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第141部分閱讀(2 / 2)

搬山 未知 5854 字 2021-02-22

不問緣由,沒有叱喝,柳亦臉上笑嘻嘻的神情甚至都沒有絲毫變化,就已發出了奪命一擊。

軲轆島海匪都是搬山青衣的後人,可他們畢竟還是凡人,如何能對抗宗師一擊,那個中年海匪連驚駭的機會都沒有,頭顱就被陰沉木耳斬掉,斜斜飛出摔落在沙灘上。

直到人頭落地,青墨才驚呼了一聲,全不明白柳亦為何要突然殺人。

可還不等青墨問出口,沙灘上的那顆人頭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隨即人頭肉眼可見迅速變色,轉眼間完全變了個樣子。

人頭還是人頭,不過不再是血肉筋骨,而是一蓬蒿草一顆稻草人的頭。

下一刻綠色的瘴氣氤氳彌漫,稻草人的頭憑空消失,最終還海灘上,只剩下一片綠葉。

而海匪的無頭腔子也氤氳起綠色瘴氣,但並未化作綠葉,迷霧散去後,腔子變成個中年白面和尚。

柳亦也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的全力偷襲都未能傷到敵人,僅僅是破去了對方以草木幻形的法術,當即催動戾蠱紅鱗,再去猛攻敵人

中年和尚右手低垂,左手中捏起一道青光,笑得饒有興趣:「你怎么能看破我的法術,好奇得很,還請施主成全。」

柳亦混不理會,口中大吼連連,使出全部力氣攻敵,可任憑他的陰沉木耳如何厲嘯猛撲,就是無法突破和尚手左手中的那一點青色光芒。

青墨再怎么糊塗也知道打架的時候到了,亮出玲瓏輾轉,雙手盤印就要將之發動。

和尚是識貨之人,一見玲瓏輾轉,他的身形陡然旋轉開來,一步就繞過柳亦來到青墨近前,舉起右手向著青墨的額頭印了下去

輾轉梭是至強的寶貝,不過青墨得到寶貝的時間尚短,用作遁法時要著實准備一陣,揮盪殺敵時要快上許多,但總還需要一個結印請咒的短暫功夫。

只需要一個短暫功夫,可是和尚的修為遠勝於兩個巫蠱傳人,在神梭將將現身卻還沒來得及發動的剎那里,他的手已經狠狠砸下。

青墨大驚失色,顧不得再催動寶貝,腳步踉蹌著飛速向後退去,可惜和尚的速度比著她要快上太多,丫頭根本逃不開那只索命的手掌。

眼看青墨就要斃命,突然一條黑色長藤凌空而現,自上而下直劈和尚頭頂不用等和尚追上青墨,藤子足能抽碎那顆光禿禿的腦袋

藤鞭長百丈,另一端,牢牢握在正從海中縱躍而出的長春天手中

長春天早在十天前就到了,但他始終不曾現身。在出航後不久他就發現大海上沒有任何禁制。妖僧不設禁制,自然是不怕他們到大海上來,或者說,妖僧知道他們到了大海後會去哪里。

憑著長春天的心思,很快也就猜到了最大的可能性:妖僧不知通過什么法子,探查到了曲青石的行蹤,並在軲轆島布下天羅地網。

其實,妖僧們是在柳亦和青墨登上軲轆島幾天後才來的,不過這一行妖僧都是賈添的愛將,修為遠勝柳亦兩人,不露一絲痕跡就控制了島上的海匪,悄然布下陷阱,柳亦小兩口又不去內島打擾,是以全不知情。

但妖僧也不知道柳曲兩人是因為有急事才來找曲青石的,還道他們早就約好在小島見面。為了不讓曲青石返回時起疑,他們也沒舍得去動這兩個人,而且直到剛才青墨亮出神梭之前,妖僧都不曉得她還有如此神奇的寶貝,全沒把他們兩個放在心上。

