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第174部分閱讀(2 / 2)

搬山 未知 5830 字 2021-02-22

「中土的飛升之人,都是修士,都被魯執坑了,他也的確找不到能信任的人,去幫他摧毀真的大眼,除了我們。他讓我們活過來,就是為了辦這件差事。當時我那些兄弟們就有人問起,差事不算太難,可麻煩的是我們都是山天畜,又怎么可能引來天劫」

「魯執笑言,我們是由十個仙魔屍體煉化而成的,力氣比起普通的山天畜要強得多,可究其根底我們並不純粹,要飛升雖然困難,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已經找齊了材料,准備好了法術,這就要開始幫我們煉化身體,助我們引劫飛升。他要把我們十九兄弟都送過去,畢竟大家在一起能有個照應,要是被那些神仙相現什么,真打起來我們也不怕。」

「再之後,魯執施法,開始給我們洗煉身體,以求騙過天道,引來飛升劫一個接一個,無一例外,每頭被他煉化後的大獸,都得以破山而出,而進入天地的同時劫雲也趕到,雷暴煌煌,飛升接引我是最後一個也和他們一樣,出山就渡劫,嘿,聽明白了我是魯執門徒,可從始至終,卻也沒看過他一眼。」

十九只大畜能夠得以飛升,也是因為魯執的法術。

賈添長長呼了口氣,暫停了敘述,對梁辛笑著說道:「長篇大論,口渴得緊,我喚人送兩杯茶進來」

梁辛嫌麻煩,一晃須彌樟,從里面掉出一堆壇壇罐罐,飲料酒水都有,伸手對賈添做了個隨便喝的手勢。

賈添略略意外,沒想到梁辛隨身還會帶著這些東西,搖著頭笑了笑,也不客氣什么,隨手取過一罐涼茶喝了幾口,又繼續說起了往事:

「我是最後一個飛升過去的,到了那邊很快就匯合了其他同伴,據他們說,我飛升落地前的那會,大島上天地異常暴躁,五行諸般力道互相撕咬,徹底亂成了一團,場面大得很,和所有飛升過來的人都不一樣其實仔細想想,這也正常得很,我這個假大眼,飛升來了真大眼所在的大島,不引得五行暴才怪。」

「每個飛升之人都要丟臉的,具體丟成什么樣的臉,全看飛升時大島上的靈元狀況,我的情形與眾不同,這張臉也跟著獨樹一幟,神仙相個個都是丑八怪,但論到其中之最,非我賈添莫屬。」

說著,賈添呵呵地笑了起來,並無自嘲或者不甘,而是真正的笑意,輕快歡暢簡單。

「魯執的法術了得,我們十九個人都如他所願飛升大島,可事情還是出了岔子:混沌之海隔絕一切,中土氣息完全過不來,而我們都是山天畜的出身,沒有中土天地勢力的支持,力量大打折扣飛升之後,我們的戰力猛降,比起真正的普通神仙相,也差不多了。這一點,就是魯執事先也沒能想到。現在你明白了我和那些同門在神仙相中名不見經傳,是因為在那座島上,我們的實力真的很一般,不用故意隱瞞。」

「沒了力氣,魯執交代的差事,我們就沒法去做了。一來,我們飛升過去的時候,島上已經有了快兩百個神仙相,大家的聚集之地就在大眼附近,我們在他們眼皮底下去搗毀大眼,跟送死沒有一點分別;二來,大眼被廢掉了,但好歹也是天地靈丨穴,要搗毀它沒有力量根本就辦不到。試想,小眼受了浮屠那么猛烈的一撞,也只是晃動了一陣就沒事了。憑著我們十九個人的力氣,就算其他的神仙相任由我們去砸,大眼也受不到什么傷害。」

「大家全都懵了,可是也沒有一星半點的辦法,有什么事情也只能等到九星連線,跟著洋流一起返回中土再說了,呵呵,接下來啊就是無盡等待,時不時就會有修士飛升過來,所有人落地後都是一個模樣,先是目瞪口呆,跟著嚎啕大哭,繼而破口大罵,最後平靜下來,行屍走肉似的過活,我從一旁看著,心里偷偷在笑,這群傻瓜,都不知道我就是假大眼,殺了我,天地秩序立刻得以恢復。」

