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么多年,一直不敢去廟里再看一眼。
在路上,他只是徹夜難眠,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那人剛剛離開自己的日子里。
他不敢閉眼,腦字里只是一遍一遍地回放無數莫名的場景。
他不敢看任何與他有關的東西,生怕勾起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想象了太多,安慰了自己太多,最終才漸漸麻木。
他說,等他修成大道,他們或許能見。
這么多年,他一直如同溺水的人一般,他固執地攥緊了這最後的一根浮木,如此的幻想,才活了下來。
但現在,他想,他也該去面對這些了。
當年活下來的人似是一根棍棒,給了他當頭一棒。
他該從那夢里醒過來了,盡管夢外沒有那人,他不能一直逃避,他不能一直懦弱不去面對。
他想起那個人時常告誡他,要他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他眼睛一酸,他會的。他該去面對,該去承擔這一切了,像個男子漢一樣。
宣城比當年更加繁華了。
車馬喧囂,人流如織,處處皆是飄揚的五商旗。
相比之下,那所小廟,好似更加破敗了。
它在草木的掩映下,宛如褪去了顏色的美人,周圍雜草叢生,屋檐破敗,偶爾能看見幾只寒鴉立於外頭雜木之上。
凄凄地叫幾聲,那情景,真是孤寂凄絕。
那溫暖的陽光照下,反倒讓這破敗更顯得無處可逃。
青姚微微垂下眼,好似陽光太刺眼,他竟不覺眼眶濕潤。
他在門口站了很久,手蜷縮了幾次,竟是不敢去敲這門。
木門上的油漆已然斑駁,宛如眼淚一般讓人觸目心驚。
忽而門被吱呀一聲打開了。
那聲音聽在他耳中卻宛如驚雷,他下意識地看向門口。
心臟猛的縮緊,好似突然被人狠狠攥住一般,他竟是連氣也不敢出一口。
一人輕輕推開了那門。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眉目間那般深刻,他的容顏早已在他的心中描摹了千萬遍。
他眼角略微多了些細紋。
但歲月卻讓他變得更加醇厚,就像是酒,愈釀愈醇。
「青姚….」
青姚拼命抑制住自己的顫抖,他伸手似是想去觸碰這人,卻又不敢,害怕自己的一碰,這幻影就消失了。
他只能拼命地瞪大著眼睛,眼睛都紅了,生怕一眨眼這人就走了。
那人見他此態,似是神色有些疑惑。
「青姚,你怎么了?」他的聲音依舊同往日一般,那熟悉的聲音,聽的他幾乎淚眼模糊。
慈心還未反應過來,就感覺這人一把上前,緊緊地抱住了自己。
那力度,幾乎能讓他窒息。
他那喜極而泣的樣子,讓他疑惑不已。
他想要去問他,但這人只是一直地哭,就好似一直緊綳的一根弦終於斷了,他那瘦弱的脊背,再也承受不住更多的悲痛。
他哭了很久,好似把自己這十幾年來的傷心痛苦都在此傾瀉了個干凈。
他好恨他,他為何能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了的樣子,但他又不敢恨,他害怕上天會因此回這巨大的驚喜。
他能回來,沒有什么能比這更重要。
佛祖能將他還給自己,這偌大的恩賜,他將永生去銘記。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