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第7部分閱讀(1 / 2)

搬山 未知 5891 字 2021-02-22

邪魔外道參與,你修為尚淺,冒冒失失的趕來,萬一有個意外,不僅救不了人,連自保都難。」

曲青墨收斂了笑容,認真應是。

「其二,我們東海乾與朱離道場同為天下正道,理應彼此守望,不過到現在為止,朱離道的諸位高人並未請我們相助,他們在自己查這件案子,此時苦乃山里出現了東海乾弟子,很不妥當的。」

「其三,」南陽真人莫名其妙的嘆了口氣:「修天悟道,最忌諱的便是被凡情牽扯,我不讓你下山,便是要你清心啊。至於那把靈燈,既然是你的,就隨你處置,毀了也沒什么的。」

梁辛挑了挑眉毛,沒說什么。

柳亦面露不屑,不過他現在也躬身低頭,除了自家兄弟之外別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曲青石則躬身道:「這件事罪在晚輩」

話還沒說完,南陽真人就打斷了他:「與你無關的,青墨的道心,要靠自己來悟,若真的追究罪責,還是我這個當師父的錯。」

曲青墨立刻跪倒在地:「是弟子錯,師父切莫自責。」

南陽真人搖頭道:「所以,你私自趕往苦乃山,總要受些責罰的。」

說完,老道就注目望著曲青墨,直到她無比委屈的點頭,才呵呵的又笑了:「少裝蒜,你明知為師不會重罰的。」

曲青墨扁著小嘴:「輕罰也不如不罰好」誰都能看得出來,她和南陽真人之間,師徒關系極好,說她一句恃寵驕縱也不算過分。

老道咳了一聲,輕輕的說:「曲青墨私自下山,違反門規,一罰,回山後於沒日岩面壁思過,一年為期。你可服氣么」

曲青墨跪在地上,嫩嫩的回答:「服氣。」

「二罰,回山後,去指路師弟那里自領迷途三鞭你可服氣么」

曲青墨身體一顫,眼圈紅了,迷途三鞭是東海乾教訓弟子的鞭刑,先不論這三鞭如何痛苦,小丫頭自小天分極高,在門中頗受寵愛,也是師兄師姐們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心高氣傲之下挨這三鞭子,其間的委屈不言而喻。

果然,在南陽真人身後的一個年輕女子,小聲的替曲青墨求情:「師父,小師妹已經知錯了,這三記迷途鞭就免了吧。」

其他三個弟子也紛紛點頭,一起勸說南陽收回責罰。

南陽不為所動,肅容搖頭:「住口我就是要打掉她這份驕氣入門才幾年就敢私自下山,這孩子被你們寵壞了」

四大弟子一起撇嘴,心說就你最寵她。

宣布責罰之後,南陽又恢復了慈愛,伸手扶起曲青墨,看著她對自己愛答不理的,真人被氣樂了:「那三鞭是一定要打的,不過我會和指路說,不疼的。」

曲青墨知道師父絕不會收回責罰,吧嗒著眼淚點頭:「那要真的不疼。」

南陽哈哈大笑,罵道:「怎么收了你這么個難纏的徒弟」

四個師兄師姐走過來,拉著曲青墨的手小聲的安慰著,不一會小丫頭就破涕為笑,南陽真人再度開口:「青墨,為師的責罰,不過是小懲大誡,最讓我擔心的是,你的道心。」

跟著,他也不等曲青墨再搭話,就徑自說道:「你的資質,在這一代弟子中首屈一指,可若是不能斬斷凡情牽絆,終究難成大器。」

曲青墨湊到師父身邊,本來還笑嘻嘻的想要認錯,可在見到南陽真人的威嚴的臉色之後,一下子愣住了。

南陽真人聲音,霍然擴散開來,先前的中正和藹,轉眼化作滾滾驚雷般生硬凜然:「若悟道便要斬斷凡心,若悟道便要滅盡凡情,青墨,你懂了么」

說話之間,南陽真人緩緩騰身而起,蒼然一聲龍吟般的銳響,背後的飛劍脫殼而出,嗡嗡震顫著,懸浮在主人的身旁。

曲青墨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臉驟然變得沒有一絲血色,雙眼充滿了恐懼,雙膝一軟再度跪倒在地,倉皇的大喊:「徒兒知錯了,師父,徒兒真的知錯了」一邊惶恐的喊著,更是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梁辛等人全都愕立在原地,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南陽真人根本不為所動,真元流轉中凝造出驚人的氣勢,目光卻牢牢盯住了曲青石。