「那個時候,九星連線的事情就只有我們十九個兄弟知道,其他的神仙相全不了解,我們當然也不會去把這件事告訴他們,可後來,有通曉星術修士飛升了過來,算出了九星連線會有大潮成形。這一來神仙相們個個精神大振,絕大多數人都是一個念頭:重返中土,摧毀假大眼,以求二次渡劫,重續封仙大夢。不過也有人不這么想。」

自始至終,賈添的目光始終帶著些許笑意,語氣也平和而恬靜。只是在說到這里的時候,他垂下了頭,梁辛看不到他的臉了

六月六,兄弟姐妹端午節快樂

另外,高考的正日子到了,豆子祝沖關的娃們常揮,成績大好,加油撒~~特別還要祝小齊寒考個好成績

在題外話一句,你們有沒覺得,其實高考挺不是個東西的也這么想的請投推薦票

第四零二章 他要殺我

賈添垂頭,但講述不停,聲音里的那份平靜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有幾個自苦修持,不同意去摧毀假大眼,他們不願因此引動浩劫,讓生靈塗炭。很快,他們和其他人就大吵了起來自苦修持都是傻子,憑他們幾個又怎么可能攔住大隊神仙相,站出來不過是找死罷了。他們的下場也不用再說了,反正自那之後,只要一有苦修持飛升過來,便會被就地格殺。」

「不過,在那次爭吵里,我聽到了幾句話,很有意思。苦修質問其他人:就算搗毀了假的大眼,天地格局重歸方正,你們又有誰敢肯定,還會再有天劫來接引我們連這件事都無法肯定,你們便要毀掉假大眼,讓萬萬生靈送死,你們修的天道在哪里」

「另外一個神仙相回答得毫不猶豫:不管能不能飛仙,都要毀了那座假大眼,否則何以泄憤。能有二次天劫最好,若不能,飛仙夢斷,便讓中土天塌地陷好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自百無一用而下所有神仙相,個個都面帶冷笑,意思再明白不過,他們都認同這話。而我卻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能不能真正飛仙,神仙相都會摧毀猴兒谷的大眼。就算真的大眼被轟滅,天地再無法歸於當初格局,他們也不會放過假大眼的。」

「這個道理乍一想沒什么,修仙的人,拋家棄子斷滅凡情,本來也不會把旁人的死活放在心上,大夢成空之後變成瘋魔,也不值得奇怪。可是再仔細琢磨一陣,我又想到了一件事:我以前始終在山里,對世界也只聽說沒見過,不明白這個道理情有可原。可魯執呢他是從中土到仙界,又從仙界一路殺過來,飛仙之人的性子他應該再了解不過,又怎么會想不到這個道理」

「可他明白這個道理,又何必派我們過來搗毀真的大眼這樣做毫無意義,救不了猴兒谷的大眼,更救不了中土啊。我大概明白了,魯執沒和我們說真話。他要我們來毀掉真大眼,另有目的不能告訴我的目的。但這個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我想不通,所以我就不停地想,不停地猜。好在飛升之地別的什么都沒有,唯獨時間富裕,足夠我去冥思苦想。」

「過了一陣,我又想通了一件事:魯執為什么還要留在中土,不肯返回仙界因為他性子執拗,不達目的不罷休。十個仙魔同伴已死苦乃山大眼未盡全功,中土世界雖然沒法飛仙,但天劫還在,所以他留下來,把事情繼續做完。有朝一日,天劫在中土真正消失,魯執才會離開此間。所以,他要我們飛升到此來摧毀真大眼,看上去是為了保護猴兒谷,但實際上,多半和抹掉天劫有關。」

「想通了這一點,我的謎題不僅沒有解開,反而變得更加復雜了。不過我卻明白,這個解題的方向是絕不會錯的。我找對了路子,我有的是時間,遲早能夠解開我的疑惑。」

說到這里的時候,賈添又收聲,垂頭而坐,再次陷入了沉默......這一次他沉默的時間更長。

梁辛不是很明白他的情緒變化究竟從何而來,不過也沒去催促打擾,賈添不出聲,他就在一旁等著,實在無聊了就去端詳金龍。

活龍,不是什么時候都能見到的。

分不清是兩柱香還是半個時辰,賈添終於回過神來,沒有抬頭,甚至都沒去和梁辛打個招呼,重新開始訴說往事,聲音語氣都和先前一樣,不曾絲毫變化,話題卻從他在大島上的經歷轉到了魯執的手段上:

