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第187部分閱讀(2 / 2)

搬山 未知 5786 字 2021-02-22

並非只有天猿一家,天下精怪皆盡如此。要沒有天道的控制,中土上哪還會有人間,早就變成了妖精世界。

不過,乾坤造化,凡是都陰陽對稱,天罰對精怪的損傷極大,但也讓個別的頂尖怪物衍生出一種本領,從天罰中借力。與魔道邪法天魔解體很有幾分相似,厲害精怪能夠引天罰上身,以傷害斷裂肢體的代價,來換取龐大的力量。

修真道把精怪的這種本領,喚作誅妖。

誅妖不是修煉來的,而是與生俱來隱藏在頂級精怪的血脈中,算是一種天賦,天猿之中,也只有銀環才有誅妖天賦。

這道本領既神奇又殘忍,而自殘肢體又有違天意這就是天道了,它誅你殺你,是理所當然;你自己傷自己,便是大逆不道。

所以,誅妖雖然是天賦,卻不是隨便就能夠施展的,必須還要覺醒才可以。

如何才能覺醒執念。

說穿了,就是執念破道,當暴怒成狂,或哀傷欲絕,最最強烈的情緒在不知不覺里變作執念,天道漏洞出現,再無法去壓制精怪體內天賦,誅妖才能成行。

可是精怪先天不足,就算再怎么凶猛強壯,它們的情緒也不如凡人那樣飽滿激烈,想要產生執念,比著凡人還要更難上百倍。

被呂淹擒下的大銀環,先是目睹同族慘事,繼而在造反中被奴性大猿狠打,最後又遭女魔折磨,它心中的怒火足以席卷天下,卻始終沒能化憤怒為執念,誅妖也天賦無法覺醒。

如果羊角脆未斷尾還是一只雙頭銀環,它也不會覺醒誅妖,但是它遭遇重創不僅丟了大身,還損喪了所有記憶,無論思維還是心態,都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頭小猿,從戰力而言,它一落千丈;可是從先天造化去看,它是返璞歸真

造反的大銀環,性格穩健,思維成熟,情緒也變得復雜,縱然它狂怒,仍在不知不覺里摻雜了悲傷不甘悔恨自責內疚等諸般情緒,亂糟糟的一團,如何能形成執念破道。

羊角脆此刻不過是個涉世未深的懵懂小猿,因為幼稚,所以情緒單純,在感受到近萬同族被屠戮時的凄慘怨念,初時的驚訝與哀傷,最終全都化作憤怒,打從心底骨髓深處泛出的無以復加的憤恨執念成形,先破道,隨後誅妖。

小猴子怪叫前,梁辛聽到那啪地一聲異響,就是天罰之力被它接引上身,傷了它的脊背誅妖換取到的巨力,也沒有被羊角脆用去殺傷強敵,而是盡數融入了它的長嗥。

羊角脆的怪叫,是戰吼。

銀環才能出的吼叫。

只在生死存亡之際,銀環領召集全族投入苦戰時才會響起的嘶吼羊角脆沒有了記憶,就連戰吼也早都忘記了,但是因為與大銀環的靈犀易鼎,讓它又恢復了些許本能因為誅妖巨力的融入,讓羊角脆的戰吼,落在天猿耳中,比起其他銀環還要更響亮上百倍,千倍

羊角脆要喚醒所有的五行怪物。

受制於法術不到時辰絕不可能醒來的五行怪物,同時躁動起來,而那些已經認主的怪物,目光里也顯出了凄厲神色,紛紛轉目,盯住神仙相就在此刻,眾人頭頂處猛地傳來一聲轟鳴,七彩絢爛,炫光流轉,幾十個神仙相在護身法術的包裹下,也從懸空大湖中沖了下來

懸空湖真水境,為蟠螭提供了浩盪巨力,又靠著突襲,一下子毀掉了十余個丑八怪,可四頭蟠螭只是殘魂,終歸敵不過數十仙道精銳的圍攻,堅持了一陣,再拼掉七八人後,被強敵神通徹底轟碎,魂飛魄散。