長春天猜到島上有埋伏,哪敢貿然現身,就藏在海中靜靜觀察,在發現青墨喜歡摸螃蟹之後,他就開始掰螃蟹腿,大宗師的修為去做這事倒簡單的很,就是螃蟹實在太多,搞得他頭疼

天底下沒有七條腿的螃蟹,除非是有人將其一足掰斷。要是一只兩只螃蟹少腿不足奇怪,但所有的螃蟹都丟了一條腿丟腿之意,便是失足了。

軲轆島,失足。

柳亦看懂了長春天的示警:自己和青墨已經失足。

負責這次狙擊裝扮成海匪的這個妖僧,是八兩和尚。此人修為了得,心思更是老辣,長春天已經做得無比隱秘了,可是在柳亦剛剛有所警惕,還沒來得及和青墨明言的時候,八兩和尚就趕來試探。

八兩沒發覺長春天和失足,他只是覺得柳亦在看螃蟹的時候,顯得有些太專注了。雙方都不是省油的燈,柳亦知道身在險境,干脆連試探都免了,直接祭出殺手

動手之下,長春天也不再匿藏,倒不是他有多仗義,主要是玲瓏輾轉神奇,是逃命的好寶貝,可不能就這么讓青墨死掉;另外,長春天也實在有點心虛,依著曲青石那副脾氣,對自己見死不救的恨,比起妖僧殺他寶貝妹妹的仇,怕是也差不了多少。

長春天的修為,絕不是柳亦青墨能夠相比的,始終好整以暇的八兩和尚也變了臉色,前沖的勢子陡然消散,整個人身子一矮,就在疾奔中直挺挺的坐禪在地,雙手並舉,於胸口處結做不動金剛大印。

一道混雜著絲絲青綠的斑駁佛光從手印中熾烈綻放,有如實質正正迎向藤鞭。

不喚法寶,憑雄渾修為,硬擋長春藤一擊

兩道巨力碰撞,交匯處一圈宏大氣浪咆哮而起,轉眼橫掃四周

長春藤受佛光反挫,向後卷揚翻起;而妖僧臉上,也閃過一抹慘白。

長春天一旦動手,就絕不再留一絲余地,一字眉斜斜挑起,冷笑道:「不用法寶,禿驢狂啊」笑罵同時,大袖卷起雙臂用力向著左右一撐,他腳下的海水在轟地一聲悶響中盡數炸碎,數百條粗大長藤,仿佛吞天噬日的惡蛟,從海面下沖天而起,從四面八方向著八兩妖僧席卷而去

剛剛被擊退的那條黑藤,也再度一震,匯入藤潮。

黑藤是他的法寶,而後這一片巨藤則是他的法術,長春天貴為邪道上的一方尊主,修為豈容小覷。

惡藤猙獰,電射而至,八兩和尚本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強撐著當下第一擊,此刻再拼就得死無葬身之地,倉皇里怪叫了一聲,身子靈活後翻,也來不及施展法術,撒腿就跑。

任誰都想不到,妖僧的身法真正施展開竟快得駭人聽聞,憑他兩條腿,跑得居然比著長春天的藤子法術也毫不遜色。

就連冷笑中的長春天也呃了一聲,驚詫到極點。而此刻,一個清脆的聲音從灘塗上響起:「逃不掉,輾轉」青墨趁著長春天搶出的空子,終於發動了玲瓏輾轉。

神梭震爍,裹挾著一層絢麗弧光,直擊妖僧

就在青墨喚出輾轉的同時,妖僧也倉皇怪叫:「口袋」聲音到處,兩個紅袍人全沒一點征兆,就那么突兀地出現在八兩和尚身後。

兩個紅袍子來得太快,真就仿佛破碎虛空而至,其中一個十指急交叉雙手合攏成錘,看也不看直接鑿向神梭;另外一個則躍身半空,一頭扎進密密麻麻地怪藤之中,四肢亂舞,和藤子亂七八糟地裹成了一團。

轟的一聲悶響,第一個紅袍人的拳錘與輾轉撞到一處,身體受巨力所沖,連著後退了七八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兩枚眼珠一起爆碎,卻沒濺出半滴汁液。而神梭盪起的可怕力道,竟也由此被他消弭,攻勢被完全化解

不等第一聲大響消散,又是一連串噼里啪啦仿佛爆豆似的脆響,第二個紅袍人憑著自己的血肉之軀,將數百條長藤寸寸崩斷只有黑色的長春藤得以幸免,迅速退回到了主人身邊。

這個紅袍人自己也狼狽不堪,渾身上下都被藤子割離出深可見骨的傷口,臉上更是被打爛了,連五官都無法辨認了。此人落地之後,伸手在臉上抹了抹,又用力一甩,將碎肉殘皮盡數甩到了地上