「魯執通過捏造了靈丨穴,讓靈元大脈改道,借以修改中土格局,消弭天劫。他只差一點點就成功了,足見這個法子是可行的,只不過他在塑造猴兒谷大眼時,不知在什么地方出了些差錯,也許是某項法術不到位,也許是哪點計算不對法子是沒問題的,所差的只是細節。照我看,魯執要徹底抹掉天劫,多半還是會繼續走捏造靈丨穴的這條路,另外再造一座大眼,對他而言更完美的大眼。」

「我這座大眼,呵呵,還是不夠完美的,沒法徹底消弭天劫。我猜,在天下某處,他應該另造了一座大眼第三座大眼。但他沒有了仙魔屍體,就算東拼西湊能再造出一座全新的大眼,也沒法再養出像我們這樣厲害的山天大畜來入陣。沒有了三六九大陣,他就沒辦法像在猴兒谷那樣,硬生生地把靈元氣脈奪過來。」

「靈元大脈這個東西,你可以把它看做一條狗,饞嘴的狗。」賈添忽然打了個不倫不類的比方,說得梁辛有些摸不到頭腦。

賈添低頭笑了幾聲,並沒解釋什么,繼續說了下去:「大島上的那座真大眼,是一塊骨頭;我這個大眼,則是一塊肥肉,肥肉比骨頭更香,所以把狗引過來了。而魯執造出的第三個大眼,從消弭天劫的角度而言更加完美,可是對狗來說,只是個饅頭罷了。」

「現在你明白了在狗面前,有一塊骨頭,有一塊肥肉,有一個饅頭。魯執手上材料不夠,沒法再擺出一座三六九大陣,也就沒法把饅頭弄得比骨頭比肥肉更香甜。可他又想把狗引到饅頭這里來,他該怎么辦」

「很簡單,先把骨頭砸碎,再讓肥肉消失,沒了更好的,狗沒了選擇,也就只能跑去啃饅頭了。所以他才要當先搗毀巨島上的大眼這只是第一步。第一座大眼毀滅後,他會再毀掉第二座大眼,這一來中土世界就只剩下他最新塑造成形的第三座大眼,靈元大脈沒得選擇,只能流向這座大眼,他的新設計也就此成形」

梁辛的臉都白了,想也不想立刻搖頭:「不可能擊毀第一座大眼無妨,可要再毀了猴兒谷大眼,天下靈元立刻就會暴。在靈元大脈歸入第三座大眼重整天地格局之前,中土便已天崩地裂,魯執立誓不為修改格局而殺人,他做不出這種事。」

賈添搖了搖頭:「要是現在擊毀猴兒谷大眼,的確會想你說的那樣,在第三座大眼生效前,中土就已經完了。可是在那個時候卻不會,那個時候,我的十八同門還沒死,苦乃山中還有三六九大陣,雖然陣法已經和猴兒谷大眼靈元大脈沒什么關系了,可一旦天地間靈元暴,大陣還是會爆巨力,能保住中土人間整整一十八天這十八天,足夠第三座大眼生效讓靈元大脈重新成形,讓中土天地形成新的格局」

說到這里,賈添抬起了頭,淚流滿面

賈添,哭。

聲音卻依舊那么平靜。

「這些事情並沒生,從頭到尾都是我猜的,梁辛,你的腦筋也很好,你幫我想想,他派我們去毀掉真大眼的目的,除了我說的樣子,還有其他的可能么」

平心而論,梁辛很想再找出另外一種可能,可惜想不到。賈添的猜測是唯一的解釋:魯執要靠這些門徒去毀掉真大眼,然後他再摧毀苦乃山大眼,這樣才能讓靈元大脈進入他新造的那第三個完美大眼,完成第二次對天地格局的修改,從而在中土徹底抹去天劫這件事。

否則,魯執要十九大畜飛升,去搗毀真大眼這件事,便沒法說得通

賈添的聲音很低:「所以,在搗毀了真大眼後,魯執會殺我他要殺我。」

眼淚不停涌出來,流過那張由萬千碎片拼成的臉,好像斷線的珠子,一滴滴摔碎在地上,賈添的肩膀,也開始有些微微地顫抖了。

不久前,賈添在說起自己魯執的感覺時,也只用了開心親切那么幾個詞匯,並沒有太多去表達什么,任誰也不會覺得魯執在他眼中會有多重要,可是在千萬年之後,再說起魯執要殺他,他竟哭