將近六十個神仙相猛沖入陣,為之人見下面的同伴還在用天道轟擊梁辛,揚聲提醒:「小賊妖身魔骨,不受天道,以仙法神通殺之」

不等別人回答,梁辛就搶著怪笑了一聲:「仙法個屁,連臉都保不住,還敢自稱神仙。」

大眼底部的百余強敵得了同伴提醒,同時又見大群怪物都隱現蘇醒前兆,哪還敢再堅持,唱咒聲響亮而起,撤散天道,喚作神通法寶強襲。

大眼已毀,神仙相出手也再沒了顧及,轉眼間炫光爆裂,無數神通從四面八方轟殺過來

小猴子重傷,梁磨刀余力不多,所幸他身法大進,還有周旋的余地,梁辛調運余力,迅游走躲避轟殺,心中期盼著怪物們快些醒來。

靈丨穴底部,再度顯出無數殘影,梁辛時快時慢,有時仿若鬼影一閃即滅,遠遠避開轟殺;有時又翩翩若蝶,在法寶神通中翻飛閃轉,雖不快卻靈動惡戰激烈,仙道高手狂躁暴怒,轟殺之際只求威力,全不管其他,但梁辛身法巧妙能躲則躲,實在無可退避時就咬牙施展來不及,隨即轟擊亂流,憑空挪移。

戰場混亂,鮮血與碎肉不停賁濺潑起,大群五行獸雖有躁動,卻還未醒,被神仙相的神通波及,數不清多少被就地轟殺。

法術能夠遠襲,仙道高手都距離梁辛,從十余里到數十里不等,個個都在遠處。現在梁辛腳踩在實處,要是勁力充沛,這樣的距離也不算什么,大有突襲的可能,就在不久前從蜂巢門口打得那一仗,他靠著五成力道都還能反擊。但此刻他只剩下半成多些的體力,實在沒辦法再去傷敵,也只能靠身法躲閃靠魔功抵擋,沒得還手。

但讓他略感意外的是,倒是神仙相先靠近過來

若是以前,神仙相們絕不會不耐煩,就在遠處打遲早耗死小妖,可現在靈丨穴毀仙途斷,每一個神仙相都恨不得立刻把梁辛扒皮抽筋以泄心頭恨,從遠處打了片刻,見對方躲躲閃閃顯得游刃有余,立刻就沒了耐心,手訣不停咒唱不停神通不停,自己則從遠處迅靠近。

戰場猛縮小了許多,從數十里轉眼變成三五里的方圓,戰團也陡然激烈起來,很快,第一聲慘叫傳來,一個神仙相因果,被扭斷了脖子,梁辛把屍體狠狠掄出去,昂頭大吼:「又一個,他是第幾個我數不清了」

話音落處,他的身形消失不見,片刻之後又傳來了第二聲慘叫

雙方距離近了,梁辛有了反擊的機會,同時可供他穿梭躲避的空間也越來越狹小,按他自己的估計,只怕再殺不了兩三人,自己就會被擊中,但事到如今,又哪還有多想的余地,能殺一個就是一個吧

只可惜,沉睡中的五行怪物,到現在也僅僅是躁動,不知何時才能真正蘇醒。

苦笑著咬牙,選了一個距離自己最近的神仙相,施展身法穿插猛沖而就在他又抹掉一重因果,准備殺掉第三人的時候,懷中又傳來了啪的一聲脆響,本已經重傷在身的小猴子,竟有施展了一次誅妖

從胸口直到小腹,羊角脆再添重傷,換來的,是第二次難聽憤怒卻飽含鏘鏘戰意的嘶嗥

第四三零章 葬送凶魔

昏沉中的怪物,在銀環的催促下,皺眉猙獰終於睜開了眼睛,不過,它們的目光還渙散的很,全不是立刻就能出手的樣子或許只要再一盞茶的功夫,它們就能真正蘇醒過來。

可惜,梁辛沒法再撐上一盞茶了。

惡斗激烈,隨著躲避的空間越少他動用魔功的次數也越頻繁,僅剩的一點體力被迅消耗,呼吸粗重,皮膚冰冷,平時無法聽到的自己血脈流轉的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變作耳中的轟轟巨響還有頭重腳輕漸漸無法再感覺自己的身體還能撐多久或許幾個呼吸間,或許幾句話的功夫,看運氣了只是不知道,在我死後,那些怪物究竟會不會被神仙相再度收服,能不能替它們自己報仇。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眼前金光炸碎,一道由真氣靈元凝化的神通巨劍當胸刺下,梁辛想向斜刺里躍開,可身體不聽指揮,躲地稍慢,勉強避開了心胸要害,肩膀被巨劍正直刺中

