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番外二(2)(2 / 2)

「就是你,你過來。」漠說,聲音不高,但足夠對方聽清楚。

那人又站了一會兒,才一瘸一拐地走過來,速度遠沒之前那么快。等近了,模樣漸漸清楚起來,卻是荒。

荒隔著幾步遠站住,默默地看著蹲坐在石頭上的漠,等他說出喊自己過來的目的。

漠不過是一時沖動,哪里有什么想說的,但是看他離得老遠的樣子,不有些沒好氣,伸手拍了拍身邊的石頭,說:「坐這兒,吃不了你。」末了,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還說要給我做伴侶……」這樣子哪里像是有那種心思的。當然,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主動跟對方招呼。

「你沒答應。」荒耳朵好,立即回了句,倒也不再遲疑,捧著碗走了過去,沒有坐,這樣的天氣,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了石頭的冰冷的。也沒蹲,因為怕腿上的傷口裂開。

漠噎住,鼻中聞到肉香味,還有荒身上長久不洗澡散發的臭味,兩種味道混雜在一起,讓他的胃有些翻騰,「你是亞獸,怎么不把自己弄得干凈一些……」話沒說完,看到站在旁邊的人已經開始用手在湯里抓著肉塊唏哩呼嚕吃了起來,頓時一陣無語。也許以前他也是這樣吃的,但是現在看到別人這樣吃,竟會覺得有點受不了。

「冷。」被嫌棄荒也不羞惱,只是照實回答。太冷了,谷中又沒有柴,從外面拖柴是要冒生命危險的,所以整個部落只燒一個火堆。溫水也行,但是等端回自己的帳篷已經冷了,別說還要脫光洗身子洗頭發。能讓自己舒服點他有什么不願意,但是他更不想生病。

「但是你身上很臭,難怪別人不願意跟你走得太近。」可能是因為對方的反應太過平淡,漠忍不住又說了一句。絕非勸告,甚至還帶了些許惡意,只是因為看不慣對方的自在,讓他覺得自己有多怯懦而已。他並沒發覺,自己已經好久沒這樣輕松地跟人相處了。

荒吃東西飛快,三兩下就把肉吃干凈了,絲毫沒有邀請漠吃的意思。這時正喝著已經變涼的湯,聽到漠的話,往旁邊走了幾步,卻沒回答。

「干什么?」沒等到對方惱羞成怒,漠有些失望,見其走開,不更為惱火。

「你說臭。」荒幾口喝完湯,隨手抹干凈嘴,這時才有心思回答:「你如果要跟我結成伴侶,我會去洗干凈。」否則,怕臭的話跟其他人一樣離遠點不就行了。後面一句他沒說,他脾氣雖然孤拐,但仍知道這個時候最好別惹怒對方。

「我有伴侶。」漠沉默了下,說,情緒一下子變得低落起來。不知為什么,他突然很想跟人說說那些掩埋在心里很多年的事,那些讓他疼痛,慚愧,內疚,不敢面對的事。

荒哦了聲,卻沒多問,相較於別人的私事,他更願意快點回到帳篷。除了打獵以及尋找食物,他是不想在外面多呆一刻的。

「他長得很好看,我們部落的亞獸很多,但沒有比他更好看的。」不是沒感覺出對方亟欲離開的心情,漠卻只當不知道,自顧說。當然,如果圖聽到這句話,肯定會想跟他打上一架以讓他知道誰才是最好看的,但是,在漠的心中,百耳如師如父,是與亞獸完全不同的兩種生物。

冷風不知道從哪里吹過來,荒因為吃下東西剛剛暖和起來的手腳再次變涼,心中首次生起了欲哭無淚的感覺,偏偏又不敢像對其他人那樣,不樂意了轉身就走,誰讓部落還要指望這個獸人呢。

「大家都說他可能是奸細,百耳也這樣說。可是我覺得他只是個柔弱的亞獸而已……」說到這,漠伸手捂住了臉,發現有的事,哪怕過了再長時間,想起來仍會讓人痛不欲生。

「什么是奸細?」荒終於舍得搭了一句話。當然不是被對方的情緒所感染,而是覺得一直這樣說一兩句停一會兒,他今晚估計會凍僵在這里。

「奸細……」漠心神被轉移,放下手,目光落向黑暗的遠處,「就是假裝友好地跟你做朋友,做伴侶,做族人,實際上卻是懷著別的目的,一旦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便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甚至還會利用這些東西來對付你的部落。就是那樣的人,用多少真心都焐不暖……」

荒能在漠還沒教授他們打獵技巧的時候,便能獨自捕捉到獵物,哪怕是體型較小,不太凶猛的那種,尋找食物也是亞獸中最出色的,這樣的人一般觀察比較細致入微,反應也更靈敏,所以只是聽了這么一段,他已經能夠推測出漠的遭遇,無非是不聽其他人話,跟一個奸細結成伴侶,然後被狠狠坑了一回這種事。如果換一個人,他肯定會立即以活該兩字回答,但是對著漠這話就不能說,而讓他安慰人更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詞窮了。

「你的伴侶呢?」憋了半天,他終於憋出了這么一句,但自己其實覺得不太好,就像他一開始就沒打算去問漠的部落後來發生了什么事一樣。

「被我殺了。」

果然,對方的回答實在讓人輕松不起來。荒抬起手抓了抓有些發癢的頭皮,覺得自己真的該弄點水洗洗了。

這晚的對話至此結束,荒不知道還能說什么,而漠也沒再開口。等了一會兒,見對方心思似乎已經飄遠,荒實在冷得受不了,試探地走了幾步,見沒被叫住,便急忙跑回了帳篷。至於那個坐在石頭上發呆的獸人會不會被冷生病,他其實是有些在意的,所以等把碗放下,又回去看了一眼,卻發現六辛正端著一碗燉肉送過去,便放下了心,轉身回了。

「發生那些事也不是你想的。你已經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代價,不應該再折磨自己。」六辛將燉肉送到漠的面前,低聲勸慰,顯然之前兩人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以漠現在的耳力,又怎么會不知道有人在旁邊偷聽,不知道荒的離開,他只是沒心情理會罷了。他沒接六辛遞過來的碗,也沒回應對方的話,只是說:「我不想吃。」說完,從石頭上站起,沖著六辛微一點頭,便回了自己臨時居住的帳篷。

他並不想要人安慰,更不需要同情,所以才會跟荒說這番話。他可不再是幾年前那個不通人情世故的傻瓜,這樣的傾述不是對每個人都能做的。

感覺出他的排斥,六辛站在原地,耳根一陣陣地發燙,既羞慚又尷尬。

作者有話要說:寫的全在這兒了。

謝謝巍妮_袁,v,5511,bluefish的地雷,謝謝若的火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