仍是流淚不止流淚

不久之後,似乎再也壓抑不住胸中的憋悶,賈添陡然躍起,用盡所有力氣,聲嘶力竭地大聲哭號

哭聲里,反反復復,始終是那四個字:「他,要,殺,我」

字字泣血,回盪天地,驚如雷,戾如狼,委屈如即將喪生在父親獠牙下的小獸,不甘如被永鎮於第十八層地獄中那頭厲鬼

哭號驚煞了整座京都,附近還有大群侍衛聚集,乍聽到天龍界內傳出可怕哭號,全都大驚失色,不知多少人幾乎在同時生驚呼:「聖上」

只說了兩個字,只能說出兩個字賈添神情突兀猙獰,滿腔悲憤化作遷怒,歇斯底里地大吼:「聖上個屁出聲者,死」

死字出口,嘭嘭悶響不絕於耳,皇宮之內,所有驚呼出聲之人,盡數炸碎開來,變成一灘血肉模糊

賈添心智失守。

這是賈添最薄弱的時候,梁辛當然明白,現在是生擒強敵的最好機會,可他卻全沒有動手的意思,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對賈添道:「別胡亂殺人了,沒用的。」

說著,梁辛隨手從地上抄起個小酒壇,自己一壇,扔給賈添一壇。

賈添嚎啕,沒再去殺人泄憤,也沒去接梁辛扔過來的酒壇,任由酒壇在自己身前劃出一道弧線,最終啪地一聲,摔碎在地上,酒水四濺。

梁辛搖了搖頭,沒再說什么,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揭開自己那壇酒的泥封,喝了幾口

五兩酒,小小一壇,梁辛喝完的時候,賈添也收拾了哭聲,揮袖抹去淚水,對著梁辛點了點頭:「見笑了。」

梁辛扔掉空壇子,胡亂一擺手:「都是親戚,不用客氣。」

兩句話的功夫,賈添就完全平靜了下來,他的臉太散碎看不出神情,但目光里卻明明白白,再不見痛苦不甘,又變得輕松了,望著梁辛問道:「剛才為何不動手你明知道,今天要制服不了我,你必死無疑。」

梁辛笑道:「你哭得太慘,下不出手。」

賈添也哈哈一笑,不再追究此事,也不用梁辛再追問,就此轉回話題,繼續講起當年的事情:「要啟用第三座大眼,就得毀去另外兩座大眼,這里也有個順序關系:先毀真大眼再毀猴兒谷,中土只會爆一次浩劫;可要是顛倒下順序,中土就會生兩次靈元暴。苦乃山的三六九大陣只能支撐十八天,擋不住兩次大劫,所以魯執不能先轟滅猴兒谷。這便是說只要第一座大眼還在,我就安全得很。幸好,我們飛升後都力量大損,沒能完成他交代下來的差事,否則我早也就死了。」

「我猜出來的這件事情,沒去告訴另外那十八個人,從頭到尾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日盼夜盼,等著潮汐成形返回中土,再去匯合魯執。而我則開始盤算著自己的保命之道所有的人都要殺我,我要活,就只能靠自己了。最麻煩我和猴兒谷大眼同命共生,我沒得逃,除了迎戰沒有任何辦法,嘿,誰要我死,我就先殺了他。」

說到這里的時候,梁辛突然想到了無仙。無仙的活著,是賈添傳給他的,而賈添能把這個終極天道說得天花亂墜也並非偶然魯執要殺他,神仙相要殺他,幾乎是從懂事那天起,他就注定了要和這天下所有的強者為敵,賈添活得比誰都難

賈添沒注意梁辛的表情,聲音不停,繼續講了下去:

「在巨島上剩下來的事情,也就沒什么可說的了。等待等待,無數個年頭之後,九星終於連線,神仙相整列大軍,四千仙道高手,三千火尾天猿,搭乘洋流遠渡中土。這一路上,我都惴惴不安,洋流成形,我們能順流而下,魯執自然也能逆流而上,他會親自動手毀掉大眼,這一來我的死期也就不遠了,想要活命,第一個要殺的就是魯執我早已盤算出幾十個除掉他的辦法,可沒有一個辦法是完美的,要知道,他是魯執」

「我們行軍途中生的那些事情你都已了解,用不著我再啰嗦什么。神仙相損兵折將,對我來說無疑是件好事,而真正讓我歡喜的卻是魯執死了進入中土海域我們就恢復了力氣,同時五感也清晰起來。十九頭大畜,都是魯執塑造養育而成,我們本來就是他的法術,所以只要離開混沌之海,我們就能感知他的存在。可我們回來後,誰也感知不到他,那便只有一個解釋了,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