莫追煙曾經說過,玲瓏匣中的寶貝雖然不同凡響,但主人對寶貝領悟的層次不同,發揮出的威力也相差極大,青墨得到神梭時間尚短,而這件寶貝在攻敵時有兩重威力:神梭單獨飛襲只能算是下乘;主人入主其間,駕馭梭子殺敵才是上乘手段,青墨到現在為止,進了梭子就只會逃跑,還沒學會馭梭撞人。

可即便她只能發動下乘之力領悟也還遠遠不夠,神梭卻是貨真價實的寶貝,一擊之力何其強勁而長春天融合了法寶與大修持的傾力襲殺更不必說。就這樣的兩股力道,硬是被敵人以血肉之軀接下了

怕也只有當年的十三蠻,才能做到吧

現身的不止兩個紅袍人,而是四個,另外兩個並未動手,只是靜立在海面上,穩穩封住了長春天等人的退路。

除了紅袍人,還有八個和尚,從內島飄然而出,人人都面容恬淡,並立於八兩身後,對著長春天等人點頭微笑。

兔起鶻落,宗師至寶和尚和怪人連番出手,也不過才幾個呼吸間的功夫。

長春天和柳亦曲青墨聚到了一處,心中早已翻起了驚濤駭浪,神情卻沒有太多變化,先提著鼻子嗅了下,說道:「好重的屍臭味,現在的和尚都不念經,做起驅煞趕屍的勾當了」

九個妖僧都是活人,但那四個紅袍子渾身惡臭彌漫,面色青黑眼窩烏紫,臉上神情僵硬,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們都是死人。特別是其中一個屍煞,當初身亡時應該是碎屍萬段的死法,但又被人仔細拼湊起來,臉上頸上這些裸露之處,縫補痕跡清晰可辨。

八兩和尚又復微笑起來,伸手指了指四個紅袍子:「剛剛施主說我狂妄來著,施主誤會了,我有口袋,又何必再去煉化法寶。」

長春天一笑,並不去追問口袋的緣由,而是一拍青墨的肩膀,也不避諱妖僧,呵呵笑道:「丫頭,還不發動梭子,該逃命了」

青墨愣了愣,參與過中秋之戰的人都知道,她的神梭不是說飛就能飛的,要發動遁法,要經過盞茶功夫的催動才行,此刻強敵環飼,又哪會給她這個時間,與其徒勞去想著逃走,還不如引梭抗敵。

長春天明白她的心思,伸手抹了抹:「安心發動你的寶貝,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等逃跑的時候別落下我就成。」

妖僧八兩好像也在自說自話,伸出了三根手指:「找梁先生,抓曲先生,殺長春天施主」說著,他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三件差事,總算能交辦一件了。」

話音落地,四個紅袍盪克同時發難,而長春天也在一聲:「滾犢子」的喝罵中,全力出手

與中秋之戰如出一轍,柳亦無能為力青墨咬牙拼命催動神梭,所差的也不過是替同伴爭取時間的那個人,從梁磨刀變成了長春天

藤子,無窮無盡的藤子

第三三三章 四個口袋

灘塗碎了

數不清的藤子拔地起迎風長,遮天蔽日。這一次藤子沒再攻向敵人,而是彼此糾纏層層穿插盤繞,在悉悉索索的怪響中,頃刻編織成一座方圓數里的藤丘。

藤丘仿佛一只倒扣的厚重大碗,將柳亦和青墨護在其中,把妖僧和口袋牢牢隔絕在外。

青墨再不廢話,集中精神開始催動神梭。柳亦幫不上什么忙,干脆連陰沉木耳都收起來,靜立於一旁。

長春天也在碗中,不過他不在柳曲二人身邊,這是他的法術,他的藤陣,他要以身入陣,正在編結得幾乎毫無縫隙的長藤中不停穿梭。

八兩和尚還當長春天要拼死反擊,不料對方居然是用無數藤子編出一個巨大的龜殼來,妖僧失笑搖頭:「邪道上的人物,也就是這樣的手段吧」列於他身後的那些妖僧也都表情輕松,真正動手的,就只有那四個口袋

