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滅門血案(1 / 2)

英雄志 孫曉 4235 字 2021-02-24

睡不到一個時辰,幾名官差大喊大叫的沖入房中:「伍爺!伍爺!大事不好啦!」

伍定遠睡眼朦朧,見了下屬們驚惶失措的模樣,忍不住肝火上升,怒道:「什么大事不好!連房門都不懂得敲,成天大驚小怪,還能辦什么案子!」

眾官差被他數落一頓,個個嚇得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兒,伍定遠怒氣稍平,說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這般莽莽撞撞的小金你口齒清楚,這就說吧!」

小金道:「今早弟兄們起了個大早,上街查訪案情,好來給伍爺分憂,讓你老人家過幾天清閑日子。這都是弟兄們的一片孝心……」

小金還待嘮嘮叨叨的閑扯,伍定遠悶哼一聲,說道:「這些廢話全給我免了!到底怎么啦!」

小金陪笑道:「是,是,屬下廢話太多,惹伍爺生氣。大伙兒今日起個早,到處查案,顧不得昨夜兵疲馬困,只想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說不定運氣到了,會讓我們撞見殺人劫鏢的強盜。」

他還待胡說下去,只見伍定遠臉色鐵青,連忙轉口,陪笑道:「誰知我們走到半路,忽然打更的馬老頭慌慌張張的跑來,滿臉蒼白,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差爺們!出了天大的事!不得了啦!那馬老頭一向膽小怕事,大家都知道的,老陳便笑著說道,馬老頭,你家閨女又跟誰家的漢子跑啦!看你嚇成這鬼樣子。」

伍定遠聽到這里,重重的哼了一聲,怒道:「老陳這該死的東西!我平素要你們對百姓客氣,你們當我說話是耳邊風嗎老陳呢叫他來見我!」

眾官差見捕頭心情壞極,都嚇得不敢吭聲。小金惶恐道:「老……老陳在外頭辦案,還沒回來。」

伍定遠揮一揮手,不耐煩的道:「好啦!好啦!後來又如何了。」

小金道:「馬老頭被我們調笑幾句,也不生氣,咿咿啊啊的說道,我家的閨女沒事,大爺們取笑了,你們快去鐵匠童三的鋪里去,可別耽誤了!我們看馬老頭氣急敗壞的樣子,想來真的出了事,不敢再開玩笑,急急忙忙的趕到鐵鋪,大伙兒睜眼一看,啊呀!乖乖不得了,那童三……童三……」

伍定遠沉聲道:「別婆婆媽媽的,快些說。」

小金道:「是,是,我……我大概嚇壞了,我們趕到鐵鋪,只見童三的腦袋掛在他自己的鋪子門口,屍身卻不見了。連著兩天出了人命,我們都嚇得傻了,便趕緊回報。」

伍定遠跳了起來,喝道:「快快備馬!」當下不及換洗,快馬加鞭地奔向城里童三的鋪子。

那童三只是一名尋常鐵匠,五十來歲年紀,無妻無子,一個人住在城里,除了愛喝上兩杯,向來與人無爭,怎么會有人要殺他八成是幾名小賊見財起意,強盜殺人。不然就是童三貪杯好事,和人結上了仇。

伍定遠趕到鐵鋪,門口已然聚集數百名百姓圍觀,眾人見伍定遠來了,紛紛叫道:「伍捕頭來了!伍捕頭來了!有伍捕頭在,這案子一定破得了!」伍定遠這幾年來破過幾起知名的大案子,一向很得西涼百姓的愛戴。

伍定遠微微一笑,向百姓揮了揮手,這才走進鐵鋪里,只見鋪里整潔異常,大小鐵錘器械都好好地掛在牆上,並無打斗的痕跡,實在不像是個凶案現場。伍定遠抬頭一看,童三的首級仍懸在門梁上,看來下手之人與童三必有深仇大恨,只是這老鐵匠不過是個小小人物,不知什么人和他有如斯之深的仇怨。

老李道:「啟稟伍爺,兄弟們適才查過了,鋪里的財物銀兩都沒有少。」

伍定遠點了點頭,既然銀兩不少,財物不缺,照這般瞧來,這案子定是仇殺,只要察看童三平日交往的情形,案子自就能破。

他命人解下童三的首級,那門梁極高,幾名官差把梯子架在在門邊,一名官差緩緩地爬了上去,只見他手忙腳亂,跌跌撞撞的取下童三的首級。

伍定遠微微一奇,那門梁如此之高,不知凶手怎么掛上的,莫非又是武林好手下的手。

伍定遠眉心糾起,心道:「現下燕陵的案子已經煩得很了,這命案千萬別是武林人物所為,否則兩個案子撞在一起,卻要我怎么調人處置」他取過童三的首級,跟著細細查看,誰知一見之下,心中立感不妙,只見切口處極是平整,並無血肉相連之狀,顯然是被人以厚重兵刃砍下,刀法俐落至極,看來下手之人非但不是常人,恐怕還是用刀的名家。

