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對朱由檢這個時候來倒是頗為好奇,一邊翻著奏本,一邊等著。
沒多久,朱由檢就來了,一身王服,一絲不苟,氣態儼然,越發的有威儀。
他走進來,躬身道:「臣見過皇上。」
朱栩一笑,道:「皇兄不必多禮,小曹,給皇兄搬個凳子。」
朱由檢對於朱栩,心思估計是整個大明最為復雜的,看著朱栩,並沒有坐,組織著話語,緩慢又謹慎道:「皇上,臣是為了巡防營包圍宗王的府邸的事情來的。」
朱栩表情微微肅然,點頭道:「嗯,皇兄想來還不知道原委,嗯因為鄭氏。」
對於這位鄭貴妃,到了天啟,向來極少提起,很多人都遺忘了。
朱由檢微怔了怔,從福王那才想起,神色一變,眉頭緊接著皺起。這位鄭貴妃在萬歷朝興風作浪,尤其是那場國本之爭,讓滿朝文武都深知,這個女人野心勃勃,手段凌厲,非比尋常。
朱栩雖然沒有明說,他也大致能猜出來前因,沉默一陣,道:「敢問皇上,有多少人牽扯其中」
朱栩道:「從南京的魏國公,山東的魯王,到京師的英國公,都有不同程度牽扯。」
朱由檢心里狠狠驚了一把,這才明白,朱栩是經歷了怎樣的危險,心底怨念稍稍減了幾分,道:「臣明白了。不知皇上打算如何處置京城的諸位親王」
朱栩看著他,不動聲色的一笑,這位五皇兄應該還不知道他剛剛下的那幾道旨,面色平靜道:「皇兄的意思呢」
朱由檢早就盤算好了,還是裝作思忖的道:「皇上,宗室乃是我大明根基,不能妄動。臣認為,讓諸王上交出土地,私產便可,待查清福王謀逆一案,可放回封地。」
既然都得罪死了,哪里還有放走的道理。
朱栩神色不動,語氣有些淡淡的道:「皇兄,是打算插手這件事」
朱由檢眉頭緊了一分,微微躬身道:「皇上,近來我大明變故連連,如果京師再不穩,恐會影響天下,是以,臣請速決。」
朱栩明白朱由檢的意思了,是來摘桃子了啊。
他眯著眼打量著朱由檢,暗自一笑,我的桃子哪里那么好摘。
手指在桌面敲著,朱栩沉吟不語。
朱由檢見朱栩不開口,也沒有再說話,心里卻頗為忐忑。他將這件事握在手里,雖然是兩全其美,可也未必能逞朱栩心,只看朱栩怎么決定了。
朱栩實則沒有什么好思考的,故意晾了朱由檢一陣,道「皇兄,這些畢竟是我皇家丑事,朕不願意宣揚。福王的事,到此為止。朕會命璐王,巡防營暫給你調遣,這件事,至始至終都是你在做,朕就不管了,皇兄,能明白朕的意思嗎」
朱由檢臉色頓變,他本來打的主意是幫朱栩善後,得朱栩心意,另一邊又得諸位親王的感激,以及清流的贊賞,兩面討好。
可朱栩這么一說,反而從頭到尾都是他做的
這是一個黑鍋啊
朱由檢站在那說不出話來,如果真是這樣,不但朱栩這邊沒有好處,諸位親王,甚至清流那邊怕是也要將他打上亂政的標簽了,今後還有誰會認為他是賢王,支持他
朱栩卻不給他機會,連喊了幾聲:「皇兄,皇兄」
朱由檢醒悟過來,臉上一片醬紫,嘴唇蠕動,卻說不出話來,這是他來請旨要處置這件事的,他根本沒有理由推脫啊
朱栩站起來,一笑道:「皇兄去吧,朕對皇兄的能力很信任,一定會處理好的。」
朱由檢心里掙扎,猶豫再三,硬著頭皮出了御書房。
朱由檢回到御書房,將朱栩的話一說,整個文昭閣都靜了。
溫體仁已經出了宮,周延儒沉著臉道:「王爺,溫體仁此人最善投機取巧,現在我文昭閣是進退兩難若是依我先前所言,早早插手,外廷定然不會認為是王爺在幕後主導」
錢龍錫等人都沒有說話,這件事信王真要去做,之前辛苦建立的賢王形象會轟然倒塌,今後再難得到素來剛正,正邪分明的清流,尤其是東林黨的支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