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札記·小賭約(2 / 2)

漆黑無光的空房子里,兩個人同時一愣。

「埃利森導師,」小姑娘冷靜地舉起雙手,「我很抱歉采取這種措施,不過我有必須這么做的理由。」

埃利森皺起眉:「理由?」

夏洛緹眨了眨眼:「體測數據會把每個人真實的魔法天賦反映出來。我想把我的數據改得糟糕一點,以便我能被提前淘汰出皇位繼承權爭奪戰。」

小姑娘的聲音哽了一下,很快又平靜下來:「我不想死。」

她的眼睛藏在黑暗里,純金的眼眸濕潤明亮。

埃利森知道皇室的奪位斗爭一向殘酷。但他當了許多年宮廷法師,代表著被鐵水澆死在皇座上的絕對平衡與中立,從來不會因同情心而去偏袒其中的某個人。

他半跪下,按住夏洛緹的後腦,皺著眉問她:「我為什么要幫你?」

小姑娘捏了捏衣角:「我們可以打個賭,我贏了你就給我改。」

「什么賭?」

她抬頭直視著面前高大的男人,金發燦爛得在黑夜里也能淌下柔光,一個字一個字吐出極為篤定:「魔術象棋。」

「唔……」

病床上的夏洛緹在睡夢中輕喃了一聲,轉了個身,埃利森的手臂來不及抽回就被她緊緊抱入懷中。依上手肘的身體柔軟姣好,胸乳一起一伏幅度接近難耐的輕喘,引人遐想。

埃利森任由她抱著,接著回憶。

夏洛緹說出「魔術象棋」這個詞時埃利森差點以為她在開玩笑。

魔術象棋以魔法操縱棋子,規則和棋子的走位都比普通象棋靈活得多,棋子與棋子之間也不僅是單純的相克,一個棋子能否吃掉對方的棋子完全取決於操縱者的魔力高低與施咒的熟練度。

比起單純的用魔法互毆,法師們決斗時更傾向於魔術象棋。

埃利森不知道眼前這個小姑娘哪來的自信要跟他比這個。

可她的眼神堅定不移。

埃利森有點好笑地答應了她,並承諾只使用三個低級咒語,只要夏洛緹贏過他一盤就行。

無論是魔力還是經驗都差得太遠,第一盤開始還不到一分鍾夏洛緹就輸了,黑色的騎兵刺穿了白色的王,白子在瞬間化為灰燼。

小姑娘沉默著捏皺衣角,要求繼續。

第二盤,黑子一點點蠶食了白子,白王孤立無助地困在黑子包圍圈里,不戰而敗。

第三盤,白子先一步向對方發起了攻擊,卻因為魔力不夠被輕易反壓。

第四盤,白子剛突破了第一層包圍圈,後方的王卻因缺乏侍衛而被偷襲。

第五盤,第六盤,第七盤……

夏洛緹一直在輸。

「唔唔……」含糊的夢囈打斷埃利森的回憶。夏洛緹夢游般蹭著他,頭甚至直接枕在了他腿上,雙臂環起臉壓著緊實的下腹。與某個微妙的部位只有毫厘之隔,鼻息呵吐的瞬間有飽含曖昧的氤熱滾遍下腹每一個角落。

埃利森不得不抬起她的下巴,她順勢滾進他臂彎里,臉貼著胸膛被壓得微微扁起。埃利森的視線掃過她時,發現她的裙子拉開了一條狹長的口,從後頸到後腰,縫隙中拼湊致的蝴蝶骨隱約可見,仿佛縮蝶蛹中濕潤褶皺尚在發育的雙翅。

埃利森嘆了嘆息。

夏洛緹很聰明,也很冷靜,當時和他下棋時雖然一直在輸,進步卻是肉眼可見的。

倒數第三盤,她已經可以在棋盤上撐超過十分鍾。

倒數第二盤,她首次獵殺了皇後,白色騎兵的劍差一點捅穿黑王。

倒數第一盤,她贏了。

埃利森沒有料到這個小姑娘會在最後一盤敗局已定的形勢下聚集起僅剩的棋子自殺似地沖入敵營,白子一瞬間硬是用軀體和劍在黑子中劈開一條狹窄的道直通黑王,白王如野獸一般踩著鮮血與屍體竄進去。

自斷後路,孤注一擲。

黑王咔嚓一聲裂開的那刻,全部黑子隨之崩裂。

小姑娘不顧一切地伸手護住了白王,棋子破裂而成的碎片迸射而出,刺穿她的手掌,血液濺得到處都是,像被狂風吹散的玫瑰花瓣。

黑子消失殆盡時,那雙纖細的手才緩緩松開,掌心與指縫里全是血,僅剩的白王在血絲黏連中緩緩倒下,發出墜落深淵的清脆敲擊聲。

然後滾進血泊。

埃利森怔了怔。

面前的小姑娘抬起臉,鮮血為她白皙的面頰染上灼熱的緋紅,雙眼在鮮紅中亮晶晶地閃起,仿佛有海妖藏在眼底無聲地泅水。

她咧著嘴角,像一只俯卧在籠里凝視著籠鎖的野獸,笑容得意又充滿侵略性。

她開口,雙眼眯起:「我贏了。」

埃利森揉了揉太陽穴,血液與雪膚,對比強烈的事物接連滑過腦海,滾燙的高溫灼透虛無縹緲的回憶,將整個思維荒野付之一炬。

他低頭,發現懷里的女孩睜開了眼。

金眸與記憶中的模樣嚴絲合縫地交疊。

埃利森愣了愣。

「我還以為你很快就走了。」夏洛緹臉色蒼白,笑容沒有平常那么囂張,反而有點柔弱,薄薄的嘴唇貼近他的下巴,語氣溫柔,「埃利森導師,你有偷窺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