伍定遠搖頭長嘆,又給他料中了,果然是武林中人下的手,燕陵鏢局的案子已經讓他焦頭爛額,偏偏又在這要緊關頭上,硬是冒出這么一件命案來。

不久老仵作黃濟也聞訊趕來,連著出了兩起命案,整個西涼城到處亂烘烘的,黃濟雖然退隱,也不能再置身事外。

黃濟看過童三的首級後,與伍定遠悄悄會商,伍定遠低聲道:「黃老,您瞧是什么人下的手」

黃濟皺眉道:「伍捕頭,實不相瞞,這凶手用的是少林寺的刀法。」

伍定遠雖知凶手是武林中人,卻萬萬料不到是少林寺的高手,他大驚道:「這……這從何說起」

黃濟道:「凶手砍下童三腦袋那一刀,先往下砍入數寸,再用力往上切去,這種用勁的法門甚是獨特,據我所知,武林之中除開少林寺的盪魔刀法,沒有第二門刀法是這般使力的。西涼除了燕陵鏢局齊氏父子外,沒人會使這門武功。」

伍定遠面色發青,吩咐手下將打更的馬老頭帶到,馬老頭早已等候在外,這人是個五六十來歲的老頭子,向來忠厚老實,待人和睦。

伍定遠見他面色驚恐,先安慰了他幾句,才道:「馬老丈,童三的首級你是何時見到的」

馬老頭道:「小人今早經過此處,見到童三的腦袋被人掛在這兒,剛巧在道上遇到這幾位差爺,就請他們過來察看。」

伍定遠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昨晚打更時,可見到什么可疑情事」

馬老頭面色遲疑,欲言又止,伍定遠瞧見他神色不對,便向眾官差說道:「你們先下去。」眾人依言走出了鐵鋪。

伍定遠低聲道:「馬老丈,這里沒有旁人,你只管說無妨。」

馬老頭仍是左右張望,神色不寧,伍定遠皺眉道:「你有何難言之隱還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處」

馬老頭大驚道:「伍捕頭明察!小人清清白白,哪來不可告人的事!只是…只是……」

伍定遠有些不耐煩,說道:「老丈,把話說清楚些,別拖拖拉拉的。」

馬老頭連連嘆息,抓頭摸臉,壓低聲音道:「老頭子昨晚戌牌前後,見到……見到燕陵鏢局的齊少鏢頭……」

伍定遠雖然料到三分,還是吃了一驚,連忙問道:「你此話當真」

馬老頭道:「千真萬確,絕無半句虛言,昨晚齊少鏢頭帶著三四個人,從小巷里走出來,我向他們打了聲招呼,不過沒人瞧見我,小人當時只覺得奇怪,不知齊少鏢頭有什么要緊事,深更半夜的不睡覺,便偷偷跟了他們一程,只見他們逕自往童三的鐵鋪去了。」

伍定遠道:「馬老丈,你可確信沒認錯人」

馬老頭道:「領頭的人虎背熊腰,拿著柄大刀,就是齊少鏢頭沒錯,旁人我還可以錯認,齊少鏢頭這般威武的身材,誰會誤認他啊」

伍定遠情知如此,一時心亂如麻,吩咐手下帶馬老頭回去。

伍定遠叫過黃濟,事關重大,兩人都不敢高聲交談。

伍定遠低聲說道:「這可怪了,倘若真是齊伯川下的手,他為何要殺一個無關緊要的老鐵匠難道……難道這老鐵匠與燕陵的血案有什么干系不成」

黃濟搖頭道:「除非再上燕陵鏢局走一趟,否則只怕無人能答了。」

伍定遠點頭道:「正是!今天非干不可了!」

伍定遠昨夜被怪客所驚,今日又遇上了這等大事,若是旁人,早已驚駭不堪,但他這人越挫越勇,案情不到水落石出之時,他是絕不罷休的。

伍定遠大聲喝道:「眾官差聽命!准備好家伙,往燕陵鏢局進發!」跟著取出知府令牌,派老李另率三百名兵士,從後門包圍燕陵鏢局,眾人兵分兩路,浩浩盪盪地出發。

眾官差一路耀武揚威,存心要報昨日被擒之仇,人人精神抖擻,躍躍欲試。眾人一到鏢局,只見朱門深鎖,伍定遠微微冷笑,燕陵鏢局雖然威名赫赫,但仍要受西涼府的管束,豈能私自斗毆,隨意殺人難道昨夜送個禮來,就想買通衙門了當下命老李持自己的名帖求見,決意先禮後兵。

老李敲了半天門,卻始終不見有人來應,伍定遠哼了一聲,冷笑道:「縮起頭來就沒事了嗎來人,給我撞開了門!」眾官差舉起大木,用力頂開燕陵鏢局的大門,聲音轟然,鏢局中仍無一人出來應對,看來真是怕得很了。