早在藤大碗成形之際,紅袍屍煞就已經合身撲了上去。

屍煞的動作僵硬,撲擊卻迅捷;他們幾乎不會法術,可舉手投足盪起的蠻力足以睥睨大宗師的奪命神通。

四個口袋口中嗬嗬低嗥,從四個方向扎進密密麻麻地藤子,隨即就像裹入亂麻的血猴子,手足亂舞,奮力掙扎可他們的力氣太大,一條條磨盤粗細的法藤在噼啪亂響中,被他們層層崩斷

無數的斷藤遠遠崩出,摔落在地後,還像剛剛被扭掉腦袋的泥鰍,猶自亂跳亂扭

仍有長藤不斷破土而起,猙獰搖擺著,去彌補被敵人撕裂的缺口,但藤子生長織補的速度,遠遜於口袋的突破。

毫無懸念的一戰。

口袋力量駭人,身體也古怪,皮肉稀爛但筋骨堅韌到難以想象,任憑藤子抽掉他們的頭皮五官和周身血肉,但於他們的戰力卻沒有絲毫影響。

單以身體力量而論,長春天絕敵不過一只口袋。不過口袋無智,相較於大宗師來說,他們的反應稍顯緩慢。

反觀長春天剛從小眼中修煉歸來,修為大增,但即便如此,雙方如果一對一來打一場狠的,勝負之數也在三七左右,長春天有逃命的機會,想取勝卻難。

可現在這樣的打法,完全是靠力量說話,與反應和身法都沒有一點關系,又是以四敵一,長春天必敗無疑。從動手到現在,也不過才幾句話的功夫,藤碗外壁就被削薄了一半,又哪還能撐過盞茶功夫容青墨發動起逃命的寶貝

啪啪的急促爆響越來越近,外面的藤子敗象畢現,柳亦雖然還沒能看到口袋的影子,但屍體身上的腐臭味道已經清清楚楚地傳了進來,口袋與他和青墨,也不過相隔數丈了

青墨摒棄外物,全副心思都放在神梭上,全不知會外面的情形。可柳亦的臉色在不停變化,先是焦急繼而猶豫,漸漸又有些決絕,開口道:「我還是喚醒青墨吧,前輩也不用再撐了,並力而戰也未必殺不出一條活路」

長春天的聲音自藤叢中響起,幾乎每個字傳出的方向都不相同,足見其移動之快:「趁早把殺出去的念頭掐了吧,不靠梭子,咱們沒機會」說完,頓了頓,又繼續道:「不用理會外面,我還能撐。一盞茶,我看成」

又片刻後,藤叢中的長春天忽然笑了一聲:「哎呀媽呀,較勁的時候到了」

東北口音響起時,四只口袋已經徹底撕碎九成九的長藤,在他們面前,只剩最後一層由手指粗的細藤條編制的屏障。

長春天的身形也由此顯露,臉色沒什么異常,甚至還帶著些笑意,但他的姿勢顯得有些忸怩:

一個人赤身,在自己的屋子里待著,忽然房門被撞開,一群閑雜人等沖了進來,這個人會是什么姿勢

雙臂抱胸,蹲下。

長春天現在就是這個樣子,當然,他身上穿著衣服呢。雖然是蹲姿,還在最後一層藤編屏障中迅速移動,身法極快,出沒無蹤

幾乎全不費力就扯斷了外層厚重藤壁的四個口袋,迅猛前進的勢頭,也終於在著最後一層薄薄薄薄壁壘前停頓下來。

這一層的藤子雖然纖細但卻堅韌到匪夷所思,就憑著四個屍煞分金裂石的可怕蠻力,一時竟對它們奈何不得。

口袋不停的扯砸踹甚至於嗷嗷怒嘯中撐開大口奮力撕咬,細藤間不停發出吱吱的怪響,但就是不曾崩斷一根都沒斷

柳亦探知四個怪物終於遇到了阻礙,驚喜之余更是佩服,由衷贊道:「前輩法術神奇,正經讓柳黑子大吃一驚」

「不是法術。」長春天就像一只瘋狂的蜘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