草不生」說著,他苦笑搖頭:「他們在這里干什么天地人三院上至天子下到百姓都已經管到了,搬山院又是干什么的」跟著,又補充了句:「有什么事是必須猴子來做的」

曲青石呼出了一口濁氣,吩咐道:「等天亮,徹查山谷」

柳亦還沒來及答應,梁辛的肚子就咕咕咕的怪叫起來。

柳亦哈哈大笑:「梁辛,你到底在肚皮里養了幾只蛤蟆」

曲青石也笑道:「等天亮便會有吃的了,稍安勿躁」跟著解下腰間的靈燈幽冥不見,拿在手里擺弄著,臉上盡是心疼。

這柄靈燈在玉璧石脈雙煞惡戰中被損壞,人俑的腦袋被砸碎了一半,已經失了效用,曲青石蘇醒之後,還是把它撿回來帶在了身邊。

梁辛聽說天亮就能開飯,心里踏實了,他餓的難受,躺了會也睡不著,干脆爬起來坐到柳亦身邊:「柳爺,剛才您在礦洞里摔我」

柳亦嚇了一跳,小眼睛睜圓了瞪著他:「你又來提它,還有完沒完」

梁辛趕忙搖頭,笑嘻嘻道:「不是問你為啥摔我,對了,到底為啥摔我」隨即看柳亦臉色不善,趕忙又把話題扯回來,雙手比劃著:「你剛才捏住我肩膀,到底怎么一甩,就把我摔了」

柳亦這才明白,梁辛這次是學本事來了,也笑著回答:「那是揉摔之技,據說傳塞北大草原。」

曲青石從絕境中逃生而出,雖然眼前的事情讓他疑惑不已,但心情還是不錯,從旁邊笑道:「在人字院里,論摔跤,柳亦穩坐頭一把交椅。」

柳亦笑得居然有點靦腆:「咱這不是身子肥壯嘛,練習揉摔之技占便宜。」說著伸手一拍梁辛的肩膀:「想學」

梁辛大喜點頭,一個胖子一個孩子,就在星月之下,嘻嘻哈哈的練起了凡人民間的揉摔之術,給荒僻的苦乃山谷底之中,添了不少熱鬧

梁辛是個男孩子,天性喜歡這種摔跤較力的玩意,他不算天賦異稟,不過也有些機靈勁,再加上有四年的長拳功底,學的倒是一板一眼。

不知不覺里,天光放亮,苦乃山里漸漸活躍起來,頭頂上隱隱傳來啾啾啼鳴,夜里棲息的林鳥皆盡醒來,振翅翱翔。

曲青石仰著頭眯著眼,踅摸了片刻之後,突得伸指一彈,一粒小石子掛著尖銳的破空聲激射而去,無比准確的打下了一頭不知名的鳥兒,柳亦大聲喝彩,曲青石微微一笑:「自幼習射,這點准頭還是有的」

梁辛歡呼跑跳著去把那只摔得幾乎散架的大鳥撿來,滿心歡喜的笑道:「想不到還有肉吃」

柳亦呵呵笑道:「這幾天先委屈一下,等出了山,我帶你去吃真正的好東西」

梁辛搖頭:「不委屈,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