伍定遠領著眾人下馬,喝道:「大伙兒一起進去,今天不拿到齊伯川,伍定遠跟你們姓!」眾人手持兵刃,大搖大擺的沖入鏢局大門,一掃昨日之辱。

伍定遠走入院中,提聲喝道:「齊總鏢頭,你兒子殺了人,想躲也沒用!大丈夫做事爽快點!何必藏頭露尾!」過了良久,仍是不見半個人影。

一名官差笑罵:「這燕陵鏢局莫非知道出事,滿門老小一起逃個無影無蹤」

伍定遠心下起疑,尋思道:「這齊潤翔是老江湖了,即使他兒子犯案殺人,也不至於慌忙逃走。莫非發生了什么大事」

伍定遠伸手一揮,向眾人道:「大伙兒在這等我,待我先進去探探。」他命眾人停留在門口,沒有得到他的號令,不可擅自入內。

他獨自走入鏢局的前院,這燕陵鏢局稱雄西涼數十載,基業宏偉,府邸占地遼闊,伍定遠走了好一會兒,尚未進入前廳。

正走間,忽然腳下一絆,好似被什么東西撞上腳踝,伍定遠心下一奇,忙低頭看去,只見一條腿擱在院中小徑上,上身隱在一旁花圃里。

伍定遠心中一凜,往後退開一步,喝道:「什么人」

那人卻仍倒在花圃中,一動不動。

伍定遠心知有異,急忙俯身查看,他拉住那人小腿,往花叢里拖,登時拉出一人,伍定遠一見之下,饒他武功精強,辦案多年,這時也不禁慘叫一聲,那人哪里還是個人,卻是半具男屍!只見到了下半身,上半截卻不見蹤影。

伍定遠心中大驚,知道局里已然出事,忙取出飛天銀梭護身,仰天一聲長嘯,傳令給守在門口的大隊人馬,他爭取時間,不待眾人到來,隨即奔向大廳,他伸頭往里面張望,里頭卻無半個人影,廳里一如往常,並無異狀。

伍定遠沉吟一會,立即出廳,不一會走到後廚,他見後門虛掩,便閃身入內。

誰知一入門內,便撞上了一人,伍定遠怕給人暗算,立刻使出擒拿手,扣住那人腰眼,跟著手上運指如飛,連點那人身上三處大穴。

伍定遠喝道:「我是西涼伍捕頭,快快束手就擒!」話聲未畢,那人身子已然一軟,竟倒在伍定遠懷中。

伍定遠只覺那人身體冰冷,他心中忽覺不妙,連忙查看那人面目,卻是一個小小丫鬟,十五六歲年紀,模樣甚是俏美,伍定遠知道抓錯了人,正要放開她,忽見那小丫鬟的兩條胳臂竟給人卸了下來,竟已斷氣多時。

伍定遠心下又驚又痛,知道歹徒已然來過此地,忙提步往內堂奔去。

正跑間,忽覺腳下又是一絆,伍定遠乍看之下,幾欲軟倒。原來這小小廚房,竟然重重疊疊地死了二十余人。只見死者中有七八歲的孩童,也有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其中有母子互擁,被人用劍串死的,也有斷頭殘肢的屍首,看服色都是家丁丫鬟之類的下人,想來他們先被聚集在此,再一並屠殺。

伍定遠心中一酸,他辦過多起大案,但從未見過下手如此狠毒的歹徒,竟連無辜的下人也不放過。

他腦中亂成一片,全都是疑惑:「到底是誰下的手這些人應是江湖上的好手,為何連一個小小丫鬟都不放過昨日才殺了十八名鏢師,現下又害了這么多條人命,有什么事值的這么大費周張」

他原本要來抓拿齊伯川的,哪知又遇上了命案,不由得重重嘆息一聲。

一路往內廳走去,伍定遠深怕匪徒仍在屋里,手中緊扣著「飛天銀梭」,全身運滿功勁,只是此刻心亂如麻,思潮起伏不定,轉念又想道:「昨夜齊伯川才殺死了童三,燕陵鏢局今早就慘遭橫禍,到底是那一幫人與燕陵鏢局干上了鏢局里那么多好手上哪去了呢齊潤翔父子呢他們為何要殺童三」

他此時心神大亂,接任捕頭以來,從沒見過如此重大的案子,一時之間,竟然有些驚慌失措。

伍定遠奔進內廳,立時聽見一陣低微的呻吟聲,從西首的廂房傳來,那聲音極是混濁,如鬼魅的夜哭,又似野獸的悲鳴,他心中一凜,緩緩往西側走去,那里是齊潤翔家眷居住的地方,千萬別遭了毒手。

伍定遠心中忐忑,方一走進內院,忍不住寒毛倒豎,幾乎要大叫出聲。

只見院中躺滿了屍首,男的身首異處,手足折斷,人頭滾落了滿地,鮮血灑滿了整個院子。女眷們有的衣衫破裂,有的下身裸露,或仰或趴,竟都遭受凌辱後才被殺死。