沒覺到疼,骨頭折了還是胳膊斷了梁辛本能苦笑,隨即才意外現,那道巨劍神通,不知為何,再攻到自己身前忽然消散了,並沒有直接穿刺自己。事情古怪,可梁辛還來不及納悶,在他耳中突兀響起了一陣陣嘹亮的野獸長嗥,跟著眼前那無數道向著自己轟襲而來的神通,突兀地亂了起來。

神通法術不會自己亂掉,除非,施法的人亂了神仙相大亂五行華彩,一道道巨大身影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亢奮著嘶吼裹挾著風雷,跌宕著妖氣,凶狠撲入仙道高手陣中,五行獸

可是大眼底部的五行怪們仍在迷糊著,或呲牙搖頭,或茫然四顧,都還蜷縮在原地未動動手的不是它們。

率先奮勇撲起,向著神仙相倒戈一擊的,是那四千頭已經被神仙相施法點化認主的五行獸。

每一頭五行獸,都對神仙相懷有一份與生俱來的恨意,融入血脈,這是它們的本性。

既然是本性,就是天意,無論生老病死,都會深種於心,根本無法抹去。即便神仙相能把五行獸這種怪物造出來,也沒法從它們心中徹底剔除掉那份對神仙相的恨意,所謂抹殺,不過是個好聽的顯得本領高強的說辭,其實神仙相對五行獸的點化法術,本質在於蒙蔽。

恨意仍在,只不過被蒙蔽起來

銀環戰吼,本就是喚起同族斗志的聲音,對天猿神魂的刺激極大,而羊角脆兩次誅妖,換取巨力入戰吼,威力更異常猛烈,它要喚醒的,遠不止那些沉睡的五行獸,還有那些已經認主的怪物

沉睡的法術,作用於元神與五感,是猛葯,讓五行獸昏迷難醒,不知身在何處; 蒙蔽本性的法術,不是為了桎梏怪物,而是要讓怪物在不損戰力的前提下變得聽話起來,比起前者,蒙蔽法術巧妙萬倍,但力量遠遜。

由此,反倒是那些已經被馴化怪物,在小猴子的嘶嗥中,元神受激,本性恨意高漲,攻破神仙相的法術,最先被誅妖戰吼喚醒。

每一頭五行獸都有接近大宗師之力,如果是一對一的話,它們的力量在神仙相眼中實在不算什么,可是如果一對十呢一對幾十呢它們不懼天道,它們成群結伙,它們猝然難,才一倒戈,大眼深處會回盪起了數十聲來自神仙相的凄厲慘叫

暴怒到執念覺醒了誅妖回憶起戰吼的小猴子,兩次身背天罰劇痛,為的就是這一刻即便沒有了記憶,忘記了親人伙伴,但那份因親人慘死而來的仇恨,依舊濃烈到刻骨銘心。

領悟天道又如何,殺人者恆被殺之,管它自生自滅還是囚困之道,到現在,誰也敵不過擋不住小銀環的兩聲大吼

兩聲大吼,葬送神仙葬送凶魔。

在五行獸心里的恨意,比起飛仙夢斷的神仙相又哪會遜色半分,慘遭屠戮亡族滅種之恨立刻化作瘋狂的撲擊撕咬神仙相瘋了,五行獸瘋了,兩伙瘋子絞殺在一起。

天道無效,單以戰力而論,百多個神仙相和四千五行獸的不相上下,但是上事突然,一上來仙道高手就折損了數十人,雙方再廝斗糾纏起來,神仙相立刻陷入危局,再也不顧上梁辛。

不久之後,那些剛從沉睡中醒來的五行獸,也漸漸恢復清明,在吼吼怪叫中,不停加入戰團,神仙相愈的支持不住,一邊倒的惡戰並沒持續太久,大眼下神仙相都被徹底撕碎,沒有一人能夠逃脫,而此刻,被封閉在大眼深處的所有怪物,也盡數回復了本性。

梁辛不是神仙相,在他懷里又有重傷垂危的小銀環,五行獸不僅不來攻擊,還對他顯出了幾分善意不過,僅僅是善意而已。怪物神智混沌,對小銀環的尊敬有加不去傷害,但也沒有聽令奉主的意思,更不會出手來幫他們什么,在殺掉最後一個神仙相後,所有的怪物都仰頭長嗥,旋即一飛沖天,向著上空疾升而去,它們要殺出大眼,剿滅強仇。