曲青墨哭的幾欲嘔血,跳起來就想撲向兄長,她的那個師姐卻伸出雙手緊緊的抱住了她,曲青墨奮力的掙扎不脫,對著哥哥嘶聲哭喊:「逃快逃師父要殺你」

修天悟道,師徒傳承,在修真道之中有一條不成文的慣例,每當有好苗子無法斬斷世間之情,耽誤修行的時候,師父便會出手,幫助徒弟斷滅凡心

大洪天下,修行之人多如牛毛,可無論修為高低,只要踏入仙道,便不在把凡人當做同類,這與脾氣心性善良歹毒毫無關系,修仙要忘情,修士的眼中只有天道,沒有人間。

即便像南陽真人這樣的正道高人,他能夠對凡人彬彬有禮,和藹說笑,可卻不會把凡人放在心上。

他要殺曲青石,只是舉手之勞,造起這番聲勢,是為了警醒愛徒,大悲到了極致,便是個凡世空空

南陽不理弟子的哀求,霍然暴喝:「曲青石,你已是耄耋老者,來日無多,可青墨卻天資異稟,金光大道就在她腳下,你真要誤她成仙么」

曲青石現在已經明白南陽要殺自己,緩緩站直身體仰頭望向對方,朗聲道:「曲青石不過只剩下幾年的壽數,死不足惜,不過有些事情,我總要問明白的。」

柳亦從旁邊怒道:「有什么可問的,賊道士沒安好心」說著摘下始終挎在後背的寡婦,對著半空抬手就是三箭。

南陽單手輕揮,好像捏蜻蜓似的,把三支勁弩捉住,目光卻始終望著曲青石,點頭微笑道:「你想問的,不外乎是我若殺你,以後面對青墨當如何自處,她自當向我報仇雲雲。」

曲青石點點頭,沒說話。

南陽哈哈大笑,笑聲中殊無半分歡快之意,只有鏘鏘威嚴:「我替青墨斬斷凡情,此刻她自然會記恨我一時,可當她領悟天道之後,便會發現今天里的塵世情懷,不過是螻蟻並須蟲豸廝磨,根本不值一提。到了那時,她便會謝我今日所為了。」

南陽又搖了搖頭,繼續道:「你是凡人,所以不會明白的天,」說著,他伸手一指蒼穹:「高高在上,領悟天道之後,青墨也會高高在上,地位不同,眼界也會不同哪還會計較這些俗緣呢凡人這寸尺長的目光,量不出天道縱橫」

最後,南陽又放柔了聲音,語氣中含著幾分鼓勵:「你死,對青墨的修行大有補益,我是她的師父,只有盼著她能早日悟道,又怎會害她嚇她,更不會無聊得跑了幾千里路來殺你這個無關緊要之人。」

師父為了徒弟的修行,要當著弟子的面來殺她的親人,這件在凡人眼中無論如何也說不通的事情,對於修士而言,卻好像再正常不過了。

這時,始終在旁邊哭鬧的小丫頭青墨,突然脆聲斷喝道:「律令,雲卷雲舒,困」天上飄浮的白雲隨著她的法咒,立刻活了起來,轉眼化作一道白色的長娟,卷向南陽真人

伴隨白雲舒卷,冥冥之中驟然炸響滾滾驚雷,一張金燦燦的推薦票從天而降,正正砸在了南陽真人的臉上...好吧,我承認我無聊,我想要票,沖榜~~

第二十三章 胳膊酸了

南陽真人只一揮手就驅散了青墨的白雲法術,回過頭,聲音里又充滿了和藹愛憐:「痴兒,悟道後,你就會明白了。」

曲青墨心神震盪,身子猛地跳了跳,噴出了一口鮮血,兩眼一翻昏厥了過去,南陽卻冷笑了一聲,吩咐弟子:「把她弄醒,這番所為,一定要她親眼所見」

弟子應命,將一股真元奪入曲青墨的體內,後者嚶嚀一聲清醒了回來,雙目通紅的望向哥哥,哀哀的問:「你為何為何不跑啊」

曲青石臉色鐵青,額頭上的青筋好像蚯蚓一樣的扭曲著,梁辛和柳亦咬牙攥拳,小心翼翼的守在他身旁,只要他有輕生的舉動,兩兄弟立刻便會撲過去按住他。

南陽真人滿臉風輕雲淡,並不著急,饒有興趣的看著地面上的諸人。

曲青石沉默了半晌之後,才再度抬起頭,問南陽真人:「如果如果我死了,青墨還不能悟道呢」

南陽真人皺起了眉頭,似乎這是個難題,有些無奈的回答:「那便會麻煩一些,我再去殺掉青墨的其他親人,而且都要她在場,忙碌奔走努力,最終卻徒勞無功。」跟著又轉頭望向青墨:「這樣做,歸根結底是要你明白,凡間的一切,不過是場過眼雲煙,是場夢罷了,你現在身邊的一切,遲早會棄你而去,早幾十年晚幾十年根本沒有關系,只有你的天道才是永恆的。」

