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札記·來訪者(1 / 2)

冬季的早晨帶著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感。

清晨七點,陽光在蓬松的霧靄和鋥亮的松針間穿梭,取代了剛剛熄滅的街燈,將難得的一點明亮灑進窗子里。幾簇冰花凝在窗玻璃和木格棱的接縫了,小靈們用牙簽大的鏟子力地摳著,翅膀上綴著晶瑩濕潤的光點。

街上偶爾駛過幾輛馬車,咯吱咯吱碾碎凝結的冰雪。

冬至祭結束,街頭那些亮晶晶的花燈和帶都清理掉了。整個城市一夜間似乎被雪埋沒,透不出一絲聲息。

夏洛緹咬了一口干冷的面包,盯著窗玻璃,有一種沉在湖底凝視結冰湖面的錯覺。

她把視線轉向格爾納。

他在准備早餐。

熱氣騰騰的廚房有點像昨晚情欲躁動的浴室。夏洛緹在霧氣律動的間隙里窺探他的身影。

干的,挺拔的,線條從後頸一直綳到後腰,有如一顆筆直不彎的白楊,單層襯衣完全掩蓋不住。

夏洛緹的視線像貪婪生長的藤蔓,沿著他的胸膛一直攀附到臉上。其實,這位溫柔謙和的模范騎士的長相並非溫和那類,相反,深刻的輪廓和寂靜的綠眸讓他看上去相當冷峻。

不過當他露出笑容時,狹長的眼睛微微彎起,臉部線條柔和下來,會透出一種奇異的親和力。

唉,沒辦法,她就喜歡格爾納這種的。

能主動點就更好了。

夏洛緹在腦子里進行了一會兒色情的幻想。食物的香氣在熱霧中蒸騰,鑽進鼻腔,弄得她昏昏欲睡。

她忍不住將頭埋進手臂里睡著了。

格爾納准備好早餐,一轉身就看到夏洛緹趴在窗邊睡著了。

臉壓著手腕擠出圓鼓鼓的線條,濃密的眼睫在奶油般細膩的眼瞼上投落陰影,陽光透過冰花將金發照得熠熠生輝,有如一只在壁爐上安然小憩的金色漸層貓。

她也就睡著的時候能乖一點。

格爾納為她披上外套,罩住聳起的肩胛骨。

他在桌上擺好早餐。門外突然傳來響動,門邊的布谷鳥呱呱地叫起來,提醒他有客人來訪。

格爾納打開門。

晨風吹過,冬季的寒冷像利刃一般扎透滿屋的溫暖和煦。

門外站著個男人,庄嚴的藍白長袍罩住全身,面容英俊肅冷,薄而鋒利的嘴唇抿成一條沒有溫度的線。高挺的鼻梁上架著無框鏡片,銀鏈垂下迤著線條硬朗的肩胛。有風吹動他漆黑的發絲,帶來一點碎雪。

眉間擰著,不太柔和,整體如晨風一般帶著股不速之客的冰冷感。

聖殿法師,埃利森迪爾。

同事在休假期間來訪讓格爾納有點意外。他側身讓沐浴在寒風中的法師走進門,同時簡單地打招呼。

埃利森低垂著眼睫,視線冷寂。他抖了抖長袍,光魔法融解掉沾在其上的冰碴。

「尼克拉斯閣下,這么說或許會有些強人所難,」他抬頭直視格爾納的眼睛,「你的假期得中止一段時間。」

格爾納沉吟片刻,問到:「是什么原因?」

埃利森回答:「前幾個月送去莫洛溫聯姻的小公主已經回來了。維斯特里奧與莫洛溫的協約失去了政治婚姻的保障,隨時被可能廢除。女皇陛下想盡力保全協約中莫洛溫劃歸給維斯特里奧的領土,不得不下令派兵支援。」

格爾納稍加思索:「我知道這事,不過這種糾紛不應該歸帝國軍隊管嗎?」

格爾納是聖殿騎士,隸屬於教會,對於世俗皇權有一定的獨立性。

埃利森的眉頭似乎皺得更深了:「問題在於,那位小公主的未婚夫——一位莫洛溫將軍莫名其妙死在了她離開的前夜里,之後將軍府中又搜出了大量靈屍體。私自屠殺靈違反了新教的律令,所以又與教會扯上了關系……」

格爾納接過他的話:「女皇想借教會的名義攻打莫洛溫?」

「是的,女皇想調動聖殿騎士團。」

同意聯姻又半路反悔接回公主,維斯特里奧顯得理虧。可現在莫洛溫違反了宗教條律,借著替新教懲治犯罪者的名義,維斯特里奧可以順理成章地出兵。

「需要我做什么?」

埃利森回答:「擔任統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