距離它們最近的神仙相,就是高懸於頭頂的那座湛湛大湖大群五行獸自下而上,猛沖入水,平復不久的大湖,再度變得暴躁起來,水聲轟鳴,嘶吼震天狂躁只維持了幾個呼吸間,整座大湖就在轟地一聲暴鳴中徹底炸碎,澤被雖強,卻也敵不過數萬五行獸的狂攻,可憐他到死前一刻,還在閉關神游,不知厄運臨頭,隨著湖水炸碎,身魂俱滅。

五行獸自去尋仇,沒有一頭去理會梁辛,繼續向上沖去,很快就消失在視線里。

梁辛仍在大眼底部,余力幾乎耗盡,勉強還能坐著,懷中抱著羊角脆,小家伙先後兩次施展誅妖,前胸後背各遭一擊重創,堅持到現在已經筋疲力盡,但是先前臉上的狂怒已經不再,又變回平時的模樣,圓溜溜地眸子轉來轉去,顯出了幾分淘氣勁機靈勁,只不過,眸子里的光彩,漸漸暗淡退散

梁辛打從心眼里疼得慌,可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小心翼翼地抱住它,或許會讓它暖和些吧。

剛剛還暴得仿佛隨時都會炸裂的大眼之底,此時又變得死一般地靜寂,濃濃的血腥氣郁結不散,四處都是血漿和碎屍,只剩梁辛主寵還活著,小魔頭抱著羊角脆,想給它取暖,可他自己也冷毀大眼放神獸,兩件事都做完了,但卻被困於此,無法離開大眼,更毋論跳進混沌深海。

這個時候,忽然一陣微弱地呼吸聲從不遠處響起,跟著,一個滿是怨毒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梁磨刀,我不明白」

梁辛略顯意外,他對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循著聲音望過去,果然,說話之人就是女魔呂淹。

呂淹胸口塌陷,口鼻溢血五官扭曲,隨著說話,口中不停涌出黑紫色的血漿。

梁辛也累得不行,一說話兩肋生疼,可見到呂淹這副樣子,又覺得開心不已,忍不住開口,問了句廢話:「你還沒死」

任誰都能看得出,她生機斷滅,絕對沒法再活了,現在的情形也和巨岩上的大銀環一樣,苟延殘喘,隨時都會蹬腿閉眼。

被梁辛重擊後,呂淹五臟俱碎向下摔落,她是自然跌落,度比起梁辛的急沖要慢了許多,差不多是在小天猿第二次誅妖戰吼的時候,穿越懸空大湖,摔到底的,當時的情形混亂,誰都沒去留意她,而後五行獸反撲噬主,也都當她是個死人未加理會,所以到現在,她還能再說上幾句話。

呂淹沒理會梁辛的廢話,繼續喘息問道:「我不明白,你為何擊毀大眼」

梁辛挪動屁股,靠近到她身旁,呂淹曾傷了羊角脆,小天猿恨她,能看看仇人現在的慘狀,梁辛覺得羊角脆應該會開心,同時應道:「我不是無仙弟子,算起來,我倒是賈添的親戚咳,其實一開始你沒懷疑錯,後來為啥改主意了,不明白你怎么想的。」

放在平時,梁辛這種氣小孩的話對呂淹根本無效,可是呂淹,先是被他掐斷了飛仙夢,而後報仇不成反被打碎了內臟,恨不得生啖其肉活飲其血,再聽到梁辛的挪揄,真就氣得氣血翻騰,胸肺欲炸,偏偏無法稍動半分,唯一能做的,只有悶哼一聲,卻不料梁辛手疾眼快,拼著他最後那點力氣,及時捏住了呂淹的鼻子按住了呂淹的嘴巴,讓她連這聲悶哼都不出來

羊角脆倚在主人懷里,看著呂淹憋悶欲死又一時死不去的樣子,小家伙咧開嘴巴,樂了。

捂了一陣,梁辛才放開了她,笑道:「我要是你,就躺在這里一聲不響,安靜等死,偏偏你還要喊我,生怕死得太痛快」

呂淹沒再詛咒惡罵,又喘息了一陣之後,再度開口問道:「我還有件事想不通,你與和尚是是串通又怎么可能串通,他根本見不到你。」

梁辛並不隱瞞,一來到了現在犯不著再瞞著什么,而更重要的是,他明白呂淹的性子乖張,要是不告訴她真相,她固然會難受憋悶;可讓她得知真相,她又會更生氣更憋悶。

梁辛沒多說廢話,直接從腿上拔出自己的手足木刺,扎進了呂淹的肩膀。

呂淹開始還不明白梁辛之意,費力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