他說完,曲青石臉上的猶豫一掃而空,又變成了平時那種冷冰冰的淡漠,梁辛和柳亦同時大喜,他們認識的那個對敵決絕,胸有溝壑的曲青石又回來了。

曲青石翻手,摘下了背上的陽壽邪弓,挺胸昂首,朗聲道:「若不能斬盡凡情,便要殺人全家。嘿,我死還不夠,還要搭上父母么你的天道,畜生不如。」

柳亦不怕死,只怕死的不明不白,看曲青石恢復正常,開心之下哈哈大笑,點著頭大聲應是:「不錯,狗屁天道」跟著大模大樣的對青墨一招手,長兄的架勢很足:「丫頭,過來,咱們不修仙了」

青墨的小臉上也恢復了幾分光彩,先白了柳亦一眼之後,抬頭望向了半空里的師父,皺眉眉頭,好像在努力的思索著什么,半晌之後才緩緩開口:「本來我懵懵懂懂的,只當修仙是件好玩的事情,不過今天,到真悟了些。」

南陽真人和藹一笑,柔聲說:「你現在悟的不對。你且說出來,為師自會指點你。」

青墨奮力掙開師姐的攙扶,站直了身體:「修行很有趣,力量很大,大到誰也不敢惹我,就連爹娘也對我恭恭敬敬壽數很長,長到我會看著親友還有晚輩一個一個都死了,自己卻還是十一二歲的模樣還有現在,斬滅凡心,就要殺了哥哥」

南陽真人搖頭,青墨卻不等他開口,就繼續道:「我知道,你想說,殺不殺哥哥都無所謂的,關鍵是我要不惦記他,不理會他,他愛死死愛活活,受罪吃苦也好,喝酒享福也罷,都是凡人俗事,跟我沒有半點的關系。」

曲青墨喘息了一會,又接著說:「若真是這樣,那便不是哥哥死活的事情了,而是而是我死了,你要我參悟的天道,和讓我死了有什么區別」

南陽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不錯忘情,本來就是舍棄凡人的腦筋,從此踏上仙道脫胎換骨,你說的那種自己死了,也算貼切了。」

曲青墨現在已經不想開始那樣決絕了,甚至漸漸恢復了些活潑的模樣,露出了一個郁悶的表情:「脫胎換骨說的好聽,把自己修煉成了個別人,很愉快么」說著,她低下頭嘆了口氣:「這樣的修行,修成了,便只有人形,沒有人心了。」

南陽呵呵的笑道:「不破不立,即便修仙得道,你也還是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小姑娘曲青墨突然抬起手毫不客氣的指著他,脆生生的喝道:「你少廢話你要我哥死,你就是曲青墨一輩子的仇人」

所有人都張口結舌,誰都看出來曲青墨心懷不滿,可誰也沒想到小丫頭竟然口出惡言,毫不忌諱。

只有柳亦怪聲的喝彩:「好丫頭,果然是老二的妹妹」

青墨青石兄妹同時瞪了他一眼:「你閉嘴」

青墨的師姐滿臉的憤怒,森然斥責:「大膽,目無尊長」

青墨毫不猶豫的就罵了回去:「你目有尊長,那你邀請他回去殺你爹啊」跟著她長吸了一口氣,退開幾步,伸出春蔥般的手指胡亂畫了個圈,把東海乾來的五個人都圈了進去:「我敬你們愛你們,更明白你們一直都寵著我,可你們要殺我哥你們對我的好,在我心里比不上我哥哥一個唾沫星」

跟著曲青墨撒腿跑向兄長處,幾個東海乾弟子想追,卻被南陽真人揮手攔住。

曲青墨跑到兄長身旁,和他並肩而立,皺著眉頭說:「別人要殺你,你還絮絮叨叨的問他道理,到底是不是曲家的男人」

曲青石嘟囔了句:「你倒真格是曲家的女人」跟著抬手撫過妹妹的留海,笑著問:「不修仙了」

青墨堅決搖頭:「不修了」

柳亦從旁邊幫腔:「還修個屁你罵過指揮使大人是老賊之後,還會不會繼續當青衣」

他們都是凡人心思,以己度人,還以為忘情悟道的修仙門宗也會計較這些。

曲青石終於恢復了常態,先伸出手,仔細的撣了撣褲子上的泥土,這才抬頭望向天上的南陽:「曲青墨不再修仙,從此和你們東海乾沒有半點瓜葛,若在相逼,不死不休」

南陽哈哈大笑:「好個不死不休,本來就是不死不休你們隨便動手,念在青墨的情分上,便讓你死而無憾。」

曲青石哈哈一笑,揚手舉起邪弓,不料他還沒來得拉弓,身旁的梁辛突然抬起一拳,自下而上重重的打在他的下頜上,跟著雙手用力,把他的邪弓搶走了

曲青石猝不及防,又年老重傷,被梁辛打出去了一個趔趄,大怒道:「你干什么」

梁辛握著弓,呵呵的笑問:「我一直就不明白,弓上的箭是從哪來的」話音響起之際,他沉腰扎馬,悶吼中拉開了邪弓

曲青石暴跳如雷,可卻來不及阻止,柳亦青墨兩個人神情復雜,可都站在原地,沒動。

邪弓甚硬,梁辛只能勉強拉開一半,隨即發現,弓柄上,密密的纏著無數條青褐色的細線,只要一開弓,一條細線便會化作銳箭,陳於弓弦之上。

曲青石見他已經拉開了邪弓,生怕搶奪之下,反倒會讓梁辛誤射,占住腳步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勸道:「你若引弓,一箭就會死」

陽壽邪弓,曲氏弟子修習祖傳功法,是以能射出三箭,是名青絲白發不歸人。

如果旁人使用,只一箭就會被邪弓吸干全部壽數

梁辛答道:「你還不是一樣」心里卻琢磨著,等松開弓弦之際,自己究竟是應該喊青絲烈,還是喊不歸人。

曲青石眼角輕跳,帶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聲音愈發森嚴:「你胡鬧你沒習過射術,這一箭根本傷不到敵人,只會枉送了性命。」

梁辛舉著邪弓,顫顫巍巍的對著空中的敵人,根本無法瞄准,也更不知道該怎么去瞄准,嘴角抽搐了幾下想哭,又咬著牙強行忍住,畢竟只是個不到十三歲的孩子。

他現在這副可笑神情落在曲青石和柳亦的眼中,卻是貨真價實的心疼

南陽真人懸在半空,神色里沒有一點不耐煩,笑吟吟的看著。東海乾是天下第一流的門宗,南陽更是東海乾的好手,在修真道上頗有名望,修為比起竹五要高,對付邪弓他心里篤定的很。

曲青石努力把聲音放得柔和些:「老三,你且聽我說,緩力收弓」

「閉嘴」梁辛忍著哭,語調古怪得令人發噱:「你明知我不會放下陽壽,死是死定了,虧你還是我二哥,不想著教我怎樣射正,盡說些廢話」

這半晌里柳亦一直面有愧色,沒有開口,他先前被竹五廢掉了一只手,否則也不會讓邪弓被梁辛拿去,眼前爭弓的這兩個人都是自己的結拜兄弟,可若真要舍去一個,他還是會選梁辛。

心里正難受的柳亦,聽到梁辛的話,突然嘿嘿笑出了聲,放聲道:「老三放心吧,只要柳亦活著,你的娘就是我的娘」跟著,抬頭對著半空里的南陽大喊:「老漢,現在要射你的,是我家三弟,梁辛,梁磨刀」

曲青石的臉色鐵青,大步走到梁辛的身後,伸手拍他的肩膀:「肩膀放松,射箭不是剁白菜,別聳著個肩膀夾著個脖子,雙腳開立同肩寬」

小姑娘曲青墨咬著嘴唇,默默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一老一小,臨陣磨槍,大大方方的擺著姿勢,想哭卻不敢出聲,生怕打擾了他們。

曲青石恨不得在這片刻之間,把自己的射術盡數傳給梁辛,既然死定了,他又怎舍得讓老三死不瞑目

前後不過半柱香的功夫,梁辛抽抽搭搭的,分不清是哭還是笑的說了句:「胳膊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